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公然妄议太子殿下,单凭这一点,默语卫就可以行使就地斩杀之权。”

    裴易安话一出,那人抬手挑开帘幕看向景字阁,面色微微一沉。

    “钦弟年轻不知事,酒喝多了口无遮拦,还请裴兄抬手。大雍能有此和平盛景,今日我们能乐享琼楼盛事,都是太子殿下亲至边关浴血换来的,你我都莫要辜负。”

    开口的是梁元崇,太安公之孙,潭中梁氏,开国功臣五代袭爵。

    刚才不见他出来平息事端,这会儿倒是把太子殿下搬出来救场,他倒是会见风使舵,裴易安心中自然不悦,但为了尽快平息事态,也只好附和:“梁兄所言极是,那就请梁兄把人带回去看好,莫要再生事端扰大家雅兴。”

    本是一番风雅盛事,却被一条烂人凭空搅乱,贺兰觉嫣气堵到了嗓子眼,若不是珍惜玉玄凛出生入死换来的欢盛景象,她今日必要斩了那狂徒。

    见凰羽窝窝囊囊地被提了回来,贺兰觉嫣压不住火,挥手向后一鞭,身后传来一声痛苦呻吟,却又立即克制收声。

    “我再说一遍,光明正大地把头抬起来!”贺兰觉嫣凌厉侧目。

    少年抬头一双眼睛湿漉漉地承装着痛苦与可怜。

    “你是我贺兰觉嫣的人,我好歹是个有正式封号的公主,已故武昭侯是我生父,当朝君上君后是我养父母,新封储君是一手将我带大的兄长,你大可以借我的势耀武扬威,你却偏偏一副怂包模样,活得好生不痛快,让我如何不气!”贺兰觉嫣倏然起身,玉指戳在凰羽额上,微微晃了两下。

    活得好生不痛快,她这是在说自己吧,玉玄熠目光跟随着她,却没有做任何的劝说和制止。

    裴易安有些不知所措,垂首道歉:“抱歉,是裴某处理不当,让公主受委屈了。”

    贺兰觉嫣转过身来,稳了稳脚下,抬手拍了拍裴易安的肩膀道:“裴指挥使一向识大体顾大局,如此处理甚好。”

    裴易安不安抬眼,看向玉玄熠。

    玉玄熠起身:“兴致已散,今日就到这吧,折月给你家主子更衣。”

    谢潮生将景字阁的灯暗了,一行人下了楼。

    对面凤字阁和临近的锦字阁也相继暗了灯。

    凉风醒酒,贺兰觉嫣一人骑马遥遥在前,心境慢慢舒解。

    “凰羽!”

    “在。”凰羽拍马上前,仿佛早就做好了应答的准备。

    “疼吗?”

    凰羽摇摇头,随即回答:“不疼,我习惯了。”

    贺兰觉嫣勒住马,侧首打量了他一眼,少年的目光如星辰一样透亮,她刚才是怎么下去手的?

    “他打你哪儿了?”贺兰觉嫣不等回答,转侧对折月吩咐道:“去给我找一根打狗棍,记住,要粗。”

    折月没有废话,转身策马去寻。

    贺兰觉嫣回马:“玄熠,他交给你看管,好好给我带回宫去。”

    玉玄熠淡然点头,倒是裴易安有些慌了,他很清楚贺兰觉嫣要做什么。

    “熠殿下,你得劝劝。”裴易安着急地道。

    “我在她那说话什么份量,你是知道的,要劝你去劝吧,谢潮生带上他,咱们找个视野好又不沾血的好地方去。”玉玄熠挥挥手,谢潮生拉过凰羽的马缰绳跟了上去。

    “这....”裴易安一个人骑马在原地直打转,这刘钦算是触碰到这两位的底线了,若是说他们任何一个,这口气也便忍了,偏偏要牵扯到玉玄凛。

    裴易安无奈叹了口气,转身跟上了玉玄熠一行人。

    马车隆隆驶来,速度不快,看来是照顾着里面醉酒的人。

    “钦弟,回去不许再喝了,明日还要进宫送礼。”

    “什么冒牌公主,若不是父亲施压,我才不打算去献这份殷勤,她一个失了名节的也配我上赶子。“刘钦嚣张,不管不顾地嚷嚷着,远远地就从马车中传出来。

    贺兰觉嫣听着有些刺耳,这莫不是在说她?

