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稻稍后盛了一壶果酒,一壶竹叶茶,“诸位慢饮,将军方才采笋而归,少不得需要片刻换衣。”

    待十稻拿着茶盘走后,王否溜达了一下,模仿了十稻,“诸位慢饮,将军方才采笋而归,少不得需要片刻换衣。”

    他又学着十稻的语气,“粗俗无知!也不知道带兵打仗的将军一股子文人骨气。”

    “朱雀一族是上古神兽,早在凡间绝迹,更何况是一族的将军,我也是第一次听闻。”

    秦侍白端起茶水,品了一下,果然清冽甘甜,回味无穷。

    王否俯身说话,“这一路上,咱们也算历经生死,叫你一声小秦不过分吧。”

    秦侍白饮了一口茶,“如王兄不嫌弃,还是称呼我侍白吧。”

    “好的,小白。以后直接叫我王否就行。话说,神仙不是不食五谷的吗?”

    “古书记载,神仙无非分为两种,一位混沌初开时,便演化的上古神仙及其后辈,另一种就是凡人修炼。”

    “所以他们还是食五谷的?”

    “何不亲自来问老朽?”

    说话时,一老者模样走了进来,原来是路上遇到的采蘑菇的农人,怪不得会指引他们方向,他们才能在短时间内能这么快找到传说中的百尺山。

    “各位少侠的来意,老朽早已知晓,既是救人,自是当仁不让,可是……”

    “可是什么?”

    “朱雀一族虽为鸟类,但是好战,喜恶分明。因此一直在神兽中饱受嘲笑,如若你们能答对我三道题,朱雀果拱手相送。”

    “难不难?”

    “答错一道,老朽可是要从你们身上取一物。” 说完,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喝下一口茶,“十稻,今日的茶水不错。若你们能舍弃三物,这朱雀果也拱手相让。”

    四人一惊,王否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人生无非是一场场博弈,反正神仙又不是妖怪,又不会去我们任何一人的性命,我拍了桌子,“好!但是如果我们能答对,我们不仅要朱雀果,还要将军安全护送到太苍山。”

    “一言为定!”

    “绝不反悔!”

    “十稻,去准备!”

    “是,将军!”

    “这第一道题目,算是送给你们的。仙界,是有南极仙翁和北极仙翁,双方掌管各不相同。”

    朱雀将军又饮了一口茶,“北极仙翁好战,据说自鸲鹆谷一战后,心肠变软了,却点化了一个精灵。”

    四人紧张着,不知道这神仙在卖什么关子。

    “那精灵后来去一个上仙处修炼,那么这个上仙的来历是什么?”

    万万没想到,那将军竟然考起了仙界的人物问答题,四具凡人之躯又如何得知,鸲鹆谷一战,古书上未曾记载过,又如何知晓?四人面面相觑。

    “将军未曾提及,我们不能求助旁人。” 姜姒灵机一动,想了一个主意,幻天轮的妙用!

    朱雀将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个幻境不能随意使用法术。

    秦侍白说道,“既然前辈允许我们求助外界,那法术便也是许得的了。”

    朱雀将军随性地点了点头,“请便,反正你们注定会输。”

    秦侍白催动幻天轮,不一会儿太苍山二长老显形,还是老态龙钟的样子,银发飘飘。

    “侍白,朱雀果可取到了?”

    “弟子见到了朱雀将军,将军有三个问题,若全部正确答出,我们才能取到朱雀果。”

    “可是遇到什么困难?”

    “弟子无能。二长老可知道鸲鹆谷一战和北极仙翁?”

    “鸲鹆谷?” 二长老眉头紧缩,神情不安了起来,“那将军可曾提及其他?”

    “未曾。”

    二长老叹了口气,“此战惨烈,天界损失众多仙家,这也只是从掌门师兄那得知的只言片语。问题是什么?”

    “鸲鹆谷一战后,北极仙翁曾经点化一个精灵,精灵在一处仙人修炼,这位仙人的来历是何人。”

    二长老想了一下,“还得去询下掌门师兄,居于!”

    居于急匆匆收剑,“在,师父!” 二长老摆了摆手,“掌门师兄可醒着?”

    居于回道,“掌门一日三醒,现午时一刻,是醒的。”

    “好!去藏书阁寻木雕古籍也一起带着。侍白,一刻后居于会回话。” 秦侍白点了点,便收了幻天轮。

    “老白,你师叔是不是糊涂了?我们入山前已是午时,现在算来应该是戌时。”

    “对啊。” “对啊。” “对啊。”

    姜姒也刚想到这点,却没想通。

    十稻看不下去了,“诸位所在是仙境,仙境当然不是凡间,辰时节气皆是不同,将军所想皆是所现。”

    她大胆猜测了一下,“刚刚指路的农人可是将军?”

