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下着小雨,清水镇柳絮飞扬的巷子里竟站满了人。

    人头攒动,宣松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入擂台附近。她微微张口气喘吁吁,来不及擦汗,便掏出绣帕,假装替快要入场的砚云擦汗。

    宣松乐语气急促,但好在沉稳,尤其是她一双凤眼透露着犀利,明艳动人的同时,也让待会上台比斗的砚云静下心来。

    “砚云你且记住,最近雨季对手旧伤复发,待会只需朝他弱点出手即可。”

    砚云一手拉着护腕,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着她的惶恐。

    宣松乐又道:“你身形娇小手腕力气远不足对方,但敏捷是你的优势,势必夺过他的回马枪。”

    想来在几月前砚云仅仅是武家宣氏的一个小丫鬟,如今竟要上台比斗。

    砚云拉进护腕紧咬下唇,听宣松乐娓娓道来对手的弱点和自己的优势,像吃了定心丸一般,渐渐心平气和了下来,但又好奇为何宣松乐能如此了解她的体质,便问:

    “小姐,你如何如此能那么清晰我的优缺点?我记得以往你只是一心沉迷学武,除了武学招式,其余并未……并未……”

    宣松乐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并未回答她,只是对她笑笑道:“傻丫头,今非昔比,我自然要学更多东西,才能保住我们宣家。”

    砚云听闻后不说话了,眨了眨眼,再小声道:“小姐你幸苦了……”

    确实辛苦。

    宣松乐叹了口气。

    她贫困潦倒的针灸师,足足半年有余穿越到这名为以武为尊的大翼架空王朝。

    原主乃南剡洲武学宣氏的嫡长女,母亲白氏与宣父一生一世一双人,宣氏偌大的家族如今也只有她一个嫡系。因此她自穿越而来,便是宣家的掌上明珠,吃穿住行尽显奢靡。

    本以为她可以混吃到死,哪曾想有一日召集武徒比斗后,宣父脸色苍白回府,还未问清缘由,他便以一把利剑在书房自戕而亡。

    自此宣氏大厦将倾,向来与宣家不对付的宋氏四处宣扬,是因为宣父急功近利渴望获胜,在自家武徒吃食中掺了药剂,却没想到剂量太大,致宣家多年习武的武徒当场暴毙身亡。

    足足二十又一人。

    惊天命案,怎奈犯人宣父早已自戕,案情在无法追责,此案便不了了之。

    可斯人虽已去,活人却还须苦苦活着,然而宋家亦领头瓜分宣氏家财,企图使宣家永远翻不了身。

    若想查清宣父苦衷,必须重振宣家,但武徒早已走的走散的散,无武徒便不能打擂,不能打擂,便无法再复兴家业。

    幸而宣松乐绑定了个导员系统,绑定一人成为武徒,便可知道此人身体所有属性,更好制定针对此人更好的习武方式。

    所以,宣松乐选择了砚云。

    若她此局胜出,宣家便能打出一些名声,往后的路也能好走许多。

    若她败了……宣松乐叹气,宣氏恐怕会连最后一点出头之日也没有了。

    台上些许武徒相斗,两者之间打得难舍难分,许是都想获胜,拳拳下死手打得彼此人仰马翻。

    阵阵微风吹过,宣松乐鬓角的发丝遮住她的眉眼,昨日她尽心为砚云探查对手情况,发现各自都是难缠的对手,尽管砚云年纪尚轻,几月集训后进步迅猛,但也难说是否会获胜。

    宣松乐手心冒着冷汗。

    高楼处,判者正手握宣词,结束上一场比斗。是宋家首徒于严家小儿子的比试结果。

    宋家善冷兵器红枪,严家只善近战,而宋家首徒突如其来的回马枪打得对方猝不及防,一下翻滚在了比试台下。

    宋家获胜。

    判者手中旌旗一指,便确定了上局的胜者是此局与砚云比试的对手。

    宣松乐嘴唇抿成一条线,也深知此场比试多么艰巨。

    宋家和宣家水火不容,敌方出手只怕是下死手。

    但无论如何砚云必须赢,必须胜!

    然而她感觉背后有一道骇人的目光令她胆颤,回头一看,正是宋家首徒扬唇而极其得意地对着她笑。

    实熟挑衅至极。

    她虽心中一沉,表面却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在心中向神祈祷千万遍,深呼吸一口气,转头拉着砚云的手,轻轻地道:“无论输赢,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

    一旁宋家首徒连胜几局坐在人群中歇息半响,旁边婢子以湿帕替他擦拭额头,面上喜不自胜。

    料想若他下一局再胜,便能夺得今年魁首,宋家武学便能荣入皇家预选武队的行列。

    到时候,莫说区区大势已去的宣氏,即便是皇亲国戚也必须礼让三分。最重要的是,方可抢夺宣家武学秘籍为他们所用,未来数十年,不,未来百年,武学榜首必定有宋家的席位。

    婢子笑得谄媚,比斗未曾结束便先夸赞一通,惹得宋家首徒扬了扬下巴更加得意,制止了婢女帮他换绑带的举动:“不必换了,区区一个无名小卒之辈,一炷香内方可将她打败。”

    “那奴婢先预祝公子喜得魁首。”

    判者身侧鼓手铭鼓,算宣告两方参选者入场。

    砚云揉揉手腕,临上台时向宣松乐看了一眼,宣松乐也浅浅对她笑了一下。

    视野便转向身材魁梧的宋家首徒身上。

    “系统,帮忙查看对方还胜多少体力?”

