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后面的节目,迟冉少了许多期待,甚至开始走神,只是出于礼貌,不好半中间离开。

    曾鑫也差不多,看前面的节目还有些新鲜感,等岚岚的表演结束,他的心思便不在台上了。

    “想起大学的时候,我打篮球赛,你来晚了,怕我看不到你,于是你带了个粉色的气球过来。”曾鑫语气带有笑意,“气球还是你半路截了个小孩要的。”

    罗晓茹抢小孩的气球?迟冉迅速抓住重点,脑补出画面,抿起笑。

    等等,这么说罗晓茹和曾鑫是大学时谈的恋爱?

    “后来去看你的辩论赛,我也用了同样的方法,带了一个蓝色气球。”曾鑫的目光落在旁边的气球上,回想过去的时光,总觉美好温柔。

    迟冉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带同款气球过来不是巧合,是有着独属于他们的浪漫回忆。

    初略算了算,至少是十几年前的事,他们都还记得。

    迟冉突然在想,罗晓茹心里会不会还有曾鑫?

    全部的表演结束,主持人颁发奖项,除了前三名之外,其他班都有安慰奖,小朋友们拿着奖状拍照留念。

    迟冉给岚岚和陈嘉铭拍了“花树CP”合照。

    儿童节下午,学校放假半天,家长可以带小朋友出去玩,也可以留小朋友在学校,老师们负责看管。

    岚岚换回自己的服装,过来拉住迟冉:“妈妈,你下午是不是还要去上班?”

    “是的。”迟冉只请了一上午假。

    岚岚“哦”了一声,透露出失落。

    “要不……中午一起吃个饭?”曾鑫开口。

    迟冉自然是抗拒的,刚想摆手三连,被一双温乎的小手拉住,岚岚仰着头看她,眼睛眨呀眨,像是在撒娇。

    小姑娘从来不会提无理的要求,哪怕心里充满期盼,也总先考虑妈妈的感受。

    迟冉一直都有些心疼岚岚的懂事。

    豁出去了,好人做到底,迟冉把心一横,应下来:“好。”

    岚岚兴奋地蹦跶起来,曾鑫的喜悦不易被察觉,离婚以后,几乎再没有一家三口一起去吃过饭。

    “你想吃什么?”他问前妻。

    迟冉把决定权交给岚岚:“今天是儿童节,你说了算。”

    “我要吃披萨!”这是岚岚的最爱。

    “好,我们去吃披萨。”曾鑫抱起岚岚,侧过头对迟冉道,“你帮我拿一下气球。”

    “哦。”迟冉接过他手上的气球。

    蓝色气球和粉色气球牵在一起,天造地设般登对,大概就像以前的曾鑫和罗晓茹吧。

    迟冉对两人的恋爱过往很感兴趣。

    曾鑫开车,迟冉和岚岚坐后排,目的地是岚岚常去的披萨店,今天过节,街上随处可见带着小朋友出来玩的家长。到达商城停车场,他们绕了几圈才找到空位。

    赶上午饭的点,商场里人巨多,每家餐厅门口都坐满排号的人。迟冉他们领了披萨店的排号单,被告知前面有十六桌顾客等位,大约需要半小时。

    “你们可以先随便逛逛,快排到时我给您打电话。”披萨店的工作人员建议。

    “妈妈,我们去抓娃娃吧!”岚岚有了主意,不无炫耀,“爸爸,妈妈现在抓娃娃超级厉害。”

    曾鑫听女儿提起过这件事,挺意外的。

    以前罗晓茹用一筐硬币,最后勉强只抓了一两个娃娃,有次旁边的小孩看不下去,直接随手送给罗晓茹两个玩偶。

    抓娃娃算是罗晓茹为数不多不擅长的事。

    “好主意,咱们走。”迟冉拉着岚岚去找抓娃娃的店,这是她喜欢的娱乐方式之一。

    岚岚:“陈嘉铭喜欢奥特曼,我想给他抓一个。”

    迟冉一口应下:“好。”

    岚岚:“我们王老师喜欢小丸子,我也想给她抓一个。”

    迟冉:“好!”

    曾鑫刻意放慢脚步,悄悄拍了一张两人的背影照。时光流转,他的女儿已经长这么大,而他喜欢的女孩变化并不大。

    商场里有小孩绕着行人道开玩具汽车,一个技术不到位的小朋友开车歪歪扭扭,他从曾鑫身旁经过时,曾鑫下意识冒出担心。

    小朋友的行驶轨迹越来越逼近前面两人,说时迟那时快,曾鑫箭步往前冲。

    迟冉正和岚岚聊得高兴,突然感到胳膊上一股力道,将她往旁边扯,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快要跌倒时,另一只手扶住她。

    一辆“玛莎拉蒂”从旁边疾驰而过。

    与此同时,岚岚跌坐在地上。

    迟冉:???

    岚岚:???

