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至除夕,周父周母先行带着温霁温梨回了老宅,周暥和沈星涔二人在除夕当天将红色福字贴在所有房间的门上后,才放心离开。

    两人到老宅时,温絮正和几位佣人包着饺子,温霁和温梨协助周云意贴对联,时不时两人拌两句嘴,而周老夫人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儿孙闹腾,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落在沈星涔的眼中,这些年一直存在内心最深处的一处冰墙悄然中渐渐融化,她眼眶有些微红。

    “怎么了星星?不适应吗?”一直关注着她情绪的男人见她有些异样,微微低头担心的问道。

    “没有。”知晓自己惹了周暥担心,沈星涔挽紧了周暥的手臂,抬头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语气很认真。

    周暥这才放下心来。

    正在忙碌的几人注意到了这边,连忙招呼着两人进屋。

    看到沈星涔时,周老夫人很欣喜的拉住她的手,从穿着的小袄口袋里拿出一把糖果和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放在她手上。

    见她拒绝,周老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眉眼间带着慈爱。

    “收着吧涔涔,新的一年要平平安安的。”

    “小嫂嫂快收下吧,周奶奶已经准备了好几年给孙媳妇的红包,今年总算可以送出去了。”温梨搅了搅盆里粘对联的浆糊,笑着说道。

    沈星涔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下,同周老夫人聊了会天。

    老夫人上了年纪,早上又醒的早,聊了一会后就有了倦意,在一位妇女的搀扶下先行进了屋子休息。

    沈星涔坐到温絮旁边,开始帮忙包饺子。

    “小夫人包的饺子很好看呢。”坐在她旁边的妇女看着她熟练的包好一个饺子,忍不住夸赞道。

    沈星涔包饺子很快,且每个饺子还都包的又圆又胖,很美观。

    “又圆又胖的,确实很好看诶。”另外一个妇女闻声凑过来瞧了瞧,也应和道。“小夫人之前也帮家里人包饺子吗?”

    “前几年过年会帮忙,不过这些年一直没回家去,吃速冻的,鲜少包了。”沈星涔说这话时,语气很平静。

    五年前除夕夜和沈父大吵一架后,过年就再也没回过古南。

    温絮包饺子的动作一顿,再看向沈星涔时眸子里是掩不住的疼惜。

    老宅里还有不少不回家过年的佣人,需要很多用来当年夜饭主食的饺子,所幸几位女士包饺子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包满了三个盖帘。

    快近傍晚时,院中灯火通明,大红的灯笼映着对联上金墨撰写的字迹,闪着细微的光泽。

    最后一道菜上桌后,一顿年夜饭正式开始。

    由于主人家同佣人用餐是分开的,温絮将一沓红包交予最后上菜的佣人,嘱咐她代替自己将红包分发给其他留在老宅过年的佣人。

    佣人很感激的接过红包后,便先行离开去偏院吃饭了。

    待落座后,温絮又将早已准备好的大红包一一发给三位小辈。

    沈星涔看着手中厚厚的红包,忍不住感慨自己就算光收红包,半年的生活费也解决了。

    吃过年夜饭后,周父在前院的厨房内洗碗,周暥和温霁两人收拾桌上的碗筷,温絮陪着周老夫人看春晚,分工十分明确。

    因着沈星涔是第一次在周家老宅留宿,尽管已经认真的打理好床铺和用品,但温絮仍然担心她会睡不好,便让温梨带着她先去熟悉下房间。

    周家老宅里都是古色古香的摆设与设计,连同走廊墙壁上都挂着国画和墨宝。

    “到了嫂嫂。”温梨在主卧的房间外停下,伸手指了指楼梯另一边正对的房间:“那是我的房间,如果缺什么或者无聊的话可以来找我聊天哈。”

    “好的好的。”沈星涔向比了个“OK”的手势。

    “晚上有烟火,小嫂嫂可以站在阳台看,超漂亮的。”

    “嗯嗯好。”

    “那我先下去了小嫂嫂,这边没有必须守岁的规矩,如果困了早些休息哈。”

    “好。”沈星涔点点头,随后叫住了她。“梨梨,你这边有卫生巾吗?”

    “有的有的,生理期第一天?”

