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铅灰色的云层厚厚堆叠缀于云端，漫天阴霾层层积压笼罩在这一处山林之间，大有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少女重重摔倒在泥地里，举起两只细瘦的胳膊，两手夸张地曲弓呈爪状，无助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表情显得格外痛苦狰狞。
凌乱的脚步痕迹自她周身绕过，此刻山林之中，只余她一人静静等候死亡降临。
少女脖颈处被自己抓挠出血红一片，喉间发出类似“嗬嗬”的含糊话语，狭长的凤眸写满了绝望与哀求，却因这不知名的毒素侵袭而变得猩红如血，格外渗人。泪水顺着两颊滚滚滑落，她伸出沾血的手，似在向上苍求救。
然而荒郊野外，她注定等不到救星。
少女眼中光亮渐渐沉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置信与扭曲的愤怒，喉头发出生命尽头最后的挣扎，身子一歪，彻底断了生气。
下一瞬！
那双黯淡无光的猩红血眸陡然重新亮了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重新注入外来的生机。少女胸膛也渐渐有了起伏。
姜鹤春记忆里源于在项目部内被工头们围堵讨要进度款不成反在混乱中遭人持刀捅穿喉咙的画面逐渐远去，映入眼帘是一片昏暗寂静的山林。
心脏猝然停摆那一刹那间她所惊起的一身冷汗，和随即能感觉到流经四肢百骸的血液剧烈收缩般的冰凉刺骨，都伴随着她的苏醒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喉咙似是被人蛮横割开、塞满棉花的热辣疼痛及堵塞感，和头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头晕目眩的疼痛感。
胃里一阵翻涌，她忍不住从潮湿的泥地上忽地坐起，偏过身呕出一大滩黑血。
【系统正在加载中，请稍候......】
【检测到任务目标身体机能大幅度减弱，系统将采取强制医疗措施进行基础修复！请耐心等候......】
【修复已完成，任务目标身体机能当前状态为：及格！】
【正在为宿主投放该任务目标的背景介绍，请宿主强化自身属性，努力探索世界，早日达成终极目标：乱世称帝。】
“系统？投放......我这是......不在项目部了？”
姜鹤春喉间不自觉咽了几次唾沫，来减弱喉管里那股严重的不适感。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却陡然发现喉咙里之前那种堵塞感已经消失无踪。
突如其来一阵天旋地转，她脑袋里顷刻间被莫名灌入许多记忆碎片。
姜鹤春强忍着这抽搐般的疼痛，耐心将碎片一一拼凑完整。
再抬眼时，她已浏览完系统发来的短短原身背景介绍，目光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坚毅和冷厉。
这个时代的国家名为兴，设一十三州，采用州郡县三级制。是姜鹤春不曾在任何一本历史书中见过的陌生国度。
原主身处荆州当阳县东，一处叫陈家村的村落里。自打有记忆来，家中便只有一间破草屋。
原先倒有一口薄田，供她们孤儿寡母两人过活，谁知竟被叔伯们蛮横霸占，多次讨要均无果，气焰嚣张者更是当着一众看热闹的乡亲们理直气壮叫嚣：
她们家是绝了后的，老陈家祖上打拼下来的基业与其落到外人手上，还不如自家人接手！
闹了数日，最终里正出面和稀泥，判这些拿了田产的叔伯们一人赔了些粮食了事。
一点粮食够两人几年嚼头？
他们赔的粮食没几月便见了底。此后母女俩的一日两餐，有时靠原主冒险去山上打猎获得，更多时候是靠半吊子医术的娘亲救治乡里来赚取微薄粮食过活。
也因此，展现出医者仁心的一面原主娘亲，在村内也逐渐积攒出好人缘来。
