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辰看着曲腿盘坐在船板上的舒言,疑惑地问一恒,“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有什么异常?”

    一恒挑了挑眉,“哦,就是对着二皇子英俊潇洒的脸来了一拳。”

    “然后呢?”

    “饿了,问要吃的。”

    君羽捂着半边脸,蹲在舒言对面,委屈地吧啦吧啦诉苦。

    “你……你对着我如此英俊的脸,是怎么下得了手的,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舒言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专注吃着手上的鸡腿。

    一恒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舒言,“将军,她若真是北晋皇帝派来的……”

    映辰收回目光,“明着来比起暗处躲起来的那些,容易对付多了。”

    他大步向船板上两人走过去,蹲在舒言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想知道……”映辰拔出匕首,漫不经心地架在她脖子上。

    君羽放下捂脸的手,“洛映辰你这是做什么?”

    映辰朝身后招招手。

    一恒立马会意,走过来,一把提起君羽,仿佛做了千万次,如此熟练,毫不犹豫拎走。

    “傅一恒,本皇子忍你很久了,你再拎本皇子一次,绝对饶不了你……”

    “等你回到北晋再耍你皇子的威风。”

    “……你,你给本皇子等着!”

    见两人走远,映辰继续问道:“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

    舒言咬了一口鸡腿,顿了一下,继续若无其事吃着,“不是我要接近你们,是你们救我回来的。”

    “既是救命之恩,可你连名字都不肯相告。”

    “……因为不好听。”

    映辰收起匕首,在舒言对面坐了下来。

    “你的身手不错。”

    “自小练的。”

    “为什么要袭击我的人。”对这一点他始终不解。

    舒言抬头疑惑看着他,“我刚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都是陌生的男人,尤其刚刚那个自称本皇子的二傻子,眼睛都不眨一下,一直盯着我,我以为自己掉狼窝里了。”

    “狼窝?”

    “嗯。”舒言点点头,“就是很多男人去的地方。”

    映辰一征。

    “你……你若不受伤,连我都未必打得过,你怎么会……”

    “几年前,我也受了一次重伤,嗯,比这次还严重,醒来时才发现是青楼的一个姐姐救了我。”舒言毫不在意地继续啃着鸡腿。

    “然后呢?”

    “然后,我就逃了出来,逃跑的时候又重伤昏迷了,醒来后发现被你们救了,我以为你们和抓我的人是一伙的,所以就……先下手为强了。”

    映辰笑了笑,“为什么现在才逃出来?”

    “一直找不着合适的机会。”舒言吃完手上的鸡腿,眼巴巴看着映辰,“我还要……吃。”

    映辰抬头看了看天,“嗯,确实到时辰吃晚饭了,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叫什么。”

    “七月。”

    “七月?”

    他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是七月?”

    “因为救我那个姐姐叫六月,她给我取名叫七月。”

    鄂……

    映辰有点不敢相信,这名字取得也太随意了点。

    “她救你之前的名字呢?”

    “我早忘了,”舒言对他很是不解,“你觉得不好听?”

    映辰摇了摇头,“我只是不能理解,你真的忘了自己的名字吗?”

    沉默,寂静。

    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半晌。

    映辰想了想,他问得是不是有点深奥了,果断转移话题,“你不恨她?”

    “恨?为什么要恨?她救了我。”

    “我救了你,我能给你改个名字吗?”他最终还是放弃纠结她的过去。

    舒言认真思考了一下,问:“你想改什么?”

    “我以后叫你阿七。”

    她愣了几秒,把油腻腻的双手,直接乎到他的脸上,怒吼:“不行!”

    来不及躲开的映辰,只好灰溜溜去洗脸。回来的时候看到舒言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披头散发。

    忍不住走向前,“要不你先把头发绑好,我再带你去找吃的。”

    “我不会!”

    “你在狼窝呆了几年,都没有学会绑发?”映辰怀疑地看着她。

    舒言拧过头,不满道:“哼,我为何要学?”

    映辰被噎到了,无力反驳,拉起她来到荏苒的门前,抬起手刚想敲门,就看到披着一半散发的荏苒走出来,她抬眼看到面前俩人,“怎么了?伤加重了?”

