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尖,光洁的额头,挺拔的眉峰,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将醒未醒时林姝娈就看到了这样一张鬼斧神工的侧颜,集聚柔和与雄健美得引人驻足欣赏。

    而他一抬眸,眉目间却有无尽的哀愁,瞳孔里尽是清冷的淡漠,似谪仙般出尘不染,不容冒犯,让人又不觉想要后退几步保持距离。

    “看够了没?”

    林姝娈极不诚实地点了点头,只怪打量得太明目张胆才被抓包了。

    “你出自桃花族,一来就当了吾的侍女。若有人问起就这样回答,不要随意告诉他人你来自异界。”

    这人撂下一句话就要走,林姝娈赶忙把他叫住,“等会,你怎么知道我是穿越来的?”

    神王轻哼道:“花鸟鱼虫皆是吾的眼睛。”

    好家伙,本来以为这事说出来大抵不信的多信的人少,她还犹豫要编什么谎,结果藏半天的事人家竟然一早就知道了,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吗?

    “既然如此你应该看到了吧,我是不小心撞到树的,而且那是棵桃树不是你们的圣树。”能见到最高领导人的机会可不多,林姝娈一有机会当然要给自己伸冤,谁料这就踩到了老虎的尾巴。

    神王突然用力掐住林姝娈的手腕,神色复杂地睨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危险,“你真能看出来?”

    “疼疼疼,看不出看不出,它们都种一起我分不出来瞎说的。”这人忽然变脸难不成是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她该不会在这被灭口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姝娈被他掐得发麻,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下一秒这惊人的力道就会落到脆弱的脖子上。

    在她彻底失去知觉前,那人终于松了手。

    “罢了,这段时间你就先在这呆着吧。”

    神王挥挥衣袖只留给她一个远去的背影。

    “喂,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要把我关在这?话也不说清楚,你以为你谁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来默。”

    林姝娈还在不忿他的态度,冷不防被这回答吓了一跳,好在她嘴下留情了。

    果然人如其名啊,怪不得这么惜字如金。

    “面瘫脸”“没礼貌”“暴力狂”林姝娈在心里把他骂了个遍,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总算有了点安慰。

    “诶,这线怎么好像变短了一点?”林姝娈手臂上的线条已经清晰可见。

    “上次还到手腕呢这会儿怎么缩短了一小截?”

    撩起袖子她才发现这线条竟从肩膀一路延伸至手腕,透出淡淡的蓝色。

    “怎么了,衣服不合身吗?”采桑一进来就看到林姝娈赤着胳膊在研究,觉得她可能是穿不惯漏风的袍子,“嗯,好像是大了点,不然你脱下来我帮你改改。”

    没意识那会也就算了,现在要当面脱衣服林姝娈可不好意思,“不用了,这样挺凉快的。”

    “那好吧。你还有哪不舒服吗?医师说你没什么事,可你又晕倒了,王上在这看了很久也没瞧出问题。”

    神王会这么好心找人给自己看病,还亲自守着?林姝娈不信,毕竟她只是说错了话手就差点被捏断,要不是她机灵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这是饿的,这有没有什么吃的?”

    “啊,我们进化以后都不需要吃东西了呀,你还会觉得饿吗?”

    废话!她肉体凡胎的当然不能吸风饮露啊,“可能是病了吧。”

    “但是这好像没什么吃的,我只有一些桃子,你先垫垫肚子吧。”

    采桑凭空化出几个大而粉红的桃把林姝娈馋得不行,于是她一边啃着桃子一边按捺不住地八卦起下饭故事,“采桑啊,那三个发狂的人里是不是有你认识的,我看你当时可是急得不行。”

    “我哪有,只是担心他们而已。”这姑娘难得露出了点娇羞的模样,林姝娈知道她猜对了。

    “是吗?我当时可是听到有人‘湘渝、湘渝’地喊了好多回,不然我到时候自己问他去?”

    “诶好吧,我告诉你就是了,他叫洛湘渝,是白鼠族的族长,也是除了王上之外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

    “我生来就能力残缺,帮不上族里的忙,所以大家都瞧不起我,但湘渝却不会这样,他总是护着我不被欺负,帮我应对刁难,是他让我相信我的能力自在别处。”

    原来得到精灵的祝福拥有属类标记后便会拥有了净化的能力,这能力可以帮助他们出圣域到自然界中行使使命,净化污秽以守护自己族群的繁荣昌盛,而采桑虽然有了印记却没能得到净化能力,无法为桃树的生长做贡献,也就成了族群进化出的“废人”,优胜劣汰下受尽了白眼和欺凌。

    在这种环境下采桑还能养出如此健康快乐的性子,林姝娈觉得这大概多亏了那只小白鼠。

    “那你们怎么都到这来了,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事说来话长,我在族中一贯不讨喜,后来湘渝又去折了圣树挑战王上,我们的关系更为族人所不容,他失败之后族长觉得我跟他在一起辱没了族群,便把我关起来对我用刑来洗刷耻辱。”

