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公鸡扯着嗓子兢兢业业地叫了大半晌，林姝娈最后却是被房内的烟尘给呛醒的，也不知道吸了多少PM2.5，她只觉得喉咙里痒得不行，一顿猛咳生生掉了几滴眼泪。
看到飞起的帘子，她这才想起昨晚透完气忘了关窗，林姝娈在窗边望了望，外面乌黑浑黄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就过了这么一会还飘来一股莫名的垃圾臭味，她被熏得直泛恶心立马关了窗。
只心道：怪不得打鸣声都没怎么听见，这鸡大概跟城里的鸟一样，雾霾吃太多嗓子也被毒哑了。下回刘专家要是再说乡野的环境好，我一定吐给她看。
“妈，妈，刘贞女士？”林姝娈喊了几次都没人回应，料到刘专家肯定又一大早跟进治理工程去了。
印象里刘贞总是奔波在外，从她能走能跳能寄宿之后和亲妈就没见过几次面，不过能者多劳嘛，职责所在加上生态修复又是现在的头等大事，专家自然要多操心一些，反正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林姝娈没再多想，顺手开了空气净化器，打算先清理好房间。
窗边立着个一人高的全身镜，红木的外框上雕刻着繁复的纹理，一夜下来蒙上一层灰反倒有种质朴的奢华。
这是林姝娈那英年早逝的爹送的，她小时候就摆那了，如今再看到心中倒平白生出了时光飞逝的感慨。
林姝娈慢慢擦去尘埃，只见镜面明亮依旧，但却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纹，像是平静湖面上跌落的一根枯枝，终究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所幸大体上看还不算违和。
“老伙计了，好在还能用。”
话音未落，这裂痕居然跟通灵似的越变越大，原本一小寸的口子顷刻向四周蔓延开来，活似被人打了一拳将镜中大半的人像切割得四分五裂。
这下是真用不了了。
镜子成精了，林姝娈第一反应却不是被吓到，而是对着它尽情地搔首弄姿，轻咳了几声问出了无数痴人都关心的问题，“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刚问完镜中就迸发出一股极大的吸力，这力量猛地扯住她，不过眨眼人就被拖了进去。
眼前闪过一片漆黑，林姝娈神魂未定，一下子也不知到了哪里，没一会胸口却忽然涌来强烈的窒息感，五脏六腑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掐着，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挤在了一起，仿佛还有个千斤重的秤砣拉着她不断向下沉。
这熟悉的感觉，八成又掉湖里了，估摸着还得是个“深水区”。
林姝娈心道：还好姐们有被水淹的经验，多年来苦练游泳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结果姐们还是低估了这湖的威力，湖水冻得人伸不开手脚，刺骨的寒冷不断挤压着肺里所剩无几的氧气，活像把人关进了急冻室下一秒就能冻出个“冰人”，林姝娈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温度怕不是要结冰！
求生的本能顷刻爆发出来，林姝娈使劲挣扎，拼着最后一口气总算在湖面结冰前游上了岸。
“呼，累死我了！”危机过去林姝娈长舒了一口气，但看到自己泡发的头发和睡裙，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势必要无差别攻击到湖里的每样生物。
林姝娈：“谁家穿越穿到池塘里啊？”
深不见底的镜湖：……
林姝娈：“大热天的还结什么冰呀？这么不禁冻。”
湖底涌动的水：你礼貌吗？
林姝娈：“黑乎乎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镜湖里万千英灵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林姝娈：“算了，我跟它计较什么呢，不过是一堆死物罢了。”
您的好友镜湖已阵亡。
秉持着气死湖不偿命的原则林姝娈本该多吐槽几句，结果骂着骂着就被这儿的环境给治愈了，只能说空气太好了，好到她都忘了生气。
盈满四周的野花芬芳扑鼻，和上林木天然的清香格外幽远深沉，独属于大自然的气息让人闻来身心舒畅，林姝娈猛吸了一大口，松快地眯了眯眼，上回闻到这么清新的空气是什么时候来着？
纵目四顾，她的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放眼望去但见桃花遍野，落英缤纷，成片嫣红拥簇推搡，光华错落曳曳生辉，燕语莺啼随清风入怀，袅袅余音吹皱一池春水。
林姝娈不由惊叹：“我莫不是到了仙境！”
什么惊险，什么气恼一股脑都溜到了九霄云外。
