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禅院真希在体术课上有着相当高的话语权,但毕竟也是学生、和大家是同伴,很少有真正强迫的意思;可话又说回来了,璃月成枝基本没有自己做过主,从来都是要么听话要么哭,大家也就从来没想过这小姑娘居然会拒绝。沉默的前五秒还算正常,算是普通的思考时间,半分钟开始就显得有些不对;熊猫虽说屁股有点凉,倒也没影响它火热的目光。如此被注视了两分钟,璃月成枝感觉身上有点发毛。

    “练、练一练倒是可以啦……”小孩眼神左右游移,望天望地也没找着该看哪儿,最后盯着脱兔的耳朵看,“搭档……不是五条老师定的吗?”

    熊猫语调非常丰富地哦了一声。“看来干得不错啊,棘。学妹非常信任你嘛!”咒骸黑豆一样的眼睛此时竟然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灵性,虽说没让新生看到,几个熟人也多少有那么一些无语凝噎。真让这家伙唠下去那别想干正事了,禅院真希于是示威性地把薙刀往地上一杵:“插什么话?”又转过去看战战兢兢的学妹,这次语气柔和了许多。

    “要搭档出任务的话,你和棘的训练量不能降;但也不一定每次都是你们两个,上级偶尔会根据实力针对性地点人。和其他人的磨合是很必要的。”她这么解释。璃月成枝没有攻击性的术式,但她的侦查和感知能力都明显异于常人,指不定会被抽走对付什么很隐蔽的任务目标;在这方面,这个学妹的功能性其实要比其他学生要更强一些。“而且你不能只和人形体战斗。遇到溢出视野范围的大型咒灵怎么办?”

    璃月成枝咕哝了两声,禅院真希没听清。小姑娘看上去是不打算说话的,但表情仍然犹豫;临时助教于是又把视线移向仿佛不在场的另一当事人。老学员们的日常默契又和战斗时不太一样,狗卷棘虽说突然被点名不太情愿,但也一拉领口:“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嗓子有点干,但没有发痒,这句咒言没有受到多少抵抗。

    小孩不甘不愿地拿脚尖碾地。“……熊猫前辈,有时候热情起来怪怪的,有点恐怖。”虽然用了不好的词,但这孩子脸上倒没什么害怕或逃避之类的情绪,反而是有点困惑,“以前和别人的朋友关系好会被驱赶,但前辈也不像是不想我和狗卷前辈接触的样子,很奇怪。被注视的话会有奇怪的压迫感……”

    禅院真希木了。

    这种“奇怪的压迫感”她也大概体验过,但因为乙骨忧太自带女友的关系,被注视的时间很短,体感也并不强,因此不太明白璃月成枝在意的点;狗卷棘倒是大概知道,如果对方经常被校园霸凌,对视线敏感也算正常,但这事也没法拿出来说。小孩本人看上去还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像是货真价实地在对自己的人际关系感到困扰;那都这样了禅院真希也不好说什么“它在磕你俩cp啊就是单纯看你们在一起高兴”之类的话,只能忍气吞声,威胁意味很明显地扫了毛茸茸一眼,暗示对方下课等着此事务必迅速解决。“——那平时就算了。但战斗对象还是要丰富一下,先来和熊猫对战试试吧。”

    璃月成枝有点不安地点了点头:“我很不擅长和同学相处……但只是对战的话没问题的。”

    照旧是狗卷棘发布命令,强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当面点评了学长的缘故,这小孩的表情比平时更瑟缩一点;但打起来还是相当强硬,再加上熊猫某些部分的填充物较人体更柔软,变形之后的视觉效果甚至有些吓人。禅院真希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有哪不对,但说不上来到底哪儿不对;她退了两步,低头,找了找角度,结果还是不舒服。场上的小姑娘正在用手撑地,有那么点儿要把最近学的东西忘了的意思;熊猫打的也有点乱,看着好像要用拳头往地上砸。这场战斗,或者说,这场架,看的让人实在是有点难受了,高专的学生什么时候能有这水平?禅院真希皱了皱眉,又往后退——

    撞玉犬身上了。

    伏黑惠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坐地上抱着俩狗在那旁观。这角度好像看着是好一些:璃月成枝把身体压的相当低,和一米六几的狗卷打的时候不觉得,和快两米的熊猫打,眼见着交手的位置就快贴地了。体术一姐看得有点儿憋,奈何两位尚还有来有回,不想临场叫停;她挑了个稍微隔开一点距离的位置也坐下,语气听起来有点发愁。“这也太低了,真就打下三路啊?”打熊猫下三路管不管用也不知道,看着好像是没啥用的,“唉,还往地上滚。又忘了。”

    狗卷棘也凑过来看。伏黑惠抱着狗给学长挪了个位置。“好像不是忘了,她入学是不是就这个打法?”式神使的语调不太确定,毕竟那时候这同学还没开始正式训练,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让俩大狗追小孩上,不算完全的旁观者;另外两位倒是很客观地旁观了全程。咒言师遂鲑鱼了一声,但顿了一下,马上又摇了摇头:“鲣鱼干鲣鱼干。”

    开学的时候小孩真是满地乱滚啊,现在虽说也滚,但滚的很有章法,不能算是全无思考的反应;禅院真希这个实际意义上的教导者看得更仔细,仔细品味半分钟,欣慰而又遗憾地发现这学妹还是有学到东西的,不能以此为由加训。伏黑惠把狗往自己怀里一薅,摆正了:“那就对了,我没看错。她的打法,好像有一点像中小型的四足动物。”