    林姝娈不知怎的就听出了一股烈女冒天下之大不韪追求爱情的意味,里头的辛酸泪哪会真就像几句话一样轻飘飘的,听着听着她就心疼地握住了采桑的手。

    “我没事,都过去了,因为后来王上把我救下了,而且他不仅让我住他的宅院,还不嫌我能力低微让我帮着照看圣树旁边的桃林,如此恩情我大概是还不完了。”采桑无奈地笑了。

    “至于湘渝,我也是来了小院之后才见到的他,他们的病情我不太清楚,只知道病发得都很突然,医师们也束手无策。”

    林姝娈总算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冷冰冰的神王会有死忠粉了,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族人倒还不错。

    不过她更没想到小白鼠洛湘渝会这么莽,居然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有机会她可得找人取取经,日后若是真要挑战神王她也好有个底。虽说他这病是个隐患,但没了黑气他当时就已经清醒了,想来应该也不会无端发狂。

    不论如何该冒得险总得冒,该确认的也得趁早确认清楚。

    林姝娈忽然问道:“采桑你说人有没有可能把桃树看成橡树?”

    采桑想也不想便答道:“当然不可能啊,除非施了障眼法否则差别这么大怎么会看走眼?”

    果然做了伪装,难怪那些长老都成了睁眼瞎。

    “每个人都可能看错吗?”

    “术法很纯熟的话确实有机会瞒天过海。”

    这回答让林姝娈越发相信采桑被别人蒙在了鼓里,忍不住提醒道:“那你就没发现你管的桃林里有棵树让人动了手脚?”

    “哦,你说的是那棵假圣树啊,原来你看出来啦,直说就好了嘛。”

    这玩意是能直说的吗,她当时要是再多说一点说不定会被那什么神王给掐死,“这不是机密来的嘛,你就这么告诉我不会有问题吗?”

    “你不一样啊,王上会特意让我来照看你就说明他信得过你,对你自然就不用避讳啦。”

    林姝娈暗自腹诽:他分明是信得过这里的守卫,料定我没机会逃到外面兴风作浪吧。

    采桑沉沉地叹了口气,语调里多了些伤感,“而且这也不能算机密吧,王上的身体已经很差了,过不了多久大家就都会知道的,用一颗桃树伪装自己的命树,也只能暂时不让族里引起动乱和恐慌。”

    什么意思,神王快不行了,他还会死的吗?

    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病重的,真就危急到了要弄棵假命树来糊弄人的地步吗?

    栽在一个赝品上林姝娈才是最大的冤种。

    “真有那么严重?”

    “嗯,其实我平时也看不出来,大概是王上不想让我们太担忧所以才没表现出来吧,但是圣树是他的命树,预兆不会有错,现在圣树已经开始枯萎衰败,就说明时日无多了。”

    天啊,那他也装得太好了!见过正常人装得像病人的,但林姝娈还没见过一个病人能装得这么像正常人,放在她们那不拿个奥斯卡都说不过去。

    不过他要是个短命的,那等把他熬死不就不用去挑战了?

    林姝娈怕采桑太敏感,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试探道:“冒昧问一下,如果折了圣树最晚到什么时候必须去挑战神王?”

    “你这话问得好奇怪,都主动宣战了怎么还会有人拖着不上战场?况且这事关乎王权也关乎族里,当然不能耽误,挑战者必须尽快带上树枝去和神王对决。”

    看来是熬不到那个时候了。

    “可要是折了树枝挑战者才发现没想好,或者忽然想反悔了怎么办?”

    “树枝一旦被人折断就没法挽回了,他势必要和森林之王来一场生死决斗,直到一方杀死另一方,活下来的就会成为神王,而输的人就必然变成祭品,终将用生命的鲜血为王权多添上一抹不容冒犯的威严。虽然诱惑很大,但风险也不小,所以真会把命豁出去的肯定也不会再犹豫。”

    神王来默自继任以来就不断加强橡树林的守卫,严格管控人员进出,又对那些想折圣树做高位的施以雷霆手段,一有不好的苗头就会被他扼杀在摇篮里,多次打压之后就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明目张胆地挑衅他,即使是那些因为他没有属类标记而怀疑他能力的人也只能在背地里蠢蠢欲动。

    林姝娈的脑子有一刻宕机了,当时长老说要示众,神王应战的态度也不坚决她就料到这挑战一定不简单,不过她以为大不了就认个输,丢个脸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小心不要受伤就万事大吉了,可她从没想过要把命给搭上呀!

    别说神王了,就是采桑,林姝娈也打不赢啊。

    那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但话又说回来,洛湘渝为什么输了还能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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