林姝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欢欣雀跃地扎进了桃林里，流连在漫天桃色之下，肆意地跑跑跳跳，怎么看都看不过瘾。
然而一不留神却乐极生悲了，一路东张西望的人撞上了桃树低矮的侧枝，好好长着的桃枝就让她粗鲁地撞断了。
“哎呦！”林姝娈揉了揉脑门，有点愧疚地看着掉落的一小截枝丫。
究竟是她脑袋太硬了，还是这树太脆了？
不等她内疚发作，林子里就列队跑来四个穿着黑袍的人，看到地上的某物他们顿时如临大敌把林姝娈围了起来，其中一人立刻弯腰捡起树枝，转而恭敬地捧在掌心，生怕它受二次伤害。
一番耳语过后几人便气势汹汹地架起她的肩膀，作势就要叉着她出去，林姝娈不明所以，本能地想要反抗。
然而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林姝娈根本挣脱不开。
“喂，你们谁呀，要带我去哪？”
没人应答，林姝娈不肯罢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拐带无知少女，你们还有没有王法，道德都沦丧了人性都扭曲了吗？”
依然没人理她。
“大哥我哪得罪你们了这就给你们道歉，放了我吧，我刚进来的真啥也不知道。”
“救命啊，有人绑架啦！”
四下无人，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见他们软硬不吃，林姝娈忽然发狠地咬住一只架着她的手，趁着黑袍人把手抽开，身上的力道有所松动，林姝娈试图再次挣扎，但努力了不到一刻就又被训练有素的守卫给按住了。
黑袍人睨了她一眼，完全不理会手上渗出血珠的牙印。
好家伙，她咬得牙都痛了，结果人家却巍然不动，林姝娈于是彻底放弃抵抗，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任凭黑袍人架着走。
他们的组织方式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应当是受过专门的管理和训练，这么久都不处置她，应该是做不了主要把她交给上级，那她大概率暂时是安全的。
这么想着林姝娈便沿路欣赏起风景来，跟着他们穿过桃林又进了一片橡树林。
林姝娈忽而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地方这么古怪的吗？她虽然地理不好可也知道桃树和橡树是不可能长在一块的，至少人类还做不到。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橡树林比桃林大百倍不止，林姝娈20年以来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更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深山老林里见到这样恢宏壮观的神庙。
不计其数的列柱拔地而起，直入云霄的柱身上开满了花，围成的长廊活像个藏满奇珍异宝的大花园，云雾缭绕间鸟兽低鸣似传情解语，一枝一叶恍若都有了魂灵，踏入如此祭祀之地纵使不信神佛也不禁虔诚。
林姝娈还沉浸在恍然如梦的迷蒙中就被黑袍人一左一右压入了神殿。
视线忽然昏暗下来，幽微的光线打在林立两侧的石像脸庞，显得格外威严肃穆，地面隐约可见的繁复图腾充斥着古老的神秘，高台人影幢幢却像隔雾观花看不清面孔。
“王上，人带来了。”黑袍人毕恭毕敬地对着前方高台行礼，上位者长袖微拂，殿内顷刻明光烁亮，守卫心领神会地放开林姝娈退到一侧。
抬头仰望，千万级阶梯层层垒起，高处的台阶低垂着几缕洁白的流苏，悬挂流苏的金线一路游动到玉砌的宝座，融进雪色的衣袍里泛起淡淡的光泽，映照出神王一刻的悲悯，明堂之上但闻仙人低语：“来者何人？”
林姝娈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低缓的嗓音把她从头到脚都净化了一遍，懵懵懂懂的名字就脱口而出，“林姝娈。”
“你要挑战吾？”
听到“挑战”两个字林姝娈一下就清醒了。
“啥，我什么时候跟你宣战了？我这初来乍到的一定是你们误会了。”
“休要狡辩，你折断圣树的枝叶，挑衅的气焰还不够嚣张吗？”刚刚注意力全在一人身上，这会她才发现原来旁边还站着个白发老头，不对，是两个白发老头和一个有点帅的小伙。
“你说那个脆皮树枝啊，不是我故意折断的，是我不小心撞到树它自己掉下来的，我不知道会冒犯你们，对不起啊，要不然我看看能不能给它接回去？”
“放肆，你竟如此无礼！”
老头气得白胡子都要飞起来了，“老夫这就去族中宣告，明日便让他们看看王上如何打败心怀不轨之人。”
林姝娈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撞掉一截树枝而已至于这么大发雷霆吗？
正要辩解高座上那位却发话了，“大长老且慢，容吾再想想。”
