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取下护目镜,”

    一行血字突然浮现在梳洗镜上。

    像是有人仓促间咬破手指,写下血字警告。

    窦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心跳瞬间加速。

    突如其来的警告压得窦柯的心往下一沉。

    她试图触摸那行血字,却又害怕碰到不可名状的东西。

    “不要取下护目镜,”

    窦柯低声喃喃,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卫生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渺小。

    指尖传来黏腻的手感,窦柯碾了碾手指,黏稠的触感让她一阵恶心。

    她缩回手,鼻翼轻颤,却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血……是人血……

    窦柯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血字的来源。

    然而,卫生间里除了自己,别无他物。

    墙壁、地面、洗手台,干净得堪比五星级饭店。

    英烈医院的病房,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严谨与整洁,是华-国对于英烈们最崇高的敬意。

    白色的墙壁、光滑的地砖,以及那面巨大的梳洗镜,干净而冷硬。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行血字,心跳仍然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突然,她的视线被镜中的自己的倒影吸引。

    穿着病号服的少女看起来十分怯懦,护目镜反射着灯光,杏眼周边染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窦柯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握紧拳头。

    护士小姐温柔的声音传来:“小柯,该上药了。”

    窦柯松了口气,她开门,面无表情指向镜子:“护士小姐,有人恶作剧。”

    顺着她的视线,呼之欲出的求助被卡在喉咙,巨大的恐惧袭来,血字不知何时消散无踪。

    窦柯呆立在原地,她的视线再次落在镜子上,那行血字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

    护士小姐看着她呆呆的样子,有些担忧地问道:“小柯,怎么了?”

    回过神来,窦柯摇了摇头,“头有点晕,好像出现幻觉了。”

    病房里,李爷爷又在听新闻:

    “本台消息,东南州市中心突发龙卷风,现已造成2死11失踪。”

    “目前,灾害原因和具体损失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李爷爷数年前因车祸锯掉了左腿,求生艰难,独生子又在一场恶劣天气中意外丧生,好在老伴一路陪护,乐观积极。

    英烈遗属的身份给了这对老人最后的希望和庇护。

    华-国的英烈遗属保护法,从基本生活保障、医疗救助、求学、就业方面做了全面细致的规定。

    所以窦柯申请到以极低的费用,入住英烈医院,赶在在华-国警校刑侦学院入学考试之前,做了近视手术。

    窦柯叹了口气,心中却充满了不安。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切实存在。

    妈妈失踪以后,自己就频繁陷入梦魇之中,多方治疗无果后,是英烈遗属管理中心的工作人员向特殊部门申请“心理暗示”,接受了两次治疗后,她才好了点。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申请到“心理暗示”,家里……没有多少钱了。

    比起噩梦缠身,还是钱更让窦柯头痛。

    不过等她考到华-国警校刑侦学院,就可以凭录取通知书去英烈遗属管理中心申请免息贷款了。

    如果一切顺利,她会在毕业之后被分配到H市刑侦中心,根据属地管理原则,重启柯冉失踪案,找到妈妈。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的近视手术顺利完成。

    华-国警校,世界排名第六,华-国排名第三,在国内仅亚于清大和北华两所综合性院校。

    因为频发的失踪事件和强对流天气,蓝星刑侦人才缺口很大,多方影响之下,华-国刑侦专业这两年报考率已经压过人工智能、机械工程等热门专业,成为蓝星报考第一热门专业。

    一人录取,全家光荣,报告人数比的提升连带选拔标准不断提高,对身体素质、高考成绩、心里素质都有极高的要求,甚至比其他专业多了一个入学考试。

    窦柯回到病床上,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但那行血字就像盘桓在头顶的乌云,在她的脑海中反复浮现。

    她想到了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一种浓郁的、充满恶意的窥视感仿佛在激发她的负面能量,强烈的情绪涌上心头,刺激得她身体微微颤抖。

    护士给李爷爷上完药,李奶奶把葡萄皮剥得干净,喂李爷爷吃了一颗,两人对视一笑,满是岁月静好。

    “小柯,轮到你上药了。”护士轻声提醒道。

    窦柯回过神来,她点了点头:“好的。”

    在护士准备取下护目镜瞬间,窦柯猛地想到那行血字。

    血迹深浅不一的“不要取下护目镜,”不断在她脑海中巡游。

    窦柯猛地激动摆手,“不!我不上药!”

