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沈知乔开始变得有些难过。

    难过傅晓棠的难熬,难过她的处境,当然,她似乎也有一点点开始理解了傅守聿的无奈与沉默。

    她是学艺术疗愈的,又怎么会不知道原生家庭在一个人成长过程中刻下的烙印呢?她也开始有些自责,当年的自己自诩有多喜欢傅守聿,可却连他家真实的情况都不知道。

    *

    沈知乔从傅晓棠那里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傅守聿站在小客厅里打电话,而桌上放着散发着食物香气的油纸纸袋。

    暮色降临,厚厚的窗帘和双层玻璃将寒气抵挡在外,小客厅里只开着一盏小灯,黄色的,灯色很暖,茶几下小地毯上的花色纹路几乎看不太清。

    傅守聿站在桌旁的身影十分欣长。

    沈知乔的手机一直震。

    等傅守聿回头看见她,才收了手机。

    见人回来了,傅守聿把手机塞进口袋,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吃饭,这是给你带的,你最喜欢的。”

    其实不用他说,这个纸袋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她学生时代最喜欢的那家。

    那时候她已经被父母接回家住了,家里阿姨做的饭菜不好吃,父母也不常回来,沈知乔又懒得给他们说,于是天天跑出去四处买零食,才发现了这家炸鸡。

    他们家的鸡皮炸得十分酥脆,上面撒了不少甘梅粉,咬一口舌尖都是酸酸甜甜的香味,入口又有筋道的肉感,让人咬一口就会十分满足。

    沈知乔盯着纸袋看了一会儿,冷不丁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超吃这些?”

    她记得傅守聿从不吃零食,而他家里吃的东西也十分营养。

    所以把人追到手后,为了融入他的生活,她也逼迫自己吃水果喝酸奶,不再乱吃零食,更没在人跟前吃过,那他怎么知道的?

    “怎么会不知道,你喜欢吃的何止这些?”傅守聿为她让出一条路,自己靠在了墙上,“你以为,傅晓棠给你带的炸鸡,给你买的炸串,还有水果捞、奶茶的钱都是哪里来的?”

    沈知乔有一瞬间的怔愣。

    少女时期,她明明和傅守聿什么交集都没有。只是去家里玩,点头和哥哥问好,然后被他看一眼就脸红跑掉罢了。

    那时候傅晓棠生活费很少,基本司机接送上下学,又在学校吃饭,家里不给什么钱。

    不像沈知乔是散养,加上沈知乔那会儿对钱也没概念,她一直以为傅晓棠时而不时带她胡吃海塞的钱都是自己省下来的。

    “所以,都是你给的?”

    傅守聿没答。

    他黑衣黑发,长腿微曲,衬衫袖口挽到了小臂处,只是微微倚着,神色平和又宁静,像是偏要沈知乔自己去体会一般。

    两人对视几秒,沈知乔一边挪动着脚步,一边产生了一种,是不是哪怕她一晚上不回来,这个男人也都会在这里等她的错觉。

    他太平静了,像一潭死水。

    但平静的海面下,似乎又蕴含着深沉无穷的力量。

    那时候,他就在关心她了吗?

