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陆清越拖住长宁,没人时刻盯着自己,沈幼安落得个清净。

    春日的温暖且耀眼,她仰着头,闭着眼,任由阳光洒落在自己身上,远远看去,仿佛给她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像极了偷溜下凡的小仙童。

    然而,偏偏有人见不得她清闲,来打破这份宁静。

    “喂,你就是那个凉州来的县主吗?”一道少女的声音响起。

    沈幼安皱了皱眉,抬眼看去,就见一少女身穿鹅黄骑装,腰里别着配饰,一看便价值不菲,想必是哪个世家小姐,此刻正面色不虞的站在自己面前,周围簇拥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女。

    “你有事吗?”

    被搅了清净,沈幼安心情不大美好,也不管来人是何身份,语气生硬道。

    少女微眯着眸子,看向她的目光明显带着敌意。

    沈幼安被她整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确定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不太明白这人的敌意从何而来。

    付明珠下巴抬了抬,扬声道:“就是你将三殿下撞进水里的?”

    “果然是偏壤之地来的,没有规矩,不知尊卑。”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少女不由得跟着嗤笑,交头接耳对着沈幼安一阵指指点点,望向她的视线满是轻蔑。

    沈幼安懂了,合着这是听说祁怀仁被她推下水,来找她报复的。

    让女人帮他出头,果然是他的作风。

    恶心。

    沈幼安理了理衣襟,站起身,站在刚刚坐着的石头上,虽说个头不够,但气场绝对不输。

    她气定神闲道:“本主好歹是陛下亲封的县主,你见了不知行礼,反而大放厥词,可见,这规矩你也好不到哪去。”

    “再者说,三殿下的事,自是有陛下上心,你?什么身份?”

    她目光淡淡,并没有付明珠想象的惊慌失措或是气急败坏,相反,却显出几分上位者的姿态。

    付明珠只偶尔从她人口中听到过这个乐安县主,只知她年纪尚幼,父母双亡。

    每每听人提起,并未放在心上,直到今日来了国子监,却见三皇子不在,细细打听才知,他竟被面前这个不足十岁的女孩坑害生了病,这才气极来找她。

    本想叫上些姐妹吓唬吓唬她,却不成想,人没被吓到,反倒还被她压了自己一头。

    她给一旁的姐妹使了个眼色,那姑娘点点头,走上前:“听闻县主还私自发卖了自家祖父的管家。”

    “自古女子就应贞顺温柔,县主,嚣张跋扈可不是什么好事。”

    末了,她又赶紧不了一句:“臣女也是好心提醒,县主身份尊贵,想必是不会与臣女计较的吧。”

    周围贵女一阵哄笑。

    得了,不用想就知道,这话定是皇后派人传出去了。

    她不过是想坏了自己的名声,日后好任她拿捏。

    可她想错了,或许前世的沈幼安还会为了生活低头,在意一下自己的声誉,然而死过一次的她,只想肆意的活着,又怎会在意这些虚名。

    她看向付明珠:“你喜欢三殿下?”

    付明珠没料到她突然这么问,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不过十来岁的姑娘,心思全写在了脸上,却又因着清誉不许他人明说。

    此刻被沈幼安点破,想都没想,赶紧否认:“你,你乱说什么呢?”

    见她气的跳脚,沈幼安心里一阵好笑,这就忍不住了?反问道:“我说错了?”

    付明珠自小在家嚣张惯了,因着自家父亲身份高,旁人甚少敢得罪她,哪被人这般调侃过。

    她羞红了脸,周围被她叫来撑场子的姐妹窃窃私语,她觉得她们定是在说自己。

    看着依旧一脸淡然的沈幼安,她怒从心起,上前一步,伸手一推。

    “安安!”注意到这边聚集了人,往这边赶的陆家人,正巧看到这一幕。

    沈幼安没料到她居然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一时不查,站在石头上本就不稳的身体往后倒去。

    她身下是柔软的草坪,其实摔一跤倒也没什么,不过是狼狈一些。

    “县主,小心。”

    就在她做好着地的准备时,一片白衣角飘过,沈幼安被人稳稳的接了个正着。

    待她站稳,回过头,就见在学堂上与长宁公主议论的那位大皇子,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县主,可还好?”祁承视线与沈幼安相撞,一双桃花眼角微微上挑。

    不禁让沈幼安想起一句话—真是看狗都深情。

    不对,她好像把自己骂进去了。

    诸位贵女一见来人,忙止住了话匣子,行礼。

    大皇子虽无缘皇位,但到底是个皇子,怠慢不得。

    “臣女无事,多谢殿下。”沈幼安道了谢,脚下不着痕迹的与他拉开些距离。

    此时长宁也闻声骑马过来,拒绝了陆清越递来的手臂下了马,眉头紧蹙:“怎么回事。”