    她瞪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护士手中的药水,圆滚滚的杏眼看上去有些莫名的惊恐。

    被窦柯的反应吓了一跳,护士手中的托盘微微一晃,药水差点洒出来。

    护士愣了一下,窦柯长着一张软萌的娃娃脸,那双眼睛看人是怯怯的,因为是孤儿的缘故,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十分配合治疗,几乎没提出过任何诉求。

    英烈医院是财政全额拨款,专为英烈及其家属提供医疗服务的非营利性医院,出了名的门槛高,待遇好。

    比起英烈们千奇百怪的护理要求,一个女高中生不点眼药水的要求,太不起眼了。

    虽然对窦柯的反常有些疑惑,但护士工作手册写着:“病人的任何要求,只做解释,不做强制,一切以保护自身生命财产安全为主。”

    护士温言轻声说道:“好,那就不上药,如果你有任何不适,随时告诉我。”

    窦柯点了点头,看着护士离开的背影,心中的恐惧没有减少分毫。

    她试图分析盘桓在脑海里的那行血字,什么人会在镜子上写血字?

    “,”后面有什么未尽之言?

    等等?逗号!?

    窦柯闭上眼睛,那一天的记忆清晰如昨。

    4月1日是窦柯的生日。

    两年前,16岁生日,妈妈专门请假,也帮她跟学校请了假。

    有人说孩子大了,都念高中了,应以学业为重,耽误一节主课不知道回来要补多久,为了一个年年都过的生日专门请一整天的假,属实有点矫情。

    “我的孩子喜欢,那就值得。无能的父母才会对别人家指指点点。”柯冉笑得温柔,却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柯冉最开始是在街道文明办上班,后来爸爸去世,受益于英烈遗属照顾政策,被平调到了安全部特殊办公室做文员,随着资历的增长,在失踪之前,已经是安全部特殊办公室的主任,相应的,出差越来越频繁。

    窦柯知道,妈妈一个人抚养自己,经济上什么都给自己最好的,必然要在工作上全心全意。所以她一直也很努力、很认真的学习,尽量不给妈妈造成任何负担。

    生日之前,柯冉已经去西北的绿海省出差考察一周了,窦柯甚至都做好了自己一个人蛋糕的准备了,没想到,生日前一天夜里,妈妈风尘仆仆回家,晚上,两人抵足而眠。

    这天,窦柯从起床就很兴奋。

    母女俩一起打奶油,做蛋糕,送入烤箱。

    小蝌蚪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的时候,奶油塌成了大逗号。

    窦柯羞愧没有控制好力道,低头噘嘴,想扔了蛋糕重新做。

    柯冉捞起奶油点上窦柯的鼻尖:“宝宝做的这个逗号蛋糕太漂亮了。”

    “妈!我做的是蝌蚪蛋糕。”窦柯觉得丢人,脸上的表情汇聚成一个拧巴的纠结。

    “宝宝做的,在我眼里就是天下第一美好的蛋糕。”妈妈笑得温柔又缱绻,弯弯的月牙眼里仿佛盛满了整个宇宙的温柔。

    逗号蛋糕还捧在手心,窗外天气突变。

    强对流天气突袭,蓝天白云被乌云压顶,室内猛地暗下来。

    这两年极端天气频发,多地频发冰雹、暴雨、龙卷风,网上说这是蓝星在自我净化。

    那风夹着雨,穿过阳台窗户,来得又急又快,吹得窦柯几乎睁不开眼。

    “小蝌蚪!你回房间!”妈妈的声音带着独属于母亲的命令和关心。

    窦柯捧着逗号蛋糕,在疾风骤雨中艰难走进卧室。刚进卧室,便被刺骨的寒冷包裹,只能蜷缩在床角,由那个失败的逗号蛋糕陪着自己。

    孱弱的火苗跳啊跳,蜡烛的泪一滴滴往下掉。

    那种无助,那种恐惧,那种失控。

    窦柯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是家里被吹掉的落地窗,凌乱的客厅和妈妈的英烈认证。

    英烈!

    同小区失踪的邻居都认领了尸体,妈妈的尸体至今还没找到,凭什么被认为英烈!