    沈知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想,因为当下的氛围,让她也好不安稳。

    也许是因为对方的神色太过平和,语气温柔的缘故。

    也许是因为傍晚降临,窗外寒气漫天,而他们却在这样共同温暖的房间,同舟共济的缘故。

    仿佛她和傅守聿已经相爱了几十年,是相濡以沫多年的老夫老妻。

    而他眼里只有她。

    他会在回来的第一时间找她,挂念她,甚至会关注她的喜好,注重她的感受,给她带吃的,问她饿不饿,吃没吃饭,有没有受委屈。

    二十多年了,沈知乔曾经在家中也很少能感受到这样涌动的温柔和被人记挂的感觉。

    小的时候总是被丢在奶奶家,而她因为是女孩偏偏不受重视,被司机平安送回来已经不错,不惹事不挨打也算不错了,更不用提会有人在意她的口味、给钱买零食了。

    她记得,曾经奶奶最会做菜,但奶奶不会为了她下厨,却会为了她的表哥表弟下厨。

    而孩子们小时候的口味又相似,聚在一起的时候则变得闹哄哄的,一来二去,一盘菜有人争抢,一块小小的肉丁都能变成抢手货。

    而沈知乔记得很清楚,她有一次抢到一块红烧排骨,但那是最后一块,本来都喜滋滋地舔了手指准备吃,却被人眼睁睁拎起来拿到了弟弟碗里。

    总是吃不好,她就更依赖于外面的零食了,于是,偷偷攒钱吃炸鸡,也变成了她的秘密,后来傅晓棠心疼她,则渐渐变成了她俩的秘密。

    她后来变得不爱吃饭,总是被训斥得狗血淋头,邻居长辈提起她这个“坏孩子”都摇头。

    后来,哥哥弟弟做错事,就被认为是她的错,是她带坏的,而她做错的事,还是她的错。

    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后来,沈知乔都懒得跟他们争抢了,直至回到自己家中。

    她爸妈觉得自己回家少亏欠她,所以她要什么都给。

    但那时候的她,早就不喜欢吃红烧排骨了,更不愿意再和傅晓棠出去混炸鸡吃了。

    她已经长大了,知道那些在过去早就被淋透了的愿望,将会在童年里永远潮湿,泛黄,终究会被时光遗忘在某个角落里,灰飞烟灭。

    沈知乔一直在抬头往前走,没有回头。

    只是她没有想过,她那张泛黄的愿望清单,当时竟一直被人看在了眼里,记在心里,默默扶持。

    他不仅在宴请童年的她,还在宴请现在的她。

    男人的神色在这样的灯光中显得不那么真切,这样片刻的温情,竟成为了她难得沉溺的时刻。

    哪怕她知道,这也许只是傅守聿骨子里深处的“教养”、“责任感”和“细心”堆砌的假象——可她却依旧有点止不住地,向下沉溺。

    “还有你喜欢的起泡酒。”傅守聿从门边走近她,顺手扯了把领带,“以前不能喝,现在你长大了,可以了。”

    沈知乔的目光落在茶几上许久,片刻才抬起眼来:“谢谢。”

    她的道谢是发自内心的。

    以至于在傅守聿看来十分反常——毕竟这么久以来,她不是呛他,就是抬杠,归根结底还是厌恶,因此总是不肯好好说话。

    今天是怎么了。

    傅守聿的洞察力十分敏锐,他心里一紧,试探道:“晚上没吃饭?”

    沈知乔语塞,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道:“晓棠被你妈扇了一巴掌,就因为我吃饭玩手机她帮我说了句话。不过你别担心,我去安慰过了,你也别去烦她,她要一个人待着。”

    傅守聿的目光凝固住了:“那你呢?受伤了吗?”

    “没有,能对我做什么。”沈知乔笑了一声,带着点凉意,“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辈。”

    房内重新陷入沉默。

    “趁热吃。”傅守聿说,“我出去一趟。”

    “傅守聿。”沈知乔拽住人的手,抬眼看着他,仿佛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她摇了摇头:“别去了,没人能改变父母,我不能,晓棠不能,你也不能,你现在去看晓棠,她只会更沮丧。”

    傅守聿回过头来看她,见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

    平静,倦怠。

    没有绝望,却比绝望更如一潭死水。

    “我祝愿你们早些逃离吧。”她指尖的温度淡淡的,比傅守聿的要凉一些。

    她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你背上那个疤痕,也是类似的情况下留在你身上的吧。”她这么猜测道,“我的意思是,祝你们早日逃离家庭。今天谢谢你的炸鸡,我很开心。”

    她的侧脸很完美,颅骨优越,五官比例恰到好处,尤其是漂亮的眼睛在这样温暖的光晕下,晕染着淡淡的水光。

    那块在病房里被她看到的烟疤依然在她脑海中清晰可见。

    怜悯吗?同情吗?也不算。

    也许她只是想到了自己,同时因为他的遭遇,释然了一部分对他的怨恨。或许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原生家庭,就像没有完美的工作一样。

    傅守聿回握了握她的手。

    后者没有松开。

    他虽然不喜欢她用这样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但他能现在就得到她这样的眼神,又何尝不是一种欣慰和惊喜。

    被握了一会儿,傅守聿松开了她的手,然后把炸鸡递过去:“趁热吃。凉了吃容易胃疼。那你讲讲,当时的情况是什么?”

