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叶瑾瑜早早起床,端正坐在桌前提笔写字。

    昨日又接了几个活,村里人不识字,村民们想要寄信,都会来拜托叶瑾瑜帮忙。

    他是村里唯一一个读书人。

    忽然,他听见院子里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他握着笔的手停顿了一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看见沈初柔拎着一堆东西,刚从外面回来。

    “她到底哪儿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

    叶瑾瑜皱眉,眸色沉沉。

    关于沈初柔从何哪儿弄来的钱这件事,他还没问清楚。

    他生怕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钱财。

    叶瑾瑜一介清清白白读书人,就算饿肚子,也不愿吃用脏钱买来的食物。

    “今日,我一定要问清楚这件事!”

    过了一会儿,两个孩子睡醒了,睡眼惺忪地找过来。

    “爹,我们肚子饿了,今日还有鸡蛋面吗?”

    他们想起昨日那香喷喷的鸡蛋面,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那个恶毒的娘虽说以前总是虐待他们,但是想不到厨艺这么好。

    沈初柔嫁过来这么久,从未下过厨。

    昨日露的那一手,立刻虏获了两个孩子的胃。

    叶瑾瑜看见两个孩子的馋猫样儿,放下手中的笔,温柔抚摸他们的头发。

    “爹也不知道,走,咱们去厨房瞧瞧。”

    爷仨来到厨房,一如既往看见沈初柔在忙活着。

    只见她吃力地弯腰,正在往灶膛里添柴火。

    起身的时候不小心鼻子蹭了一点灰,看起来格外滑稽。

    听见动静,沈初柔回身对爷仨笑道:“你们醒了啊,我在做早饭呢,一会儿就好。”

    锅里煨着一大锅山药排骨汤,另一个小锅里正熬着梗米粥。

    浓郁的香气蔓延整个厨房。

    使得这个破败的家,终于添了一丝人烟气息。

    叶瑾瑜一阵触动,可是,他转瞬又想到,沈初柔买东西的钱来路不明。

    不行,他得赶紧问清楚。

    叶瑾瑜眼眸覆上寒霜,指着那些东西厉声道:“你到底是哪儿来的钱?!”

    “我……”

    沈初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呛了一下。

    “说啊!你是不是又偷拿了谁的钱?!”叶瑾瑜的语气愈发严厉起来。

    两个孩子察觉气氛不对劲,悄悄躲到一旁。

    “叶瑾瑜你什么意思啊?你怀疑我偷东西?!”沈初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瑾瑜。

    她卖了自己的银簪子,换来了钱,给家里添置了这么多东西。

    叶瑾瑜居然怀疑她是小偷?!

    这男人简直岂有此理!

    “你也不是第一回了,我有怀疑你的理由。”叶瑾瑜俊颜凛冽,眸子深沉。

    他指的是上回沈初柔偷拿了他辛苦赚来的钱,拿去挥霍掉的事情。

    “我才不是小偷,这是我卖掉自己的银簪子换来的钱!”沈初柔阴沉着脸,道出实情。

    她将腰间钱袋解下来,啪的用力扔在桌上。

    “不信你去问翠兰,我把簪子卖给了她!”

    说完,沈初柔怒气冲天地跑了。

    听完沈初柔的话,爷仨都愣住了。

    “呃……”

    谁也没想到,沈初柔竟然卖了自己的银簪子。

    那可是她的宝贝!

    “爹,我觉得你方才的话有些过分了……”大儿子叶景焕像个小大人似的,板着脸严肃道。

    二儿子叶景澈也连忙点点头:“我也觉得!”

    叶瑾瑜沉默片刻,然后毫不犹豫地朝沈初柔追过去。

    其实沈初柔并没有走远,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生闷气。

    叶瑾瑜走到她身旁,轻咳一声,不自然道:“方才,是我误会你了。”

    闻言,沈初柔转过身朝着叶瑾瑜冷笑,眼里满是讽刺。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个无半点长处的恶妇!但是,姓叶的,我告诉你,你少瞧不起人,我已经改过自新了!”

    说完,沈初柔看也不看他,又气冲冲回了厨房,继续忙活早饭。

    叶瑾瑜内心十分复杂。

    “她到底是真的改过自新,还是在耍什么花招?”

