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思嘉将草莓挂件握进掌心里，火速回家。
草莓挂件在热天里像有温度。
尴尬、懊悔涌上心头，尤思嘉一头栽在绵软的沙发里，鲤鱼打挺几番。
温暖明亮阳光穿过阳台落进卧室，像要把暗冷的客厅照透灼透。
还未等发太久的神，外门敲响，陈婆婆在喊“小尤”，她只得起身，前去开门。
“婆婆，怎么了。”
“快快，接住，小尤，刚包的猪肉大葱馅的包子。”
没来得及反应，一碟包子落至在她手里，熟透的面粉味道混杂着肉的香气飘至鼻尖，尤思嘉竟感觉到胃部前所未有的饥饿感。
“咕噜——”
陈婆婆笑了，脸上的褶皱蹙在一起，看着格外亲切。
“饿了吧。”陈婆婆站在门口，看到内部，“你还没收拾完？”
四周的箱子堆积在周围，无人照拂，不出三日定要落灰。
尤思嘉不想藏着掖着，笑说，“不太想动。”
在医院里，“不太想动”是尤思嘉的口头禅。有手机时，她会呆看一天，若是剥夺玩物，她会发呆整天。
往往这时，医生会劝慰她，你得动起来才行，哪怕走走。可身体像是生了锈，再也无法运转。
以为陈婆会拿出长辈的语气劝慰，又或者说些医生的冠冕堂皇的话，谁料婆婆也只是笑着说：“不想动就不动，我爱动，等晚上我给你来收拾。”
尤思嘉微微愣怔，陈婆婆拍拍她，拉她的手，“看样子你自己住呢，还不如中午去老婆子家吃。”
“啊？”
尤思嘉明显还未反应过来，端着盘子往外走。
“傻孩子，把这盘自己留着。”陈婆婆笑她。
“哦哦。”
尤思嘉转身放在客厅茶几上，脸热地跟着去陈婆婆家。
陈婆家跟她家布局相差无几，厨房在内屋，灶台上的锅上叠三个蒸笼，餐桌上也放着四个。
“大手笔，陈婆婆。”尤思嘉看着这阵仗，忍不住笑出声。
“我有退休金，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陈婆将包子放在盘子里，“走，陪我分分去。”
大手笔有了安排。
尤思嘉随着陈婆先去了一楼，一位八十岁的独居老人，老头听不清，两个人打马虎眼。
“老孙，给你送包子。”
“啥？豹子！豹子在哪呢？”老人探头。
“吃你的吧。”
尤思嘉抿唇偷笑。
“这笑我的娃娃是谁？”
尤思嘉正色，陈婆婆介绍：“五楼刚来的住户。”
“几楼？”
“五！”
“几？”
“给你一巴掌，就这个数。”
老人拿着棍子要反抗。
老年人也是小孩子。
嬉笑怒骂一番，尤思嘉手里包子空了，食指勾着三斤大葱。
她随着陈婆婆一家家送，知道一楼是两户八十高龄的老人，三楼和六楼分别有一户未出租，其他的住着的人都是外来打工人，二楼是陈婆婆家和一对年轻夫妇，四楼是一户男一户女。
说到这时，陈婆婆挤眉毛弄眼睛：“听说两家子串户呢。”
此时，她右手拿着三斤大葱和面粉，左手一大桶生抽加一大袋子豆芽菜，已经顾不得其他了。
五楼，只剩下五楼。
尤思嘉脑中顿时清醒过来，心里还在犹豫，听陈婆说：“不用去，他得补觉呢，我给他留着。”
她松口气。
两个人回到陈婆家。
尤思嘉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经意地问：“婆婆，五楼住户干什么工作的？”
“谁？”
“我隔壁的男人。”
“小江啊，”陈婆婆边拾包子边说，“干烧烤的。”
“……”
“看上了不是，我给你介绍。”陈婆婆将包子放在桌子上，拿出醋叠递给她，“别看着小江穿得不着调，可是……”顿了顿，作数钱状，“有钱！”
“不要。”
小江，隔壁的男人，做烧烤。
尤思嘉暗忖，算是放下一百二十个心了。
陈婆婆看她思索，笑：“多近便，你们也可以串户户。”
“陈婆婆！”尤思嘉知道在调侃自己，脸红心跳地制止。
“好好，不开玩笑啦，吃包子。”
