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昕以前是特别不爱蹭热点的网红,坚守着演员的操守,哪怕是跑龙套的小角色都会成为她生活的重心,对待自己的账号其实就更偏生活记录向,没怎么当成职业去想着爆红。

    但现在不同了,她必须得红啊,作为糊咖的她一人吃饱还能蹭公司养老保险,但作为农业公司,60个人的老板,她要养60张嘴吃饭,常昕可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在备忘录里打下#惊!我在沙漠偶遇秦嵩导演#,常昕又觉得没冲击力,改成#惊!国际大导前来沙漠意欲为何?#

    她满意地点点头,心里还在遗憾,要是来个顶流巨星就好了,光是蹭名声都能爆,何况她还有一手资料。

    “喂?昕昕。”

    常昕拿着电话出了房间:“哎,王叔叔,我正准备上班去,你有什么事啊?”

    王村长笑:“好消息,你不是要当群演嘛,秦导那边通知了,今天下午两点,就在你家附近集合,带人去吧!”

    常昕双眼发亮:“感谢王叔,我下午就让他们去面试,能多赚些钱总不会吃亏,何况目前公司还在筹备阶段,电脑今天才能到货,门头还没联系做呢,大家也都没事。”

    王村长突然语重心长:“昕昕啊,公司准备的差不多了,你看沙田那边是不是要安排种起来了,镇长这几天还给我打电话问,你们父女俩怎么没消息了,镇里把治沙专家都联系好了,你们要及时安排上日程啊。”

    常昕一听,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叔,我这几天忙着整顿公司制度,你也知道就算是草台班子也要把职能责任分清楚,前期不规划好,后期就会老出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王村长哈哈笑:“好,不错!不愧是我们甜水村第一个大学生,这脑子就是好,有组织的作风了,好好干,叔叔给你当入Dang介绍人!”

    8点,常昕从她家东边的院子来到西边的院子开始一天的工作,前两天她让人把她家西边的房子一通整修,算是腾出一个120平米的房间做办公室,院子里砌了一道墙,她让她爸打了一扇铁门,还差个门头,公司就有点模样了。

    “昕昕早上好!”

    “早上好刘叔!”

    “昕昕吃了嘛?婶做了包子,吃点?”

    “娟婶早上好,我吃过了,我妈就在隔壁呢,吃你的包子她要吃醋呢!”

    “哈哈”

    众人笑作一团,常昕被二伯叫过去:“常总,快来试试!”

    常昕真的不想装了,她二伯不知道在哪里学的避嫌,非要让她在公司叫他满城叔,而她二伯在公司就爱叫她常总。

    常满军第一回听见,差点没把她打死,况且,乡里乡亲的这里谁不知道她俩的关系,也就是乡亲们淳朴,只会由着她不着调的二伯。

    在大家好笑的目光里,常昕只能无奈地答应道:“好的满城叔,马上来满城叔!”

    常满城把常昕按在刚打好的桌子前,吹掉木屑:“常总你看,不是我吹,就我这手艺,十里八村的乡亲们哪个不说我是一顶一的好木匠!哪里用买?”

    常昕虽然知道她二伯是木匠,但她离家太久,早忘了童年睡过的小木床,也忘了二伯精湛的手艺。

    她拉开抽屉,丝滑无比,刚一松手,抽屉就自动收回去了,她惊讶:“呀二伯!你这手艺也太棒了,这个桌子可以给我吗?我好喜欢!”

    常满城攥着拳装咳嗽:“在公司呢,注意点影响!”

    金花婶和旁边两个婶子笑得合不拢嘴:“我说满城,你这官迷还当上瘾了,天天逼得昕昕有口难言,在座的谁不知道你是她二伯,哈哈!”

    娟婶拉过常昕:“别听你二伯的,想咋叫咋叫,咱们公是公,私是私,甜水村的人哪个不感谢你和你爸,你们给我们这些老弱病残提供工作,叫咱在家门口就能挣上钱,我看谁敢不好好干!放到古代,这都要肝脑涂地呢!”

    老刘叔看着常满城打趣道:“你还要公私分明呢,我看就是你带头搞区别对待!你看看你给我们打的桌子,跟外面卖的有啥区别,你看昕昕的,又是能自动回来的抽屉,又是能变形的书架,啧啧啧,区别对待!”

    常满城面上一团红,不作声背手走了,临了还撂下一句硬邦邦得话:“赶紧把桌子抬进去!”

    “害羞了,哈哈,我都没好意思拆穿你,跟着那鸟语视频学到半夜吧!”

    “哈哈哈……”

    常昕也陷入欢笑里,原本冷硬的心好像泡在了温水里,好像把乡亲们养好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常昕拍手把大家叫在一起:“大家听我说,下午两点,咱们就在公司集合,我带大家去当大导演的演员,能上电视那种,最关键的是,一天能给咱们100块钱,要来的下午可早点到啊!”

    乡亲们反应热烈:“挣钱谁不来!”

    顾时伦肠胃娇弱,刚到爱水镇就水土不服,抱着肚子一个小时里上了好几回厕所。

    经纪人给他拿来热水:“时伦,不行咱们就回吧,你这娇贵身子吃的一点不对就这样,又不是没戏拍,非要来这大沙漠来干嘛?”