    禅院真希一个激灵坐直了。

    伏黑惠不说她还真没看出来,璃月成枝打这么久,的确有那么些不像人样。人类的行动方式毕竟是双足行走,一旦重心过低,爬也好滚也好,很少像他们奔跑跳跃一样灵活;再加上一旦有了高度差就会容易被限制,同样力度的攻击,向远处或是向高空击打,打空就容易打断自己的战斗节奏,但向地面无论如何也会有物体来承接。倒地后再站起来甚至是某些战斗方式的一道关卡了,可见这个高度区间对大部分人来说都不太熟悉;但璃月成枝不一样,她身材很娇小,又这么往死了压重心,快贴着地了居然还能灵活自如地满场乱窜,可见至少行动上毫无问题。进攻的思路也很明确:她并不是在用对战人类的思路找什么弱点,她只是单纯在打腿,干扰熊猫的重心。

    熊猫那些走的很低的拳法恐怕并不全是攻击,它站不稳了。

    这个场景有点奇妙。人们在对战同族时总会以自己的理解揣测对方的打法,人们会站立着进攻对方,也就认为对方会站立着进攻自己,这让熊猫从最开始就做出了误判。低矮的进攻并不是没有体验过,但作为式神的玉犬跳跃能力和力量都并非一般咒术师可比,单论体重也完全可以扑倒一个体重敦实的成年人。璃月成枝就太灵活了——

    “她是打算消耗熊猫的体力吗?”禅院真希盘算,她对这种风格的了解不多,“熊猫的重心不太稳,但体型很大,现在还没有到影响战斗能力的程度吧。何况它应该也可以四足落地战斗。嗯……但是打不中啊,成枝这么能躲的?”

    狗卷棘海带了一声,想着哇幸亏我比较矮这高度差上来就是不一样。说实话这种进攻会让他联想起一些动物纪录片,一些狼或者别的野生猫狗会去追逐猎物、撕咬猎物的腹部和腿,等猎物脱力摔倒的时候就会结束战局。如果选择体型很大的猎物,捕猎者就需要尽力避免踩踏或冲撞之类的反击,璃月成枝现在打的就有那么点味道。就是不知道等熊猫彻底失去平衡之后会怎样了,毕竟除开术式,她并没有一招制敌的能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熊猫是无性别毛茸茸,这场战斗看起来要比之前和狗卷棘的一些战斗清爽许多;当事人本人不太希望得到这种注意,但旁观的助教明显试图发表一些声明。“还是这种节奏好,比和棘对打的时候看起来轻松多了。”禅院真希这句话开始还带有一些吐槽意味,说着说着就正经了起来,“我说实话,既然已经被低年级察觉到了,熊猫就算有些过分了,我过后会去和它说。但棘你确实也该保持一点距离了吧?虽然成枝看起来什么都不懂……”

    后半句虽说被吃了,但其意义非常明确,估计只是禅院真希碍于性别才咽了这段未尽之言;但伏黑惠也男的啊,就差一岁,对学姐要说的话心里大概也有点数。“何况咒术界的家族早早订婚也是常事,那些家伙国中的年纪就知道骚扰女孩子了。”跟着五条悟被迫得知很多咒术家族奇怪传统的一年级生也补充了一点,“就算是为璃月同学好,要是和其他人合作也是这种态度就糟了。”

    禅院真希扭头看了他一眼。说的还蛮直白的。

    咒言师很虚弱但坚持着金枪鱼蛋黄酱了一下。不是,虽然他确实心有杂念……这不能怪他吧?但他真的没打算对学妹下手啊!这算什么,被学弟教训了吗!一时之间怨气非常浓郁,有一股强烈的被冤枉之后的哀怨感。本来嘛狗卷家实行的是灭绝咒术师的繁育方针,既不催婚也不催育还对家族成员伴侣的血脉漠不关心,导致狗卷棘压根就没想到他这个年龄过两年可能会有订婚这回事;但伏黑惠这么一说,咒言师反应过来了。何况璃月成枝是那种非常女性的女性……

    就好像真希的战斗气质太强了,硝子小姐的社畜感令人窒息,璃月成枝是狗卷棘这么久以来近距离接触过的第一个“女性”气质胜过“咒术师”气质的女咒术师。之前的诅咒师也是,毫不犹豫地就选中了这个诱饵,一定程度上说明成枝看上去像是那种适合拿来联姻、交易甚至取乐的女性;要是让这种人过于熟悉和男性的接触,实力再不够强……

    呃啊。

    狗卷棘蔫蔫地鲑鱼了一声。

    虽然狗卷被这么明里暗里地劝告了一顿,话题中心倒还不知道自己刚刚成为了话题中心。聊这么几句的功夫场上战斗也快结束了,小姑娘最后一个扫腿把小腿变形的熊猫重重砸在地上,动作娴熟地拎着对手的头往地上一磕,然后带着“啊对学长做了很大不敬的事”的惊恐表情反手把毛茸茸往天上一甩。从这儿能看出这姑娘的臂力相当离谱,能单手把这么大一个咒骸甩这么远,本人素质一定不低;然后抬手,拍照,战斗就此终结。熊猫左漏棉花右开线地往下掉,禅院真希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站了起来。

    “这场打的像样多了,成枝好像跟你有点放不开。她潜力不差,用对待伙伴的态度对待她就好。”这个一直以来负责了同伴相当程度的训练、因此隐约有点像是队长一样受同学尊重的零咒力回头看了狗卷棘一眼,“就像训练时要尽早纠正错误习惯一样,不要以为态度就是什么小事了。要是能让她拼一拼,也许以后会变得很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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