两人靠着近，吃着包子，尤思嘉难得吃下整个包子，还被陈婆婆嫌弃饭量小，她不敢承认，其实来到S城后，今天是吃的最正常的一顿。
吃过饭，陈婆婆给她杯花茶在客厅。
尤思嘉坐在沙发上，捧着热乎乎的花茶，这才注意到房间的装饰，墙壁已经泛黄，家具大多年代久远，正对的电视上搭着条雕花镂空的遮布，玻璃茶几，还有铁皮托盘上放着茶斗，整洁又干净。
空间里有种年少时故乡的味道，让她鼻尖一酸。
“小尤家是S城哪的，你爸妈也是这片不？”陈婆婆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尤思嘉手微顿，茶水洒在腿上，拿着纸巾去擦，轻声说：“我父母去世了。”
陈婆婆神色微怔，抬手打了一下嘴，“怪我问错了。”
尤思嘉摇头，并无责备。
今年她才二十七岁，父母仅多五十岁，早亡确实是意外事情。
离开陈婆婆家后，阳光灿烂的日子结束了，次日雨倾盆而下，风要带走千树万树的春花。
她躺在床上，睡眠格外多，饿了起来点外卖，想动收拾东西，日子也颠三倒四。
雨停后，尤思嘉从衣柜里拿出一袭无袖黑裙，试穿后，靠着袖口处隐隐露出的疤痕，又取一身黑色衣服，从鞋柜里找出高跟鞋。
个子高，人也纤细，再加上略带冷感的面容还驾着一副墨镜，走路上如同走秀，路人频回头。
到达花店，要独束洁白洋桔梗，花店两个小姑娘总在偷瞄站在窗边的她，终于在尤思嘉付钱时，有个小姑娘鼓足勇气问：“姐姐，你是模特是不是？”
“对对，我看着特别眼熟，好像是……”另个小姑娘开口附和，努力回忆。
“不是。”她开口否认。
拿到花，门上的风铃被她的推门震得像笑她落荒而逃。尤思嘉忽然很庆幸，购置的老旧小区无人知道她。
坐上出租车，她靠着窗一直没说话，直到驶到寂静的墓园，尤思嘉下车，迎面扑在潮湿的雾气，深吸口气，凉意似乎贯穿在整个肺里。
“妈、宋叔叔，好久不见了，太忙了，一直没回来。”尤思嘉将花束放在地上，从衣兜里拿出酒倒在杯里洒在地上。
空气里只有哗哗落下的水声。
“你们别怪我啊，我现在成大模特了，时间特别紧张，过两天说不定还要回去走秀呢。”
方才面对小姑娘的胆怯，来到妈妈跟前，却让她信口雌黄，她骗了妈妈，这些年在外过的并不好，所以从来不敢来，来了不装的冠冕堂皇，她怕妈妈难过到难以入眠，毕竟妈妈那么爱她。
当初尤妈妈跟亲生父亲尤恩克离婚后，尤思嘉判给了生父，十七岁之前，她在家饥饿交加，本来瘦高，看着更面黄肌瘦，后来继母也来了，面黄肌瘦的皮儿带上了颜色。已经再婚的尤妈妈听说了这件事，怎么着也把她要了回去，买最漂亮的衣服，上最好的学，晚上妈妈搂着睡，当吃到第一顿米饭时，尤思嘉就哭了，原来正常人家的生活是这样的。
她想学模特，以前想到不敢想的梦想，只要一个眼神，尤妈妈和宋叔叔陪她去省会找老师学习，也就是高三回来的路上，他们出了车祸，两人当场死亡，尤思嘉幸存，还是尤妈妈的保护。
尤思嘉眼眶微热，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妈妈微笑看着她，很悲伤：“对不起……”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抬手按下。
“妈，我……”
手机又响起来。
尤思嘉蹙眉，拿出手机，看来电显示“成雪月”。
“怎么才接通！”成雪月不满，声音兴奋难耐：“周五啦，好开心，姐给你发地址，来白马会所！”
她看了一眼墓碑，先起身，“发什么神经，我有事情。”
“你有什么事，要不在家发霉要不在墓地，你说你在哪吧。”
尤思嘉沉默。
还真让她猜中了。
“总之给我出来玩，你家和你妈都不待见你的哭丧脸。”
“你不来，我绝对会死给你看的。”
如此稀松平常的揭短让尤思嘉笑了下，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妈，宋叔叔，那我先走了。”