    “没有,我们路过。”他瞬间收回之前的想法,拉着舒言转身走了两步,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对荏苒说:“丫头,注意一下形象,别忘了你是女的。”

    “你要不是我上司,我就直接动手了。”荏苒哼唧唧无视面前俩人,抬步从容离开。

    映辰看着舒言的长发,一脸无奈,举着梳子,半个时辰过去了,都无从下手。

    舒言也不催他,清澈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这叫什么?这叫骑虎难下。

    谁让他在路上数落她不像个女的,顺便把自己吹捧了一万遍,这会若是不行,这脸不是打得比猪头还肿。

    映辰直接给她扎个比他还高的高马尾。

    当看到舒言面无表情的脸时,算了,换一个。

    映辰笨手笨脚地把她的头发分成两半,给她编了两条辫子,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舒言看着铜镜中傻里傻气的辫子,有种恍惚的熟悉感,忍不住抬手抚摸。

    映辰看到走神的舒言,觉得她应该是喜欢的吧。

    “走吧,我带你去找吃的。”在映辰笑意的眼睛里,她仿佛找回了曾经失去的东西。

    不知不觉中露出天真的笑意,不再对他那么抗拒。

    映辰呆愣了片刻,立刻回神,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美人计?别还没有把对方的身份搞清楚,自己就惨遭毒手了,往自己脸上拍了两巴掌,冷静,一定要冷静。

    ……

    桌子坐满一群人,静静看着舒言吃得不悦乐乎,偏偏还能对他们的眼神无动于衷。

    荏苒往桌子一拍,“将军,如此下去,我们的盘缠还能坚持到达峄城边境吗?”

    一恒附和:“她吃得比我们还要多。”

    君羽兴奋不已,对舒言说:“别理他们,等本皇子回到北晋,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映辰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舒言的碗里,淡淡道:“二皇子就别操心了,我苍宁国的子民,自然是跟我们在一块的。”

    “这里临近边境,你怎么就认定她是你们苍宁子民。”君羽不服气地抗议,对舒言问道:“姑娘是哪里人?”

    舒言终于抬头看向众人,“我不知道,我没有文书,我很小的时候就和家里人走丢了,后来……在北晋长大。”

    君羽一脸兴奋,“所以姑娘还是喜欢北晋的吧?”

    “不喜欢。”

    君羽:“……”

    舒言吃饱喝足,兴奋地爬到船上的最高处,闭上眼睛感受这世界最大的自由。

    映辰站在下面,抱臂抬头,看着舒言站在危险处,展颜欢笑,眉眼处透出的轻松快意,一点都不像装出来的。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脚尖轻点,轻轻松松飞到舒言身边,抱起她飞旋而下。

    舒言很是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船帆很脆弱,你站在上面容易断,到时候耽误大家的行程,进去休息吧。”映辰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转身走了进去,留下舒言一人在风中凌乱。

    半夜。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有什么东西困住了她。

    身处荒芜,她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如此情景,熟悉感带着深深的恐惧扎根在内心已久。

    舒言突然睁开眼睛,惊出了一身冷汗,侧头看了看睡在不远处的荏苒,静默了半晌,刚想闭上眼睛继续沉睡,却忽然被恐惧占满,心生不安。

    她爬起来,四周一片寂静,越发让内心的不安加大,直到她走到映辰的房间,站在他的床头。

    映辰在熟睡中感应到了有人一直盯着他,像是硬生生把他从美梦中拽起,睁开眼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身穿单薄中衣,瑟瑟发抖地站在他的床头。

    汗毛乍起,本想出手,却又感觉到一阵熟悉。

    犹豫间,渐渐清醒,伸手剥开她的长发,看到熟悉的脸庞,放下心来。

    事后想想又不妥,对于她,一直处于怀疑的阶段,不知为何,知道是她那一瞬间就放心了。

    他甩了甩混乱的脑袋,看着眼前这张迷茫不安的脸,确定对方不是梦游后,问:“有事?”

    舒言点了点头不说话,映辰等了半晌,见对方一直沉默,只好起身拿起披风,轻柔地披在她身上,仿佛做了很多遍的熟悉感,而他转身快速穿好外衣,说:“夜里寒冷,我送你回去吧。”

    映辰朝前走了几步,发现舒言没有跟上来,疑惑回头。

    手腕突然被她抓住,“你跟我来。”

    俩人在船板上盯着水面看了片刻,深不见底,沉静不起一丝风浪。

    “水有什么好看的,漆黑一片,毫无美感,要不……”

    难道是她的错觉,“你回去吧,我……我睡不着。”

    映辰看着她执拗的样子,也是睡意全无,“没事,我也睡不着。”

    半晌后,渐渐发现了水面过于平静,俩人相互凝视了一会儿,同时意识到了怪异之处。

    虽说无风不起浪,这船一直在朝前走,水面静得连一丝水花都没有。

    “我们不小心进入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阵法里?”难怪她会感觉到不安,常年在生死的边缘游走,总是特别地敏感。

    “……退后,去把他们叫醒。”映辰把她从边缘拉了回来。

    “你知道这水下隐藏了多少人吗?”舒言转身时不放心地提醒他。

    映辰不懂她的难过,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哀鸣。

    他赶忙出声安抚:“无论对方有多少人,我们……都能平安地离开。”

    “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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