“王上等不得啊，请恕老夫直言，连日来宵小肆虐流言不断，族人明里暗里已有不臣之心，当务之急必是杀鸡儆猴稳住民心，万万不可犹豫，若连没有属类标记的黄毛丫头都能随意挑战权威，族中恐会失序啊！”大长老一派语重心长，大有用天下百姓架住君王的忠臣势头，搞得林姝娈像是祸国祸民的妖后。
另一个白发老头看出了神王的迟疑，随即应声道：“族中动乱该抓的是那些不安分的罪魁祸首，何苦为难一个小丫头？我看她也无心冒犯，大长老不必如此大动肝火。”
“哼，说的倒轻巧。我看二长老还是管好你家小辈要紧，危及王上的事谁知道他有没有掺一脚？”
二长老邬阻有个儿子叫邬渊，邬渊这家伙天赋不错，修习也勤快，按照计划培养本来十分有望接替他爹的衣钵，可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偏生了邪心去刺杀神王，幸而神王大难不死最后也饶了他一命，只是经此一事邬渊也被褫夺了继任长老的资格。
这事一直是长在邬阻心头的一道疤，受伤那会要命的疼，后来就算不疼了也总觉得不好看，结果大长老一上来就踩了人家的痛脚弄得人是既难受又难堪。
邬阻当即就变了脸，“萧肃，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长老还欲跟他辩驳，作为萧肃的关门弟子，风按清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在邬老头彻底被点着之前站出来帮脾气臭嘴又不会转弯的师傅打打圆场，“二长老别生气，我师傅他老人家不会讲话，但他没别的意思，您别多想，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安抚完一个，又给另一个使眼色，也就只有他这徒弟才能把人劝好。
当然两个老头也不是真的计较，且不说大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能闹太僵，就是在年轻人面前也不好太过失态，顶多摆会臭脸这事就算过去了。
虽然对其中内情一概不知，但一点也不妨碍林姝娈通过只言片语脑补出一部精彩的权斗大戏。
还在笑话他们兄弟阋墙自己人掐自己人，脑子里忽然袭来一阵晕眩，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也慢慢变成了一堆黑点，以她多年低血糖的经验待会多半要晕。
报应来得这么快，人果然不能幸灾乐祸！
他们好像还在说话，林姝娈强撑着精神似有似无地听神王问了一句“你答应了吗？”，然后身体一个不着力就倒地上不省人事了。
该死，晕的真不是时候。
答应什么啦，不能是应战吧？不是，这她怎么打得过啊？
看到飞起的帘子，她这才想起昨晚透完气忘了关窗，林姝娈在窗边望了望，外面乌黑浑黄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就过了这么一会还飘来一股莫名的垃圾臭味，她被熏得直泛恶心立马关了窗。
只心道：怪不得打鸣声都没怎么听见，这鸡大概跟城里的鸟一样，雾霾吃太多嗓子也被毒哑了。下回刘专家要是再说乡野的环境好，我一定吐给她看。
“妈，妈，刘贞女士？”林姝娈喊了几次都没人回应，料到刘专家肯定又一大早跟进治理工程去了。
印象里刘贞总是奔波在外，从她能走能跳能寄宿之后和亲妈就没见过几次面，不过能者多劳嘛，职责所在加上生态修复又是现在的头等大事，专家自然要多操心一些，反正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林姝娈没再多想，顺手开了空气净化器，打算先清理好房间。
窗边立着个一人高的全身镜，红木的外框上雕刻着繁复的纹理，一夜下来蒙上一层灰反倒有种质朴的奢华。
这是林姝娈那英年早逝的爹送的，她小时候就摆那了，如今再看到心中倒平白生出了时光飞逝的感慨。
林姝娈慢慢擦去尘埃，只见镜面明亮依旧，但却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纹，像是平静湖面上跌落的一根枯枝，终究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所幸大体上看还不算违和。
“老伙计了，好在还能用。”
话音未落，这裂痕居然跟通灵似的越变越大，原本一小寸的口子顷刻向四周蔓延开来，活似被人打了一拳将镜中大半的人像切割得四分五裂。
这下是真用不了了。
镜子成精了，林姝娈第一反应却不是被吓到，而是对着它尽情地搔首弄姿，轻咳了几声问出了无数痴人都关心的问题，“魔镜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刚问完镜中就迸发出一股极大的吸力，这力量猛地扯住她，不过眨眼人就被拖了进去。
眼前闪过一片漆黑，林姝娈神魂未定，一下子也不知到了哪里，没一会胸口却忽然涌来强烈的窒息感，五脏六腑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掐着，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挤在了一起，仿佛还有个千斤重的秤砣拉着她不断向下沉。