    两脸震惊,她们一齐望向曾鑫。

    曾鑫连忙松开手:“抱歉。”

    刚才情形紧迫,他顾不上多想,第一反应是保护“罗晓茹”,这才意识到忽略了岚岚。

    岚岚正一脸委屈。

    曾鑫连忙过去扶起女儿,这时候说什么都尴尬,他直接使出绝招:“等会儿岚岚要是看到喜欢的衣服、玩具,爸爸买给你好不好?”

    “好!”岚岚顷刻换上笑脸,将刚刚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迟冉没有完全回过神,刚才曾鑫下意识先保护罗晓茹的行为说明什么?是爱情啊!

    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还会离婚?他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罗晓茹的事?

    迟冉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大概曾鑫也觉得尴尬,到了抓娃娃的地方,他正好借着人多,与母女俩隔开几米的距离。

    迟冉采用老招数,和岚岚在一旁“蹲点”,等别人抓了几轮放弃后,她们过去捡漏。运气不错,第一次就抓了个光头强的玩偶。

    “麻麻好厉害!”岚岚手舞足蹈,举着玩偶给曾鑫看。

    曾鑫目睹全程。

    迟冉继续带着岚岚寻找目标,按照这个方法,几乎都能在两三局内抓到玩偶,不一会儿,两人已经收获颇丰。

    曾鑫去买了一个透明的大袋子,将玩偶全都装到里面,看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时光再慢点流逝就好了。

    中午吃完饭,迟冉和父女俩作别,准备打车回学校。

    “妈妈,你真的不能再请一下午假吗?”岚岚依依不舍地问。

    迟冉也想,但是临近期末,学校里的事不断,情况不允许她继续放纵。

    曾鑫对岚岚说:“妈妈学校里的工作多,不方便再请假了。”

    岚岚抱了抱迟冉:“妈妈,那你去忙吧,等暑假再带我玩。”

    “我答应你。”迟冉现在最大的盼头就是暑假。

    曾鑫:“这会儿是高峰期,不好打车,要不我送你回学校。”

    “没事,我还能坐地铁。”迟冉回绝。

    “好,你路上慢点。”曾鑫没再坚持。

    岚岚摇晃小手,与迟冉作别。

    曾鑫和女儿站在原地,目送“罗晓茹”走进下行电梯,他羡慕岚岚,小朋友可以高调地表达自己的情绪,比如想念和不舍。

    “爸爸,你今天开心吗?”岚岚人小鬼大,故意问。

    “当然。”曾鑫坦然承认。

    果然,迟冉在路边根本拦不到出租,打车软件前面排了几十号等待的乘客,她果断往地铁站走去。

    等地铁的间歇,迟冉把岚岚表演的视频发给罗晓茹。

    迟冉:【岚岚今天很开心。】

    五分钟以后,罗晓茹看完视频,发来一句:【我宝真可爱。】

    罗晓茹:【还有,陈嘉铭又胖了。】

    迟冉:……

    罗晓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会是指曾鑫吧?迟冉心虚不已,瞬间慌神后淡定,不可能,罗晓茹没有途径能得知,她大概指别的事。

    迟冉嘴硬:【没有啊。】

    罗晓茹:【你和曾鑫一起去的岚岚学校?】

    迟冉炸了,差点把手机掉地上:【你……你怎么会知道?!】

    罗晓茹发来一个吃瓜的表情,没有回答。

    迟冉亡羊补牢地解释:【岚岚想要爸爸妈妈一起去看她演出,我不忍辜负孩子的希望,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不高兴。】

    罗晓茹重复上一个表情。

    迟冉暗叫不妙,罗晓茹是生气了吧?

    接着,罗晓茹回复:【岚岚高兴就好。】

    看来是没有生气,迟冉终于放心,仍然没想通:【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罗晓茹:【你自己好好想想。】

    于是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路程,迟冉满脑子都在想这事,尝试各种思路破解,最终无果。

    简直见鬼了!

    而在这二十分钟,罗晓茹的手机播放了三遍岚岚的演出视频,她的注意重心不在画面上,而是画外音——

    “岚岚在看我们。”

    “时间过得真快,岚岚都八岁了。”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数个春秋流转中,牵动她喜怒哀乐的人。

    是啊,他们的女儿都八岁了,可罗晓茹和曾鑫认识的岁月,远比八年更长。

    -

    模考时间定在六月九号,高考之后。

    这之前几天,老师们忙得连轴转,除了备课,写总结,出考卷,还要为监考做准备工作,十二中被设为高考考点之一。

    还有一件最让迟冉头疼的事,十二中要求老师每学期至少有一次公开课,校领导会参与听课,眼看这学期仅剩一个月,迟冉替罗晓茹上公开课迫在眉睫。

    迟冉已经开始发愁,她现在勉强能面对一众同学,上一堂流畅的课,试想台下坐着一众领导,怕是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

