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对我不坦诚。上了几天的课,我愈发有这种感觉。暑假时,他没和我透露一点与魁地奇世界杯有关的消息。而这几天,他总是刻意和我拉开距离,除了上魔咒课要组小组的时候,当格兰芬多的爆破天才开始挥舞魔杖,他就飞快缩到我的旁边,等对方施法结束再回到座位上坐正。课间时,我刚想和他说点与伦敦有关的八卦,他就会突然大声地说起自己生日收到的画像,他妈妈会把它做出很多复制品放进首饰中,云云。我一气之下,干脆也不主动搭理他了。

    斯莱特林的人有时候挺矛盾的,说他们精通人际交往,嗅觉灵敏呢,他们倒也没有多聪明,否则不会这么讨人嫌;但你说他们故作清高,目中无人呢,有的时候他们也蛮狗腿的。我和德拉科陷入小冷战之后,学院立刻清晰地分成了两个派别,一个站德拉科,一个站我。站德拉科的那些人中,克拉布和高尔尤其卖力,会在上课时偷偷挤我,也会绞尽脑汁,说出一些在我看来还挺幽默的嘲讽。维斯帕也会被他们故意夹在中间挤来挤去,好在我两巴掌扇过去,他们就不敢找我朋友的麻烦了。

    我还是太能忍了,就应该把德拉科揪起来大叫一声“你到底想干嘛”,然后踢他的屁股。

    以上的计划还在规划的阶段,就被一个和我一样麻瓜家庭出身的学生打破了。她小心翼翼地找到我,往我手里塞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今年没有魁地奇比赛了,因为三强争霸赛在这里举办。”看来,我没有机会在空中踢德拉科的屁股然后欣赏他的空翻了。

    “怎么没人告诉我?”

    “校长开学的时候就说过啊!”维斯帕恨铁不成钢地揪了揪我的耳朵,“你完全没听吗?”

    我不光完全没听,还完全没往那个方向联想。不过德拉科为什么和我开始保持距离,我还是没搞明白。

    算了,那都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我把保养得发光的光轮2001锁进了箱子里,上课下课,钓鱼采野果,偶尔去厨房偷吃。日常生活就是这样平淡枯燥且无味,但是我钓上了新的鱼,根据霍格沃茨的书籍记载,这是传说中的传说之鱼——秋季鱼王,鮟鱇鱼。我觉得它作为一条鮟鱇鱼,能够活在黑湖里属实太神奇了,冬天的时候不会在湖里钓到海豹吧。

    在海格的帮助下,我把这条鱼妥善地安置在了鱼缸里,拜托他帮忙照顾。其实,钓上鱼之后,我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还是德拉科,但我绝对绝对不要主动跟他搭话。上神奇动物课时,他的目光转都没转,真可惜了那个我和海格一起用心布置的鱼缸。

    我们俩之间的缓和,还要靠不久后的黑魔法防御课。我对新老师一向没有什么特别的第一印象,不管他的饮食习惯多么特殊,只要能好好上课就行,再差应该也不会比洛哈特更水。上课时,我和维斯帕习惯性地坐在德拉科和诺特的后面,看到坐在前排的德拉科,穆迪露出了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他的脸上疤痕纵横,一边的嘴角扯动所有的肌肉,显得更像威胁。

    他对罗恩、纳威和赫敏的态度十分友善,毕竟,他是一个退休的傲罗,像斯莱特林这种百分之八十都是坏人的学院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上课前,他直接就教了我们三大不可饶恕咒的名称。

    “韦斯莱先生,讲一个你知道的。”

    “额……”罗恩回忆了一下,“我爸爸讲过一个叫夺魂咒的,对吧?”

    穆迪点了点头。他从罐子里掏出一只大蜘蛛,在一群14岁的小孩子面前施展了这个能把人全身心控制的咒语。蜘蛛浑身僵硬,在穆迪的操作下上下翻飞,吐丝,荡来荡去,跳踢踏舞,又飞到几个同学的面前,在惊呼声和嘻笑声中变成了一个滑稽的玩具。突然,蜘蛛落到了德拉科的头上,他怪叫一声,想把它甩掉,但蜘蛛牢牢抱着他的脑袋,怎么也不肯放手。

    “怕什么!”穆迪呵斥了一声,“它又不会伤害你!”

