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区里有个教育专题讲座，迟冉听完后回到家，李子琴和罗鹏都在，岚岚想吃饺子，他们特意调好馅带过来包。
夫妇俩一个擀皮一个包，岚岚跟着凑热闹，拿起饺子皮，照猫画虎地学李子琴，捏出来的饺子四不像，她还蹭了一脸的面粉。
“妈妈，你看我包的饺子。”岚岚举起饺子炫耀。
迟冉夸赞：“岚岚有做饭的天赋。”
不像她，陈燕总说“我不指望你做饭多好吃，以后别把自己饿死就行”，想到这里，迟冉忍不住笑。
岚岚受到鼓舞，又拿起一张饺子皮，嘴里碎碎念：“我要让妈妈吃我包的饺子。”
罗鹏和蔼地逗她：“那外公外婆呢？”
岚岚歪过头，吐了吐舌头：“让妈妈包给你们吃。”
李子琴和罗鹏笑小丫头古灵精怪，罗鹏故意道：“我不管，等会儿外公就要吃岚岚包的饺子。”
岚岚着急：“哎呀，我一个人包不了那么多。”
夫妇俩继续笑，罗鹏不再逗岚岚，帮她把包好的饺子捏紧实：“岚岚，饺子皮要是不包严，一下锅馅就散出来了。”
岚岚认真地将包好的饺子检查一遍。
其乐融融的隔代相处画面，之前迟冉觉得罗鹏偏心岚岚，后来听了李子琴的话，她才明白，老人只是将对儿女的感情寄托到第三代的身上。
吃完饭，李子琴和罗鹏准备离开，岚岚想下楼遛弯，于是迟冉换鞋，四人一起坐电梯下楼。
车停在小区里，岚岚和外公外婆道别。
李子琴上车前，不忘提醒：“晓茹，你记得提前准备申请调学校的材料。”
迟冉迟钝地应道：“哦，好。”
上次她告诉罗晓茹这件事，罗晓茹还没有明确表态。
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吧？可以去更好的，与她实力匹配的学校教书，而且罗晓茹应该也想远离文三班这些学生。
迟冉悻悻地想：走就走吧，我才不会挽留她。
“妈妈，你想不想往那个方向走？”岚岚拉住她的手，眨了眨眼睛。
那个方向有一家大型超市。
小姑娘的心思昭然若揭，迟冉拉紧她，痛快地点头：“好，我们去超市。”
周末的超市，人自然不少，迟冉碰到几个“熟人”，随便寒暄两句过去。岚岚的消费习惯良好，每次去超市并不会随心所欲没有节制地拿零食，她甚至会对比价格标签。
迟冉犹记自己发工资那天，来超市一通“报复消费”。
“岚岚，上次你不是说这周有事要和我说吗？”迟冉记起这茬。
当时岚岚欲言又止，现在她似乎也有所顾虑，岚岚慢吞吞把零食放进购物车，在想该怎么开口。
迟冉耐心等，好奇什么事能让岚岚这样纠结。
“是关于我们六一儿童节表演的事……”岚岚吞吞吐吐，“老师说，可以邀请爸爸妈妈一起来看，我们班好几个同学说他们父母都会来……”
小姑娘抬起头，不安地观察“妈妈”的反应。
迟冉听懂了，岚岚是想让爸爸妈妈一起去看她的话剧表演。
“妈妈，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强的，我就是问问。”岚岚急忙说道，“我还没有和爸爸说这件事。”
一时间迟冉有些心疼岚岚，小姑娘眼里明明有渴望，却会先考虑大人的感受，懂事得让人心酸。
罗晓茹对曾鑫充满排斥，她不一定会愿意和曾鑫共同出席岚岚的表演，迟冉迟疑，要不要先打电话问罗晓茹的意思。
“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聪明的岚岚已经看出“妈妈”的为难，主动放弃，“没事的，妈妈你来看我的表演，我就很高兴啦。”
她故作欢快的语气。
迟冉敏锐地捕捉到岚岚的敏感和失落，岚岚一定很期待表演节目那天，父母同时在场为她喝彩。
或许对罗晓茹和曾鑫来讲，婚姻的破裂不代表个人失去完整的生活，可对岚岚而言，一家三口同框，才是她真正拥有的完整。
“没关系，你给爸爸打电话，让他一起来吧。”迟冉决定做这个主，圆了岚岚的心愿。
只是和曾鑫一起看岚岚表演，不会再有更多接触，没什么的。
岚岚用瞬间诠释了什么叫“惊喜”，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蹦跶着跳起来喊：“耶！太好了！”
这之后岚岚异常活泼和话多，给迟冉讲她的小竹马：“陈嘉铭的爸爸妈妈也会去，他妈妈人特别好，每次见面都夸我漂亮。”
小朋友眼里的“好人”=夸我。