    “嗯对,今天突然提前来了,包里只带了两片日用的。”沈星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正常正常,女孩子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的,你稍等哈小嫂嫂,我给你拿过来。”温梨刚准备转身去自己房间,又想起什么:“啊对了小嫂嫂,里面的床是你和哥的婚床,一直放在老宅里,本来姑姑是要将这床运到北苑的,但听说哥又买了处小别院正在装修,就想着装修好了,就将这床运到别院去。你瞧一瞧看喜不喜欢。”

    “好的好的。”沈星涔应下后,骤然对那张床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待温梨离开后,沈星涔走进房间,入目的便是温梨所说的那张床。

    只一眼,便被惊艳住了。

    那是一张红木做成的新中式千工拔步床,挂檐及横眉部分均镂刻透雕,挂着米白色薄纱的帘子,看起来十分典雅和贵气。

    简直是她的梦中情床。

    她走上前,爱不释手的轻轻摩挲着上面的雕花。

    她家里也有一张千工拔步床,是沈母的嫁妆,不过后来被卖掉了。

    像是重又被带进了某段记忆,沈星涔望着精致的雕花出神。

    与此同时,一楼客厅。

    得知沈星涔生理期的温絮正指导着周暥做红糖拉丝麻薯。

    “那个木薯粉再放一些。”温絮拿起汤匙递给周暥:“再放一勺就可以。”

    “好。”周暥点头,接过汤匙放了勺木薯粉。

    “涔涔生理期可能肚子不舒服些,一会我拿些暖贴你给涔涔带过去,还有睡觉前给涔涔打些热水烫烫脚。”温絮担心的叮嘱道。

    “好的母亲。”周暥应了声,将锅中的牛奶和木薯粉混合均匀,神情认真。

    温絮看着他的神情严肃到像是在谈生意,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

    “你和涔涔最近打算要生小孩子吗?”

    周暥手里动作一顿,不解的看向自家母亲,见自家母亲仍然探究似的望着自己,于是垂下眸,将两块红糖放入碗中。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有自己的想法就成。”温絮说完,意识到自己刚才问的问题有些突兀,重又开口道:“母亲不是催你,只是给你提个醒。周家长子的子嗣问题一向被人惦记的很,过完年温家老宅那边更会催得紧,你坚守好自己的想法,别被他们用老套的三老五更的道德绑架,如果涔涔不想更不要逼迫她,听到没?”

    “您放心母亲,如果星星不想,我不会逼迫她的。”

    周暥将麻薯倒进红糖水中,抬眸看向温絮,神情真挚认真。

    “星星是我妻子而不是生育机器。我娶她是因为我心悦她,想敬她、爱她直到执手一生,而并非是生下子嗣。”

    第一次听自家儿子这么直白表达喜欢的话,温絮愣了几秒,反应过来时眉眼缓和,带着欣慰。

    “那就好,涔涔性子腼腆,温家老宅那边如果要有嚼舌根、言语偏激的你多挡一些。”

    “嗯。”

    “再有你应付不过的,你给我说。我和你父亲这些年经营的所有都是为了给你拒绝所有你不想的底气,不用受他们牵制。”

    “我知道,谢谢母亲。”

    “好了,去给涔涔送过去吧,别凉了。”

    “好。”

    …………

    房门敲响时,沈星涔方从出神状态中出来,转身见周暥走进来。

    “这个是温梨拿过来的。”周暥将红糖水放在桌上,又将一同拿来的卫生巾递给她。

    卫生巾是温梨打算自己拿给沈星涔的,然而刚走到房间门口就被周暥顺手拿了进来。

    “谢谢。”沈星涔耳朵微红的从周暥手里接过卫生巾。

    “煮了些红糖水,趁热喝些。”

    “好。”沈星涔点点头,端起放在桌上的碗。

    刚拿起时,她还以为是红糖姜茶,端近些才发现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好像是麻薯和红豆?

    沈星涔不确定的舀了一勺尝了尝,眼睛倏然间亮了。

    红糖水甜甜的,麻薯糯糯的,搭配在一起味道出奇的好。

    “好吃吗?”周暥坐在她身边问道。

    “嗯,好吃。”沈星涔小鸡啄米式疯狂点头。“你做的?”

