太阳到来的那一刻,八爷将老曾的身体埋进了他挖出的小小土坑,前方云海叠叠,群山连绵,这里却正好能看到东升的朝阳,映出一望无际的云海与圣洁的雪山,驱散昨夜的黑暗。

    八爷在老曾的坟前拜了三拜,把老曾最后的希望放进心里,随即拎起行李,大喊一声:“诸位,继续往前。”

    李泰然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简单有力。

    西王母的宫殿映在朝霞中,那是一座透着青色的玉石宫殿,最前面有四根高长直的圆柱,圆柱支撑的是一个半球形的穹顶,穹顶之上刻着的,正是西王母那极具标志性的面具。

    整个宫殿透着一种古老悠远的气息,仿佛跨越岁月而来,与众人身处不同的时空。

    而宫殿之前那一块大坪则是一个规整的梯形模样,在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坑,那巨坑应当是湖底的样貌,只可惜湖水干涸,四处荒芜草木,便只留下了这个无趣的坑。

    或许这便是瑶池了。

    众人面向瑶池,左侧山体露出光滑的坡度,往上延伸至更高远的群山之上,那里或许曾有雪水潺潺,或许曾有瀑布若银河,流过高原平湖,再顺着山坡流下,滋养一方人民。

    钟鼓馔玉,生机盎然,这里是仙界的瑶台。

    但现在这里只有荒芜,没有翩翩起舞的姑娘,没有绕梁三日的笛音,没有长生不老的蟠桃,没有权力的鼎峰,只有无尽的荒芜。

    遥看山脚底下的盆地,空余万里寂寥。

    流水不知去,昔人何时归,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回过神来,几个人开始寻找祭坛的位置,几家道法,倒是各有各的法门。

    李泰然是在地上捡了五块石子,他依东南西北的方位排列,再有一块放定正中的位置,围成一个巴掌大的圆盘形状,将金箔铺洒其上,继而,他俯身贴耳在石子上,仔细听着石子间发出的共鸣声。

    玉为天然宝石,取天地灵气而成,为石中王者,玉与普通石头之间的共鸣由内发生,说得神一点,属于万有引力的另一种表现形式,玉之宝穴,必然会吸引得李泰然耳边的这几块石子,发出一些耐人寻味的声音。

    此法名为问石。

    至于八爷,他把金刚伞撑在湖边的砂石里,然后将烈酒洒在地面上,打火棒的火一出,整个地面即刻燃烧起来,他当即发力使出一掌将金刚伞往地下按进一尺,再不知道动了那伞柄上什么开关,伞面也骤然收紧,将那团火紧紧包裹,片刻后,他将金刚伞击到一旁,而地面上的火已熄灭,表面竟出现了些生疏的纹路。

    玉石形成过程中,少不了火的淬炼,而既然一处有玉,那周边的山体也皆可成玉,不过是炼化时间长短的问题,他们王家古来寻求探玉技法,祖传这种药酒,经火烧之后,可使土地里的玉踪迹更露骨一点。

    此法名为淬火。

    至于解一丁,自然还是用他的黄尺寻龙法。

    杨子扬则很不一样,他用得不是什么祖传技法,而是一台小型显微镜一样的仪器,这仪器是通电的,触碰地面的时候会发出嘀嘀的声音,不到两寸的电子屏会出现一串字母。

    那串字母明显是有含义的,杨子扬面色严肃,拿着仪器东探探,西测测,人逐渐的朝着一个方向偏离。

    其余三人也都转向了那个方向。

    在那个方向上,三青鸟也正盘旋飞翔。

    苏向晴顿时领悟到什么叫做殊途同归。

    ……

    告别风景辽阔的殿前平台,几人跟着上天的指引来到了更高的山峰底下,这里有一条由青玉铺成的道路,与东石峰里最后通往通天台的那条玉石路意境很是相似。

    远处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穴入口。

    他们迫不及待地过去了,这个洞口呈现出标准的半圆形状,洞口并不宽大,只有大约三米的高度,但三青鸟的声音从洞内传来,苏向晴听着那种回音阵阵的感觉,直觉里面的空间很是广阔。

    几人也不耽搁,往前走了进去。或许是洞穴内外气压的变化,刚走进去的时候,迎面而来一股好大的风,几乎都让人有点举步维艰。

    苏向晴干脆安慰自己,万事开头难而已。

    没过多久,洞内的空间果然变得宽敞,三青鸟的声音幽幽从上方传来,让几人心中大概有了这大肚子洞穴的轮廓,再不久,前方出现了一处“悬崖”,一处位于山体内部的悬崖。

    悬崖之上很高的地方看起来有几个通风口,几道稀疏的阳光从通风口照射进来,驱散了原本洞穴中的黑暗,让一切变得清晰了些,但这清晰仅介于清明与混沌之间。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左右山壁之间足有一百米以上的距离,而前方悬崖的对面,则是另一片地域。

    两块陆地之间大约有二十米宽,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阳光无法传递,探照灯的光线也窥不见全景,但与钟山内部的无底洞不同,这里的悬崖下面没有升腾的热浪,而只有一片死寂。