回到家，岚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曾鑫打电话，迫不及待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平时每个周末，迟冉会把岚岚的情况告诉罗晓茹，但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联系罗晓茹。
明知江鹏是什么样的人，明知文三班的学生受了委屈，罗晓茹还能淡然自若地迅速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她没错，但迟冉讨厌她。
正想到罗晓茹，她就发来消息：【网盘上传了新课，做完数学卷记得发我。】
迟冉把手机扔到桌上，过了会儿再拿起，回复：【岚岚的学校六一有表演，到时候我过去】
有必要告知罗晓茹，但迟冉没提曾鑫也会去。
罗晓茹：【好，我知道了。】
还有另一件事，迟冉提起：【你妈让你准备申请调学校的材料。】
罗晓茹：【行，你不用管了。】
迟冉没再回复，她盯着最后一条消息，琢磨起来，“不用管”是什么意思？难道罗晓茹不准备调学校？或者只是单纯不想麻烦别人？
想来想去，无果。
“切。”迟冉把手机拿远，关她什么事。
她拿出数学卷子做，再怄气也不能耽误自己，迟冉至少从罗晓茹身上学会一件事：人要多为自己考虑。
指不定哪天两人就换回来，到时罗晓茹的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可迟冉的学习一旦被耽误，等待她的就是考不上大学的后果。
迟冉已经确定目标，她要考师范大学，以后当老师。
她绝对不会成为罗晓茹那种自私自利的老师！
-
在这周之前，罗晓茹最大的烦恼是什么时候可以和迟冉换回去，是时常提心吊胆迟冉那边出状况。
但从管航和江鹏吵架的事结束后，罗晓茹满心满脑只有这件事：江鹏的出言不逊，管航的打抱不平，其他学生的隐忍，还有迟冉的不理解。
以及，罗晓茹的自我怀疑。
夜色浓郁，窗外树影幢幢，她趴在书桌前发呆。罗晓茹活了三十三年，每一步走得清楚明白，自认对绝大部分事看通透，怎么面对简单的事，反而又有所疑惑？
传来敲门声，罗晓茹判断是迟国建。
她随手拿了本书摊开。
“冉冉，爸爸洗了点水果。”迟国建端着碗车厘子，放到女儿桌上。
他没有马上离开，看了眼女儿面前的数学练习册，确实看不懂，他关心道：“冉冉，你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大？”
“还好。”罗晓茹回道。
学习上的事，对她来讲不是事儿。
“冉冉，你和爸爸聊聊天吧，随便聊什么都行。”迟国建语重心长，“当是学习之余，放松一下。”
他看出女儿这几天情绪低落，猜测她遇到烦心事，迟国建便借着送水果的名义，来找女儿谈心。
以前就是这样，迟冉遇到困惑，愿意告诉父亲，迟国建会给她意见。
“冉冉，发生什么事了？”迟国建问。
罗晓茹自然不能如实道来，但她想不通，感觉自己像一只困兽，或许应该听听别人的意见。
“不是什么大事。”罗晓茹让迟国建放心，“只是对有些事比较无奈。”
迟国建：“无奈什么？”
罗晓茹：“人总在妥协，就算知道有时候不该妥协。”
从小到大，她面临过不计其数的妥协，小到一条裙子的颜色，大到工作中不合理的安排，更不必说与学生、家长、同事之间错综复杂的相处。
渐渐地，妥协变成罗晓茹生活的一部分，起初她有过反抗意识，但更多人似乎习惯于逆来顺受，令反抗的人显得像不合群的异类，于是妥协成了大家默认遵守的规则。
没关系，忍忍就过去了。
算了，为了这点事斤斤计较，伤了与人的和气多不好。
你看，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嘛。
……
在这种大环境下，清醒反而是种悲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
罗晓茹起初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她坚持过。
后来她好像失败了。
