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涔到底还是收回要找姜时雨的念头,当起了周暥的导游,将人带到了编织店铺的门口。

    “婆婆。”沈星涔很有礼貌的向店铺主人打了声招呼。

    店铺主人是位老婆婆,同沈星涔也比较熟悉,此刻看着小姑娘带着位气质不凡的小伙子过来,别有深意的笑容不加掩饰的洋溢在了脸上。

    “阿涔回来了,这位是?”

    “婆婆好,我叫周暥,是阿涔的男朋友。”周暥笑着同老婆婆行了晚辈的礼。

    沈星涔的脸瞬间红透了。

    “啊呀,是阿涔的男朋友啊,上次阿涔妈妈还在我耳边唠叨说阿涔一直不想找男朋友……”

    “婆婆,婆婆,我来编个手绳。”沈星涔知晓面前这位阿婆的八卦能力,此刻连忙制止她想要畅谈下去的趋势。

    “好好,给这小伙子编是吧?”

    一谈起正事,阿婆收了八卦之心,戴上了放在桌上的老花镜。

    “对。”

    老婆婆点点头,从一旁木柜里端出三盒材料。

    古南手编绳与普通手编绳不同,对于选线上采用五股彩色细绳,中间串起纯银圆珠或玉石圆珠,也可自己挑选小型银饰。佩戴者可以选择平安、事业、爱情三种寓意的手编绳,每种手编绳的编织方式也不同,是古南手编绳的一大特色,

    周暥走了过来,根据老婆婆的指示开始挑五股彩绳。

    沈星涔觉得暂时无事,便先在铺子里转悠,瞧那些柜子里编好的手编绳。不经意间瞥到了玻璃盒中一条以红色为主调,悬挂着爱心形状银饰的手编绳。

    “阿婆,这个和我之前那个好像诶。”沈星涔很惊喜的凑到那个柜台面前。

    “是嘛?”老婆婆明显一副没想起来的样子。

    “我的那条挂着的是个银星星,保学业的。”

    老婆婆想了一会还是没想起来,倒是一边的周暥正在挑选玻璃盘中玉饰的目光一顿。

    “啊对了,时雨的手绳有一股断掉了,还能再补一股吗阿婆?”沈星涔没有察觉到周暥眸中别样情绪,想到姜时雨转移了话题。

    “可以的。”

    “那我去找她要编绳。”沈星涔说着目光看向了周暥:“周先……周暥,你在这等我会可以吗?”

    第一次听沈星涔叫他全名,周暥心底升起一些说不上来的奇特感觉。

    “去吧,我等你。”周暥颔首笑道,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刚回过头就对上老婆婆带着笑意的眼睛。

    “很喜欢阿涔吧?”

    老婆婆的声音带着七分确认。

    刚才小伙子眼睛里含着的柔情连她都看出来了。

    周暥低眸,不知是演戏,还是真情实意的含笑应了声。

    “我就知道,呐,阿婆给你个好东西。”老婆婆故作神秘的“嘘”了一声,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很小很小的包装盒,原本鲜艳的红色由于年代久远褪成了暗粉色。

    “这是个小月亮,和阿涔那条编绳上面的星星是一对。”老婆婆边说,边打开了包装盒,里面赫然搁着一颗成色极好、模样圆润的月牙形玉饰。“我们这儿的习俗,女娃娃戴银,小伙子戴玉,阿婆今天把这个给你编上行不行?”

    “好,多谢阿婆。”周暥笑着应道。

    “要好好的在一起啊。”老婆婆量着周暥手腕,语气里带着某种事情圆满的愉悦。

    片刻后,待最后一个结系紧在周暥的手腕上,沈星涔和姜时雨也刚好拎着糖水来到。

    为了节省时间,姜时雨便将编绳放至老婆婆店里,约好走时来拿。沈星涔想给老婆婆付周暥手编绳的钱,老婆婆笑着拒绝了,见她执意便将三人“赶”出了店外。

    沈星涔无奈,只好先带着周暥前往基地。

    古南非遗瓷器基地是由古城里一处四合院改造而成,倒座房和东西厢房专为瓷器展览,正房为待客之用,两侧耳房为制瓷工具,后罩房便为制瓷重地,一般人很难入内。

    刚进大门,拐过外院,还没迈进二门,便瞧见一袭白衣的男子手拿扫把正在打扫内院落叶,此刻听见动静微微抬头。

    “师兄。”

    虽然和沈父之间的过节多为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沈星涔知晓同他没有任何关系,便也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陈言卿昨日便知沈星涔的来到,此时便也不显得惊讶,倒是对这个多年未见面的小师妹有些生疏的紧张感。

    然而这一瞬的紧张感只存在两三秒,因为他的视线落在了沈星涔身后的姜时雨身上。

    此时的姜时雨努力缩小自己。

    真是冤家路窄。

    “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外婆身体好些了没?”陈言卿收回视线,一如既往的带着温润的笑意问道。

    “好些了,下午得空来转转。”

    “这位是,男朋友?”陈言卿目光落至沈星涔身边的男人身上,声音带着疑惑。

    “是。”沈星涔应了声,故作娇羞的模样轻轻挽住了周暥的胳膊。

    “周家周暥。”周暥伸出没被挽着的手同陈言卿握了握。

    陈言卿知晓周暥,前几日沈父接到一位自称是江家的人前来拜访的电话,提到过同行者叫做周暥,他为此还查询了这个人的消息,原是周家的继承人。

    “陈言卿。”陈言卿笑道。“对周先生早有耳闻。”