若说母女俩就此相依为命、在陈家村安稳生活，虽说日子清贫，但也算甘之如饴。
然而，近年来荆、蜀、徐、青等多州蝗灾泛滥，地里颗粒无收，村中闹起饥荒。
更听说关中大旱，民间流言四起，言说此乃是上天降下示警预以先皇昏聩，于是朝野动荡，先皇书罪己诏，被迫禅位于新帝。
新帝登位，却比之先皇不遑多让。
初即位便接连颁布严苛重税，说是用以造摘星楼为大兴百年基业祈福。直逼得各州农民纷纷揭竿起义，半年来竟汇成不小的阵势。
大兴国内一十三洲势如水火，各路起义军遥相呼应，朝廷派兵镇压收势甚微。当阳县中贪官污吏却仍肆意横行，周围村落就如田里的韭菜，被他们收刮一茬又一茬。
眼看实在没了活路，原主娘亲某日夜间悄悄同原主提及，听闻村外向西三十里开外有一户不大不小的田庄。
据说这处田庄是县城内某位贵人的私产，庄内囤积的粮食无数，兴许够她们这等庄稼人几个月过活。
两人悄悄商谈过后，原主娘亲拿定了主意，今日一大早便前去找里正及村中几位族老商议此事。想要集结村中众人，集合村中人手，一起去那处田庄借些粮食熬过灾年。
已是被逼到穷途末路的人了，谁不敢放胆一搏？
这时原主阿娘带头站了出来，很快就得到了里正等人的响应。
事情都在朝着计划发展，而偏偏就在上山前，原主侥幸从山里捕了条毒蛇，原想是剥皮去骨炖给众人尝鲜壮行。
等原主娘亲察觉不对，寻着味儿赶来时，就见饿得头晕眼花的原主打着尝味的旗号，已经狼吞虎咽干完一小碗毒蛇肉。
原主娘亲深知蛇毒厉害，大骇之下一把扬了炖毒蛇肉的锅，却阻止不了自己女儿的必死之路。
唯恐再生出其他事来，原主娘亲匆匆将计划提前，让村民们抗上吃饭的家伙什儿，马上赶赴山路。
却不料行至半途，运气不好的原主在上山途中毒发。
原主娘亲本想尽全力救女儿，可她那半吊子医术怎能从阎王手中抢人？一番催吐毫无半点作用，原主已是无力回天。
一边是自己濒死无救的女儿，一边是各个面黄肌瘦，无比信任她、跟随她踏上九死一生之路的村中众乡亲。
权衡利弊后，原主娘亲选择含泪暂时舍弃原主，留她一个人在山林里等待蛇毒发作身死。
在这种年代，生离死别都已成为一种常态。
原主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亲娘放弃，含恨在痛苦地折磨中绝望死去。
这一切的变故，都在姜鹤春魂穿过来的半个时辰前。
再一睁眼，这具躯壳内里就换了芯儿。
理清思绪，姜鹤春慢慢坐起身，试探性查看这具身体的修复程度。
她稍稍活动发僵的双手，探查一番后，她获得身上这件大了一圈的粗布麻衣，一双破烂磨脚的草鞋，还有从腰间摸出柴刀一把，自制简易弹弓一个，石子几颗，并对系统的基础修复有了大致了解。
虽说是基础修复，但这种医治的修复丝毫不输于全新改造，这具身体好了个七七八八，虽不知体内是否还有余毒残留，但脖颈处由原主自己抓挠出的伤口此刻光滑一片，摸不出任何一丝伤痕。
姜鹤春确认自己魂穿的这具身体四肢完好，并无其他内外伤后，霍然起身。
她早年间毕业，干的第一个工程就是位于偏远山区的路桥项目，是以面对这样恶劣的环境也并不算全然手足无措。
简单活动一番后，她一手抚上腰间柴刀把儿，随即转着双目，眼神机警，一寸寸打量着周围。
恰好此时寒风肆虐，卷着林间枝叶如海浪般此起彼伏，发出尖锐可怖的呼啸。
姜鹤春薄唇紧抿，像是在努力分辨自己目前所处的方位，又像是在探查危机四伏的丛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今夜多半会有暴雨，不能在此多留。
她迅速做下判断。
在姜鹤春那时代进山，只怕遇到两种动物，一者是蛇，一者是野猪。
考虑到现在是古代，山里蛰伏的野兽比之现代只多不少。且看这天色将要入夜，她得赶在入夜之前走出山林。
或者，紧赶上和抛弃原身的亲娘汇合。
否则到时只她一人在黑漆漆的山路独自摸索，哪怕运气好没有葬身兽口，也怕不知什么时候脚下一滑，跌落山崖。
就在姜鹤春打定主意之时，耳中系统及时为她颁布第一项任务。
【限时任务：剩余时间47:59:59，收服陈家村村民。规定时间内完成可获得橙级随机物品一个。】