这熟悉的感觉，八成又掉湖里了，估摸着还得是个“深水区”。
林姝娈心道：还好姐们有被水淹的经验，多年来苦练游泳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结果姐们还是低估了这湖的威力，湖水冻得人伸不开手脚，刺骨的寒冷不断挤压着肺里所剩无几的氧气，活像把人关进了急冻室下一秒就能冻出个“冰人”，林姝娈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温度怕不是要结冰！
求生的本能顷刻爆发出来，林姝娈使劲挣扎，拼着最后一口气总算在湖面结冰前游上了岸。
“呼，累死我了！”危机过去林姝娈长舒了一口气，但看到自己泡发的头发和睡裙，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势必要无差别攻击到湖里的每样生物。
林姝娈：“谁家穿越穿到池塘里啊？”
深不见底的镜湖：……
林姝娈：“大热天的还结什么冰呀？这么不禁冻。”
湖底涌动的水：你礼貌吗？
林姝娈：“黑乎乎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
镜湖里万千英灵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林姝娈：“算了，我跟它计较什么呢，不过是一堆死物罢了。”
您的好友镜湖已阵亡。
秉持着气死湖不偿命的原则林姝娈本该多吐槽几句，结果骂着骂着就被这儿的环境给治愈了，只能说空气太好了，好到她都忘了生气。
盈满四周的野花芬芳扑鼻，和上林木天然的清香格外幽远深沉，独属于大自然的气息让人闻来身心舒畅，林姝娈猛吸了一大口，松快地眯了眯眼，上回闻到这么清新的空气是什么时候来着？
纵目四顾，她的视线就再也移不开了。
放眼望去但见桃花遍野，落英缤纷，成片嫣红拥簇推搡，光华错落曳曳生辉，燕语莺啼随清风入怀，袅袅余音吹皱一池春水。
林姝娈不由惊叹：“我莫不是到了仙境！”
什么惊险，什么气恼一股脑都溜到了九霄云外。
林姝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欢欣雀跃地扎进了桃林里，流连在漫天桃色之下，肆意地跑跑跳跳，怎么看都看不过瘾。
然而一不留神却乐极生悲了，一路东张西望的人撞上了桃树低矮的侧枝，好好长着的桃枝就让她粗鲁地撞断了。
“哎呦！”林姝娈揉了揉脑门，有点愧疚地看着掉落的一小截枝丫。
究竟是她脑袋太硬了，还是这树太脆了？
不等她内疚发作，林子里就列队跑来四个穿着黑袍的人，看到地上的某物他们顿时如临大敌把林姝娈围了起来，其中一人立刻弯腰捡起树枝，转而恭敬地捧在掌心，生怕它受二次伤害。
一番耳语过后几人便气势汹汹地架起她的肩膀，作势就要叉着她出去，林姝娈不明所以，本能地想要反抗。
然而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林姝娈根本挣脱不开。
“喂，你们谁呀，要带我去哪？”
没人应答，林姝娈不肯罢休。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拐带无知少女，你们还有没有王法，道德都沦丧了人性都扭曲了吗？”
依然没人理她。
“大哥我哪得罪你们了这就给你们道歉，放了我吧，我刚进来的真啥也不知道。”
“救命啊，有人绑架啦！”
四下无人，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见他们软硬不吃，林姝娈忽然发狠地咬住一只架着她的手，趁着黑袍人把手抽开，身上的力道有所松动，林姝娈试图再次挣扎，但努力了不到一刻就又被训练有素的守卫给按住了。
黑袍人睨了她一眼，完全不理会手上渗出血珠的牙印。
好家伙，她咬得牙都痛了，结果人家却巍然不动，林姝娈于是彻底放弃抵抗，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任凭黑袍人架着走。
他们的组织方式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应当是受过专门的管理和训练，这么久都不处置她，应该是做不了主要把她交给上级，那她大概率暂时是安全的。
这么想着林姝娈便沿路欣赏起风景来，跟着他们穿过桃林又进了一片橡树林。
林姝娈忽而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地方这么古怪的吗？她虽然地理不好可也知道桃树和橡树是不可能长在一块的，至少人类还做不到。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橡树林比桃林大百倍不止，林姝娈20年以来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更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深山老林里见到这样恢宏壮观的神庙。