照片里的人还是在微笑。
她往山下走，成雪月把地址发过来——
冯记烧烤。
“……”
怎么跟烧烤没完了。
按照地点到达后，成雪月在远处对她招手。
“一说会所不就来了嘛。”
“不是你逼我的。”
“好啦好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成雪月搂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湿润的风吹来，空气里混杂着海腥味道，她们拐过拐角，迎面远处果然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沿途是成片成片的海鲜大排档，此时，因为连绵的雨季，并没有几人在吃饭。
“就是挑这样的天气，平时约都约不上。”
成雪月拉着她，指着不远处的烧烤摊——冯记烧烤店。
才五点一刻，搭棚而建在外，内屋里屋已经坐满了人，人声嘈杂，跟方才路过的凄凉饭店形成明显对比。
尤思嘉放眼望去，终于理解“白马会所”和“冯记烧烤”的联系。
清一色的帅哥。
全他妈……清一色背心肌肉线条流畅的帅哥。
“好馋。”成雪月说。
不知道是烤串还是男人。
孟子言，食色，性也。
冯记老板把孟老夫子的话研究格外透彻。
美食加美男。
清爽的、健身的、成熟的、可爱的……应有尽有。
身侧的女孩们吃着烤串，贼眉鼠眼。
尤思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四下张望，怎么没有机车的？
成雪月落座，很满意她的自然，“就是！我们有什么错，就只允许男人看美女吗？”
一美男过来点单，白皙肌肤，脸有当代小生的感觉。
尤思嘉从事模特行业，悦男人无数，免疫力比较高，
倒是成雪月只在屏幕上舔帅哥，脸顿时红了。
“怎么样怎么样？”成雪月碰她胳膊，一脸淫相地小声问。
“还好。”尤思嘉平静地说。
“什么？我姐妹不满意？”成雪月一拍桌子，“不让你点，把你老板找来。”
“……”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有姐妹还在吐槽声，这女的不知好歹，帅哥是里面最帅的，看到她们两个，从最远处过来的，长的漂亮点了不起哦。
“叫老板！”
美男为难。
成雪月坚持。
美男拗不过，只好道：“您稍等。”
“喂，你搞什么飞机。”尤思嘉微微低下身子，拉住成雪月的衣角。
“你不是说想知道江锐雯怎么样吗？”成雪月从盘子里取花生，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对、对啊，怎么了……”尤思嘉被好友的跳脱一时没反应过来。
成雪月双手压花生，皮儿“咔——”脆生爆破，道：“他家，破产了。”
尤思嘉猝然抬起眼皮，下意识去拿手表饮料喝。
“……那他过的好吗？”
成雪月没说话，手里剥着花生，目光直视美男去的方向。
尤思嘉看过去。
朦胧的海上光影，有个男人着一身黑，坐在白色塑料椅子上低眉查账，密而黑的卷发在风里吹动。
美男站在他身侧汇报间，男人抬头，朝她们方向看过去，背对着光线，只能见到窄瘦的下颌轮廓。
尤思嘉急忙移开目光，心乱跳。
好像……住在隔壁的大变态。
不，小江……
嗯，小江？！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站起来，单手拿起日式黑底石制托盘，烤串恰好放置上去，小臂上的肌肉纹理清晰，青筋嶙峋。
成雪月说：“后来江锐雯闻创业了，养殖海参，还开了烧烤店，也算事业有成吧。”顿了顿，“看，那上菜的就是。”
语毕，成雪月抬手招呼，“江哥，这呢。”