    “我在饭桌上玩手机,被你妈说了两句,晓棠不想我尴尬,就去拉你妈的袖子,然后就被扇了一巴掌。”

    傅守聿的眼眸冷了片刻,又闭了闭眼,缓声道:“我本以为,你不会这么早看到这样的情形。”

    沈知乔无所谓地耸肩:“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以前我看到的是假象,那迟早有看到真相的那一天。”

    “不过我当时忙着聊天,真的没注意到开饭了。”她又补充道,“也没想到你家这么在意这件事。”

    沈知乔的语气中没有谴责,反倒像是怕傅守聿当下会做些什么承诺来保护她似的,她道:“下次我不会了,我会认真履行职责,直到同居结束。”

    “做你想做的,其他的我来应付。”傅守聿看着她,没应她关于什么同居结束的话,“我在,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

    他的语气坚定又平和:“剩下的时间,有空我们就出去吃饭。”

    沈知乔摇头:“晓棠的性格你应该了解,她不敢。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好养活。”

    “嗯,是好养,不用吃饭和别人聊天就很开心了。”傅守聿垂眸给沈知乔把杯子上的水珠擦拭掉,“其实我看见了。”

    他平平淡淡,语气里没有丝毫指责,又因为低垂着眼眸,手里又在给她做事的缘故,生生让沈知乔语塞了半天。

    傅守聿现在这副模样,仿佛她是个整天抛夫弃子,把家里每天盼着等她回来的糟糠夫给背叛了的负心妇。

    “我...”沈知乔承认,对着手机笑的确很容易被人怀疑,有种背着老公在外面谈恋爱的感觉。

    但她真的只是在看群聊消息。

    面对傅守聿的目光,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当时我朋友在发表情包逗我呢,我就顾着开心了,没怎么啊,不是和单独的人聊天。”

    傅守聿把倒好果酒的杯子递给她,嘴唇浅弯了一侧:“是在跟我解释?”

    沈知乔愣了一秒,立马反驳:“谁解释了,是正常阐述当时的情况!”

    傅守聿早已料到沈知乔的反应,微微仰起头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随后又看向气鼓鼓的沈知乔,嗯了一声:“好,没解释。”

    兴许是夜色降临,小灯太暗,加之傅守聿这种腰细腿长脸又帅气的男人在旁边离得太近,又温声陪酒吃饭的缘故,沈知乔不免地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比如...

    这样的身体和身材,竟然已经,完全属于她了?

    可也只是想了那么两秒,她立马又清醒了过来。

    她的确很容易被傅守聿吸引,四年前也是,四年后也是,但她,不敢再重蹈覆辙。

    “在想什么?”傅守聿拨弄着手机,仿佛余光都在关注沈知乔。

    “你拎着炸鸡上来,你妈没问你为什么吃这玩意?”

    “问了,还说对备孕不好。”

    “噗——”沈知乔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新婚那天当时你妈不是还让晓棠给我们送套来着,这会儿又催生了?果然长辈都一个样,我们的每个年龄阶段他们都很急,不知道在急什么。”

    “当时她可能以为我们不熟,但是后来...”傅守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喉结附近,“那天你在我这儿留了个印子,挺明显的,她就觉得,可以到下一个阶段了。”

    沈知乔脸瞬间就涨红了。

    现在的老一辈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结了婚就一定要生小孩吗,夫妻就没别的事做吗?比如就不能一直重复造人的动作吗...

    见沈知乔脸色变得很难看,傅守聿收了手机,安慰道:“我回绝了,你放心。之前我提起这个计划,也只是询问你的意见,这是你的身体,这件事,你全权作主。”

    沈知乔心里波涛汹涌。

    她用虎牙扯下一块炸得酥脆的鸡皮:“你真这么想?”

    “嗯。”傅守聿避开她的视线,手指摁在手机上,另一指拨弄着手机边沿。

    沈知乔嚼东西的动作顿住了,她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那你还挺大方的。”

    傅守聿微微仰倒在沙发上,偏头看她。

    长腿从坐垫上伸出去一大截,优越的身材比例尤其夺目。

    他此刻看起来像极了在观察沈知乔:“我大不大方,你不清楚?”

    沈知乔面上一红。

    傅守聿平时和她说话的时候,的确没什么情调。

    但在床上可不是。

    脱下一身衣服,就仿佛丢掉了所有涵养的皮囊。

    她清楚地记得,上次自己被摁进枕头里的时候,他逼她说出的那句话。

    那时候,他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性感极了。男人的声带每震动一次,几乎都让沈知乔有灭顶之感。

    “说你只属于我。”

    沈知乔满脸都是汗水,眼尾和唇角通红,她倒也不是非要犯倔或者矫情之类的,而是真的没办法在那样的情况下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最后,她还是没说出口。

    从沈知乔现在的角度看去,男人的模样看不出有任何惆怅和落寞。但他说出的话又有些让人难以弄懂。

    思索片刻,她忽然蹙起眉头。

    一种巧妙的猜测在她心头蔓延开来,最后慢慢爬到她的唇角,荡漾成一片狡黠的笑。

    “是不是我今天看手机笑了,你就以为我在和喜欢的人聊天?我的解释,你也觉得是借口?”

