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独生女,山泉家的家教不算严苛,甚至称得上放养式教育。

    但山泉海前十八年一直遵循着旁人的“好孩子”规则长大。

    她留着及腰的长发。

    她穿着过膝的长裙。

    她说着一口流利的东京腔。

    带出门去也会得到相似的称赞。

    “哎呀,小海真乖啊,我家的孩子要是也向小海一样就好了。”

    『那就请你好好教自己的小孩。』

    “可以在原地呆上一天呢,我家那个一刻都停不下呢。”

    『那是我懒得动。』

    “简直就是淑女中的淑女嘛。”

    『您真不会夸人。』

    或许心里话憋在心里就会有爆发的一天,熬过了青春叛逆期,忍耐了十几年的少女在高考完后冲出了考场,在没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带着一只狗,一个包,奔赴了老家。

    位居真町的老家并不远,坐电车一两个小时就能到。

    所以当山泉海站在小镇门口的公告牌,被家里人打电话质问跑哪去的时候,她只是淡淡地回道:

    “真町,一会去吃个午饭,然后把那栋古董打扫一下,接下来我会住在这里。”

    十八岁的少女语调平淡地说出了之后的安排,她这算是通知父母,而不是请求他们的同意。

    电话那头的山泉夫妇沉默了好几秒,就在山泉海耐心丧失,准备挂掉的下一刻,手里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动静。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这十八年的等待真是值得!”山泉夫人激烈地拉扯着电话线,把听筒从丈夫手中夺了过来,耳朵贴上去,细细地品尝另一边的声响。

    她缓和下语气,道:“我跟你父亲年轻时性子都不怎么样,所以在你那么乖的时候还以为抱错了呢。”

    “我们两个人还在打赌,猜你到底会在几岁的时候叛逆,方式是什么,结果只是离家出走而已。”

    山泉海不理解:“不是,这么遗憾吗?!”

    山泉夫人嘻嘻一笑:“哪有,本来还打算带你去染个头庆祝考试完成呢,结果你逃跑的速度真快。”

    “嗯,我确实也计划好去染的。”

    “真哒!什么颜色啊,染完记得拍张照回来给我…我们看看哦!”

    “好,是大海的颜色。”

    少女知道确切的是天空的颜色,海洋反射天空的色彩,最后成为了浩瀚无边的蔚蓝。但她藏了私心,她想在对方的脑海里埋下一颗种子,她想让对方窥探到,

    【那是她的颜色。】

    她想听一句——

    『啊,是海的颜色呢。』

    “是海的颜色呀。”

    电话那段好似精通读心术,轻而易举地击中了少女的心房。

    “妈妈……”

    “嗯?”

    “果然最爱你了。”

    山泉夫人绕着电话线,回头望向庭院里开的旺盛的阔叶树,笑着回道:“妈妈也是。”

    那一天,少女带着上扬的嘴角逛遍了整个城镇。

    两年前的城镇并不安全,连警卫机关都是滥竽充数毫无作用的废物点心。

    山泉一家也曾是这里的住户,山泉先生跟夫人从小青梅竹马。他们定居的房子位于以电车为分界线的另一边街区,要说找点好认的事物,那应该是——

    【这里是狮子头连的领域。】

    从山泉海记事起,她就跟着妈妈锻炼柔韧性,跟着爸爸学一些女子防身术,并在高中时期担任舞棒部的部员,虽然可能力气不算大,但投掷的准确度至少有个百分之八十。

    她也知道,女孩子打不过男性。

    过了中二时期的成年少女,包里常备防狼喷雾和电击棒。

    所以没事不要拍她,你可能会得到火辣辣的喷雾攻击和持续的电击。

    经常提在嘴边的“乖乖”是一只可爱的萨摩耶。

    在山泉海高一的时候领养的,现在已经是个三岁的大宝宝啦。

    当这只被养的蓬松棉花糖行走在街上且配上一位小姐姐时,总有人会不知好歹地凑上来,问出经典的一句话:

    “有没有兴趣跟哥几个去玩一玩啊?”

    山泉海嗤之以鼻,她眉头上挑,上下快速扫了对方一变,轻浮道:“成年了吗,小.朋.友。”

    不得不说她真的很大胆。

    所以,一秒钟后领口被揪起来的某人觉得吸不上气,有点生气。

    “你这种家伙没有女人缘真是不奇怪。”

    动物见到血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山泉海想,

    自己现在应该不是淑女了,

    她是一只跃跃欲试的野兽。

    穿着长裙的乖乖女骨子里是迟来的倔强,她扔下了鼻梁上装饰的黑框眼镜,掐住对方虎口的手沿着他手背的方向扭去,趁他松手的时候,果断按下启动的开关,任由闪烁的蓝色电光在□□上霹雳作响。

    【如果被抓住了就朝手背方向扭,是个人都会松手。】

    『说得对,爸爸。』

    跌坐在水泥地上少女贪婪地汲取着空气,她的腿不听使唤,发软地使不上劲,手指也是酸涩地差点握不住电击棒。

    【小海第一次打架的话应该会手脚发软吧。】

    『是因为害怕吗?』

    【不,是因为兴奋。】

    【稍微缓一会,你会发现这个时候的自己比平时要厉害的多。】

    『我现在有点相信,你跟妈妈年轻的时候性子不好了。太清楚啦,这个流程。』

    掌心的麻意退去,少女撑在地上站起来。围巾下摆全是沙粒,光拍是不管用了,只能回去拿水洗。

    手心里因为撑在地上的缘故,粘上了大大小小的石子,硌的难受。

    山泉海盯着手里的纹路看的出了神。

    被电晕的男人的同伙并没把少女放在心上,他们之前也遇到过像山泉海一样有防备意识的女性,但到头来还不是好好的一起玩游戏吗。

    这次也不例外。

    “小妹妹挺厉害的嘛。”

    “看来我们这一次有的玩喽~”

    几个长得人高马大的高中生恶劣打趣道。

    他们不在意被一位柔弱的女孩子放倒的那位,甚至还上脚踹向这位败者。

    “欸,是嘛…”山泉海终于把目光放到了他们身上,“不过能被小女生干下的男性也没什么能玩的本事呀。”

    “哈?!”

    少年人血气方刚,别人能被说,可不代表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你再敢说一遍,信不信我现在就撕了你的衣服,原地弄死你。”

    他的话跟以前听到的任何话语相比都更尖锐刺耳。

    但山泉海却觉得是真是让人激动。

    她笑了,

    手指点在男生的胸口,推着他后退,

    走出了商店街招牌的阴影。

    阳光洒在了海上,波光粼粼。

    【这种垃圾话都要斤斤计较的话,太没男子气概喽~】

    她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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