    因为这蜘蛛是被教授全盘操控的嘛。但看着德拉科发疯一样地甩着头发,我还是忍不住上手,把蜘蛛捧了下来。穆迪愣了一下,蜘蛛也重新在我的手中活跃起来,急匆匆地爬向桌面。我左手换右手,让蜘蛛保持在我的手心里,走向讲台,把它还给了穆迪。他紧紧盯着我的脸,在我的头发和脸之间上下打量,然后嗤笑了一声:“有点意思。这些蜘蛛可是有毒的。”

    卧槽?我差点没把手里的节肢动物甩下去,幸好忍住了。蜘蛛平静地爬回罐子里,缩成一团,确实是大型捕鸟蛛会做出的动作。可能因为我处事不惊,没有激起它的攻击欲望,我才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吧。

    “在你拿下它的时候,我解除了夺魂咒。”穆迪挥了挥手,把我赶下讲台,“下次注意安全。”

    他又叫起纳威,然后展示了钻心咒。纳威的表情十分痛苦,身体也开始不自然地颤抖,我差点以为被施咒的对象是他。赫敏打断了这一切,说出了第三个不可饶恕咒——阿瓦达索命。她倒是没有被穆迪训斥,反而被夸奖了一番,但她看起来也没有很高兴。下课后,同学们都觉得这是场非常刺激的表演,只有诺特的表情十分严肃,略带嘲弄地瞥了他们一眼,独自离开了。

    “你竟然敢徒手拿蜘蛛!”达芙妮紧张地检查着我的手掌,“要是被毒蜘蛛咬了可是很疼的!就算那是普通的毒蜘蛛,治疗也很痛苦哎!”

    “我以为他会一直用夺魂咒控制蜘蛛呢……”我收回了手,达芙妮检查的动作总会让我回忆起蜘蛛在手上爬行的感觉。

    “你说他那是什么意思啊?”维斯帕不太喜欢这位穆迪教授的做法,“你只是帮德拉科拿了蜘蛛,他就故意解除夺魂咒,想看你被咬。我不喜欢他。”

    “不过他也确实教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嘛。”

    “对你来说有用而已。”德拉科紧紧地跟了上来,“这些咒语大家都要知道一点的。”

    “那穆迪教授问谁知道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举手?”我还记恨着他的疏远,回复他的语气也不太客气。

    “我举手了他也不会问我,或者更糟糕,他会针对我,嘲笑我,刺激我啊!”德拉科神经质地检查着自己的发顶,“你没看他就是故意用蜘蛛吓唬我的吗?我提醒你,他对咱们的态度可是很差的,你帮了我,就等于跟他对着干,自己小心点,别被针对了吧。”

    “哦。”听了最后一句话,我又忍不住心软了,转过身,看着他瞪圆着的双眼,“谢谢你的提醒。”

    “不用谢。”德拉科一个猛偏头,拒绝了与我对视。

    晚饭时我们又坐到了一起。德拉科终于开始跟我分享起他一直隐藏的东西:他们家的几个表亲准备回到英国了。维斯帕哼了一声,马尔福家很多代都是只有一个独生子,远房亲戚表来表去竟然也敢拉帮结派了。德拉科差点又红温起来,最后还是我一勺酸梅酱平息了怒火。吃着加了酸梅酱的冰淇淋,德拉科无视了维斯帕的冷笑,忧心忡忡地对我说:“其实我不太喜欢他们……”

    “怎么了?他们哪里不好?”我敷衍地点点头。

    “倒也不是。只是,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面,干嘛这时候又回来投奔我们啊。”

    今年见到的外国人比我前半生见过的都多了。既然德拉科吞吞吐吐不想讲的都是些家事,我也不再多问,安静地吃完了我的晚饭。

    除了三强争霸赛的另外两强强势登陆霍格沃茨之外,我的生活可以说是平平无奇。鱼没什么可钓的了,果子也没什么可收集的,海格告诉我某天禁林里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震动,但他也没打听明白发生了什么,我当然是不想以身犯险的,而且我上课很忙的。闲下来的时候,我甚至开始做起了小手工,并送给维斯帕一根尖锐的木桩钉,如果有吸血鬼前来骚扰,可以把它快狠准地砸进吸血鬼的心脏里。