姜鹤春身形一滞。
【要是完不成呢？】
系统的声音冷似坚铁，说得十分直白：
【你会死。没有粮，你会饿死；无法收服村民，他们当中有人为了活命会出卖整个村子，你们大概率死于屠杀；哪怕你侥幸逃脱，也会迷失在这一座又一座的大山里，被野兽活活咬死或跌落山崖摔死......】
系统作出最后总结：【总之，无法完成任务，你会死。】
姜鹤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暗自估量着自己脱离系统任务，在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存活下来的概率究竟有多高。
然而得出的那微乎其微的结果与系统给出的答案相差无几。即使她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正视这一事实。
姜鹤春不得不勉强应下。
【......行。】
她并不是个别扭的人，答应了系统要完成任务，她很快就提振精神，极力在四周寻找陈家村众人路过时所留下的痕迹。
俗话说得好，人过留痕雁过留声。即便现下天光暗淡，不好通过太阳来辨别方向。然而仔细探查一圈，姜鹤春还是很快就找到了某处被人为踩踏过的痕迹。
姜鹤春踏着前人开辟出来的新道路，脚程自是比他们要快上许多。
不多时，她绕过一处清溪，翻过一处土坡，便毫不意外的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喧嚣之声。
声音嘈杂而激烈，想是内部出现了不小的争执。
姜鹤春眼神一转，一拍腰间的柴刀，悄然凑上前去。
*
“嗐，要我说，这娘们就是心狠！贺春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儿，肚子里爬出来的骨肉，我们不过算乡亲近邻罢了，谁亲谁疏不是一目了然？”
“她能狠心把自己女儿丢在山上，哼哼，若这次讨不到粮，她只怕会甩开我们这帮累赘，跑到县城把我们都卖了个干净！”
“她把我们甩在山上，自己却跑得没了影儿。说不定，就是通风报信去了！”
瓮声瓮气的男声言辞振振，说得煞有其事，唬得大半村民都半信半疑。
眼看着势头不对，人群中有一位年长伯娘发狠，一锄头拍在这男人脚下，“陈老六！还没翻过这座山呢，田庄影子都没见着，你倒是想趁机夺权来了！”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刚走没多远，姜大夫令大家伙儿暂时歇息，自己却跑得没了踪迹，想也知道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借着这空挡转回去悄悄收尸去了。
陈老六趁姜大夫不在，故意说出这番言论，不正是想借着这由头取而代之么。
男人被这明晃晃的一锄头给唬了一跳，先前积累的气势刹那间给断了个干干净净。
他暗自生恼，指着这伯娘咬牙切齿道，“三伯娘，我敬你是长辈......”
“伯什么娘！你还知道我是你伯娘！”
三伯娘朝着被唬了一跳的男子啐了口唾沫，杵着锄头骂道。
“丧良心的忘八！你也不想想你娘平日吃的药是谁送的？姜大夫看你娘久瘫在床实在命苦，免了你家的医药费，你今天不想着帮衬她一二，竟然还想着恩将仇报！”
此言一出，先前因对姜大夫狠心舍弃自己亲生女儿一事而颇有微词的其他人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在场众人无一例外皆受过姜大夫恩惠，如今遭三伯娘一提，仿佛顷刻之间都如梦初醒般，再度念起她得好来，自然也对之前的龌龊心思躲躲闪闪。
但还是有一部分人游移不定，挤在一处窃窃私语。
“说来说去，姜大夫还是没选择带走贺春，不无情吗？”
“可她是为了我们......”
“谁家不都是先紧着自家儿女的。你倒是说说，若换成是你，你会留你家小子孤零零一人在山里等死吗？”
“这......”
