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有人被困。

    只是,似乎……遭殃的是那些豺狼。

    匆匆赶来的何在竹,皱眉看着眼前略显怪异的景象。

    只见穆楚安一边尖叫,一边胡乱抡着绳镖,一袭白衣瑟瑟发抖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当然,倘若不是这遍地倒地不起苟延残喘的豺狼,会更有说服力。

    穆楚安使用的是绳镖,这东西看似不起眼,杀伤力却是极强,六尺之内轻松击敌。她看似胡乱抡掷,但准头极好,加上穆楚安所用绳镖的镖头和镖索系特殊材质所制,挥舞时会产生电流,故而,即使她其实并未使出全力,那些狂躁狡猾的野兽也很快就落了下风。

    何在竹想了想,试着喊了一声:“楚安姑娘,是否需要帮助?”

    “啊啊啊,谢谢何姐姐,我应该可以的,你不必管我,啊啊啊。”

    何在竹从小怕打雷鞭炮声等声响,故而穆楚安每尖叫一声,她都控制不住哆嗦一下。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很是信服的点点头准备撤,但是见她似是很害怕的样子,迟疑间准备再客套一下。

    却听到接连几声暴呵:“老娘的裙子!滚开啊!不准流口水!不准流血!不准掉毛!……啊啊啊”

    吓得何在竹又是一哆嗦,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想来穆姑娘确实应付得来。

    她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脚的往后退,突然觉得豺狼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果然,美人都是带刺的啊。

    感慨之间却又听到身后紧跟着也传来一声嚎叫,原来是她后退时,无意间踩到了马景然的脚。

    没错,来人正是马景然。

    接连受惊的何在竹此刻精神很是脆弱,不悦地瞥了马景然一眼。

    “别看我,我是走的‘天之道’,他是来寻你的……应该。”,马景然识趣闪身,露出身后的顾鸣凤,耸耸肩。

    说完又不忘开始自恋起来,“要是再加上小爷我,你们这‘人之道’未免太大材小用了,我和顾鸣凤帅的不相上下,功夫也难分高下,啧啧,这是我没带我的锤锤,否则小菜一碟啊……这些个小兽,穆楚安不过是恰好是她那个镖在跟前罢了,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奥对了,徐二和内公主去‘地之道’了,小爷我这种天之骄子自然就应该走‘天之道’……”

    见他越说越没个正经,何在竹摸了摸耳垂,无奈的翻身上了墙头,准备走人。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个路口,马景然他们走的“天之道”也经过这,只是前面遇到了几只鬣狗,数量少并不难缠,故而留了其他几人在后方善后,只马景然继续在前面探路,才有了这次的不期而遇。

    倒是顾鸣凤虽跟着何在竹来的“人之道”,但见何在竹似乎很适应这“狩猎”的状态,放心的拐了个弯,顺便去探风阁取了几枚烟雾弹,便耽误了些时间,这才赶过来。

    他似是习惯了把马景然的话当耳旁风,并未说什么,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烟雾弹分给了马景然几枚,也跃上了墙头,跟上何在竹的脚步。

    但那边何在竹却突然停了下来,正皱眉环顾四周,不知在找什么。

    “这里最高的地方在哪?”何在竹眉头紧锁沉吟着,心中似乎有什么逐渐明朗起来,“这么些个凶兽,能躲过监司和护院的眼线,不可能是自己溜进来的,更不必说还被下了药,显然是有人故意生事端。既然策划了这一切,那么这个‘凶手’或许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这里,安全,视野好,隐蔽性好……”

    说着她猛然看向藏书阁,那个他们来的地方。

    身后却传来马景然的声音:“最高的地方无非就是藏书阁和摘星阁,这两个楼建的颇有讲究,武院双子星。摘星阁平时不对外开放,你说的那个“凶手”估计就在那了。”

    “但是我总觉得,能行此事者必在武院众人之中,既然他已经隐于众人,去禁止入内的摘星阁未免太显眼了,何不混迹在避难的人中……”何在竹隐隐觉得藏书阁才是他们要的答案。

    何在竹和顾鸣凤对视一眼,顾鸣凤朝她点点头,转身将全部的烟雾弹都塞给马景然,又给他一枚红色的信号弹,说道:“眼下只能分头行动了。景然,你去摘星阁,我们去藏书阁,发现不对劲不可莽撞行事,发送信号给我。烟雾弹你留几个防身,其他的分给云阳他们,让云阳他们分成两拨继续搭救其他同窗。事不宜迟,我们先走一步。”

    说完立刻和何在竹抄近路前往藏书阁。

    进了藏书阁,两人并未交流,却一同脚步不停的赶往了余氏兄妹位于顶层的房间。

    猛地推开门,望向屋内,映入眼帘的那人他们也十分熟悉。

    竟是何禹舟。

    他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个笛子,似刚要吹响就被闯入的何顾二人打断。

    而何禹舟旁边,便是何在竹他们要找的那余氏兄妹。余山推着妹妹轮椅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布满了青筋,细看可以发现,健康的他此刻脸色却和妹妹一样苍白。二人听到声响一同看向门外的来人。

    余氏兄妹反应很是迅速,但稍一动作,就被何禹舟一个眼神制止。

    何禹舟漫不经心望向门边。见来人中其中一个是何在竹,不禁挑了挑眉,似是有些欣喜。而后敛了神色,对她道:“掩上门,到我旁边来。”

    说完便转过了身,不再言语。

    何在竹狐疑地走到他的身边,目光落到他指尖那造型奇异的笛子上。

    这笛子不知是何材料,形似树根却又质地似玉石,纹理粗犷中透着细致,雕刻着的是藤蔓,藤蔓上攀附的却并非是虫鸟,竟是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兽,这让何在竹想起了何枳说的有人能在核桃上作画。