    窦柯躺在病床上,心中狂涌的情绪让她无法平静。

    隔壁李爷爷要去上卫生间,李奶奶半跪着帮他穿假肢,又扶着他进了卫生间。

    蝌蚪、逗号,是独属于妈妈和自己的暗号,妈妈不可能有问题,那有问题的……一定是洗手镜!

    窦柯猛地坐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卫生间门口,一把推开门。

    卫生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着,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李爷爷和李奶奶呢?

    他们明明一起走进卫生间的,怎么转眼间就不见了?

    难道说……

    这镜子,会吃人?

    一种诡异的、荒谬的、反常识的念头涌上心头,窦柯不禁打了个寒战。

    卫生间里除了流淌的水声和镜子中自己的倒影,别无他物。

    她的心跳加速,手心开始冒汗,试图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但那种莫名的恐惧感却越来越强烈。

    窦柯忍不住向镜子走近,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镜子里的自己,不是戴着护目镜的软萌女高三生,而是一位沧桑的老人,眼里满是生活的疲惫和无奈。

    这是……李爷爷?

    不,镜中人再次轮换,李奶奶和蔼的面孔突然顶替了李爷爷。

    窦柯突然感到背后发凉,她急忙转身,却只看到一片空旷。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是镜子投射的幻觉,但心中的恐惧感却越来越强烈。

    “小柯,怎么了?”

    窦柯猛地回头,却发现护士站在她的身后,脸上带着关切的表情。

    窦柯的心猛地一紧,她紧紧抓住护士的手臂,试图带着护士往外跑:“报警!洗手镜是诡!李爷爷李奶奶被镜子吃了!”

    护士微微皱眉,拉住窦柯:“他们不是在洗手吗。”

    窦柯错愕抬头,两位老人在水龙头前洗手,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两人通过镜子的反射看向二人,眼神直勾勾的。

    “别担心,小柯。这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不会吃人的。”护士轻声安慰道,然后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吃人……的镜子。

    窦柯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难道……真的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申请出院无果后,护士小姐带窦柯去精神科做了个评估,做完一大堆测试题和脑电波后,精神科医生表示窦柯是强压力造成的临时性癔症,换个环境也许就好了。

    护士打了半天电话,得到了病房已满的答案,遗憾的跟窦柯说无法调换病房。

    窦柯只能无奈回到病床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不敢睡着,只拉下床帘,又把陪护的小床和凳子摆在两个病床中间,试图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直到夜深了,她才迷迷糊糊地似梦非醒,突然,她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猛地睁开双眼。

    是要……来了?!

    她立刻警觉起来,这种感觉很像妈妈失踪的那天,寒冷、未知、令人忍不住的颤抖。

    与之前不同的是,窦柯感到自己的恐惧在不断加剧,仿佛有什么不可见的存在正在逼近她。

    突然,她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叹息,仿佛是从头顶传来的。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然紧缩。

    李爷爷和李奶奶,正并排站在她的床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他们的眼神空洞而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窦柯的呼吸几乎停滞。

    老人们脸上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深刻,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惨白。

    两只诡眼睛睁得很大,没有任何光彩,像是死去多年散发着腐朽臭味的死鱼眼,夹杂着浑浊的、令人作呕的灰色丝絮。

    隔着护目镜,窦柯看向李爷爷的腿。

    她的心跳如雷鸣般在胸腔中疾驰,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无法呼吸。

    李爷爷原本应该是假肢的左腿,皮肤紧贴着诡异的骨骼,仿佛有无数骨刺试图刺破皮肤,又被诡异的力量覆盖着,右腿的血管暴拧,如同一根扭曲的藤蔓,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诡,替代了李爷爷。

    我叫窦柯,今年18岁。

    高考结束,文化课成绩过线警校,为了能进刑侦班,我做了近视手术。

    现在,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三个坏消息。

    第一个坏消息是,这世界,有诡。

    第二个坏消息是,诡不止一只。

    第三个坏消息是,我一睁眼,有两只诡,正蹲在我的床头,想杀我。

    呵。

    窦柯扯了扯嘴角。

    侧身躲过诡的袭击,反手扯下被子,抡圆,像包饺子一样,从高处罩住两只诡。

    两只诡没想到窦柯的反应会这么快,有一瞬间的诧异。

    好消息是,我的妈妈,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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