陈老六环顾四周，见先前的拥护者此刻未曾远离他，不免心中得意更甚。
“我哪句说得不对了，三伯娘！口口声声治病为怀，放任自己女儿去死的难道不是她吗？”
“当然不是。”
三伯娘睁着铜铃般的双眼朝他瞪来，正要开口为姜大夫反驳，却听旁里插入一道沙哑的女声。
姜鹤春从树后转出身形，一手握着挂在腰间的柴刀柄儿，一步步缓缓走向众人。
那双寒光切切的眼太冷、太厉，望得在场众人不由得一阵后背发凉。
她之声音虽粗糙沙哑如指甲刮挠，但仍能听出其中阴冷意味，“我还没死呢。”
姜鹤春再踏一步，“你们就这么想让我去死？”
少女重重摔倒在泥地里，举起两只细瘦的胳膊，两手夸张地曲弓呈爪状，无助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表情显得格外痛苦狰狞。
凌乱的脚步痕迹自她周身绕过，此刻山林之中，只余她一人静静等候死亡降临。
少女脖颈处被自己抓挠出血红一片，喉间发出类似“嗬嗬”的含糊话语，狭长的凤眸写满了绝望与哀求，却因这不知名的毒素侵袭而变得猩红如血，格外渗人。泪水顺着两颊滚滚滑落，她伸出沾血的手，似在向上苍求救。
然而荒郊野外，她注定等不到救星。
少女眼中光亮渐渐沉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满是不可置信与扭曲的愤怒，喉头发出生命尽头最后的挣扎，身子一歪，彻底断了生气。
下一瞬！
那双黯淡无光的猩红血眸陡然重新亮了起来，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重新注入外来的生机。少女胸膛也渐渐有了起伏。
姜鹤春记忆里源于在项目部内被工头们围堵讨要进度款不成反在混乱中遭人持刀捅穿喉咙的画面逐渐远去，映入眼帘是一片昏暗寂静的山林。
心脏猝然停摆那一刹那间她所惊起的一身冷汗，和随即能感觉到流经四肢百骸的血液剧烈收缩般的冰凉刺骨，都伴随着她的苏醒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喉咙似是被人蛮横割开、塞满棉花的热辣疼痛及堵塞感，和头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头晕目眩的疼痛感。
胃里一阵翻涌，她忍不住从潮湿的泥地上忽地坐起，偏过身呕出一大滩黑血。
【系统正在加载中，请稍候......】
【检测到任务目标身体机能大幅度减弱，系统将采取强制医疗措施进行基础修复！请耐心等候......】
【修复已完成，任务目标身体机能当前状态为：及格！】
【正在为宿主投放该任务目标的背景介绍，请宿主强化自身属性，努力探索世界，早日达成终极目标：乱世称帝。】
“系统？投放......我这是......不在项目部了？”
姜鹤春喉间不自觉咽了几次唾沫，来减弱喉管里那股严重的不适感。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迟疑，却陡然发现喉咙里之前那种堵塞感已经消失无踪。
突如其来一阵天旋地转，她脑袋里顷刻间被莫名灌入许多记忆碎片。
姜鹤春强忍着这抽搐般的疼痛，耐心将碎片一一拼凑完整。
再抬眼时，她已浏览完系统发来的短短原身背景介绍，目光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坚毅和冷厉。
这个时代的国家名为兴，设一十三州，采用州郡县三级制。是姜鹤春不曾在任何一本历史书中见过的陌生国度。
原主身处荆州当阳县东，一处叫陈家村的村落里。自打有记忆来，家中便只有一间破草屋。
原先倒有一口薄田，供她们孤儿寡母两人过活，谁知竟被叔伯们蛮横霸占，多次讨要均无果，气焰嚣张者更是当着一众看热闹的乡亲们理直气壮叫嚣：
她们家是绝了后的，老陈家祖上打拼下来的基业与其落到外人手上，还不如自家人接手！
闹了数日，最终里正出面和稀泥，判这些拿了田产的叔伯们一人赔了些粮食了事。
一点粮食够两人几年嚼头？
他们赔的粮食没几月便见了底。此后母女俩的一日两餐，有时靠原主冒险去山上打猎获得，更多时候是靠半吊子医术的娘亲救治乡里来赚取微薄粮食过活。
也因此，展现出医者仁心的一面原主娘亲，在村内也逐渐积攒出好人缘来。
