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一颗一颗亮晶晶的落在皮座上，很快像是洒了一地的钻石。
但就算是这样，小姑娘也没有抬头，长发垂着，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他看见丑态。
只是压得再低又有什么用，那一声声的啜泣，听在耳里，足叫人心疼了。
狭长的双眸沉了沉，沈谒低低地叹了一声。
少顷，他抬起手按在柏林脑后，把她揽进了怀里。
没有花招的轻哄，他就这么搂着她，给了她一个可以凭依的角落。
柏林霎时更红了眼，十指抵在沈谒胸口，她垂着脸，无名的委屈酸涩感在一瞬间涌上来，泪如决堤。
车里一时只剩下了小声的啜泣。
沈谒笼着她的后颈，深一敛眼。
柏林要强，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外出不着家。
六岁起，她自己一个人听着闹铃起床穿衣去学校，走过小巷子去饭店吃三餐，晚上一个人坐在窗边写作业，家长会时，坐在没有家长陪伴的座位上，记录老师交代的内容带回家里。
她就像朵野玫瑰，习惯了悬崖峭壁的风吹雨打。
但也不是一开始就如此。
追在他身后的那几年，她会撒娇，会害怕，会主动暴露自己的弱点，对他说：“沈谒，帮我。”
笑弯弯的眉眼，流淌着依赖。
——他亏欠柏林良多，她一回国，他就提出把婚约对象改换成他，确实不够公平。
哭声渐渐小了，于靖从前座把准备好的热饮递来，沈谒打开放在她手里，看她光影下红彤彤的鹿眼，掌心替她轻轻擦了擦。
温热的指尖让柏林有点不好意思，她咬着唇，眼里还润着水，可偏要说：“我不是因为傅现菱哭的。”
沈谒颔首：“我知道。”
他眼神清朗，冷淡里少见的平和，柏林对上他的双眼，闷闷地低下眼睑，道：“也不是委屈。”
沈谒：“嗯。”
柏林心里顿时有点郁结，看着他，嘴里含了一小口空气，说：“也不是因为看见小叔叔才哭的。”
“知道。”沈谒说。
片刻后，他取下眼镜，“乖。”
轻轻的一个字，语调温里化着柔，像冬转春后最细绵的一场雨水。
于靖和司机齐齐愣住，对视一眼，他们不动声色地把视线转向别的地方。
捂着杯子的两侧，鹿眼圆睁睁地看着沈谒，见他抬眼，她撇过头去，耳根绯红。
堂皇地捧起热可可喝了一小口，心头砰砰蹦迪的兔子依然没有停下来。
它一蹦一蹦，仿佛要从她的喉咙里跳出来。
“……我听制片说……小叔叔要投资《赤雪》，是真的吗？”
吞咽了一下，柏林强迫自己把思绪转移到正事上。
沈谒垂了垂眸：“嗯，但我不知道你需要多少。”
没有解释是邺时的投资，而是以他个人的口吻，问她要投入多少资金。
“……”
柏林沉默了一下，“我不想让沈家帮我完成我自己的事业。”
看上去，就像是坐实了外人的说法。
可明明都是她和团队的能力。
小姑娘的手上又开始出现小动作，玉润的食指在杯沿边绕来绕去，眉眼里，满满的不甘心。
想起在巴黎时，莫立辙递来的微博里满屏对她的辱骂，沈谒收手，把平板立了起来。
“——只是一笔投资。”
沈谒拾起眼镜，“邺时投入资金，肯定需要回报。我想过了，《赤雪》有傅广逸和方仙加持，在最基本的质量上，已经有了保证。再加上你——”
“《巴黎眼》九点一亿票房黑马拿下了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国内外对你的期待值都很高，就算《赤雪》这类剧情片在国内地位不佳，有近期的话题和你，利润可观。”
沈谒淡淡道：“对邺时而言，这会是一次优秀的投资决定。”
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这是一次很正确的交易。
是生意。
柏林双眼亮了亮，惊讶地问：“真的？”
小姑娘一脸迟疑。
沈谒颔首。
打开平板，他问：“《赤雪》目前的窟窿，需要多少？”
柏林也不太清楚，以曾经跟在陈迟身边的经验扳着手指算预算，等扳到第五根的时候，她听到沈谒问了一声：“五亿？”
平平缓缓，当真而并不在乎的口吻。