她选择加入“装睡大军”，换取风平浪静的生活，但这次发生的事，像小石子一样掷入她宁静的湖泊，激起层层涟漪。罗晓茹意识到，她无法心安理得彻底“躺平”。
这是她烦恼的根源所在。
迟国建凝神思索，“妥协”是个沉重的话题，连他一时都有了诸多感慨，提起旧事：“前年有个机会，我可以再往上升一级，当时论资历、条件，那个位置非我莫属，但后来被一个各方面能力不如我的人空降。”
迟国建：“我只能认了。”
人情社会，暗箱操作，大家心照不宣。
好在迟国建是个豁达的人，凡事能看开，他身体健康，家庭美满，有个可爱的女儿，便已然知足。
事情就过去了。
罗晓茹等他继续往下说。
迟国建：“这种事不绝对，但也不新鲜，我知道几个和我情况差不多的，大家都是选择忍让。”
迟国建：“后来我真见过一个硬气的人，他遇到这种事，没有像我们一样忍气吞声，他坚持收集证据，写材料举报，中间经历了一番曲折，但他最后胜利了，拿回自已应该拿的东西。”
“羡慕，我是真羡慕。”迟国建摇摇头，“我不是羡慕他升职加薪，我是羡慕他有那股子魄力。”
罗晓茹深有同感。
“就是这件事，让我有了很多感慨。”迟国建得出心得，“人这一辈子很长，没有谁敢说自己从来没有妥协过，但是有一些时候，你绝对不能妥协！”
他的语气带着激动，心里懊悔，如果能从来一次，迟国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冉冉，你记住，如果你认定一件事是正确的，那你必须坚定自己的立场，你不要管别人怎么想，你要坚持，爸爸绝对支持你。”迟国建表明立场。
罗晓茹嗓子里酸涩，很久之前，罗鹏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就做你认为对的事。”迟国建说道。
常言说“四十不惑”，是有道理的，听完这一番话，罗晓茹茅塞顿开，她点点头。
看见她想开，迟国建神色放松，紧跟着后知后觉，不放心地问：“冉冉，你不会是不想考大学了吧？”
“这个我可绝对不能支持你，否则你妈饶不了我。”迟国建心虚。
罗晓茹由阴转晴，忍俊不禁道：“放心吧，一定给你考个好大学。”
这是她对迟冉的期望。
“你说的啊，老爸记住了。”迟国建甚是满意，“行，你快写作业吧，写完早点休息。”
“好。”
窗外云雾散尽，月色明朗。
夫妇俩一个擀皮一个包，岚岚跟着凑热闹，拿起饺子皮，照猫画虎地学李子琴，捏出来的饺子四不像，她还蹭了一脸的面粉。
“妈妈，你看我包的饺子。”岚岚举起饺子炫耀。
迟冉夸赞：“岚岚有做饭的天赋。”
不像她，陈燕总说“我不指望你做饭多好吃，以后别把自己饿死就行”，想到这里，迟冉忍不住笑。
岚岚受到鼓舞，又拿起一张饺子皮，嘴里碎碎念：“我要让妈妈吃我包的饺子。”
罗鹏和蔼地逗她：“那外公外婆呢？”
岚岚歪过头，吐了吐舌头：“让妈妈包给你们吃。”
李子琴和罗鹏笑小丫头古灵精怪，罗鹏故意道：“我不管，等会儿外公就要吃岚岚包的饺子。”
岚岚着急：“哎呀，我一个人包不了那么多。”
夫妇俩继续笑，罗鹏不再逗岚岚，帮她把包好的饺子捏紧实：“岚岚，饺子皮要是不包严，一下锅馅就散出来了。”
岚岚认真地将包好的饺子检查一遍。
其乐融融的隔代相处画面，之前迟冉觉得罗鹏偏心岚岚，后来听了李子琴的话，她才明白，老人只是将对儿女的感情寄托到第三代的身上。
吃完饭，李子琴和罗鹏准备离开，岚岚想下楼遛弯，于是迟冉换鞋，四人一起坐电梯下楼。
车停在小区里，岚岚和外公外婆道别。
李子琴上车前，不忘提醒：“晓茹，你记得提前准备申请调学校的材料。”
迟冉迟钝地应道：“哦，好。”
上次她告诉罗晓茹这件事，罗晓茹还没有明确表态。
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吧？可以去更好的，与她实力匹配的学校教书，而且罗晓茹应该也想远离文三班这些学生。
迟冉悻悻地想：走就走吧，我才不会挽留她。
“妈妈，你想不想往那个方向走？”岚岚拉住她的手，眨了眨眼睛。
那个方向有一家大型超市。
小姑娘的心思昭然若揭，迟冉拉紧她，痛快地点头：“好，我们去超市。”
周末的超市，人自然不少，迟冉碰到几个“熟人”，随便寒暄两句过去。岚岚的消费习惯良好，每次去超市并不会随心所欲没有节制地拿零食，她甚至会对比价格标签。