    顾时伦脸色苍白,但手里剧本不放:“你要是嫌苦可以先走,我自己拦车去。”

    陈峰叫苦连天:“我的少爷哎,我哪敢弃你不顾,不过咱们先说好,这回你要是像上次一样不要命的拍戏,一个月里瘦30斤把自己身体搞成这个鬼样子,我可不会管你同不同意,直接把你绑回京城顾家啊。”

    顾时伦思索着,又不住地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沙漠里的农民到底是什么样?是灰头土脸?不对,妇女会裹上头巾,男人们会戴上帽子,不过沙漠没有遮挡,人的皮肤会很黑。

    突然一辆裹挟着黄沙的车停在他面前,一个白皙高挑的身影跳了下来,操着地道的方言让老板把电脑搬到她车上,熟练又热情狡诈地讲着价。

    顾时伦看了一会,摇了摇头,反正沙漠里农民不会是这样的。

    “时伦,坏消息,你的房车抛锚了,而且沙漠里的路比较容易陷车,你这一时半会到不了甜水村了。”

    顾时伦点头:“嗯,那就去租车吧。”

    常昕带着电脑回甜水村有些后悔,对副驾驶坐着的老板抱怨:“张哥,我价还少了,你看你一路净顾着开心,笑容都不知道收一下。”

    电脑店老板爽朗大笑:“年轻人很少有你这样的脸皮,你不错了,人家只是还价,你是还价又把我抢劫回去给你免费安电脑!”

    常昕也乐:“这不是没钱嘛,我以前脸皮可薄了,现在……不说了,张哥你再免费装个系统,晚上留我家吃饭,正宗烤全羊,不是年节一般人来我们都不给做!”

    张哥拍拍包:“U盘我都带着呢,就是不冲你的烤全羊我也是给你免费装的,看着顺眼嘛,爱水镇的骄傲,哈哈……”

    常昕默,天杀的,社死无处不在……

    下午两点,常昕在公司门口清点人数,正值三月,沙漠虽然看着有大太阳,但空旷的风吹在身上还是很冷。

    她也毫不嫌弃地裹上桃红色的头巾,小时候嫌弃地不得了,现在,为了少洗一遍头发,这红头巾还是她偷袁艳女士的。

    “大家的铁锹拿上了没?剧组那边定了梭梭树,我们今天就不拿村里的树苗了,大家拿上铁锹,就跟平时咱们种树一样,不要管摄像机,这回咱一边种树把治沙任务完成了,一边还把钱赚了,大家好好表现啊!”

    常昕不厌其烦地喊道。

    乡亲们应声:“知道了,常总!”

    常昕被喊得手忙脚乱:“都……乡里乡亲的,不要……”

    “哈哈哈哈……”村民们逗完小常总开心极了。

    常昕看见阔别不到一个月的片场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满地的电线,简陋的化妆间,永远的摄像机,和一动不动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

    她熟练地跟场记沟通完点位,利落地把带来的人安排好:“刘叔,你带20号人去左边,沿着沙丘的头往来种,注意,别走出沙丘地下那颗白刺。”

    “二伯,你带20号人去右边,看到那个剧组的黑轨道了吗?别越过那个就成。”

    “剩下的人跟着我,我们就在男主角屁股后面种就行了。”

    场记非常吃惊:“常总,你咋这么专业?以前是同行?”

    常昕摆手:“没有没有,我以前在剧组跑龙套,拍尸体的时候躺在地上就听场记在那安排,听多了就会了。”

    场记对她伸出大拇指:“您真厉害,从跑龙套到成为农业公司老板,真励志,不过你咋想不开跑沙漠来种地呢?”

    常昕万箭穿心,正犹豫如何回复,就听见导演那边呼叫了。

    场记小哥开始打板:“第一场第一幕,演员请就位!”

    顾时伦穿着一身劳保衣走进片场,常昕不小心看到他的脸:好家伙,原来主演是顾影帝,他可真诠释了什么叫只要人长得美,披块麻袋都是帅的。

    她老实跟在顾时伦后面,也不管前面怎么演的,常昕跟其他婶子道:“赶紧种,咱们公司今年在村里的指数指标可是两万棵呢。”

    常昕干这活熟练地很,从上小学开始,每年都要被学校组织来种树,一锹插入三分之二,三铁锹的沙子差不多,顺着风向把梭梭种上,覆土,来上一脚踩实,下一棵。

    顾时伦饰演一个把一生献给治沙的农民,从年轻起看到沙漠把家园吞没,沙进人退,但人已无路可退,村里沉默的小伙子不顾家人反对,独身一人打响了对抗沙漠的战争。

    他没钱了就出去做生意,挣钱了就全带回来种树,就这样他感动了村民,带着村民在沙漠里埋头苦干了30年,终于是把17万亩沙漠变成了绿洲。

    这个角色很有魅力,顾时伦推掉好几个大导制作专门来拍,提前把自己晒得黢黑,但一跟真的农民相比,还是白。

    “卡,时伦你来。”

    顾时伦走到监视器旁看回放,他的眉头渐渐紧皱:“重来吧。”

    秦嵩指着画面里桃红头巾的妇女:“你看这个女人,她就是在单纯地种树,但你和她一起进入画面就很有分裂感。”

    顾时伦抿唇,他看着桃红头巾女人,只是一个背影进入画面,就让他的演绎空洞了很多:“我的演技还是不够好。”

    秦嵩摇头:“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你太想演一个农民,跟真正农民比起来,你好像是一个美好的想象,你明白吗?没有实感。”

    顾时伦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我会解决的。”

    说着他径直走向桃红头巾女人:“您好,我想跟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农民。”

    常昕踩实刚种下去的梭梭,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啊?我已经这么像农民了吗?”

    顾时伦也瞪大了眼睛:“是你?!”

    竟然是中午那个被他说最不像沙漠农民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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