柏林吓得一扬眼，连连摇手，又想了想：“我觉得应该五千万左右，但是，我不太清楚国内的情况，估计要回去问一下我们制片。”
“那就一亿。”沈谒道。
柏林摇头：“一个亿会多出来很多，原本严胜才投了六千万呢。”
“是么？”沈谒掀眼，“那多出来的，你可以私吞。”
他竖起手指抵在唇边：“我帮你保密。”
暖灯下的沈谒贵气儒雅，白皮金边眼镜绝配到了极点，再一笑，柏林心尖都晃了晃。
她低头下去喝饮料，半张脸红得像是喝了假酒。
平板里，等候沈谒回来继续视讯会议的子公司负责人们一脸恐慌。
……这么大的秘密被他们听到了，沈总会灭口吧？？
*
#傅现菱颠倒黑白#的热搜空降第一，是因为有人放了大料。
话题的主人是傅现菱的一个黑粉，名为狐狸精的卖瓜人，早一年前就开始发布有关傅现菱一些黑料。但娱乐圈里，哪一个明星没有一个黑粉的，故而她发她的，傅现菱也没有在乎。
直到一个小时前，狐狸精的卖瓜人忽然投出了《赤雪》的伙食视频，还有她那天被莫立辙收拾的二十秒录像、多段她在剧组NG的纪录。
以及最重要的，复制演技视频。
视频里，柏林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比傅现菱流出的那段路透更加动人。
也不乏怀疑这是剧组污蔑傅现菱的，但很快也被人打脸。
两个《巴黎眼》的粉丝，做了视频文件解析，并结合拍摄的光影和雨量推断出了视频时间点，证明了视频源文件，是柏林那一段门前戏更早。
“孟柏林太厉害了，有这本事当什么导演啊，当演员啊！”
“看车夫的那一瞬间空洞太强了，不了解剧情也感觉好悲伤，是得揣摩多少遍角色才能演出这样的感觉来啊……”
“我也！！那一眼看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等等没人关注小姐姐的颜吗？这雨衣都丑成这样了她素颜还那么好看，真的绝杀我。”
“颜真的杀人，傅现菱那个浓妆居然比不上她一半，粉丝还好意思吹什么美艳动人，看看孟柏林再说话吧。”
“对对对孟九亿好看，不然你以为孟九亿是怎么傍上陈迟大腿又撩上另一个的？你看看傅现菱被收拾的那段，那声音明显不是陈迟，但能让傅现菱不吭声吃瘪的，你以为若城有几个？不过这也真的坐实了，傅现菱倒贴沈谒不成啊。”
“孟九亿金主牛批，心疼我们小狐狸。”
“……”
评论沸腾，一半在夸演技颜值要支持《赤雪》，一半在说柏林靠着金主欺负人，傅现菱才是委屈的那一个。
吵到晚上，《赤雪》和傅现菱两方面，都没有发声。
柏林也没有动静，主要还是因为被沈谒带回了沈宅。
沈一折把事情捅出去，让沈家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沈父和沈老夫人怕她被欺负，问了又问，沈老夫人把律师团队叫了过来，沈父差点就要当场买下星娱。
柏林正安慰着，沈谒接了个彭家的电话。
沈一折猫在角落偷听，回来：“那傅现菱的金主是彭亿荣哎？”
沈老夫人一拐杖戳在地上，冷冷一哼，人就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沈老夫人的教训从外面传进来。
“——沈谒，你父亲教你顾全大局，我不这么想。彭亿荣今天欺负到了柏林头上，你若还给他面子，那下一回，他还是会依着你顾虑欺负柏林第二次。我没有过分的要求，只想你给他个教训，别再让他让邺时的其他人，欺负到柏林头上，你以为呢？”
柏林走出去，沈老夫人拄着拐杖站在沈谒面前，沈谒压着眉，听着训。
沈老夫人护犊心切，提了过分的要求，沈谒却不是这样的人。
小叔叔，自持，永远以周全为先。
她只是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不值得他这样为难。
正准备走上去，沈谒忽然下颌一点。
“伯母放心。”
他抬头看向她，慢慢回眼，沉声承诺：“以后，谁都委屈不了她。”
柏林一愣，沈老夫人已经满意地点了点头。
顿了顿，沈老夫人道：“对了，关于一折和柏林的婚约，我和阿传想了想，决定给柏林解除了。”