    她愁得紧。

    忙碌之余,也有高兴的事,迟冉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文三班的同学们最近格外用功学习。她几次突击检查自习课,看到大家都在努力背书,连打瞌睡的同学都没有。

    包括几个任课老师也说,文三班这几天学习风貌不错。

    以迟冉对同学们的了解,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变成罗晓茹以后,不知道错过班上多少有趣的事。

    她问罗晓茹什么情况,罗晓茹没有给她明确的答案。

    因为罗晓茹并不确定,他们到底可以坚持多久,不过每天看到大家认真学习的模样,她心里满是感动。

    好几个顽皮的学生,一改往常对读书不以为意的态度,去向周围人请教问题。那天在群里聊完后,谁也没再刻意提起要好好学习,可心里似乎都有了目标。

    想给自己的青春留下点不一样的回忆,想成为罗晓茹提起来也会骄傲的学生。

    随着考试一天天接近,文三班的学生不得不焦虑,因为“迟冉”和文实班打的赌,是必输的赌局,天知道文实班到时会怎么作弄他们。

    尽管如此,但没有人对“迟冉”表达怨气。

    谭琦怂恿同桌:“迟冉,要不你去和文实班人说,咱们不打这个赌了。”

    罗晓茹:“我不。”

    谭琦没出息道:“万一到时候他们班让咱们去操场裸.跑怎么办?”

    那群家伙,别看学习好,肚子里装满坏水。

    罗晓茹懒得理会这么白痴的设想。

    雷轩开玩笑道:“我倒是敢跑,也得看老师们让不让了。”

    “你知不知羞啊!”李露然听罢后红了脸,嗔责他。

    雷轩做了个搞怪的鬼脸,羞恼的李露然又被他逗笑。

    谭琦:“昨天在食堂碰到文实班几个嘴欠的,太气人了,这帮孙子现在就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

    别说文实班了,这事在年级里传开,其他班的人同样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还有江鹏,他明面上没表现出来,暗地里指不定在偷乐。

    “要不咱们众筹,赞助冉冉跑路吧。”崔漫出主意,“冉冉,你等过了这个风头再回来。”

    雷轩:“这个想法靠谱。”

    说着他从兜里拼拼凑凑拿出几块钱,真诚地说道:“自从我去网吧的事败露后,家里零花钱减半,迟冉你别嫌少。”

    罗晓茹眼皮都不抬一下,淡声道:“你们不如盼点好,比如我会考第一名。”

    谭琦:“同桌,你别看哥们儿几个平时不靠谱,但就是做梦,咱也不敢梦这么大的。”

    崔漫安慰道:“冉冉,我懂你的心情,没关系,咱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雷轩:“等学校再组织一场篮球赛,咱们血虐那帮孙子!”

    他们围绕这个话题讨论得热火朝天,罗晓茹默默退出群聊。

    自己班学生受的委屈,当然要由她这个班主任讨回来,等着瞧好吧。

    班里学习气氛好,纪律问题也得到缓解,罗晓茹省心不少。只是文三班的情况刚稳定下来,别的事端又冒出来。

    孔令洲差点和人打起来,因为迟冉。

    起因是他在路上,听见其他班学生谈论迟冉的事,那人说迟冉自不量力非要挑战文实班,绝对会成为十二中的笑柄。可能中间掺杂几句刺耳的话,孔令洲当场翻脸,和那人争执不下,险些动手。

    幸而当时体育老师路过,联合周围的学生把两人拉开。

    罗晓茹在几分钟后知道这事,宋森垣从外面跑回班,才到门口就喊:“迟冉,孔令洲因为你和别人吵起来了!”

    “——喔——”周围马上一片起哄声,大家看向“迟冉”的眼神别有深意。

    罗晓茹问:“怎么回事?”

    宋森垣把大致情况讲述一遍:“他现在被老班叫去办公室喝茶了。”

    还好情况不严重,估计就是批评教育几句。

    “哇哦,不愧是青梅竹马,羡煞我等旁人。”谭琦调侃道。

    雷轩一唱一和:“唉,总要为喜欢的人冲动一回,人生才算完整嘛。”

    其他人跟着附和,他们尤其喜欢在这种事上起哄,罗晓茹置之不理,默默替迟冉抗下所有。

    竹马队再加一分。

    “老雷,你要为谁冲动啊?”宋森垣不怀好意地问。

    李露然默默提起注意力。

    “我还小,不急着谈爱情。”雷轩鸡贼地回答。

    李露然噘嘴,略有失望。

    宋森垣:“迟冉,不是我说,老孔为你出头,你怎么也该对人家表示下谢意吧。”

    罗晓茹:“不劳你操心了。”

    崔漫凑过来,一脸八卦:“冉冉,我早说过吧,孔令洲肯定对你有意思。”

    可迟冉从来不信,听到这种话都会蹙起眉头,表示不可能。

    罗晓茹笑而不语,也许等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迟冉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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