    傅守聿看着她不说话。

    没说不是,也没说是。

    这种事让人当面承认是挺没脸的,沈知乔想。

    她逗弄他的心思也是难得的一瞬,更不愿意为难,对方不接话,她也就不再继续。

    “嗯,是。”可不按常理出牌的傅公子,终究还是说话了。

    “好,那你以为,我喜欢的人,应该是谁?”灯光昏暗,室内静谧。

    漂亮的姑娘难得笑眼盈盈,在独属于两人的空间里,像极了夫妻蜜谈,在蛊惑中要人生生失去心智:“我开你的车去了那个会所,你一句话都不问,其实还是很在意?那你以为我喜欢的是谁,哪个失足少年?”

    傅守聿的目光从她水光潋滟的眼底移到她一张一合的唇上,又转而回到她眼中。

    他没做什么,目光移动的路线轻柔又缓慢,仿佛在她唇边、脸颊留下了一串缠绵的吻。

    沈知乔知道自己得不到答案。

    她下一秒试探性地贴上了对方的唇,他没躲。

    四唇相贴,这个吻来得温暖又意外。

    她才堪堪要离开,却被人摁着头被迫加深了这个吻。

    她开始挣扎。

    拒绝当然不是为了欲擒故纵,而是她记得自己刚刚吃了炸鸡喝了起泡酒,现在跟人湿吻简直就是在折磨人家。

    沈知乔迅速起身,把被傅守聿推上去的衣服下摆重新整理好:“我先去洗澡。”

    “一起。”傅守聿的领口也已被蹭得微微散开,他站起身来,扯掉领带丢在沙发扶手上。

    沈知乔在下一秒勾住他的脖颈,跳在他身上索吻,下一秒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双腿。

    两人的衣物从小客厅一路蜿蜒散落到浴室门口,紧闭的半透明门内,清晰地印出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新婚夫妻如胶似漆,看来这句话并不是假的。

    沈知乔后来迷迷糊糊地想,抛开其他的不谈,两人在生理上的契合度超过了她的想象。

    在病房那一次以后,傅守聿就像在她身上种下了蛊,现在她只要看到他,那蛊虫就蠢蠢欲动,开始啃噬她的每一根神经,吸取她的血液。

    好像她只要靠近他,两人发生点什么,她身体里的种种邪火才能被扑灭,那蛊虫才能被安抚好。

    可也只是安抚而已,可能没过多久又开始了。

    幸运的是傅守聿好像根本不需要休息,他的索取很沉默也很霸道,两人契合得几乎都要把对方拆骨入腹。

    夜色越来越深,沈知乔有些疲累了,躺在床上懒懒地缩在对方怀里。

    前几次她还有点别扭,但现在腿酸得又不像话,一寸也懒得挪了,索性就原地躺着。

    她盯着天花板,慢悠悠地想,简单点,如果完全不介入对方的生活,这样也挺好。

    她不用思考家庭,不用思考感情,想做什么就做,只要对方配合就行,互相都不越界。

    这样的“友谊”看起来似乎不错。

    但她十分清楚,她和傅守聿做不了这样的“朋友”,他们注定要纠缠很久。

    而傅守聿对她而言就像一块过期的蛋糕,她曾经很渴望,也很爱吃,可蛋糕把她吃伤了,再吃一次,她怕她仍旧会难受。

    所以如果可以远离蛋糕,她可以做到不闻不问,掩耳盗铃。

    但蛋糕现在天天摆在她面前,当然很让人惆怅。

    他们的条件太合适了,两家隐隐都有长期“合作”的趋势。

    她妈妈的势头很猛,傅家都知道。

    家里要长期合作,那么他们的“队友”关系更要肩并肩才能和谐。

    沈知乔正想着,恍惚间发现天花板被人的身影挡住了,接着,湿润的,带着沐浴露味的吻落了下来。

    方才几次结束后,两人又去洗了澡,当下他还没有来得及吹头发,发尖还散发着清凉的香气。

    水珠滴在她的脸颊和发尾,有一些不小心甩到了眼底,她任其发展,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傅守聿回头去看向敲门的方向,立即起身,然后拉过一旁的软毯裹住了沈知乔。