    “不过虚名。”周暥谦虚。

    “进屋喝盏茶吧,最近到的红茶茶汤成色很不错。”

    “好,劳烦了。”

    沈星涔刚欲向前走,却注意到姜时雨的表情很不对劲,于是脚步一停。

    前面正在走的周暥由于被挽着胳膊,也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周暥朝她的方向歪了歪身子,微微低头,压低了声音。

    却不料身边的人儿倏然间转头,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近。

    看着离得很近的那张冷淡清隽的脸,小姑娘乌黑漂亮的眸子瞬间睁大。

    气息很近。

    周暥一顿,黑眸深邃。

    沈星涔愣了片刻后慌忙挪开了两步,此时连同耳垂也染上了嫣色。

    “你先进去吧,我和时雨去转转。”

    “好。”

    声音是熟悉的清冽质地,只是此时染上了一点笑意与柔情。

    沈星涔故作淡定的挽住姜时雨的胳膊向倒座房方向走,但步履的匆忙暴露了她的慌乱。

    周暥看着她离开,转身敛住眼底笑意,又是往日淡漠疏离的模样。

    陈言卿将这变化尽收眼底,表面如常。

    另一边,在沈星涔的威逼利诱下,姜时雨才说出了自己和陈言卿的过往旧事。

    大抵是一个小女孩偷偷喜欢了少年很久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借着酒意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却被婉然拒绝。

    “你是说你在初中就喜欢了我师兄,然后21岁给他表了白被拒,之后再也没见过面?”沈星涔震惊的嘴巴可以塞下整个鸡蛋。“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这不是暗恋嘛,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姜时雨想起那天宴会,自嘲的笑了两声。

    6年前的夏天,她和沈星涔终于上岸了本科,在某天晚上约了几个朋友在KTV开了小型庆祝party。

    Party狂欢到一半,沈母打电话过来嘱咐沈星涔等party结束,会让在隔壁酒店谈生意的陈言卿来接她们。

    那天她本来没喝多少酒,听到那个耳熟到不能再熟的名字,姜时雨犹豫半天还是下定了决心,她想借着酒意坦白自己偷偷埋在心底9年的少女心事。

    那天party结束,刚谈完生意的陈言卿一袭西装站在楼梯间,眉间掩不住的倦意。

    一晚上喝了不少果汁的沈星涔先行去了厕所,只留下了陈言卿和喝得半醉的姜时雨。

    看着眼前温和俊朗的男人,姜时雨看着他,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第一次喊了陈言卿的全名。

    “陈言卿。”

    陈言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垂眸,有些疑惑。

    两人四目相对。

    “我喜欢你。”

    几年来的暗恋在这一瞬见了天光。

    她低下头,很紧张。

    每一秒都很漫长。

    片刻后,头顶响起男人的声音。

    仍是柔和温润的嗓音,带着歉意。

    “谢谢你的喜欢,但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像是一盆凉水把她从头浇到脚,姜时雨的酒意醒了一半。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当时的情感,仿佛心脏被握住般隐隐泛疼。

    走廊上的灯光晦暗不明,她却很清晰的看清了男人眸中的决绝。

    后来在派对后的第三天,她就撞见了陈言卿陪着一个女孩子在逛街。

    他眼底的柔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原来不是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只是没有和她谈恋爱的打算。

    那天陈言卿看到她后很紧张,姜时雨觉得大概是自己影响到了他的约会。

    于是她整理了情绪,抬起头对上陈言卿的眸子,笑的很轻松。

    “祝哥幸福快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只是转头那一瞬,泪水夺眶而出。

    那天晚上回到家她窝在沙发上哭了好久好久,姜闻知问她原因,她也只是扯出一个笑容哭着说自己终于考上了本科,很高兴才哭的。

    无人知晓她存于心底的少女情愫见了光,然后无疾而终。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陈言卿,哪怕是回古南,她也会尽量避开他。

    “所以你聚会那天晚上回到家哭的那么惨不是因为考上本科高兴,而是因为告白被拒?”

    沈星涔想起姜闻知还调侃过此事,她当时也觉好笑,此时知道真正原因一阵心酸。

    “对啊,我哥老拿这个笑话我。”姜时雨撇了撇嘴。

    “这就奇怪了,我一直没听说他有女朋友诶,难道没追到手?”沈星涔疑惑。

    以自家母上大人的八卦能力不应该没告诉自己啊。

    “谁知道呢,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姜时雨挑了挑眉,已然是一副坦然释怀的模样。

    “说得对,世上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

    沈星涔乐于见到她的释怀,但总觉姜时雨的眸中还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啊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安城?”

    “再过几天吧,学校给我批了一个星期的假。”

    “好,那你订机票的时候连我一起,正好这几天在古南放松放松。”

    “好。”

    “你和周暥的事情打算怎么发展?”姜时雨靠在小凉亭的栏杆上问道。

    沈星涔看着水中的几尾锦鲤,也有些发愁:“我也不知道,如今开了口,应当是先见见双方父母吧?”

    “但是你这些年都是单身,如今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男朋友会不会有些奇怪,而且阿姨虽然催你结婚催得紧,但也不会放心把你交给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吧?”

    “我也是那么想的,也不知会不会瞒得住他们。”沈星涔说着,目光落至一旁。

    一尾锦鲤正戏着水中的仿真莲花。

    “遂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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