迟冉犹记自己发工资那天，来超市一通“报复消费”。
“岚岚，上次你不是说这周有事要和我说吗？”迟冉记起这茬。
当时岚岚欲言又止，现在她似乎也有所顾虑，岚岚慢吞吞把零食放进购物车，在想该怎么开口。
迟冉耐心等，好奇什么事能让岚岚这样纠结。
“是关于我们六一儿童节表演的事……”岚岚吞吞吐吐，“老师说，可以邀请爸爸妈妈一起来看，我们班好几个同学说他们父母都会来……”
小姑娘抬起头，不安地观察“妈妈”的反应。
迟冉听懂了，岚岚是想让爸爸妈妈一起去看她的话剧表演。
“妈妈，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强的，我就是问问。”岚岚急忙说道，“我还没有和爸爸说这件事。”
一时间迟冉有些心疼岚岚，小姑娘眼里明明有渴望，却会先考虑大人的感受，懂事得让人心酸。
罗晓茹对曾鑫充满排斥，她不一定会愿意和曾鑫共同出席岚岚的表演，迟冉迟疑，要不要先打电话问罗晓茹的意思。
“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聪明的岚岚已经看出“妈妈”的为难，主动放弃，“没事的，妈妈你来看我的表演，我就很高兴啦。”
她故作欢快的语气。
迟冉敏锐地捕捉到岚岚的敏感和失落，岚岚一定很期待表演节目那天，父母同时在场为她喝彩。
或许对罗晓茹和曾鑫来讲，婚姻的破裂不代表个人失去完整的生活，可对岚岚而言，一家三口同框，才是她真正拥有的完整。
“没关系，你给爸爸打电话，让他一起来吧。”迟冉决定做这个主，圆了岚岚的心愿。
只是和曾鑫一起看岚岚表演，不会再有更多接触，没什么的。
岚岚用瞬间诠释了什么叫“惊喜”，脸上露出灿烂笑容，蹦跶着跳起来喊：“耶！太好了！”
这之后岚岚异常活泼和话多，给迟冉讲她的小竹马：“陈嘉铭的爸爸妈妈也会去，他妈妈人特别好，每次见面都夸我漂亮。”
小朋友眼里的“好人”=夸我。
回到家，岚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曾鑫打电话，迫不及待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平时每个周末，迟冉会把岚岚的情况告诉罗晓茹，但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联系罗晓茹。
明知江鹏是什么样的人，明知文三班的学生受了委屈，罗晓茹还能淡然自若地迅速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她没错，但迟冉讨厌她。
正想到罗晓茹，她就发来消息：【网盘上传了新课，做完数学卷记得发我。】
迟冉把手机扔到桌上，过了会儿再拿起，回复：【岚岚的学校六一有表演，到时候我过去】
有必要告知罗晓茹，但迟冉没提曾鑫也会去。
罗晓茹：【好，我知道了。】
还有另一件事，迟冉提起：【你妈让你准备申请调学校的材料。】
罗晓茹：【行，你不用管了。】
迟冉没再回复，她盯着最后一条消息，琢磨起来，“不用管”是什么意思？难道罗晓茹不准备调学校？或者只是单纯不想麻烦别人？
想来想去，无果。
“切。”迟冉把手机拿远，关她什么事。
她拿出数学卷子做，再怄气也不能耽误自己，迟冉至少从罗晓茹身上学会一件事：人要多为自己考虑。
指不定哪天两人就换回来，到时罗晓茹的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可迟冉的学习一旦被耽误，等待她的就是考不上大学的后果。
迟冉已经确定目标，她要考师范大学，以后当老师。
她绝对不会成为罗晓茹那种自私自利的老师！
-
在这周之前，罗晓茹最大的烦恼是什么时候可以和迟冉换回去，是时常提心吊胆迟冉那边出状况。
但从管航和江鹏吵架的事结束后，罗晓茹满心满脑只有这件事：江鹏的出言不逊，管航的打抱不平，其他学生的隐忍，还有迟冉的不理解。
以及，罗晓茹的自我怀疑。
夜色浓郁，窗外树影幢幢，她趴在书桌前发呆。罗晓茹活了三十三年，每一步走得清楚明白，自认对绝大部分事看通透，怎么面对简单的事，反而又有所疑惑？
传来敲门声，罗晓茹判断是迟国建。
她随手拿了本书摊开。