    朱雀将军合上茶盏,“你们还不算愚笨。”

    徐迁掐着算了一下,“师兄,这样来回能赶得上回太苍山。太好了!”

    朱雀将军冷冷地瞥了徐迁一眼,吓得徐迁不再说话。

    王否见状,笑嘻嘻地站到朱雀将军的跟前,“将军不必这么在意,他们修仙的,脑子修得都不灵活了。”

    朱雀将军端起茶盏,抹去最上面一层茶水,轻蔑地说,“你还不如那个蠢笨东西呢!”

    “你!” 王否眼看着要抬脚踹人,秦侍白一把拉了回来。

    不消几句话的时间,空中显现了居于的音形。

    “师弟,此仙人是掌管上元佳节的上嘉使者,于鸲鹆谷一战协助司战之神,这一战胜利后,眼睛受创便去掌管上元节的闲差事,后神体元神俱灭,归于混沌。” 说完便退去了幻天轮的幻象里。

    朱雀将军缓缓起身,走到厅前,望着天空,“这第一道题,算你们答对。”

    王否说,“上元节是人间最热闹的日子,为何这神仙最后死了呢?难不成是被人间的旺盛香火累死的?”

    朱雀将军叹了口气,“你们来的路上碰见了英招了吧。”

    当年鸲鹆谷一战,状况惨烈,司战之神也不幸陨灭,天界元气大伤,天族血脉尽损,连北极仙翁也不似以往那般恋战。

    仙翁随手点化了一奇石,据说是沾染了司战之神临终之时的血液,颇具灵性,后打磨成镜,不知何时修炼成精灵,倒也灵巧可爱。

    天界为仙人居处,此精灵沾染司战之神的气息才得以能上三重天,因上嘉使者眼睛受创,才前去一边修炼一边侍候。

    王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老头儿,你不在天上待着,在这待着干嘛?”

    朱雀将军有序地说道,“天上是无数凡人的梦想,你们看到的与老朽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辈何出此言?”

    “鸲鹆谷一战,太过血腥,老朽觉得这人间烟火缭绕,所以请辞来了这儿。”

    “镇压妖怪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王否坐了下来,无心地玩弄着桌上的果子。

    姜姒用手扯了扯王否的衣服,让他少说两句,“仙人请恕罪,这人不会说话,他的意思是将军在此镇压上古凶兽十分辛劳。”

    朱雀将军说,“一切的事,你都可以忘记,这不过是那群神仙一贯的把戏,但是,姜姒啊,你须得自己记起来才行。”

    说完又凝神看着她,王否站起身,挡在姜姒面前。

    “老头儿,你别打岔,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这第二个问题嘛,你们中间有妖怪,只要站出来承认,这题就算答对。”

    秦侍白脸色有些异样,四人互相看了一样。

    姜姒身上藏着冰诡,这小东西虽然与她一行添了诸多烦恼,但是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性命。

    她问了一句,“若是我们交出来,仙人可要如何处置它?”

    “既然是妖怪,进入我这仙境,肆意破坏,吸取这天地万物精华,当然是除之而后快。”

    姜姒分辨不清这朱雀将军,由此说明这神仙果然是同传说中一般,性格乖张孤僻,前一刻大义凛然,不染与俗,后一刻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打杀。

    “仙人如此不分好坏,岂不知仙人也是那一类,自己都不知晓吧。”。

    “你们可留意你们来的一路上,花草枯萎,鸟鸣虫叫都暗淡了吗?”

    “这……”

    “这确有其事。” 徐迁顾盼多次,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

    秦侍白又催动了一下道术,“可晚辈这一路上不曾察觉到任何一丝妖气。”

    朱雀将军眼皮没眨一下,“你们家虽说出了你这棵笋,但是也不能指望上你,这天咒怕是又得几辈子喽。”

    三人齐刷刷看向了秦侍白,三脸不解,“少侠” “师兄” “老白” “原来你才是妖怪?!”

    朱雀将军没等秦侍白张嘴说话,“他不是。你们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好好想想。“

    “你这老头儿,我们可从来没同意过一柱香的时间?你这是使诈,人神共愤!“

    “好,那你们还有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 朱雀将军轻轻回了一下袖子,那半柱香瞬间没了一半。