    有一道石桥横贯在两侧陆地之间,也不知道先人是怎么修建的,这桥联通着两侧的地面,桥下完全悬空,建造难度可谓是非常的大。

    桥面大约2米宽,上面还缠绕着一些枯藤,那枯藤可不是一般的枯藤,整个表皮已经宛如死灰,又似乎和那座石桥已经融为一体,剥离了所有生物的因素,它的细胞全死了,纤维全都干枯,剩下的,就纯粹只是独立于生命的表皮而已。

    苏向晴看着此景,不由回想起枸杞梁地下那道石桥,那个时候,正是石桥上缠着的曼陀罗把他们带入幻境。

    她转眼看到了在石桥一旁站着的杨子扬,杨子扬面色凝重,呼吸急促,好像是有哪里不舒服,大树弯腰递给他一杯水,他甚至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其余几个人已经准备好过桥了,他们坚信对面的陆地会离祭坛更近一步。

    小黑和钱运试探过后,他们正式上了桥。

    这桥其实还挺牢固,几个人走上去也丝毫不晃悠。

    二十米的距离很快就可以走完,但就像在曙光降临之前一定会有一场暴风雨一样,在到达对岸之前,洞穴里的环境也产生了变故。

    首先是一声长啸,长啸如野狼发动攻击的号角,一时之间,对面的陆地上涌现出好几只蜪犬!

    钱运粹了一口,心想怎么忘记还有这么个倒霉玩意儿!

    所有人即刻进入战时状态,而那几只蜪犬守在石桥的出口,将几个人完全封死的石桥上。

    是还可以后退回去,可是那然后呢,由得蜪犬继续朝他们攻击,把他们逼得退无可退,然后全部吃进肚子里?

    只怕这几只饿死鬼早就盼人盼疯了,连点骨头渣都不会给几人留下。

    “兄弟们,上!”钱运大喊。

    随着他话音一落,一支冷箭嗖地一下射出,直接射中了最前面那只蜪犬的身体,那蜪犬呜咽一声,顿时就倒地不起。

    李经纶看向射箭的大树,只见大树手持一张并不大的电子弩,那弩上还架着其他冷箭只等发射,此人表情沉着冷静,顷刻间便又果决射出一箭,只可惜这回的蜪犬有了防备,及时躲闪之下竟跃过冷箭蹦到了桥上,朝几人更进了一步。

    李经纶转眼去看之前倒地的蜪犬的状态,只怕这弩上有毒,心想大树这人完全是个杀人越货的老手,他手上的冷箭还真不好对付。

    他动了点心思,倒不像往常那样直冲上去,而是带着身边的人尽可能闪躲着。

    李黛西心思活络,自然也知道他的想法,连带着李泰然与八爷都不往前,到了最后,竟是钱运一人顶在最前面。

    蜪犬这回是真动了怒,一下子全都扑上来,情况是刹那间发生的,李黛西叫喊不及,只见钱运一手拿着电击棒,一手拿着铁锹左右开弓,耍出一副双刀流的架势,奈何对方实在太勇,而且浓密的毛发正好绝缘,电击的作用变成了零。

    “老钱,快退!”李经纶急喊。

    不用他说钱运也知道要退,这开路人他是当不了了,有本事的人上吧。

    李泰然长鞭一挥,喝退一只蜪犬,钱运得了点功夫,忙退到李经纶身侧,前面八爷和李泰然顶着,已经将两只蜪犬踹到了万丈深渊,但那东西接踵而至,苏向晴定睛数了数,还有八只。

    大树的箭嗖嗖射出几支,到射空为止,也就射中了三只蜪犬,他自知形势严峻,带着杨子扬连退十来米,远离了争斗漩涡。

    其余人也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在漩涡中纠缠,而就在几个人与几只兽缠斗之时,居然就有漏网之犬跃过李经纶几人直奔苏向晴与李黛西,那东西血盆大口张开,露出尖锐的獠牙,散发出一阵腥臭味,就像来自地狱的腐尸。

    李黛西嘴角轻轻上佻,倒也不惊慌,左手不知从哪里撒出来一片白色粉末,右手则拿着个喷瓶将某种神奇液体一喷而出,那两种东西直接被蜪犬张开的大嘴和狰狞的眼睛全数尽收,蜪犬突然痛苦异常,嘶吼一声,一条长尾眼看就要把李黛西击倒。

    苏向晴早就做好准备,一把将李黛西拉了过来,那蜪犬扑了个空,重摔在桥上,再起身时,李经纶已然一跃而上,军刀直插它的胸口,鲜血飙出,蜪犬愤怒地挣扎,李经纶从它身上腾空跃起,再是横起一脚,企图将这家伙踢下桥去。

    他几乎快要成功,却在最后时刻被另一只蜪犬断了招式,那蜪犬也是杀红了眼,身上还直插着解一丁那把十字镐,被这家伙这么一冲,李经纶立马变换了身位,整个人贴着桥面躲过攻击,再反手握住仍插在蜪犬身体里的军刀顺势一抽,直接提上去要与那插着十字镐的蜪犬对招。

    可惜,那蜪犬突然降低身位,军刀居然还真的与十字镐硬刚上了,蜪犬冲击力巨大,李经纶的手被震得一阵发麻,军刀脱了手,衣服也被蜪犬撕破了一块。

    躲避之时,他几乎要从桥上跌落下去,钱运见状倒是机灵,及时将飞虎爪抛出,李经纶忙乱中握住飞虎爪绳索,这才一时悬在半空之中。

    一刻天堂一刻地狱,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知道是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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