不计其数的列柱拔地而起，直入云霄的柱身上开满了花，围成的长廊活像个藏满奇珍异宝的大花园，云雾缭绕间鸟兽低鸣似传情解语，一枝一叶恍若都有了魂灵，踏入如此祭祀之地纵使不信神佛也不禁虔诚。
林姝娈还沉浸在恍然如梦的迷蒙中就被黑袍人一左一右压入了神殿。
视线忽然昏暗下来，幽微的光线打在林立两侧的石像脸庞，显得格外威严肃穆，地面隐约可见的繁复图腾充斥着古老的神秘，高台人影幢幢却像隔雾观花看不清面孔。
“王上，人带来了。”黑袍人毕恭毕敬地对着前方高台行礼，上位者长袖微拂，殿内顷刻明光烁亮，守卫心领神会地放开林姝娈退到一侧。
抬头仰望，千万级阶梯层层垒起，高处的台阶低垂着几缕洁白的流苏，悬挂流苏的金线一路游动到玉砌的宝座，融进雪色的衣袍里泛起淡淡的光泽，映照出神王一刻的悲悯，明堂之上但闻仙人低语：“来者何人？”
林姝娈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低缓的嗓音把她从头到脚都净化了一遍，懵懵懂懂的名字就脱口而出，“林姝娈。”
“你要挑战吾？”
听到“挑战”两个字林姝娈一下就清醒了。
“啥，我什么时候跟你宣战了？我这初来乍到的一定是你们误会了。”
“休要狡辩，你折断圣树的枝叶，挑衅的气焰还不够嚣张吗？”刚刚注意力全在一人身上，这会她才发现原来旁边还站着个白发老头，不对，是两个白发老头和一个有点帅的小伙。
“你说那个脆皮树枝啊，不是我故意折断的，是我不小心撞到树它自己掉下来的，我不知道会冒犯你们，对不起啊，要不然我看看能不能给它接回去？”
“放肆，你竟如此无礼！”
老头气得白胡子都要飞起来了，“老夫这就去族中宣告，明日便让他们看看王上如何打败心怀不轨之人。”
林姝娈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撞掉一截树枝而已至于这么大发雷霆吗？
正要辩解高座上那位却发话了，“大长老且慢，容吾再想想。”
“王上等不得啊，请恕老夫直言，连日来宵小肆虐流言不断，族人明里暗里已有不臣之心，当务之急必是杀鸡儆猴稳住民心，万万不可犹豫，若连没有属类标记的黄毛丫头都能随意挑战权威，族中恐会失序啊！”大长老一派语重心长，大有用天下百姓架住君王的忠臣势头，搞得林姝娈像是祸国祸民的妖后。
另一个白发老头看出了神王的迟疑，随即应声道：“族中动乱该抓的是那些不安分的罪魁祸首，何苦为难一个小丫头？我看她也无心冒犯，大长老不必如此大动肝火。”
“哼，说的倒轻巧。我看二长老还是管好你家小辈要紧，危及王上的事谁知道他有没有掺一脚？”
二长老邬阻有个儿子叫邬渊，邬渊这家伙天赋不错，修习也勤快，按照计划培养本来十分有望接替他爹的衣钵，可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偏生了邪心去刺杀神王，幸而神王大难不死最后也饶了他一命，只是经此一事邬渊也被褫夺了继任长老的资格。
这事一直是长在邬阻心头的一道疤，受伤那会要命的疼，后来就算不疼了也总觉得不好看，结果大长老一上来就踩了人家的痛脚弄得人是既难受又难堪。
邬阻当即就变了脸，“萧肃，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长老还欲跟他辩驳，作为萧肃的关门弟子，风按清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在邬老头彻底被点着之前站出来帮脾气臭嘴又不会转弯的师傅打打圆场，“二长老别生气，我师傅他老人家不会讲话，但他没别的意思，您别多想，我替他给您赔个不是。”
安抚完一个，又给另一个使眼色，也就只有他这徒弟才能把人劝好。
当然两个老头也不是真的计较，且不说大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能闹太僵，就是在年轻人面前也不好太过失态，顶多摆会臭脸这事就算过去了。
虽然对其中内情一概不知，但一点也不妨碍林姝娈通过只言片语脑补出一部精彩的权斗大戏。
还在笑话他们兄弟阋墙自己人掐自己人，脑子里忽然袭来一阵晕眩，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景象也慢慢变成了一堆黑点，以她多年低血糖的经验待会多半要晕。
报应来得这么快，人果然不能幸灾乐祸！
他们好像还在说话，林姝娈强撑着精神似有似无地听神王问了一句“你答应了吗？”，然后身体一个不着力就倒地上不省人事了。
该死，晕的真不是时候。
答应什么啦，不能是应战吧？不是，这她怎么打得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