柏林脚跟停下，扳着门框的沈一折呆愣愣地走出来，突然喜上眉梢：“真的？”
沈谒睨过去，沈一折缩头。
眉宇微拧，沈谒问：“什么时候决定的？”
“就这段时间。”沈老夫人语重心长，“柏林毕竟是不喜欢一折，做夫妻是不可能的了，与其拿婚约给她往后添乱，不若现在解了，也好让她之后恋爱嫁人。”
“沈家未婚妻的名头在那里，就算有意，也会犯怵。”
“怕这个，就配不上柏林。”沈谒脸色沉凝。
“总之决定已经下了。”沈老夫人微笑，转头看见柏林，招手，“话你也听见了，但是没了婚约，你也还是奶奶的好孙女，别生分了。”
柏林乖巧地应答，用余光刚看了眼沈谒，沈老夫人笑呵呵地拉了拉她。
“要是有喜欢的男孩子，记得带回来给奶奶看，奶奶之前看见报导上有个徐朗宁？我看他长得挺不错的，又是演员，你俩一个圈子的，要是喜欢，以后也有话题聊。”
柏林尴尬浅笑：“奶奶，我不喜欢徐朗宁。”
还没解释完，沈谒插话：“伯母，已经很晚了，明天柏林还要去见邺时的负责人，恐怕迟到不太好。”
沈老夫人扭头，沈一折看了一眼时间，毕恭毕敬道：“九点半了奶奶。”
沈老夫人这才放人。
出了门，坐沈谒的车回去，沈谒一路沉着脸，柏林也不敢搭话。
到了小区门口，柏林下车，正准备关上车门道别，思来想去，她坐了回去。
沈谒扬眼。
双目一碰，原来想问的梁萱转学的事都咽在了喉咙里。
柏林手忙脚乱，憋了半天，才在注视下说了一句：“小叔叔，晚安。”
话落，她又成了鹌鹑，怂哒哒地眨着眼。
沈谒看着她，原先冷冷如冰的唇角清淡地挑了挑。
“晚安。”
抓住心里的那只又要开始蹦迪的小兔子，柏林忍耐着点了点头，关上车门，快步进了小区。
进了房间，柏林扑上床，抱着枕头就是一个打滚。
滚着滚着，她把脸埋进枕头，渐渐安静。
——什么徐朗宁，她这么些年，喜欢的，就只有一个沈谒。
但是，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了。
多少喜欢……
她都难以克服，她对他的愧疚。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一颗一颗亮晶晶的落在皮座上，很快像是洒了一地的钻石。
但就算是这样，小姑娘也没有抬头，长发垂着，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他看见丑态。
只是压得再低又有什么用，那一声声的啜泣，听在耳里，足叫人心疼了。
狭长的双眸沉了沉，沈谒低低地叹了一声。
少顷，他抬起手按在柏林脑后，把她揽进了怀里。
没有花招的轻哄，他就这么搂着她，给了她一个可以凭依的角落。
柏林霎时更红了眼，十指抵在沈谒胸口，她垂着脸，无名的委屈酸涩感在一瞬间涌上来，泪如决堤。
车里一时只剩下了小声的啜泣。
沈谒笼着她的后颈，深一敛眼。
柏林要强，母亲早逝，父亲常年外出不着家。
六岁起，她自己一个人听着闹铃起床穿衣去学校，走过小巷子去饭店吃三餐，晚上一个人坐在窗边写作业，家长会时，坐在没有家长陪伴的座位上，记录老师交代的内容带回家里。
她就像朵野玫瑰，习惯了悬崖峭壁的风吹雨打。
但也不是一开始就如此。
追在他身后的那几年，她会撒娇，会害怕，会主动暴露自己的弱点，对他说：“沈谒，帮我。”
笑弯弯的眉眼，流淌着依赖。
——他亏欠柏林良多，她一回国，他就提出把婚约对象改换成他，确实不够公平。
哭声渐渐小了，于靖从前座把准备好的热饮递来，沈谒打开放在她手里，看她光影下红彤彤的鹿眼，掌心替她轻轻擦了擦。
温热的指尖让柏林有点不好意思，她咬着唇，眼里还润着水，可偏要说：“我不是因为傅现菱哭的。”
沈谒颔首：“我知道。”
他眼神清朗，冷淡里少见的平和，柏林对上他的双眼，闷闷地低下眼睑，道：“也不是委屈。”
沈谒：“嗯。”
柏林心里顿时有点郁结，看着他，嘴里含了一小口空气，说：“也不是因为看见小叔叔才哭的。”
“知道。”沈谒说。
片刻后，他取下眼镜，“乖。”
轻轻的一个字，语调温里化着柔，像冬转春后最细绵的一场雨水。