尤思嘉心都提了起来。
草莓挂件在热天里像有温度。
尴尬、懊悔涌上心头，尤思嘉一头栽在绵软的沙发里，鲤鱼打挺几番。
温暖明亮阳光穿过阳台落进卧室，像要把暗冷的客厅照透灼透。
还未等发太久的神，外门敲响，陈婆婆在喊“小尤”，她只得起身，前去开门。
“婆婆，怎么了。”
“快快，接住，小尤，刚包的猪肉大葱馅的包子。”
没来得及反应，一碟包子落至在她手里，熟透的面粉味道混杂着肉的香气飘至鼻尖，尤思嘉竟感觉到胃部前所未有的饥饿感。
“咕噜——”
陈婆婆笑了，脸上的褶皱蹙在一起，看着格外亲切。
“饿了吧。”陈婆婆站在门口，看到内部，“你还没收拾完？”
四周的箱子堆积在周围，无人照拂，不出三日定要落灰。
尤思嘉不想藏着掖着，笑说，“不太想动。”
在医院里，“不太想动”是尤思嘉的口头禅。有手机时，她会呆看一天，若是剥夺玩物，她会发呆整天。
往往这时，医生会劝慰她，你得动起来才行，哪怕走走。可身体像是生了锈，再也无法运转。
以为陈婆会拿出长辈的语气劝慰，又或者说些医生的冠冕堂皇的话，谁料婆婆也只是笑着说：“不想动就不动，我爱动，等晚上我给你来收拾。”
尤思嘉微微愣怔，陈婆婆拍拍她，拉她的手，“看样子你自己住呢，还不如中午去老婆子家吃。”
“啊？”
尤思嘉明显还未反应过来，端着盘子往外走。
“傻孩子，把这盘自己留着。”陈婆婆笑她。
“哦哦。”
尤思嘉转身放在客厅茶几上，脸热地跟着去陈婆婆家。
陈婆家跟她家布局相差无几，厨房在内屋，灶台上的锅上叠三个蒸笼，餐桌上也放着四个。
“大手笔，陈婆婆。”尤思嘉看着这阵仗，忍不住笑出声。
“我有退休金，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陈婆将包子放在盘子里，“走，陪我分分去。”
大手笔有了安排。
尤思嘉随着陈婆先去了一楼，一位八十岁的独居老人，老头听不清，两个人打马虎眼。
“老孙，给你送包子。”
“啥？豹子！豹子在哪呢？”老人探头。
“吃你的吧。”
尤思嘉抿唇偷笑。
“这笑我的娃娃是谁？”
尤思嘉正色，陈婆婆介绍：“五楼刚来的住户。”
“几楼？”
“五！”
“几？”
“给你一巴掌，就这个数。”
老人拿着棍子要反抗。
老年人也是小孩子。
嬉笑怒骂一番，尤思嘉手里包子空了，食指勾着三斤大葱。
她随着陈婆婆一家家送，知道一楼是两户八十高龄的老人，三楼和六楼分别有一户未出租，其他的住着的人都是外来打工人，二楼是陈婆婆家和一对年轻夫妇，四楼是一户男一户女。
说到这时，陈婆婆挤眉毛弄眼睛：“听说两家子串户呢。”
此时，她右手拿着三斤大葱和面粉，左手一大桶生抽加一大袋子豆芽菜，已经顾不得其他了。
五楼，只剩下五楼。
尤思嘉脑中顿时清醒过来，心里还在犹豫，听陈婆说：“不用去，他得补觉呢，我给他留着。”
她松口气。
两个人回到陈婆家。
尤思嘉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经意地问：“婆婆，五楼住户干什么工作的？”
“谁？”
“我隔壁的男人。”
“小江啊，”陈婆婆边拾包子边说，“干烧烤的。”
“……”
“看上了不是，我给你介绍。”陈婆婆将包子放在桌子上，拿出醋叠递给她，“别看着小江穿得不着调，可是……”顿了顿，作数钱状，“有钱！”
“不要。”
小江，隔壁的男人，做烧烤。
尤思嘉暗忖，算是放下一百二十个心了。
陈婆婆看她思索，笑：“多近便，你们也可以串户户。”
“陈婆婆！”尤思嘉知道在调侃自己，脸红心跳地制止。
“好好，不开玩笑啦，吃包子。”
两人靠着近，吃着包子，尤思嘉难得吃下整个包子，还被陈婆婆嫌弃饭量小，她不敢承认，其实来到S城后，今天是吃的最正常的一顿。
吃过饭，陈婆婆给她杯花茶在客厅。
