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一此人,喜好装x,不管是大x小x,能装的x他都不会放过,还极其愤世嫉俗。

    我和他话都没说过两句,却对他印象这么深刻,主要是因为这个人经常在各个社交媒体发表自己的真知灼见,我朋友圈平均每刷新五条新动态就一定会有他一份。

    我点开他的朋友圈,发现他居然没有屏蔽我,翻到九月十七号那天,也就是那封匿名举报邮件的发出日期,刘明一发还发了条朋友圈,配文是公道自在人心。

    在虔诚地问候他和他的家人的同时也不忘叫范宇去翻他的别的社交软件。

    范宇和我分工合作,一个负责微信一个负责□□,挑选着比较敏感的发言截的图,居然从一整个下午都没翻完他大学期间的动态。

    看收集的东西差不多了,我和范宇就手拉着手去食堂了,两个人化悲愤为食欲,点出了七十块钱的巨型肥牛煲,阿姨好心地给我们分成了两个锅。

    吃完饭回到宿舍正好接到何喆打来的电话,今天忙起来都忘了联系他,带着点心虚我接通了电话。

    “吃饭了嘛”,从另一段传来的男声很低,还有些沙哑。

    “跟范宇在食堂吃的鸡公煲,你呢”。

    “今天有外部访客参观,开了一天的会,等会跟同事去吃饭。”

    “啊——,怎么这么可怜,这等会我们吉吉不得多吃点草料补补”,我故意夸张地拉长了调子。

    何喆在那边轻笑了几声,好像小猫抓毛球,挠得我心里痒痒的。

    我正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电话那头声音越来越嘈杂,我听见有人在叫他,他跟我道了声别就挂了。

    刘明一这件事我已经打算不告诉何喆了,倒不是怕他骂我,而是不管事情的结果如何我都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措施,我不想在他这么忙的时候还要处理我的这些烦心事。

    我交代范宇先不要跟其他人说我们已经知道举报人是刘明一了,等院里对我们具体的处理结果了出来了再一起商量看看怎么办。

    接下来的两天辅导员那边都没有新消息,我基本都泡在实验室,把所有实验数据都处理完了,毕业论文基本的框架已经定好了。

    周五那天下午院里把我们聚到了一起,这次不只有辅导员,院长和电化学这门专业课的老师都在。

    化工学院的院长是个返聘回来的老教授,为人挺随和,平时上课或是开会最喜欢讲他下乡插队的传奇经历。

    老头上来就愤慨地把我们骂了一遍,宣布上次的补考结果作废,范宇她们几个都要延毕并且跟着下一届重新上一遍电化学这门课,不允许申请免听,直到通过考试。

    院长说完就让范宇她们离开了,又把我单独留下,他好像说累了似的,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了。

    空气沉默了几分钟,没有人说话,院长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重的气氛,语气没有刚才的强硬了。

    “王艾琪,你要不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想到他会反问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才支支吾吾地回答他,“老师,是我错了,学校怎么样的处理我都虚心接受”。

    此时我本来以为后面将会是一场对我的批斗大会,结果事情跟我料想的恰恰相反。

    “小王啊,你别听我刚刚骂你们,其实老师觉得是人哪有不犯错的时候呢,来来来,卢老师,你说说,你说说,你上学的时候作过弊或者帮人做过弊没有?”,院长突然向旁边正襟危坐着的老师发出拷问。

    被点名的卢老师显然地有些不自在,用手抬了抬眼镜才含含糊糊地回答到,“啊,院长,我这,我这当学生都多少年前的事儿,早都忘了”。

    院长又把话题抛向了我,语气很激动地说,“我们院里老师商量都一致认为至少要给艾琪你这样的好学生一次检讨改正的机会嘛——。”

    院长好像全然忘了他刚刚批评范宇她们的话,用手指边叩击面前的木茶几边用带有怒气的语气说,

    “来来来,白老师,你是辅导员,你跟教务行政他们打交道多,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教务那个张靖梅,她教过学生还是做过科研,她啥都不知道就在这乱提意见乱指挥嘛。”

    辅导员略带尴尬地看了我一眼,起身把院长的水杯递给他,说道,“是的,您批评的真的挺对的,他们不带学生不知道咱学院培养出一个这么优秀的学生的困难。”

    “现在最可惜的是这件事现在决定权不在学院手里,我们这边和教务还有上面开了几次会争讨这个事情,那边态度很坚决,一定要我们对你做出实质性处理”,

    “院里现在只能取消掉你的保研资格,你这边要签一个主动放弃保研的承诺书,这其实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只有你主动放弃,这件事才不会进入你的档案,你明白吗?”

    这个结果是我早就想到了的,估计也是刘明一预计好了的,他一开始就选择给教务而不是学院发举报信是铁了心想把事情闹大。

    默默充当了很久背景板的卢老师开口了,“王同学,我知道你是个好学生,也是个好苗子,我们几个老师是放了很多期待在你身上的,变成今天这种局面,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我知道院卢老师说的不是场面话,之前我参加科创比赛经常借用院里的实验室和设备,几个专业老师给了我很多照顾和指导。

    卢老师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希望你汲取这次的教训,可能你觉得你只是犯了很多人都犯过的小错误,但是人做事情就是要承担后果的,不管这个结果公正与否。”

    “你要记住你还很年轻,这只是你人生的一个小坎,保不了研不代表就没有别的路径继续深造了。白老师,你把项目那个事跟她说一下吧,我等下还有课要上,就先走了。”

    在卢老师离开之后,辅导员告诉我,卢老师有位在南国国立当教授的师兄,他向人家强烈推荐我,对方才给了一个名额出来。

    走出学院楼后,我才发现谈话谈了三个小时,太阳已经半边落下去了,剩下的那半热量铺在我身上,还是很漾人。

    回宿舍后,我坐在桌子前面对着电脑发呆,导员给我转发了那个教授和他课题组的一些基本信息,还附带了一个邮件地址,让我把申请材料赶紧准备好了发过去。

    其实他们可能对我有所误解,我之前那么努力想要保研的大部分原因是想和何喆离得近一点,不管是物理上的距离还是思想上的距离。

    一直以来,我对于科研或者深造都没有很大的追求,我不是成功主义的追随者,甚至可以说是我是成功主义者的反义词,大部分时间我都向往自由随性,厌恶权威,做事也不怎么考虑后果。如果没有卢老师的师兄这回事,我会直接去找份轻松点的工作。

    刚刚在办公室我没有直接回绝是因为我知道这个机会肯定让卢老师费了很大的功夫,但是心里其实已经暗暗决定好了,我会在国内找份工作等着何喆毕业就好了。

    事情的结果好像都已经尘埃落定,感觉这一天过得好漫长,比做一整天实验还费人心神,我决定立刻给何喆打个电话,和他说会话会让我开心一点。

    电话打通了但是始终没有人接,我不死心地又拨了几次,那边直接关机了,那天晚上我都没有收到何喆的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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