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正午时刻,天却完全被笼罩在黑暗中。

    百里之内皆为如此。

    鹤轩月施展轻功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北庭院。

    凉棚下空无一人,严寒刺骨的冰霜将整个卧房冰冻。

    鹤轩月只能隔在冰墙外呼喊里面的暮歌。

    可冰墙太厚,声音传不进去。

    鹤轩月冻得口吐白雾、浑身发抖,他砸在冰墙上的双拳红得发紫。

    暮歌手腕上的魂锁颤动着提醒,轻微地拉动她往门口去。

    位于大门的冰墙融化,空出可供一人进出的宽度。

    暮歌从里面走出来。

    鹤轩月告诉她关于法阵的是由,并询问安笑天的情况。

    “他现在和死人无疑,不可能入阵。”

    得知普通房屋无法抵挡毒雨,暮歌心头一惊。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启动阵法吗?”

    毒雨一下,危及的便是整座漠城里的人。

    暮歌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还有一种方法。你是凰鸟,乃天地孕育,应该可以直接驱用核心之源。”

    鹤轩月被她牵着往府外飞去,途中解释此法的利弊。

    “但你得用神力驱使,使用神力又会招来源源不断的毒雨,所以这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得让阵眼镇法。”

    “先撑着,等漠忧草回来再想下策。”

    暮歌飞至安府府外,各大护法、堂主焦急等候已久,却不见人开门。

    鹤轩月走到众人身前把安笑天目前的情况告知他们,在一片惊愕脸中将自己的计划拖出。

    所有人都不信他,只有曾经在宴席上支持鹤轩月猜想的女子问他详细的过程。

    “顾冬萱,你怎么就那么听这小孩儿的话呢?”

    身形魁梧的男人粗着嗓子质疑女子,但被她白了一眼无视掉。

    顾冬萱走至鹤轩月身旁问所有人一个问题。

    “你们是想等死,还是搏一把?”

    乌云汇聚完成,毒雨在云层中蓄势待发,雷声震震,刺激着每个人脑中的那根弦。

    “我护了漠城七十年,也不差这一次,大不了让我这把老骨头永远葬在这!”

    其中最年迈的长老拄着拐杖推开挡路的人,来到鹤轩月面前。

    “小娃娃,上回在宴席你的一番说辞可着实让我茅塞顿开,这此老夫也信你的。”

    予护法是除安笑天外,最权威也最具有话语权的人。

    连他都选择相信,其他人也就没其他意见。

    鹤轩月欣慰地点头,只让他们如以前布阵般坚守自己的阵位,不管发生何事也不能离开。

    “暮歌。”鹤轩月存有私心的把她独自拉到一边忧心嘱托,“强行驱使核心之源会与你体内的神力,也就是本源之力起冲突,我虽能帮你调和,但却消除不了疼痛。”

    “如果……我说如果,你承受不住,我们就逃。”

    “噗哈哈哈。”

    暮歌因为他的言论笑得直不起腰,摸着他的脑袋安慰道:

    “放心吧,就算为了我小徒儿的安危也得坚持下来呀。”

    鹤轩月沉溺于暮歌开怀的笑颜中,待空中阵法形成才回神。

    暮歌带着鹤轩月飞身入阵眼之中,脚尖轻踏于阵法之上。

    鹤轩月上辈子一次都没用过父亲留下的阵法书,这回也只能照葫芦画瓢。

    两源相融就是禁止,让两源力相融的阵法更是禁术。

    鹤轩月天赋异禀,甚至尝试在此之上还叠加了另一个阵法。

    地玄境同时施放两个阵法着实吃力。

    鹤轩月的额汗顺着鬓发和眼角流下,他咬着牙将阵法展开,容纳住自己和暮歌。

    位于阵法最上方的乌云黑得如墨,如龙般遨游在雨层之中的雷电蓄势待发、咆哮一声后径直穿云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鹤轩月终于将三阵相融,大喊:

    “启!”

    阵法由开始的六色逐渐相融,暮歌被从阵眼升起的幽绿色能量簇悬于阵中央。

    核心之源强行进入她的身体,两股源力摩擦间产生的碰撞如一颗流星坠入大地。

    身体如同被撕裂的疼痛令暮歌心脏跳动的速度近乎疯狂。

    她咬破舌尖让自己清醒,运转体内融合的双源力将能量输送回阵法当中。

    阵法转变为代表生机的翠绿,如果仔细看,便能发现其中的一抹亮银。

    雷龙直迎而下,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毒雨击中将整座漠城笼罩起来的法阵。

    法阵巍然不破,只激荡起一片涟漪。

    雷龙摆尾重回乌云中,再度积蓄更强的力量冲击法阵。

    暮歌在疼痛中逐渐能够忍受,嘴里渗进血腥味。

    那是被自己不小心咬破的下唇。

    神力流失又再度被补充,暮歌静下心维持能量运转。

    眼前的鹤轩月却满头大汗,像在忍耐。

    “鹤轩月?”