    “嗯。”

    沈星涔一边吃一边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周暥微侧着头,垂眸望着她,目光缱绻,似欲溢出来般。

    正吃着红糖麻薯,沈母打来了视频电话,周暥同沈母道了声新年祝福后便离开去找周父谈公司的事情,给母女两留了悄悄话空间。

    “你这是又在吃什么呢?”

    手机屏幕中,沈母坐在沙发上正织着围巾,见她吃着很香不禁好奇问道。

    “周暥煮的红糖麻薯。”

    “你最近生理期?”

    “嗯嗯。”

    “少喝点凉水,晚上睡觉的时候盖好被子,听到没?”

    “嗯嗯好的知道啦,时雨回去了没?”

    “阿雨年前二十四号左右就回来了,你姜阿姨把你师哥介绍给她相亲呢。”

    “啊?”沈星涔被呛了一下,蓦然瞪大了眸子:“把谁介绍给时雨了??”

    “言卿啊,你姜阿姨觉得他两自小一起长大,比较信任一些。”沈母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皱眉道:“怎么了?”

    “妈妈我回来再给你打电话哈,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沈星涔来不及听清沈母的回答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这孩子,天天忙忙碌碌的……”沈母听到电话中传来被挂断的提示音忍不住叹了口气,抬眼看向了从刚才打电话时就坐在自己身边装作看报纸的沈父。

    同沈母的视线对上,沈父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心虚。

    “咳咳,打完电话了?”

    “嗯,你平时不都是在书房看报纸的嘛,今儿个怎么出来了?”

    “这不是,这不是外面灯光好一些嘛,书房灯光有些黯淡。”沈父嘴硬道。

    沈母冷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眼睛都快凑到手机上了,真是死鸭子嘴硬。

    不过沈母倒也没拆穿他,放下手机后继续看春晚了。

    另一边听完姜时雨讲完事情经过后的沈星涔有些震惊。

    “那你还打算和我师哥磨合一下吗?”她问。

    那边的姜时雨沉默了一会,才苦笑道:“虽然我对他还有点小意思吧,但是涔涔,我已经27了,没有那么多时间赌下去了。”

    “可……”

    “阿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已经不是能为自己勇敢买单的年纪了。”

    闻言沈星涔也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开口:“否极泰来,物极必反,要坚信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边姜时雨乐的笑出了声:“阿涔你不亏是教师,开口就是鸡汤味。”

    沈星涔:……

    这难道就是随时随地的职业素养吗?

    又聊了一会,对面的姜时雨被姜闻知喊去放烟花了,于是两人挂断了电话。

    正不知该干什么时,阳台外面突然响起烟花爆竹声,沈星涔想起温梨说的话,连忙放下手机冲到阳台。

    一大颗烟花在上方炸开,流光溢彩,璀璨如星,将夜空燃得如同白昼。骤然数个烟花随之起,姹紫嫣红,无数星光散落,照亮了女人半边脸庞。

    沈星涔看着绽开的烟花,眸中闪着惊艳的光。

    周暥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沈星涔抬头,恰时撞进了男人带着细碎光芒的深邃眸子。

    鬼使神差的,沈星涔的目光落至男人薄唇处。

    看穿她的意图般,周暥唇角微扬,侧过身向她伸出双手。

    “星星,过来。”

    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吸引力。

    “我突然想起我东西没拿……”

    沈星涔瞬间怂的脸颊通红,转身就要跑,被周暥拉住手腕圈进怀里。

    扣在她腰间的手发烫,沈星涔刚抬起头,细碎的吻便落下。

    随着窗外烟花炸开,沈星涔脑袋晕乎乎的,身体也有些发软,双手却下意识的缠上男人的脖子。

    像是被打开阀门般,男人原本温柔的轻吻慢慢转为唇齿间的交缠。恍惚间,陌生的潮涌逐渐淹没了神智。

    一吻结束后,沈星涔下颌靠在男人的颈窝处,唇齿微张轻喘着气,连同耳朵都染上了嫣色。

    男人看了眼窗外的烟火,又将目光落至怀里女人身上,眸光温柔缱绻,动作轻柔的将她散落的碎发挽在耳后。

    “新年快乐星星。”

    男人声线低沉沙哑,富有醉人的磁性。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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