若说母女俩就此相依为命、在陈家村安稳生活，虽说日子清贫，但也算甘之如饴。
然而，近年来荆、蜀、徐、青等多州蝗灾泛滥，地里颗粒无收，村中闹起饥荒。
更听说关中大旱，民间流言四起，言说此乃是上天降下示警预以先皇昏聩，于是朝野动荡，先皇书罪己诏，被迫禅位于新帝。
新帝登位，却比之先皇不遑多让。
初即位便接连颁布严苛重税，说是用以造摘星楼为大兴百年基业祈福。直逼得各州农民纷纷揭竿起义，半年来竟汇成不小的阵势。
大兴国内一十三洲势如水火，各路起义军遥相呼应，朝廷派兵镇压收势甚微。当阳县中贪官污吏却仍肆意横行，周围村落就如田里的韭菜，被他们收刮一茬又一茬。
眼看实在没了活路，原主娘亲某日夜间悄悄同原主提及，听闻村外向西三十里开外有一户不大不小的田庄。
据说这处田庄是县城内某位贵人的私产，庄内囤积的粮食无数，兴许够她们这等庄稼人几个月过活。
两人悄悄商谈过后，原主娘亲拿定了主意，今日一大早便前去找里正及村中几位族老商议此事。想要集结村中众人，集合村中人手，一起去那处田庄借些粮食熬过灾年。
已是被逼到穷途末路的人了，谁不敢放胆一搏？
这时原主阿娘带头站了出来，很快就得到了里正等人的响应。
事情都在朝着计划发展，而偏偏就在上山前，原主侥幸从山里捕了条毒蛇，原想是剥皮去骨炖给众人尝鲜壮行。
等原主娘亲察觉不对，寻着味儿赶来时，就见饿得头晕眼花的原主打着尝味的旗号，已经狼吞虎咽干完一小碗毒蛇肉。
原主娘亲深知蛇毒厉害，大骇之下一把扬了炖毒蛇肉的锅，却阻止不了自己女儿的必死之路。
唯恐再生出其他事来，原主娘亲匆匆将计划提前，让村民们抗上吃饭的家伙什儿，马上赶赴山路。
却不料行至半途，运气不好的原主在上山途中毒发。
原主娘亲本想尽全力救女儿，可她那半吊子医术怎能从阎王手中抢人？一番催吐毫无半点作用，原主已是无力回天。
一边是自己濒死无救的女儿，一边是各个面黄肌瘦，无比信任她、跟随她踏上九死一生之路的村中众乡亲。
权衡利弊后，原主娘亲选择含泪暂时舍弃原主，留她一个人在山林里等待蛇毒发作身死。
在这种年代，生离死别都已成为一种常态。
原主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亲娘放弃，含恨在痛苦地折磨中绝望死去。
这一切的变故，都在姜鹤春魂穿过来的半个时辰前。
再一睁眼，这具躯壳内里就换了芯儿。
理清思绪，姜鹤春慢慢坐起身，试探性查看这具身体的修复程度。
她稍稍活动发僵的双手，探查一番后，她获得身上这件大了一圈的粗布麻衣，一双破烂磨脚的草鞋，还有从腰间摸出柴刀一把，自制简易弹弓一个，石子几颗，并对系统的基础修复有了大致了解。
虽说是基础修复，但这种医治的修复丝毫不输于全新改造，这具身体好了个七七八八，虽不知体内是否还有余毒残留，但脖颈处由原主自己抓挠出的伤口此刻光滑一片，摸不出任何一丝伤痕。
姜鹤春确认自己魂穿的这具身体四肢完好，并无其他内外伤后，霍然起身。
她早年间毕业，干的第一个工程就是位于偏远山区的路桥项目，是以面对这样恶劣的环境也并不算全然手足无措。
简单活动一番后，她一手抚上腰间柴刀把儿，随即转着双目，眼神机警，一寸寸打量着周围。
恰好此时寒风肆虐，卷着林间枝叶如海浪般此起彼伏，发出尖锐可怖的呼啸。
姜鹤春薄唇紧抿，像是在努力分辨自己目前所处的方位，又像是在探查危机四伏的丛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今夜多半会有暴雨，不能在此多留。
她迅速做下判断。
在姜鹤春那时代进山，只怕遇到两种动物，一者是蛇，一者是野猪。
考虑到现在是古代，山里蛰伏的野兽比之现代只多不少。且看这天色将要入夜，她得赶在入夜之前走出山林。
或者，紧赶上和抛弃原身的亲娘汇合。
否则到时只她一人在黑漆漆的山路独自摸索，哪怕运气好没有葬身兽口，也怕不知什么时候脚下一滑，跌落山崖。
就在姜鹤春打定主意之时，耳中系统及时为她颁布第一项任务。
【限时任务：剩余时间47:59:59，收服陈家村村民。规定时间内完成可获得橙级随机物品一个。】
姜鹤春身形一滞。
【要是完不成呢？】
系统的声音冷似坚铁，说得十分直白：