    系统机械音在宣松乐脑海中响起:“需宿主绑定人选与此人正式交手才能查看。”

    比斗将近,宣松乐心头也急得发慌,没心情和系统计较,只能换另外一种问法:“砚云胜率大概有几成?”

    系统展览面板,一串朱红色的数字赫然出现在宣松乐的眼前:百分之二十。

    围绕着比斗台的旌旗蔽日,四周高呼不断,砚云娇小身形与宋家魁梧奇伟的体魄站在一起,看上去输赢仿佛已定。

    面对多年习武的宋家首徒,百分之二十的胜率已经算不错了。

    但远远不够。

    宋家首徒走路叮铃作响,应是身披重甲,寻常利剑肯定不会好使。

    必须换武器。

    宣松乐灵光一现,冲战台上大喊道:“砚云用锏!双手锏——”

    砚云听见宣松乐所说,想都没想一把扔了手上的剑,听她的话换成了锏。

    宋家首徒也听见了,面上仍无惧色,反而嗤笑砚云道:“你真是听话得很,你东家说什么便是什么吗?难得你不怕那宣大小姐跟她父亲一样,杀徒出卖你吗?”

    砚云懒得搭理,沉默不言。

    见砚云不接话,宋家武徒戾气横生,接着挑衅:“蠢货,你才学武几载,便要跟我比斗?我记得你只是个粗使丫鬟,宣家真是没人使唤派你来送死的。”

    说罢顿了顿,眼神在上下打量着砚云,又看向她才换的双手锏,“女子习锏,很少见啊,况且锏颇有厚重,你能使得动么?”

    砚云不想再听他废话,以锏为防,身形迅速向前劈去。

    宋家首徒脚步后移只见托起长枪,以枪低至腰侧,撸挡砚云双锏的攻击。

    砚云使劲猛地会拉,右手放宋家首徒攻势,左手抡起锏砸向他心口。

    宋家首徒防不胜防,锏虽杀力不足,但重在破甲。砚云这一抡砸若实打实接招的中了招,他则会被砸成内伤。

    当锏砸向宋家首徒的那一刻,宣松乐听见系统机械声响起:“宋家首徒,体力剩余百分之五十,已被己方冷兵器锏砸中,体能正快速下降。”

    “胜率提高百分之十。”

    宋家首徒活活喷出一口血,台下的人也万万没料到,连胜几场的武学高手,居然被一个小妮子打得连退。全场静默了一下,下一刻瞬间沸腾,有甚者还把之前押给宋家首徒获胜的赌注全压给了砚云。

    “我就说嘛,宣氏学武虽落败,但曾经的高手定能重回巅峰。”

    “诶,这可不一定,那宣当家之前培养的武徒可是各个以一抵十的高手,怎料是因为宣当家一直给他们服药增加的功力才能有如此成就,说不定现在的宣大小姐也再走她父亲的老路,给台上那小妮子也服用了药呢?”

    如此一说,因为有宣父的“前车之鉴”在此的观众又接连不断的唏嘘不已。

    “是啊是啊,若那宣当家没有被功名利禄蒙蔽了心,也不会落得个害人自戕的下场。”

    那些人的话一字不漏的落在了宣松乐的耳中。

    此时不能辩解,也无暇辩解,更何况,她就算拼尽全力辩解,此时也会被视为是狡辩。

    纤细的手被自己掐出一个月牙状的痕迹。

    砚云必须获胜,就算是在流言蜚语中,也必须获胜!

    只有如此,宣家才能从被人冤枉捂口的状态中,争得一丝话语权。

    只有胜者才有话语权。

    比斗快接近尾声。

    砚云胳膊和颈部大大小小已有了血痕,大汗淋漓嘴唇也以苍白无血色。宋家首徒情况也不容乐观,捂着胸口靠长枪撑住站立,多走一步都得摇摇欲坠。

    系统播报:“砚云,体力只剩百分之十。宋家首徒,体力只剩百分之十五,二者皆属于强弩之末。”

    宣松乐犹豫不决,砚云的伤势看上去不轻,若执意再比斗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正要想开头叫砚云下来,但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

    不能输,不能输,更不能放出露怯。

    有一丝一毫认输迹象,那宋家首徒此刻拼命全力一击,砚云定会性命难保。

    如此情境,简直骑虎难下。

    天空的细雨,逐渐转化为倾盆大雨,宣松乐婷婷身姿站在屋檐之下,雨幕氤氲模糊了她姣好的容貌,她内心焦灼,可眉目间不见慌张。

    镇定如斯。

    宣松乐不知在离她不出百步的阁楼,镂空灯笼摇曳,虽风而动的梵文六棱铃铛叮铃作响。

    清雅绝尘的阁楼遮风竹帘间,一把折扇挑开了一个角,折扇的主人眉峰如雪山之巅高挺,眸光流转,目光停在了宣松乐的身上。

    “宣氏,培养武徒果然有一套。”

    对背后的属下吩咐道:“我倒要要好生探探她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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