于靖和司机齐齐愣住，对视一眼，他们不动声色地把视线转向别的地方。
捂着杯子的两侧，鹿眼圆睁睁地看着沈谒，见他抬眼，她撇过头去，耳根绯红。
堂皇地捧起热可可喝了一小口，心头砰砰蹦迪的兔子依然没有停下来。
它一蹦一蹦，仿佛要从她的喉咙里跳出来。
“……我听制片说……小叔叔要投资《赤雪》，是真的吗？”
吞咽了一下，柏林强迫自己把思绪转移到正事上。
沈谒垂了垂眸：“嗯，但我不知道你需要多少。”
没有解释是邺时的投资，而是以他个人的口吻，问她要投入多少资金。
“……”
柏林沉默了一下，“我不想让沈家帮我完成我自己的事业。”
看上去，就像是坐实了外人的说法。
可明明都是她和团队的能力。
小姑娘的手上又开始出现小动作，玉润的食指在杯沿边绕来绕去，眉眼里，满满的不甘心。
想起在巴黎时，莫立辙递来的微博里满屏对她的辱骂，沈谒收手，把平板立了起来。
“——只是一笔投资。”
沈谒拾起眼镜，“邺时投入资金，肯定需要回报。我想过了，《赤雪》有傅广逸和方仙加持，在最基本的质量上，已经有了保证。再加上你——”
“《巴黎眼》九点一亿票房黑马拿下了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国内外对你的期待值都很高，就算《赤雪》这类剧情片在国内地位不佳，有近期的话题和你，利润可观。”
沈谒淡淡道：“对邺时而言，这会是一次优秀的投资决定。”
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这是一次很正确的交易。
是生意。
柏林双眼亮了亮，惊讶地问：“真的？”
小姑娘一脸迟疑。
沈谒颔首。
打开平板，他问：“《赤雪》目前的窟窿，需要多少？”
柏林也不太清楚，以曾经跟在陈迟身边的经验扳着手指算预算，等扳到第五根的时候，她听到沈谒问了一声：“五亿？”
平平缓缓，当真而并不在乎的口吻。
柏林吓得一扬眼，连连摇手，又想了想：“我觉得应该五千万左右，但是，我不太清楚国内的情况，估计要回去问一下我们制片。”
“那就一亿。”沈谒道。
柏林摇头：“一个亿会多出来很多，原本严胜才投了六千万呢。”
“是么？”沈谒掀眼，“那多出来的，你可以私吞。”
他竖起手指抵在唇边：“我帮你保密。”
暖灯下的沈谒贵气儒雅，白皮金边眼镜绝配到了极点，再一笑，柏林心尖都晃了晃。
她低头下去喝饮料，半张脸红得像是喝了假酒。
平板里，等候沈谒回来继续视讯会议的子公司负责人们一脸恐慌。
……这么大的秘密被他们听到了，沈总会灭口吧？？
*
#傅现菱颠倒黑白#的热搜空降第一，是因为有人放了大料。
话题的主人是傅现菱的一个黑粉，名为狐狸精的卖瓜人，早一年前就开始发布有关傅现菱一些黑料。但娱乐圈里，哪一个明星没有一个黑粉的，故而她发她的，傅现菱也没有在乎。
直到一个小时前，狐狸精的卖瓜人忽然投出了《赤雪》的伙食视频，还有她那天被莫立辙收拾的二十秒录像、多段她在剧组NG的纪录。
以及最重要的，复制演技视频。
视频里，柏林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比傅现菱流出的那段路透更加动人。
也不乏怀疑这是剧组污蔑傅现菱的，但很快也被人打脸。
两个《巴黎眼》的粉丝，做了视频文件解析，并结合拍摄的光影和雨量推断出了视频时间点，证明了视频源文件，是柏林那一段门前戏更早。
“孟柏林太厉害了，有这本事当什么导演啊，当演员啊！”
“看车夫的那一瞬间空洞太强了，不了解剧情也感觉好悲伤，是得揣摩多少遍角色才能演出这样的感觉来啊……”
“我也！！那一眼看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等等没人关注小姐姐的颜吗？这雨衣都丑成这样了她素颜还那么好看，真的绝杀我。”
“颜真的杀人，傅现菱那个浓妆居然比不上她一半，粉丝还好意思吹什么美艳动人，看看孟柏林再说话吧。”
