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嘴巴像鱼一样张张合合,无法弄清楚我的大脑在试图告诉它什么,阿斯拉好奇地注视着我的脸,尽力保持冷静。我知道他能听到我胸膛里心脏狂跳的声音,也毫无疑问能感受到我静脉里流淌的肾上腺素。

    战斗或逃跑。

    我想逃跑,我迫切地想逃离这场对话。

    但我不能。

    阿斯拉已经证明了自己。

    这个半人半狼的奇怪生物给了我生命中从未有过的东西。

    时间,耐心。

    当我需要他的时候,他赶来救我,他注意到我的创伤,意识到我有着艰难的过去,他并没有急于寻求答案,他应该是我的灵魂伴侣,天哪,为什么信任他有这么难?

    我必须鼓起勇气,勇敢地面对他,尽管这可能会让我有些不自在。他们(无论是谁)从天上派来了这个男人。在短短十二小时内,他无视了气味阻挡剂,找到了我,把我从那个威胁要卖我或杀了我的人手中解救了出来。

    然而,现在我担心未来,如果那个神秘的买家再次找到我怎么办?

    这个想法让我脊背发凉,我一想到这个就紧紧抓住阿斯拉的手。

    阿斯拉不是大流士。

    我现在可以看出来了。

    他成熟、聪明、机智、英俊、性感……

    但他又神秘又安静,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藏着秘密,他的思绪超越了野兽的一面,他有想要释放的感情,有想说的话,但他从未让自己说出来。

    我们都是以自己的创伤为基础成长起来的,我们用围墙将它们封锁在内,这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是否能看穿这一点。

    “艾莉亚?”他疑惑地问,同时捏了捏我的手。

    我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给了他一个犹豫的微笑,“抱歉。我……在思考。”

    “相当认真地思考某件事。”他挑了挑眉,“是因为我说了什么吗?如果你不想回答,你可以不用说……”

    该死,这个男人会终结这一切,不是吗?他甚至不在乎我做白日梦。

    “不,是……”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准备将一部分我的生活交托给这个男人,“我想告诉你。”

    肩膀上的重担裂开了一个小口,随着它落到房间的地板上,我感到了无比轻松,那种轻松的感觉掠过我的肘部,阿斯拉注意到了这种变化,他坐得更直了一些,观察着我。

    “好的……”他犹豫地笑了。

    我从没想过我会觉得一个野兽如此有吸引力……甚至他的微笑也是……

    艾莉亚,现在是严肃的时候了,那个让人不自在的感觉正在靠近。

    “如你所知,我曾经有个未婚夫。”我开始注意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他叫大流士,他的父母是那个镇的领导,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富有的,他们基本上掌控着一切。”

    我用拇指沿着他手背的纹路摩擦,垂下眼睛跟着纹路走,这样我就不用看到他脸上的失望,他指节周围有一些小小的白色疤痕,我用拇指轻轻抚平它们。

    “我的母亲……在我父亲去世后,她……一直抚养我到十二岁,然后她就躲进那个阴暗的屋内,再也没有出来,我必须工作才能活下去,我勉强维持生计,经常省吃俭用来养活她和我妹妹。我自学成为一名厨师,努力赚取那份收入,然后,就在我即将满十六岁的前一天,她突然出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阿斯拉沉默着,专注地看着我。

    “她表现得像是另一个人,和高层人物交朋友……人们同情她;但她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请原谅我的双关语。”我讽刺地哼了一声。

    “然后我知道,她背着我计划了一场婚礼,我对此无能为力,我不能继续当厨师,与这个我从不认识的男人订婚,而她会因此得到一笔可观的金钱和很高的地位。”

    “所以,她把你卖了。”

    他的话语冷酷地脱口而出,让我畏惧了一下,我仍然盯着我们紧握的双手,惊叹于他拇指背上的小雀斑。

    清了清嗓子,我点了点头,“是的。”

    “然后呢?”

    “起初还不错……有几个月的时间,我们约会直到……”

    “直到?”

    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发现他正专注地盯着我的脸,他的下巴已经咬紧,我知道如果他发现我故事中有一丝一毫的误导,他就会大发雷霆,这让我更加紧张,难以继续下去。

    “他碰我,但我不愿意。”我咬了咬下唇,“然后他又让我碰他,他比我大两岁,我不想这么做,他想尽办法让我相信这是正常的,几个月后我信了,在我们约会六个月后,他……第一次强迫了我。”

    又一块巨石崩落,在寂静而紧张的房间中发出巨大的碎裂声。当阿斯拉的爪子伸出来时,我惊讶地尖叫了一声,其中一只爪子抓住了我的手背,我惊讶地抬起头,发现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紧盯着我的下巴,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随着他野兽一面的强烈情绪,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你说……第一次就好像……”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们大部分的关系……都不是完全自愿的。”我喃喃自语。

    “所以,他侵犯了你。”他吐出了这几个字,让我一颤,“他夺走了你无辜的童贞,用你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而你本应该和他结为伴侣?共度一生?你应该逃跑!应该告诉别人然后逃走!”