【你会死。没有粮，你会饿死；无法收服村民，他们当中有人为了活命会出卖整个村子，你们大概率死于屠杀；哪怕你侥幸逃脱，也会迷失在这一座又一座的大山里，被野兽活活咬死或跌落山崖摔死......】
系统作出最后总结：【总之，无法完成任务，你会死。】
姜鹤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暗自估量着自己脱离系统任务，在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存活下来的概率究竟有多高。
然而得出的那微乎其微的结果与系统给出的答案相差无几。即使她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正视这一事实。
姜鹤春不得不勉强应下。
【......行。】
她并不是个别扭的人，答应了系统要完成任务，她很快就提振精神，极力在四周寻找陈家村众人路过时所留下的痕迹。
俗话说得好，人过留痕雁过留声。即便现下天光暗淡，不好通过太阳来辨别方向。然而仔细探查一圈，姜鹤春还是很快就找到了某处被人为踩踏过的痕迹。
姜鹤春踏着前人开辟出来的新道路，脚程自是比他们要快上许多。
不多时，她绕过一处清溪，翻过一处土坡，便毫不意外的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喧嚣之声。
声音嘈杂而激烈，想是内部出现了不小的争执。
姜鹤春眼神一转，一拍腰间的柴刀，悄然凑上前去。
*
“嗐，要我说，这娘们就是心狠！贺春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儿，肚子里爬出来的骨肉，我们不过算乡亲近邻罢了，谁亲谁疏不是一目了然？”
“她能狠心把自己女儿丢在山上，哼哼，若这次讨不到粮，她只怕会甩开我们这帮累赘，跑到县城把我们都卖了个干净！”
“她把我们甩在山上，自己却跑得没了影儿。说不定，就是通风报信去了！”
瓮声瓮气的男声言辞振振，说得煞有其事，唬得大半村民都半信半疑。
眼看着势头不对，人群中有一位年长伯娘发狠，一锄头拍在这男人脚下，“陈老六！还没翻过这座山呢，田庄影子都没见着，你倒是想趁机夺权来了！”
在场众人都不是傻子，刚走没多远，姜大夫令大家伙儿暂时歇息，自己却跑得没了踪迹，想也知道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借着这空挡转回去悄悄收尸去了。
陈老六趁姜大夫不在，故意说出这番言论，不正是想借着这由头取而代之么。
男人被这明晃晃的一锄头给唬了一跳，先前积累的气势刹那间给断了个干干净净。
他暗自生恼，指着这伯娘咬牙切齿道，“三伯娘，我敬你是长辈......”
“伯什么娘！你还知道我是你伯娘！”
三伯娘朝着被唬了一跳的男子啐了口唾沫，杵着锄头骂道。
“丧良心的忘八！你也不想想你娘平日吃的药是谁送的？姜大夫看你娘久瘫在床实在命苦，免了你家的医药费，你今天不想着帮衬她一二，竟然还想着恩将仇报！”
此言一出，先前因对姜大夫狠心舍弃自己亲生女儿一事而颇有微词的其他人也不由得面面相觑。
在场众人无一例外皆受过姜大夫恩惠，如今遭三伯娘一提，仿佛顷刻之间都如梦初醒般，再度念起她得好来，自然也对之前的龌龊心思躲躲闪闪。
但还是有一部分人游移不定，挤在一处窃窃私语。
“说来说去，姜大夫还是没选择带走贺春，不无情吗？”
“可她是为了我们......”
“谁家不都是先紧着自家儿女的。你倒是说说，若换成是你，你会留你家小子孤零零一人在山里等死吗？”
“这......”
陈老六环顾四周，见先前的拥护者此刻未曾远离他，不免心中得意更甚。
“我哪句说得不对了，三伯娘！口口声声治病为怀，放任自己女儿去死的难道不是她吗？”
“当然不是。”
三伯娘睁着铜铃般的双眼朝他瞪来，正要开口为姜大夫反驳，却听旁里插入一道沙哑的女声。
姜鹤春从树后转出身形，一手握着挂在腰间的柴刀柄儿，一步步缓缓走向众人。
那双寒光切切的眼太冷、太厉，望得在场众人不由得一阵后背发凉。
她之声音虽粗糙沙哑如指甲刮挠，但仍能听出其中阴冷意味，“我还没死呢。”
姜鹤春再踏一步，“你们就这么想让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