“对对对孟九亿好看，不然你以为孟九亿是怎么傍上陈迟大腿又撩上另一个的？你看看傅现菱被收拾的那段，那声音明显不是陈迟，但能让傅现菱不吭声吃瘪的，你以为若城有几个？不过这也真的坐实了，傅现菱倒贴沈谒不成啊。”
“孟九亿金主牛批，心疼我们小狐狸。”
“……”
评论沸腾，一半在夸演技颜值要支持《赤雪》，一半在说柏林靠着金主欺负人，傅现菱才是委屈的那一个。
吵到晚上，《赤雪》和傅现菱两方面，都没有发声。
柏林也没有动静，主要还是因为被沈谒带回了沈宅。
沈一折把事情捅出去，让沈家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沈父和沈老夫人怕她被欺负，问了又问，沈老夫人把律师团队叫了过来，沈父差点就要当场买下星娱。
柏林正安慰着，沈谒接了个彭家的电话。
沈一折猫在角落偷听，回来：“那傅现菱的金主是彭亿荣哎？”
沈老夫人一拐杖戳在地上，冷冷一哼，人就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沈老夫人的教训从外面传进来。
“——沈谒，你父亲教你顾全大局，我不这么想。彭亿荣今天欺负到了柏林头上，你若还给他面子，那下一回，他还是会依着你顾虑欺负柏林第二次。我没有过分的要求，只想你给他个教训，别再让他让邺时的其他人，欺负到柏林头上，你以为呢？”
柏林走出去，沈老夫人拄着拐杖站在沈谒面前，沈谒压着眉，听着训。
沈老夫人护犊心切，提了过分的要求，沈谒却不是这样的人。
小叔叔，自持，永远以周全为先。
她只是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不值得他这样为难。
正准备走上去，沈谒忽然下颌一点。
“伯母放心。”
他抬头看向她，慢慢回眼，沉声承诺：“以后，谁都委屈不了她。”
柏林一愣，沈老夫人已经满意地点了点头。
顿了顿，沈老夫人道：“对了，关于一折和柏林的婚约，我和阿传想了想，决定给柏林解除了。”
柏林脚跟停下，扳着门框的沈一折呆愣愣地走出来，突然喜上眉梢：“真的？”
沈谒睨过去，沈一折缩头。
眉宇微拧，沈谒问：“什么时候决定的？”
“就这段时间。”沈老夫人语重心长，“柏林毕竟是不喜欢一折，做夫妻是不可能的了，与其拿婚约给她往后添乱，不若现在解了，也好让她之后恋爱嫁人。”
“沈家未婚妻的名头在那里，就算有意，也会犯怵。”
“怕这个，就配不上柏林。”沈谒脸色沉凝。
“总之决定已经下了。”沈老夫人微笑，转头看见柏林，招手，“话你也听见了，但是没了婚约，你也还是奶奶的好孙女，别生分了。”
柏林乖巧地应答，用余光刚看了眼沈谒，沈老夫人笑呵呵地拉了拉她。
“要是有喜欢的男孩子，记得带回来给奶奶看，奶奶之前看见报导上有个徐朗宁？我看他长得挺不错的，又是演员，你俩一个圈子的，要是喜欢，以后也有话题聊。”
柏林尴尬浅笑：“奶奶，我不喜欢徐朗宁。”
还没解释完，沈谒插话：“伯母，已经很晚了，明天柏林还要去见邺时的负责人，恐怕迟到不太好。”
沈老夫人扭头，沈一折看了一眼时间，毕恭毕敬道：“九点半了奶奶。”
沈老夫人这才放人。
出了门，坐沈谒的车回去，沈谒一路沉着脸，柏林也不敢搭话。
到了小区门口，柏林下车，正准备关上车门道别，思来想去，她坐了回去。
沈谒扬眼。
双目一碰，原来想问的梁萱转学的事都咽在了喉咙里。
柏林手忙脚乱，憋了半天，才在注视下说了一句：“小叔叔，晚安。”
话落，她又成了鹌鹑，怂哒哒地眨着眼。
沈谒看着她，原先冷冷如冰的唇角清淡地挑了挑。
“晚安。”
抓住心里的那只又要开始蹦迪的小兔子，柏林忍耐着点了点头，关上车门，快步进了小区。
进了房间，柏林扑上床，抱着枕头就是一个打滚。
滚着滚着，她把脸埋进枕头，渐渐安静。
——什么徐朗宁，她这么些年，喜欢的，就只有一个沈谒。
但是，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了。
多少喜欢……
她都难以克服，她对他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