    我的下唇颤抖着,脸颊因为极力忍住想要落下的泪水而感到酸痛,他不过是在陈述事实,但情况的严重性却让我感到震撼,我很少哭,但我知道如果我真的哭了,我会很长时间都止不住泪水。

    “他……他玩弄我的思想!我试图告诉别人这一切,我告诉过我母亲,但她……她不在乎,她把我攒下的所有钱都据为己有!”我抽泣着说,“她让我掩饰身上的淤青,还……”

    我停了下来,声音颤抖得无法继续,我感觉到泪水灼烧着,滴落在我们紧握的掌心里,这似乎让他僵住了,他不停颤抖的身体也停了下来,我不敢看他的脸,无论是同情的还是愤怒的表情,都会让我心碎,我一文不值,大流士说得对,没有人会想要我这样的人,这太重了,是个负担。

    我的过去太沉重了。

    “艾莉亚,他还对你做了什么?有些事情你没有告诉我。”

    当他用手捧起我的脸颊,将我的头转向他,使我不得不抬起目光时,我忍住了一声哽咽,我避开他的目光,选择看着他手臂上不断增长的毛发,他很生气,我几乎不记得他的狼人形态了,因为我不太喜欢满口獠牙和爪子的模样。

    “小花,求你了。”他恳求道,“你能告诉我这些真是太好了。”

    他叫我小名的时候,我感觉肩膀放松了一些,他说话的语气让我感到一种温柔的安慰。

    “第一年是个学习曲线。”我继续说道,吸了吸鼻子,止住泪水,“我不得不为了公众形象而扮演另一个不是我的人,他们把我当作某人的妻子在镇上招摇过市,我本应该帮助他领导那个可怕的村庄……但当我什么都不配合时,事情就演变成了暴力。”

    他手臂上的毛发再次竖立起来,我放下另一只手,覆盖在我握着的那只手上。他散发出的热量辐射到我身上,使我的身体也热了起来,同时那种奇怪的嗡嗡声充斥着我的血管。

    “他会用拳头、言语或者强迫。”我低声说道,“通常是拳头,但他是文字游戏的大师,他很容易就能进入我的脑海……我…我就让他这么做了,我任由他对我为所欲为,因为这样对我会更安全,在我看来,这是双方自愿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为自己站出来,小花?”他问道。

    我心中的怒火升腾,嗡嗡作响的伴侣羁绊随着怒火的吞噬而逐渐消失,他说话的语气仿佛我有能力掌控局面,仿佛我是一个坚强、独立的思考者,但我并不是,我的态度只是一种表演,因为我必须在大流士面前表现得温顺,我在我的心周围筑起了一堵墙,这样就没有人能进入我的内心世界。

    “因为我从来没有赢过!!”我喊道,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退缩了,嘴角的咆哮在瞬间消失,“我——”

    “别,别说了。”我厉声打断他,“如果我说不,大流士会打我,会强迫我把他的东西放进我的身体,无论何时他高兴都会这样做,他会把我打晕然后玩弄我,用刀子刺我,在我的皮肤上刻东西!他会用皮带抽打我,直到我在厨房地板上流血,用玻璃砸我的头,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他更强壮!”

    “当恐惧控制你时,你可以选择战斗或逃跑,对吧?但对我来说,我总是必须选择屈服。我必须让它发生,让他伤害我一次,否则我会在床上躺上好几周。”我冷笑着,抬头看着天花板。

    “就在狩猎前,他把我分享给了他的朋友,他们两人都为了自己的快乐而玩弄我,直到其中一个把我打晕,大流士喜欢我的恐惧,把它当作他的优势,操纵我的思想让我以为那是好的,每当他想要什么东西时,我都是她的乖乖女,这从来没有好结果!我必须与自己交战……所以我学会了筑起高墙,不表露情感。”

    “他讨厌我做白日梦,讨厌我唱歌、哼歌,或者生活中有任何快乐的事情。我是一个家庭主妇,应该取悦他,为他做美味的食物。他控制我吃什么,穿什么,在哪里睡,什么时候睡,甚至我和谁说话!”我愤怒地挥动手臂,阿斯拉沉重的一只手也拍在床上,“整整两年,我忍受着那个男人——那个魔鬼——没有人能做任何事情,就连我母亲也会在我没有当面侮辱她的时候打我,我尝试过,但没有人在意。”

    我的胸口起伏不定,视线开始模糊,我挣扎着呼吸,我说了太多,哦,天哪,我说了这么多,我总是被愤怒冲昏头脑,我向后倒去,把脸埋在枕头里。

    当我看到阿斯拉凶狠地咆哮时,我吓得紧贴在床上,我愤怒爆发时产生的肾上腺素,在他新发的怒火面前瞬间消失。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动,毛发竖起,四肢颤抖着试图摆出新的姿势,他露出獠牙,发出响亮的咬合声,让我害怕他会立刻变成野兽,将我吞噬。

    我重重地咽了口口水,努力平息怒火,“阿——阿斯拉?”

    他的头转向我,这让我感到害怕,缩进床单里,把头埋在枕头里,因为我看到了他半变的身形。房间里一片寂静,他的咆哮声突然停止了,但我不敢抬头再看他野兽般的脸,没有人说话,唯一的声音是我身后心跳监测仪的跳动声和我的急促呼吸声。

    该死的医疗设备!

    几秒钟变成了几分钟,当我还是没听到任何声音时,我犹豫地睁开一只眼睛偷看,我已经看不到他,我稍微抬起头,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打量着整个房间。

    他不在这里。

    他已经走了。

    他离开了我。

    我倾诉了我的内心,我的愤怒,我的过去,我的挫折,我的沮丧……然后他就走了。

    独自一人。

    我又是一个人了。

    只有我和我的思绪作伴。

    思绪里充满了我的愤怒。

    愤怒与我的悲伤形成鲜明对比。

    悲伤则笼罩着我的内心。

    我的心无法承受,轻轻地跳动着,我把头靠在枕头上,任由新鲜的泪水涌上脸颊,我静静地哭泣着。

    独自一人。

    我讨厌哭泣,那是一种软弱。

    我本不该向阿斯拉透露这些信息的。

    他甚至无法忍受待在我身边,无法回答我,无法忍受看到我哭泣的脸。

    大流士是对的。

    我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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