    沈幼安见状,立马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好似被吓到一样,躲到长宁身后:“知礼姐姐,她们欺负我。”

    贵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虽说她们是跟着付明珠来的,可她们的身份在这几位面前根本不够看,此刻被问话,一个个都不愿开口牵扯进这片浑水里。

    看过全程的祁承,见沈幼安这神色变换的如此自如,一手背在身后,不由的轻笑出声。

    见长宁看向自己,他一手攥拳,轻咳一声:“这就要问付姑娘了,为何出手伤人。”

    付明珠气得咬牙:“是她先坏我声誉。”她愤恨的指向沈幼安。

    祁承‘咦’了一声:“我怎么记得是付姑娘先面色不善的来找乐安县主?”

    这大皇子怎么会无故的帮自己说话,躲在长宁身后狐假虎威的沈幼安有些疑惑,她确定自己与他没有任何交集。

    不仅沈幼安疑惑,付明珠更是不解了。

    这大皇子虽身边桃花不断,但他向来不参与女孩子之间的纷争,为何三番两次的帮着沈幼安?

    长宁见付明珠无话可说,便也明白了事情大致经过,她道:“付家姑娘,你带头寻衅滋事,此是其一,不敬县主,此是其二,出手伤人,此是其三,本宫罚你抄写女戒二十遍,可有怨言?”

    祁知礼贵为公主,惩罚个世家女的权利还是有的。

    付明珠咬着唇,恨恨行了一礼:“明珠领罚。”

    跟来的陆清越牵着长宁的白马,点了点沈幼安的小脑袋,朝付明珠的方向歪了歪脑袋。

    陆清越:这次是真的欺负你了?

    沈幼安点点头:这次是真的。

    好,身为表哥的他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付明珠垂着眸子,忍受着众人异样的视线,转身离去。

    在经过陆清越面前时,陆清越往后退了两步,猛地一拍马腿。

    “斯~”马儿忽的抬起前蹄,长啸一声,离得最近的付明珠被突入袭来的变故吓了个趔趄,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陆清越装作不明情况般,赶忙拉着白马的缰绳:“哎呀,对不住啊付姑娘,你看,这马不知怎么就烦躁了,许是被什么讨厌的东西近了身。”

    沈幼安扶额,虽然她很感谢表哥替她出气,可这方法,怪幼稚的。

    她大概明白,二舅母为何总是叫他“混小子”了。

    付明珠哪里不知道马儿为何发狂,她被一旁的贵女扶起身,恨恨瞪了陆清越一眼,跺脚转身离去。

    陆清越冲沈幼安挑挑眉:哥给你报仇了。

    沈幼安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谢谢表哥!

    长宁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

    日头渐落,今日课毕。

    众人齐齐将马驹交给书童,牵回马舍。

    长宁去换衣衫,留沈幼安在门口等待一起回宫。

    “乐安县主。”大皇子祁承走进。

    “见过大皇子。”沈幼安打了招呼。

    “可是要回宫?不如与我同程。”

    “多谢殿下,我与知礼姐姐约好了,一起回去。”沈幼安拒绝道。

    本以为大皇子得了回话,该自行离去,哪知他非但不走,甚至还靠近了两步。

    祁承弯了弯桃花眼,微微俯下身,凑近沈幼安:“县主叫本宫皇妹叫的那般亲切,怎么到了我这里,便这般生分。”

    眼见他就要贴过来。

    沈幼安往后退了两步,内心抓狂,且不说异性该有分寸,就她与大皇子才第一天见面,能亲切个鬼啊。

    你开屏换个人开啊。

    沈幼安很想像今晨的长宁那样,冷漠的甩出一句“脑子有疾”。

    这幅身子才八岁,八岁!你都不放过。

    不知作何回答,她面上讪笑两声:“殿下说笑了。”

    说罢,连忙绕过他跑开:“知礼姐姐,等等我。”

    长宁不急不缓的走过来,面色淡淡。

    她朝祁承行了礼,叫了声皇兄,站定在沈幼安身前,保护意味明显。

    祁承脸上笑容不变,点头回应,目光始终追随着沈幼安。

    跑的倒是快。

    “走,回宫。”长宁领着沈幼安跨出了国子监,上了马车。

    马车扬长而去,徒留祁承一人在原地,脸上笑容玩味。

    ……

    回到水浥宫,四下没了旁人,沈幼安也不用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颓了身子,像张大饼一样,将自己摊在床上。

    檀香取来湿帕子帮她擦脸。

    竹青帮她整理今日被她画了花的纸张,从干净的宣纸中挑选出来,扔掉。

    殿里很安静,只有轻微的水声,和宣纸的摩擦声,沈幼安难得放松下来。

    然而,闲暇时光总是短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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