    “这根本不符合我的审美!”维斯帕把它甩开,好几天没理睬我。我转头就把它送给了德拉科,木工活不能白做。

    他倒是还挺欣赏这份诡异的礼物,连着好几天开始分享他妈妈送来的点心了。南瓜成熟的季节到来,马尔福夫人做了不少南瓜软甜饼,我特别爱吃,心情也变得相当好,跟谁都是一团和气。德拉科对目前的情况十分满意,满意到有些飘飘然,终于有一天开始和我分享罗恩家的丑闻了。吃人嘴短,我虽然不怎么爱听,但也不得不忍受这一切。

    他前段日子特别热衷于针对罗恩和赫敏,其原因十分复杂,最近的导火索是前几年韦斯莱先生搜了他的家,这在德拉科看来是一种莫大的侮辱。于是,看到预言家日报上对韦斯莱先生搜其他人家失败的攻击,他马上大声地抖擞了出来,主要目的还是想让他们三人难堪。攻击到罗恩的母亲时,我赶紧阻止了他,哈利也没惯着德拉科,直言“你妈妈那副表情就像天天都在闻臭屁一样”。众所周知,我是一个没有被父母在成长过程中养育的人,因此,我非常不厚道地笑了。刚收起笑容,德拉科和哈利便向麻瓜一样掐在了一起。

    “你懂什么!你这个没有爹妈的人!”

    “德拉科!”这话有点过分了,我一把揪起他的后衣领,扯开了两人,“闭上你的嘴吧!这像话吗!”

    大家都自知理亏(这里只有罗恩是无辜的),没再争吵。德拉科甩开我的手,怒气冲冲地瞪着哈利,哈利也扶扶眼睛,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我想,这段冲突应该可以到此为止了,不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破声,德拉科的衣服全被堆在了地上,哈利也吓得后退一步,“穆迪教授?”

    “无礼的家伙就该受到惩罚!”穆迪教授怒吼着,魔杖挥来挥去,一只白鼬也从袍子里飞了出来,叽叽地惨叫着。全大厅的人都看了过来,其中不乏一些外校人士,看的罗恩都有些心生怜悯,小声道:“教授,也没必要……”

    “不吃些苦头,他就不会学到教训!”

    德拉科变成的白鼬在空中旋转起来,又掉进了克拉布和高尔的裤子里。我恶向胆边生,伸手想要推开穆迪教授,却被那只假眼捕捉到,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没想到你也是个无礼的小崽子。”他恶狠狠地说,“也该被教训教训了!”

    “教授,这不关她的事!”

    “不关?她没站在这个小人渣的身边,对他的那些恶言恶语嗤嗤傻笑吗!袖手旁观就是一种态度!你这个心中毫无对错观念的小贱人……”

    “穆迪!”麦格教授抱着一大堆书从走廊里走出来,“你这是要做什么?霍格沃茨不能这样体罚学生!”

    想起费尔奇念念不忘的德克萨斯大农场同款天花板吊钩,我对着麦格教授苦笑了一下。穆迪松开了我,又恶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顺势向后倒去,勾了下他的木质假腿,很高兴看到他也踉跄了一下。麦格教授丢下书,走过来想检查我的身上有没有受伤。我指了指缩在袍子里的德拉科:“教授,德拉科被变形成了白鼬。”

    “哦——”麦格教授惊叫一声,赶紧挥动魔杖,把他重新变了回来。德拉科原本苍白的脸涨得粉红,拼命把衣服捂到自己身上,躲避着他人的目光。我对着他的两个大个子跟班勾了勾手,“你们替他挡一下,让他换上衣服。”

    “和你父母相比,你真是卑劣得可笑,普林斯小姐。”穆迪教授的假眼愤怒地颤抖着,“你竟然与马尔福家为伍。”

    “我从来不知道我父母到底高尚在了什么地方。”我平静地回答道,“但他们如果还在我身边,一定不会对我的分院结果和交友指手画脚吧。”

    等到德拉科穿戴整齐,麦格教授把我们带进了办公室了解前因后果,并命令我向穆迪教授道歉。我全部乖乖照做,也按着德拉科的头,向罗恩和哈利道了歉。几个人都很不忿,却也没有别的选择,一个说“对不起”,另外两个说“好了没事了”。离开办公室时,我听到罗恩正在偷笑:“我把那小子光屁股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的……”

    他们是不可能真正和好的了。我看着德拉科怒甩袖子的走路姿势,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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