    沈知乔也飞速把散开的浴袍系好,却见对方出门半天都没回来,于是也开门出去了。

    沈知乔来到走廊里,听到楼下传来嘈杂的人声。

    听声音不止来了一个人,然而大客厅的石柱挡住了来客,除了挂画下的小假山,她什么都看不见。

    等到了客厅楼梯口时,沈知乔却发现大厅里站着几个民警正在和傅守聿说话,有些手足无措的李阿姨也站在他身边,想必刚刚来敲门的,就是她了。

    茶几上摆着几杯热茶,但好像没有人动过。

    沈知乔对今日来访的民警隐隐感到有些面熟,心中又忽然想到李忠全,登时跳上不好的预感。

    傅守聿见沈知乔下来,边把身上随手披的外套取下来罩在了她身上,又在她身旁站定,把人轻揽进自己怀里:“警官有些事想问问你,别怕,知道什么就答什么。”

    两人还没在外人面前亲近过,沈知乔有些僵硬,但是当下的场景让她更有些摸不着头脑,因此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就着傅守聿把她护在怀里的姿势,说话倒也不紧张了。

    “好,什么问题?”

    “你最后一次见李忠全是什么时候?”

    沈知乔大概说了个时间,并且重新阐述了上次李忠全非要讹她的那件事,并补充道:“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然后陈琳家倒是还去过一次,就是刚才我先生跟你说过的那个日期,医院挂号也都有具体时间可以作证。”

    傅守聿因为她的称呼微微侧目,睫毛下隐去一丝明媚的情绪,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好的,医院那件事我们已经调查过,今天就是再确认一遍,没有别的事了,深夜来访,事多有急,多有打扰。”

    傅守聿颔首:“哪里的话,是警察同志辛苦,深夜加班。”

    “那我们就先走了。”

    李阿姨和傅守聿把几人一直送到院外去才回来,沈知乔因为穿得太少,就在客厅里等着。

    她仔细回想着方才警察问她和傅守聿的话,心里冒出一个让人浑身一颤的猜想。

    傅守聿回来见她脸色不大好,以为她被吓到了,从桌上端起一杯热水塞到她手里然后道:“喝完我们上去睡觉,别担心,没事了。”

    沈知乔摇头,机械性地喝了两口水,然后塞给李阿姨。

    李阿姨和傅守聿对视一眼,随后被遣上楼去了。

    “我爸我妈都睡了,阿姨什么都不会说的。”傅守聿补充道。

    沈知乔点点头,两人很快回到卧室里,她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

    傅守聿随手关了灯也躺进来,两人一瞬间贴得很近。

    沈知乔翻来翻去,感受着背后徐徐传来的温暖体温,犹豫半天还是道:“李忠全是不是出事了?”

    “估计是。”傅守聿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其实前几日警方就开始调查陈琳夫妇的社会关系了,他们给我打过电话。”

    “前几天?”

    “对,就是你和陈琳在医院那几天,那时候不方便询问,就没来得及问你。”傅守聿道,“说了也怕引起恐慌,不利于恢复,所以他们先和我交涉的,不过我们信息是一致的,他们这次来,只是在你清醒的时候再确认一下。”

    沈知乔叹了口气。

    她从床头柜那边把手机摸过来,跟叶蔓发了条语音消息:“明天我们早点上班,估计有人会来咱们工作室。”

    发完消息,她又扭头问傅守聿:“那你说他是出什么事儿了?”

    傅守聿沉默片刻:“什么事也一定跟你无关。他出过交通事故回去以后,还去过公司上班,身体健康。我爸妈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他们睡着了,不会知道这件事。”

    沈知乔暗自惊讶于自己只是开口问了一句,对方就读到了言外之意,但什么也没多说,只是道:“知道了。”

    不同于温存时刻,沈知乔当下离对方远点倒是觉得才能睡好,于是裹着被子去了另一边。

    第二天的早餐沈知乔吃得没那么煎熬,一方面是因为傅守聿也在,另一方面是因为上班是个好理由,她提前结束饭局,打了招呼就离开了,把王蔚还来不及使出来的脸色甩在了后面。

    开车一路绿灯抵达工作室门口,谁知车刚停好,人才步入院中,沈知乔就见叶蔓在门口站着,正同几个人说话。

    见对方脸色凝重,沈知乔赶忙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你记得你之前的那个客户陈琳吗?”叶蔓紧张的时候很喜欢舔嘴唇,现在早晨刚涂的口红都被她舔花了。

    “记得。”

    “她老公死了,被渔民发现的,上了新闻。陈琳反而失踪了,她一跑,他们公司的人都吓死了,现在网上都在说这件事,还有人扯到我们工作室,说陈琳的父亲之前就是我们的老师给做的疗愈。”

    沈知乔一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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