    他忽然有些看不懂她了。

    这顿早饭气氛有些尴尬,谁也没有说话。

    沈初柔权当叶瑾瑜不存在,这让叶瑾瑜心里不是滋味儿。

    他低头吃着软糯的梗米粥,又喝了一口香浓的山药排骨汤,一向冰冷的身子暖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恍惚间想起,以前好像听说过粳米和山药可以养身子。

    难道,沈初柔特地买这些食材,是为了照顾他的身子?

    这怎么可能,她会这么关心他?

    这个猜测让叶瑾瑜心头一颤,有种异样的感觉涌上来。

    叶瑾瑜眸光只停顿了一瞬,便恢复了往常的冷清。

    他不愿意承认沈初柔对他的关心。

    他觉得一定是他多想了,沈初柔以前这么恶劣,为人自私又恶毒,怎么可能短短几日内就变好了呢。

    一家四口沉默吃过早饭后,叶瑾瑜照常让两个孩子把碗洗了,把桌子擦了。

    “我今日要去书院了。”叶瑾瑜道。

    沈初柔这才想起,叶瑾瑜平时去镇上书院读书,这几日恰好书院先生有事出远门,才放了几日假。

    去书院读书是要花钱的,叶瑾瑜没钱。

    但是他为人勤快,又是读书的料子,先生让他平日里帮忙打杂抵掉书费。

    眼看秋试就要到了,叶瑾瑜打算抓紧复习,争取通过今年的秋试。

    叶瑾瑜简单交代了几句,让两个孩子平时在家好好听话别捣蛋,然后着重警告沈初柔不许再打孩子。

    他收拾好行囊后,准备去村口和其他村民一起坐牛车去镇上。

    “我和你一起去!”沈初柔拦住他。

    “你去干什么?”叶瑾瑜皱眉。

    “我好久没去镇上了,想去逛逛,下午我自己回来。”沈初柔随便找了个理由。

    其实她是打算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医馆。

    这几日她暗中观察了一下大树村周围的环境,发现这个小村子虽然穷,但是四周的山上云雾缭绕,环境非常好。

    想必,山上长了不少珍贵的药材。

    沈初柔打算去问问那些医馆收不收药材,如果收的话,她去山上采药拿去卖了换钱。

    这样一来,往后的生活费就有着落了。

    叶瑾瑜不知道沈初柔打的算盘,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绝了:“不行,我不带你去。”

    沈初柔提出与叶瑾瑜一起去镇上,没想到叶瑾瑜居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沈初柔气结。

    “为什么啊,我都说了,下午我自己坐牛车回来,保证不会丢下两个孩子自己自己跑了!”

    “不行就是不行。”

    叶瑾瑜神色冷淡,一副不容商榷的语气。

    他虽不知沈初柔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感觉这女人绝对在盘算些什么。

    其实沈初柔说得没错,他确实担心她扔下两个孩子不管,自己一个跑了。

    妻子跑了,这个家就散了。

    叶瑾瑜的父母早逝,叶家三兄弟感情不好,早早分了家。

    他一个人独自过了几年孤家寡人的日子,后来沈初柔嫁过来,生了两个孩子,这个家才逐渐有了点人烟气息。

    虽说他们夫妻二人关系恶劣,但也勉强能凑出一个家来。

    一想到沈初柔有可能会跑掉,叶瑾瑜心头一紧,俊脸沉下来。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我去镇上逛逛怎么了,天天闷在家,无聊死了!”沈初柔双手叉腰,瞪了叶瑾瑜一眼。

    她眼睛滴溜溜转一圈,撒泼道:“你不带我去是吧?好啊,那我回娘家,你们爷仨自己过吧!”

    “别!”叶瑾瑜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沈初柔看着他,唇角翘起,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既然你不希望我回娘家,那就带我一起去镇上。”

    “好吧。”叶瑾瑜有些无奈。

    夫妻二人交代两个孩子乖乖待在家,不要乱跑。

    沈初柔生怕自己回来得晚,还特地留了十文钱给孩子们买东西吃。

    随后,二人走到村口,牛车刚好到了。

    车上已经坐着几个村民,都是要去镇上的。

    看见沈初柔和叶瑾瑜,村民们纷纷侧目打量。

    这对夫妻实在太不和谐了。

    叶瑾瑜清秀俊美,宛如谪仙。

    而沈初柔膀圆腰粗,身上肥肉层层叠叠,跟个肉球似的,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村民们不禁感慨,叶家小子配这两百斤的恶妇,简直是被糟蹋了。

    沈初柔提着裙摆,哼哧哼哧爬上车,察觉村民们正鄙视看着她,她立刻恶狠狠瞪回去。

    “看什么看!”