“冉冉，爸爸洗了点水果。”迟国建端着碗车厘子，放到女儿桌上。
他没有马上离开，看了眼女儿面前的数学练习册，确实看不懂，他关心道：“冉冉，你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大？”
“还好。”罗晓茹回道。
学习上的事，对她来讲不是事儿。
“冉冉，你和爸爸聊聊天吧，随便聊什么都行。”迟国建语重心长，“当是学习之余，放松一下。”
他看出女儿这几天情绪低落，猜测她遇到烦心事，迟国建便借着送水果的名义，来找女儿谈心。
以前就是这样，迟冉遇到困惑，愿意告诉父亲，迟国建会给她意见。
“冉冉，发生什么事了？”迟国建问。
罗晓茹自然不能如实道来，但她想不通，感觉自己像一只困兽，或许应该听听别人的意见。
“不是什么大事。”罗晓茹让迟国建放心，“只是对有些事比较无奈。”
迟国建：“无奈什么？”
罗晓茹：“人总在妥协，就算知道有时候不该妥协。”
从小到大，她面临过不计其数的妥协，小到一条裙子的颜色，大到工作中不合理的安排，更不必说与学生、家长、同事之间错综复杂的相处。
渐渐地，妥协变成罗晓茹生活的一部分，起初她有过反抗意识，但更多人似乎习惯于逆来顺受，令反抗的人显得像不合群的异类，于是妥协成了大家默认遵守的规则。
没关系，忍忍就过去了。
算了，为了这点事斤斤计较，伤了与人的和气多不好。
你看，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嘛。
……
在这种大环境下，清醒反而是种悲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揣着明白装糊涂。
罗晓茹起初不想成为这样的人，她坚持过。
后来她好像失败了。
她选择加入“装睡大军”，换取风平浪静的生活，但这次发生的事，像小石子一样掷入她宁静的湖泊，激起层层涟漪。罗晓茹意识到，她无法心安理得彻底“躺平”。
这是她烦恼的根源所在。
迟国建凝神思索，“妥协”是个沉重的话题，连他一时都有了诸多感慨，提起旧事：“前年有个机会，我可以再往上升一级，当时论资历、条件，那个位置非我莫属，但后来被一个各方面能力不如我的人空降。”
迟国建：“我只能认了。”
人情社会，暗箱操作，大家心照不宣。
好在迟国建是个豁达的人，凡事能看开，他身体健康，家庭美满，有个可爱的女儿，便已然知足。
事情就过去了。
罗晓茹等他继续往下说。
迟国建：“这种事不绝对，但也不新鲜，我知道几个和我情况差不多的，大家都是选择忍让。”
迟国建：“后来我真见过一个硬气的人，他遇到这种事，没有像我们一样忍气吞声，他坚持收集证据，写材料举报，中间经历了一番曲折，但他最后胜利了，拿回自已应该拿的东西。”
“羡慕，我是真羡慕。”迟国建摇摇头，“我不是羡慕他升职加薪，我是羡慕他有那股子魄力。”
罗晓茹深有同感。
“就是这件事，让我有了很多感慨。”迟国建得出心得，“人这一辈子很长，没有谁敢说自己从来没有妥协过，但是有一些时候，你绝对不能妥协！”
他的语气带着激动，心里懊悔，如果能从来一次，迟国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冉冉，你记住，如果你认定一件事是正确的，那你必须坚定自己的立场，你不要管别人怎么想，你要坚持，爸爸绝对支持你。”迟国建表明立场。
罗晓茹嗓子里酸涩，很久之前，罗鹏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不知道如何选择的时候，就做你认为对的事。”迟国建说道。
常言说“四十不惑”，是有道理的，听完这一番话，罗晓茹茅塞顿开，她点点头。
看见她想开，迟国建神色放松，紧跟着后知后觉，不放心地问：“冉冉，你不会是不想考大学了吧？”
“这个我可绝对不能支持你，否则你妈饶不了我。”迟国建心虚。
罗晓茹由阴转晴，忍俊不禁道：“放心吧，一定给你考个好大学。”
这是她对迟冉的期望。
“你说的啊，老爸记住了。”迟国建甚是满意，“行，你快写作业吧，写完早点休息。”
“好。”
窗外云雾散尽，月色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