尤思嘉坐在沙发上，捧着热乎乎的花茶，这才注意到房间的装饰，墙壁已经泛黄，家具大多年代久远，正对的电视上搭着条雕花镂空的遮布，玻璃茶几，还有铁皮托盘上放着茶斗，整洁又干净。
空间里有种年少时故乡的味道，让她鼻尖一酸。
“小尤家是S城哪的，你爸妈也是这片不？”陈婆婆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尤思嘉手微顿，茶水洒在腿上，拿着纸巾去擦，轻声说：“我父母去世了。”
陈婆婆神色微怔，抬手打了一下嘴，“怪我问错了。”
尤思嘉摇头，并无责备。
今年她才二十七岁，父母仅多五十岁，早亡确实是意外事情。
离开陈婆婆家后，阳光灿烂的日子结束了，次日雨倾盆而下，风要带走千树万树的春花。
她躺在床上，睡眠格外多，饿了起来点外卖，想动收拾东西，日子也颠三倒四。
雨停后，尤思嘉从衣柜里拿出一袭无袖黑裙，试穿后，靠着袖口处隐隐露出的疤痕，又取一身黑色衣服，从鞋柜里找出高跟鞋。
个子高，人也纤细，再加上略带冷感的面容还驾着一副墨镜，走路上如同走秀，路人频回头。
到达花店，要独束洁白洋桔梗，花店两个小姑娘总在偷瞄站在窗边的她，终于在尤思嘉付钱时，有个小姑娘鼓足勇气问：“姐姐，你是模特是不是？”
“对对，我看着特别眼熟，好像是……”另个小姑娘开口附和，努力回忆。
“不是。”她开口否认。
拿到花，门上的风铃被她的推门震得像笑她落荒而逃。尤思嘉忽然很庆幸，购置的老旧小区无人知道她。
坐上出租车，她靠着窗一直没说话，直到驶到寂静的墓园，尤思嘉下车，迎面扑在潮湿的雾气，深吸口气，凉意似乎贯穿在整个肺里。
“妈、宋叔叔，好久不见了，太忙了，一直没回来。”尤思嘉将花束放在地上，从衣兜里拿出酒倒在杯里洒在地上。
空气里只有哗哗落下的水声。
“你们别怪我啊，我现在成大模特了，时间特别紧张，过两天说不定还要回去走秀呢。”
方才面对小姑娘的胆怯，来到妈妈跟前，却让她信口雌黄，她骗了妈妈，这些年在外过的并不好，所以从来不敢来，来了不装的冠冕堂皇，她怕妈妈难过到难以入眠，毕竟妈妈那么爱她。
当初尤妈妈跟亲生父亲尤恩克离婚后，尤思嘉判给了生父，十七岁之前，她在家饥饿交加，本来瘦高，看着更面黄肌瘦，后来继母也来了，面黄肌瘦的皮儿带上了颜色。已经再婚的尤妈妈听说了这件事，怎么着也把她要了回去，买最漂亮的衣服，上最好的学，晚上妈妈搂着睡，当吃到第一顿米饭时，尤思嘉就哭了，原来正常人家的生活是这样的。
她想学模特，以前想到不敢想的梦想，只要一个眼神，尤妈妈和宋叔叔陪她去省会找老师学习，也就是高三回来的路上，他们出了车祸，两人当场死亡，尤思嘉幸存，还是尤妈妈的保护。
尤思嘉眼眶微热，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妈妈微笑看着她，很悲伤：“对不起……”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抬手按下。
“妈，我……”
手机又响起来。
尤思嘉蹙眉，拿出手机，看来电显示“成雪月”。
“怎么才接通！”成雪月不满，声音兴奋难耐：“周五啦，好开心，姐给你发地址，来白马会所！”
她看了一眼墓碑，先起身，“发什么神经，我有事情。”
“你有什么事，要不在家发霉要不在墓地，你说你在哪吧。”
尤思嘉沉默。
还真让她猜中了。
“总之给我出来玩，你家和你妈都不待见你的哭丧脸。”
“你不来，我绝对会死给你看的。”
如此稀松平常的揭短让尤思嘉笑了下，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妈，宋叔叔，那我先走了。”
照片里的人还是在微笑。
她往山下走，成雪月把地址发过来——