    她在大树村恶名远扬,这一个刀子眼甩过去,村民们立刻讪讪收回目光。

    叶瑾瑜微微蹙眉,什么也没说。

    坐牛车要收每人二文钱,叶瑾瑜从袖子里掏出打着补丁的干瘪的钱袋,沈初柔看着都替他心酸。

    “我来给吧。”沈初柔道。

    “不用。”叶瑾瑜俊脸微沉,脸上有些挂不住,“我来给。”

    他执意掏出四文钱付了车费。

    沈初柔无所谓地耸耸肩,由着他去。

    男人嘛,都是要自尊心的。

    “都坐稳咯,现在出发!”车夫一鞭子抽打在牛身上,车子晃晃悠悠跑动起来。

    一路颠簸了一个多时辰,就在沈初柔觉得自己屁股要裂成两半的时候,终于到了安南镇。

    安南镇是距离大树村最近的一个镇子,虽算不上多大,但是也比大树村繁华得多。

    众人下车,车夫交代,牛车会在申时返回大树村。

    如果要回去,务必在此之前来入口大门集合,过时不候。

    “我要去书院,你呢?”叶瑾瑜淡淡瞥了沈初柔一眼。

    “我嘛,我随便逛逛,申时自己坐车回家。”沈初柔笑道。

    “随便你吧。”

    二人并肩同行了一段路,沈初柔伸长脖子左右张望,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医馆。

    正在这时,前面有个人忽然直挺挺倒下,周围人立刻惊呼围了上去。

    倒下的人是个中年女人。

    她身穿一身绛紫色梨花纹锦服,与周围布衣麻服的老百姓们相比,一看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夫人。

    “夫人!来人啊,救救我家夫人!”她身边的丫鬟急得快哭出来了。

    周围围了一圈的人看热闹,对着主仆二人指指点点,却无人敢上前施以援手。

    “哎呀,这好像是徐府的夫人!”

    “好好的怎么就倒下了呢?看着怪吓人的!”

    “咱们要不要帮忙抬她去医馆?”

    “还是别了吧,万一路上出什么事,到时候徐府赖到咱们头上,咱们可赔不起……”

    议论间,众人纷纷后退了一步。

    旁观许久的沈初柔脸沉下来,对这群人冷漠的态度感到愤怒。

    她悄悄用意念连接随身空间,趁没人注意,从随身空间里拿出几枚银针。

    “大家让让,我来替这位夫人看一下。”沈初柔挤开人墙,蹲下身替徐夫人把脉。

    叶瑾瑜连忙跟过去。

    他眯起眼,心里一惊,沈初柔居然会把脉?!

    沈初柔把完脉,心里已经了然。

    她转头问那丫鬟:“你家夫人平时是否长期食欲不振,并且伴随眩晕、头痛、心悸等症状?”

    丫鬟忙不迭点头:“没错没错!”

    “这是眩晕症。”沈初柔眸色凛然,下了结论。

    其实这放在现代,也叫做高血压。

    但是古代没有这个叫法,故而叫做眩晕症。

    “啊?!这可怎么办,求这位神医救救我家夫人!”

    丫鬟搀扶着徐夫人,将她的脑袋小心翼翼靠在自己怀里,急得两眼通红。

    要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她没法儿跟老爷交差,那就惨了……

    “别怕,这并不是什么要命的大病,待我给她施针,她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沈初柔说完,快速将手里的银针分别扎在徐夫人的攒竹穴、百会穴、三阴交穴这三个穴位。

    她粗肥的手异常温柔,用很轻的力道慢慢揉捻着银针,直至银针深入穴位。

    她动作如此沉稳,不像初学者,倒像是行医多年的资深大夫。

    叶瑾瑜眉头紧锁,死死盯着沈初柔的一举一动,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他竟不知,他那好吃懒做,无半点本事的妻子何时学会了一身医术。

    明明还是同一张脸,为何却感觉完全变了个人……

    他忽然觉得,沈初柔好像隐瞒了他许多秘密。

    叶瑾瑜胡思乱想之际,那边,徐夫人低吟一声幽幽转醒。

    “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躺地上?”

    丫鬟喜极而泣,解释道:“夫人,方才你忽然晕了过去,吓死奴婢了!还好有这位神医帮您施针,您才能醒过来!”

    徐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慢站起身,随后对沈初柔投去感激的目光。

    “多谢神医相救!”徐夫人对沈初柔郑重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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