    暮歌几次呼唤无果,看着鹤轩月逐渐涣散的瞳孔,想伸手去抓住他。

    可阵眼拘束着她无法离开。

    就差一点点。

    只剩一个指节的距离,此时却显得遥不可及。

    暮歌忍受着身体的折磨,就在马上要碰到鹤轩月的时候心脏猛然一抽。

    精血幻化的雄鹰受伤,导致暮歌被反噬咳出泛金的鲜血。

    手无力地落下,又被另一人抓住。

    暮歌虚弱地抬眼,是脸颊上沾着滴滴血液的鹤轩月。

    他已从混沌中醒来,此时正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哑声问道:

    “你做了什么?”

    只有遭受内伤才会导致吐血。

    但鹤轩月全程护护阵,甚至承受了暮歌一半的痛苦,不可能会让她受伤。

    除非暮歌在进阵法之前做了些会伤及内里的事情。

    暮歌勉强使力也握住他,只道声,“无碍。”

    她闭眼感受雄鹰的状况,发现漠忧草散发的微光在一定程度上能抵挡毒雨。

    可光芒太微弱,无法笼罩住整只鹰身,所以才造成受伤。

    忍受由核心之源带来的痛苦已经是极限,如今还要再加上精血反噬,暮歌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

    只有右手不断传来的温暖和力量维持住她最后的清醒。

    “徒儿,师父好像要失约了。”

    似乎,坚持不住了呢。

    “师父别睡。乖,把阵法连接断掉,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鹤轩月不能靠近被核心之源簇拥的暮歌,他能做的仅仅是握住暮歌的手,催促她断开法阵。

    “断啊,暮歌!”

    “不行……”

    这件祸事因我而起,必须由我来结束。

    暮歌已经没力气说出这句话。

    “不,你别做傻事,我们还有机会的。”

    鹤轩月抓紧她想要抽回的手,可凌冽的剑光刺来,他只能松手。

    暮歌取出凰翎剑刺入大腿,外部的疼痛让她顿时清醒。

    果然,还是得用那一招。

    “以血为媒,以剑为引,天地正气,皆于我行。”

    随着最后一字落音,凰翎剑光芒万丈,自行飞出立于暮歌正前方。

    血液渗进凰翎剑之中,荡气蓬勃的浩然正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与毒雨形成相互制约。

    雷龙咆哮着不敢再靠近,只能重回云端里。

    凰翎剑周身弥漫的剑气形似展翼翱翔的凰鸟,震慑了在场所有人。

    他们当场跪下,朝着神鸟叩拜。

    暮歌伸手隔空控制凰翎剑,积蓄万千浩荡正气破开空气直插云霄。

    带着毁天灭地气势的凰翎剑势如破竹,一展神鸟之威。

    暮歌挥手往后一划,凰翎剑将重重乌云破开,直接把藏在云层里的雷龙一劈为二。

    曙光顺着缝隙降临漠城,藏与家中的人们渐渐走出家门对着天上的神鸟朝拜。

    毒云被劈裂,很快就消散开。

    光明重回大地,危机终于解除。

    神鸟淡去,凰翎剑也失去光泽坠落于远方。

    阵法解除,暮歌身形一晃往地面掉落。

    昏迷之前只吐出两个字。

    “城门。”

    鹤轩月踏空接住失去意识的暮歌,看着她苍白至毫无血色的脸庞,心都疼得要裂开。

    回落地面,鹤轩月即使已精疲力尽也不让别人帮忙,坚持着将暮歌背回卧房。

    直到把她放上床,鹤轩月才卸了力,倒在一旁的地上喘气。

    门‘吱呀呀’的被人从外面打开,安姑娘伸出半个小脑袋探进来,圆溜溜的眼睛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

    “美人姐姐!”

    看到躺在床榻上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暮歌,安姑娘撞开房门冲到床前想查看她伤势又不敢随意乱碰。

    “你安静点。”

    出声制止安姑娘鲁莽的行为,鹤轩月撑起身子让她赶紧去城门找漠忧草。

    “这是暮歌拿命带回来的漠忧草,找到了立刻拿去给安笑天用。”

    把人支出去,鹤轩月恢复一会儿的脸色已经好很多,只是四肢还有些虚软。

    他坐到床边摸暮歌的脉搏,微弱、缓慢,随时都会停止。

    暮歌左腿的伤势虽没再流血,但也没有如以前一样自我恢复。

    就像是体内机能都暂停一般。

    鹤轩月闭眼从记忆力搜寻他父亲的阵法书,从里面找到一个能汇聚天地精气的阵法。

    这种阵法不今年能补充体内损耗的精元,更能缓慢治愈内伤。

    是目前最适合使用的阵法。

    只是阵法还需要特定材料,鹤轩月在暮歌的储物袋中只找到其中三种。

    而最重要的凝神草却没有。

    鹤轩月沉思,他依稀记得当初在安府见到过凝神草,只是忘了是谁的。

    他回想之际,房门又被敲响。

    一道他从未听过的男声唤道:

    “暮歌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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