冯记烧烤。
“……”
怎么跟烧烤没完了。
按照地点到达后，成雪月在远处对她招手。
“一说会所不就来了嘛。”
“不是你逼我的。”
“好啦好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成雪月搂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湿润的风吹来，空气里混杂着海腥味道，她们拐过拐角，迎面远处果然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沿途是成片成片的海鲜大排档，此时，因为连绵的雨季，并没有几人在吃饭。
“就是挑这样的天气，平时约都约不上。”
成雪月拉着她，指着不远处的烧烤摊——冯记烧烤店。
才五点一刻，搭棚而建在外，内屋里屋已经坐满了人，人声嘈杂，跟方才路过的凄凉饭店形成明显对比。
尤思嘉放眼望去，终于理解“白马会所”和“冯记烧烤”的联系。
清一色的帅哥。
全他妈……清一色背心肌肉线条流畅的帅哥。
“好馋。”成雪月说。
不知道是烤串还是男人。
孟子言，食色，性也。
冯记老板把孟老夫子的话研究格外透彻。
美食加美男。
清爽的、健身的、成熟的、可爱的……应有尽有。
身侧的女孩们吃着烤串，贼眉鼠眼。
尤思嘉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四下张望，怎么没有机车的？
成雪月落座，很满意她的自然，“就是！我们有什么错，就只允许男人看美女吗？”
一美男过来点单，白皙肌肤，脸有当代小生的感觉。
尤思嘉从事模特行业，悦男人无数，免疫力比较高，
倒是成雪月只在屏幕上舔帅哥，脸顿时红了。
“怎么样怎么样？”成雪月碰她胳膊，一脸淫相地小声问。
“还好。”尤思嘉平静地说。
“什么？我姐妹不满意？”成雪月一拍桌子，“不让你点，把你老板找来。”
“……”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有姐妹还在吐槽声，这女的不知好歹，帅哥是里面最帅的，看到她们两个，从最远处过来的，长的漂亮点了不起哦。
“叫老板！”
美男为难。
成雪月坚持。
美男拗不过，只好道：“您稍等。”
“喂，你搞什么飞机。”尤思嘉微微低下身子，拉住成雪月的衣角。
“你不是说想知道江锐雯怎么样吗？”成雪月从盘子里取花生，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对、对啊，怎么了……”尤思嘉被好友的跳脱一时没反应过来。
成雪月双手压花生，皮儿“咔——”脆生爆破，道：“他家，破产了。”
尤思嘉猝然抬起眼皮，下意识去拿手表饮料喝。
“……那他过的好吗？”
成雪月没说话，手里剥着花生，目光直视美男去的方向。
尤思嘉看过去。
朦胧的海上光影，有个男人着一身黑，坐在白色塑料椅子上低眉查账，密而黑的卷发在风里吹动。
美男站在他身侧汇报间，男人抬头，朝她们方向看过去，背对着光线，只能见到窄瘦的下颌轮廓。
尤思嘉急忙移开目光，心乱跳。
好像……住在隔壁的大变态。
不，小江……
嗯，小江？！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站起来，单手拿起日式黑底石制托盘，烤串恰好放置上去，小臂上的肌肉纹理清晰，青筋嶙峋。
成雪月说：“后来江锐雯闻创业了，养殖海参，还开了烧烤店，也算事业有成吧。”顿了顿，“看，那上菜的就是。”
语毕，成雪月抬手招呼，“江哥，这呢。”
尤思嘉心都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