    “你这乌鸦嘴,赶紧闭上吧!“ 我不耐烦地说着,”你过来!“

    秦侍白主持着大局,“现在前辈说妖怪在我们之中,既然我已经排除在外,就在你们三人之中,徐迁是我师弟,从小在太苍山生长。“

    姜姒摸着头脑说,“那就是王否,好了就投他出去。“

    王否一脸懵,“我从小在石药村长大,怎么就变成妖怪了我!我看你这小辣椒才是!“

    “山神英招曾说过我的来历,肯定不是妖怪。“

    “我想起来了!你身上带着冰诡那鬼玩意,肯定是它!你把它给我!“

    说完王否上来抢,姜姒连忙跑到了十稻身后,十稻悠悠地昂着头。

    “马上香就熄了,而且这冰诡是普通小精灵,本就源自天地万物,又何须吸食他物灵气。“

    听完王否又垂头丧气了下去。

    这时,香完全熄灭了。

    四人未能找出妖怪,朱雀将军呵呵一笑,“出来吧,还有劳老朽请吗?“

    声音落,一身影从王否的荷包中飘了出来,三人却没发现秦侍白动了下身子。

    身子纤软,精心编织的粗布衣裙也掩不住她的娇弱神采,“见过朱雀将军。“

    “老朽平生最看不过忸怩作态之人,只有他这个蠢笨凡人你才瞒得过,这一套还是免了吧!“

    “王否,这是什么!“ 姜姒生气地指责着他,”你竟然日日带着一个妖怪!“

    王否立马护着那妖怪,“湘湘救过我,她不是坏的,她是好妖怪,你们不能杀她!“

    朱雀将军伸手,一把烈炽雄戟不知从何处飞来,裹挟着水珠,从厅子两面胁持而来。

    众人未反应之时,这柄雄戟已抵住湘湘的颈前。王否一个飞跃,那烈炽雄戟的尖锐处插入了王否胸前。

    “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伤她!“

    湘湘背抱着王否,泪水垂下,”王否,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王否眼睛瞪着朱雀将军,对着湘湘说,”要不是你当年救了我一命,我哪来的今天!“

    “好,那我就让你看看这妖怪的面目!“

    说完,雄戟从王否身上拔出,湘湘抱着王否想趁机逃跑。

    十稻早已封上前厅,不料一下子反弹了回去,受了重重一击,倒地之时,湘湘用身子护住了王否,湘湘口吐血气,厅中气味难闻。

    “诸位屏气,这血气是有毒的,凡人之躯是承受不了的。“ 十稻还是悠悠地说着。

    王否抱着湘湘,“对不起,我以为带你来见神仙,你会好起来的。“

    湘湘手抚摸着王否的脸,”没有关系,就算我好不了,一直待着荷包里,我也很开心。“

    “你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她从未害人!“ 王否眼睛赤红,愤怒地说着。

    朱雀将军蓦地收回了烈炽雄戟,“我没打算杀她,反正这一题你们输了,也要交出来一人留这儿。数万年没有你这妖怪的踪迹,看来老朽是小巧了你这蠃鱼的本事了,也罢。“

    众人不解,就像是离弦之箭,半路迷途一般,不可思议,搞不懂这神仙到底是何居心。

    “怎么?“ 朱雀将军一脸轻松无常的样子,”老朽一言既出,绝不会食言,想必这第三题,你们也不会答上来了。“

    众人还处在刚刚的震惊中,未全收回情绪,不知前方一题是龙潭还是虎穴。

    十稻一副骄傲姿态,“将军宽容大度,不是一般神仙可比拟,诸位可放心。“

    宽容大度??这是神仙理解的宽容大度?这无缘无故要人性命,又附而不作,不是凡人理解的捉弄吗?神仙就可以不闻世事,而后又佐以正义之命打打杀杀?

    “这第三题嘛,看你们可怜,你们几人中,一人无情,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承认。“

    “无情?” 几人不解。

    “无心即是无情,” 朱雀将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么简单的题,若答不上,当真也不配做人了。”说完潇洒离开,十稻倒是微微笑着,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

    姜姒帮忙扶起湘湘到座位上,“湘湘姑娘,你可真的是吸食了这仙境的灵气,损害了不少万物?“

    湘湘用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王否忙端来一盏茶,送她喝下。

    王否对着她说,“你别生气,湘湘救了我一命,是我的恩人,她受了伤,我是一定要帮她的。湘湘也不是故意吸食的,对吧,湘湘。”

    湘湘浅浅地喝了一口水,“我是有意而为的,我本就是上古异兽,弱肉强食惯了,这仙境万物优泽,灵气十足,我活了上万年,元神早就支离破碎,你们如果是我,难道不会这么做保命吗?”

    她眼神里透露着绝望像是万丈深渊里的落单狼匹,凶狠又无助。

    王否扶了一下湘湘,“湘湘不是这种人,你们不要被她表象骗了,她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说完又看了看姜姒,她也看了一眼王否,仿佛他脸上刚刚紧张的神情由于她的一眼全都消失不见了。

    濒临死亡,谁又能不殊死挣扎一番,四人沉默不语,设身处地,又不得不设法求生。

    三人无人察觉时,秦侍白一人怔怔地喃喃自语,“我不会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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