    “钦弟,身处京都还是要谨言慎行,你我都是代表家族而来。”这声音略沉稳,看来是之前在琼楼出面调节的梁元崇。

    “折月,去把那个长着狗嘴的狂徒给我扔出来。”贺兰觉嫣手持打狗棍指向越来越近的马车。

    “什么人,快让开!”马车两侧的侍卫发现有人挡路发出呵斥。

    “诺。”折月踏马飞身,先撂倒了挡在前面的两个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马车内的刘钦扔到了贺兰觉嫣马下。

    贺兰觉嫣蓄力握紧打狗棍,策马绕着刘钦打,打得他直打滚。

    折月一人抵挡想上前解救的人,为贺兰觉嫣创造充足的打狗时间。

    “你是何人,如何敢当街行凶?”梁元崇不会武,他身边的护卫高手紧紧团着主子,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贺兰觉嫣手里的棍子打断了,翻身下马,一手按住他,用尽臂力狂扇他的嘴。

    眼瞅着嘴都打烂了,梁元崇自是不能看着表弟被欺压至此,吩咐护卫上前。

    折月有点寡不敌众了,贺兰觉嫣放开嚎叫不止的刘钦,欲上前帮忙,正寻武器。

    旁边马车,一小丫头扔出来一杆枪:“女侠接着,我家主人借你的。”

    “你又是何人,为何助这贼人?”梁元崇愤怒。

    轿中传来女子淡然清冷之声:“西南承州许氏,许馨禾,看不惯他诋毁女子清白。”

    裴易安看动了真家伙,梁元崇派去报官的人大概也要回程了,再不出面事情怕是不好收拾。

    裴易安自暗处策马上前,挡下贺兰觉嫣劈下去的枪,速声道:“你们快走,濯羽卫到了不好收拾,剩下的交给我。”

    贺兰觉嫣气也出够了,招呼了折月,策马撤退。

    濯羽卫队伍随后策马而至,被裴易安拦下。

    “裴易安你做什么,为何不追?”梁元崇抱着哀嚎不止的刘钦,忍不住怒斥。

    “哎呀,你看刘兄伤的不轻啊,还是让濯羽卫护送两位先回去治伤要紧。”裴易安做不忍状。

    “这京都治安归你管,如今领受王命入京的世家子弟遭悍匪拦路,你不全力缉拿,这是渎职,明日我便进宫呈报。”梁元崇自是看出门道,却不能鲁莽直指这件事与裴易安有关。

    “梁兄请便。”裴易安马上淡定抱拳,“若是君上和太子殿下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我可是要好好讲一讲了,就从琼楼我遇见梁兄和刘公子讲起。”

    “那就劳烦濯羽卫护送我们回去吧。”梁元崇冷静下来,他可比刘钦这个嚣张跋扈的废物有城府多了。

    梁元崇走近,又道:“西郡刘氏襄战有功,就算今夜我不追究,襄平侯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想好怎么交待。”

    裴易安冷冷一笑:“又不是我让人打的,需要交待什么?他口不择言不仅议论储君还诋毁公主名声,襄平侯还是想想怎么跟君上和太子殿下解释吧,驾!”

    裴易安策马离开,向王宫方向追赶,他得确保玉玄熠和贺兰觉嫣已经安全回宫了。

    贺兰觉嫣回到容安宫,等了一会儿,玉玄熠才将凰羽送回来。

    “怎么比我还晚?你定是躲在暗处看热闹去了。”贺兰觉嫣白了玉玄熠一眼。

    “你当街打狗,比琼楼表演刺激,我自是要看的。”玉玄熠淡淡一笑。

    “我是不是冲动了?”毕竟打的不是一般人,而且还是在京都主街上,动静不小。

    “这口气不出,你今夜睡得着吗?这些氏族居功自傲,大有欺主之势,教训教训也无妨,敲山震虎叫他们收敛收敛,只不过,裴易安怕是要费些力气周旋了。”玉玄熠一向不爱惹事,他这次说话做事倒是有些锋芒,让贺兰觉嫣觉得投机。

    “玄熠,京都是不是有些关于我的流言?”

    今日听了刘钦的话,她大概能理解玉玄凛为何大费周折的将她营救,又大阵仗的护送她回京都,裴易安的做法也定是领受了他的命令。

    他为了捂住她落入敌营的消息维护她的名声,定是绞尽脑汁,虽然她并不在意那些教条的东西,可却不能辜负他的用心。

    “我该怎么做?”贺兰觉嫣目光有些呆滞,幽幽地道。

    “你都说了是流言,自是不必理会。”

    玉玄熠作势要坐下,被贺兰觉嫣挡下,“夜深了,你回宫吧。”

    “哎。”玉玄熠摇摇头,“用完就翻脸不认人。”

    玉玄熠走后,凰羽跪到了贺兰觉嫣面前:“姐姐,我今天给你惹麻烦了。”

    贺兰觉嫣回过心神,打量了他一眼,这一次他没有把头埋起来,大大方方地与她对视。

    “你终于肯对我放下戒备了?”

    贺兰觉嫣起身,负手绕着凰羽走了两圈,又道:“我知你不是懦弱无心之辈,否则不会在那么严苛的环境下存活下来,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也不会追究你的过往,我们之间那点恩怨也一笔勾销了,前尘往事诸多艰辛就忘了吧,从此以后在我身边抬起头活着,以后你叫叠星,跟在折月身边听令。”

    “诺,叠星遵命。”少年深深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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