    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何禹舟便出声道:“还记得我提问于你的驱兽笛吗,也是巧了,托余家姐弟相赠,今日便能展示于你瞧瞧了,看好了。”

    何禹舟嘴上说着谢余家姐弟相赠,却未曾看那两兄妹一眼,眼中也毫无谢意,还是那副无甚在意什么的样子,话落甩了甩袖子,随手探了风向,再收手笛声已悠扬散开。

    霎时间,何在竹只觉耳边有潺潺溪水叮咚作响,又似绵绵竹叶在风中轻碰……笛声并不大,大抵是有人耳边低语哼唱的声响。但却感觉有股力量四散开,绕着何禹舟无形的迅速扩散开。

    何在竹皱眉抬手,却什么都碰不到。

    顾鸣凤见状温和地轻笑了一下,用目光示意她看向窗外。

    何在竹将视线移到窗外,只见武院各处躁动的兽类都安静了下来,短暂驻足后似是得了什么命令,慢慢地往这边移过来。

    何禹舟微微垂眼,手中动作不停,却微一侧身跃出了窗外,一路轻盈地掠过屋脊往那个与武院紧邻的猎场方向去了。

    笛声越飘越远乃至听不见,但那种无声的波动却还一直在,何在竹似乎感觉那股波动震动的更加快速起来,那些兽类快起来的动作也印证了她的感受。

    明明是未曾经过训练的野兽,此刻却乖顺极了,循着那笛音缓缓前行,且无论远近的兽类,连武院外的飞鸟也似得到了感召般,方向一致节奏一致的往同一处去。

    ……

    这场突如其来的兽群入侵事件,来的快也去的快,调查结果——也快。

    救场有功的何禹舟下了定论,只称是武院墙体破损,猎场所处的山地太过荒芜,饥饿的兽类从隔壁猎场溜了进来。

    索性大家都有功夫在身,即便武器没在身边的也能抵挡一阵。只刚开始凶兽出现的太突然有些人不察才被困,后来大家或沿墙而上,或三五成群结伴对抗,或寻了火把驱散兽类,而何禹舟又出手迅速的解决了这场危机。故而并未有什么人受重伤,严重些的也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伤。

    那边,朝廷得信也快,当天便派了人来修缮了武院墙体,还在猎场加强了守卫,并且派人打理荒山植被,定时投喂为皇家狩猎准备的兽群……

    事情很快落幕并淡出人们视线,一起淡出视线的还有那对兄妹。

    余氏兄妹离开了藏书阁,对外只道是回老家去了。

    待何在竹再去藏书阁时,管理者已然换成个青年男女子……好吧,其实是对兄妹,没错又是对兄妹。

    这次还是龙凤胎,一个叫晴,一个叫雨,两人简直一模一样,都是素衣束发的,故而何在竹也无法分清哪时眼前的是那男子,还是那女子,便统称男女子了。

    系统倒还是挺爱多嘴,说这是什么极简风、中性风与传统的极致碰撞,美哉美哉。

    何在竹倒是不甚在意,不管是男是女,是美是丑,别再有什么奇怪举动就好了,她总觉得此次武林大会背后还有点别的什么事。

    虽然何禹舟说了是个意外,但随着余氏兄妹的离开,何在竹愈发笃定是他们二人所为。

    猎场和武院的墙体绝不是年久失修导致的损坏,她悄悄去看过,那形状,应是被什么东西震碎的,而余山练的便是力量型功法。

    另外,那余冉虽是病弱模样,但何在竹初见她就断定此人定是行武之人,显然轮椅并未困住这位神秘的女子,她举手投足露出的药草香味也并不仅仅是她常年吃药的缘故,那些兽类食用的药物从何而来与她脱不了关系。

    尤其是,听说这余冉还爱音律,收藏了很多失传的乐师手作器乐……

    何在竹其实猜的不错,这两人,一人买通小厮,破坏墙体,一人楼阁之上奏笛引兽入局把控场面。躁动的兽类中黑熊的力量不容小觑,之所以没有人在它手底下受重伤,一则是大家躲避还算快,另一则是余冉一直默默控制着局面。

    至于这个兄妹动机——

    和之前的何禹舟一样,他们想阻止某个家族的世家子弟参加此次大会。

    如今圣上所立太子资质平平,其祖父荣亲王想炼制丹药提升其资质,有奸佞献计提出用人体“育丹”,这次大会选出的优异者很可能将会成为皇家的牺牲品。眼下圣上身体不佳,被荣亲王一派扰乱视听,京中才插曲不断。

    何禹舟与三公主等人极力阻止荣亲王的计划,又不忍家中小辈成为权力争斗的一粒尘埃,故而出手阻止家中小辈前来,奈何千算万算遗漏了何在竹这个“边缘人物”,只得暗中护着她,他也曾想过要不要让何在竹尽快被淘汰,但何在竹是有天赋的,既已然入局,便不该黯然离开龟缩一隅。

    或许,这场国之盛事,未尝不能回归到原来的正确轨道上。这些应该他们这些食君之禄者去承受,去改变,而不是毁掉那些渴望翱翔之人的前程,去换取虚假的保护。

    故而,他也庆幸,何在竹的到来。加之前些日,族中也来信,小辈们都已康复,那些佼佼者如愿去了军中历练……至此,他隐秘的愧疚才抚平了些。

    但显然余氏兄妹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的手段太过激进,也太过扎眼。他们要保护的人是谁,何禹舟并不知道。他也想与余氏兄妹开诚布公的谈谈,但二人很快离京,而三公主那边已经开始收集证据准备面圣,同时,武林大会因此意外上面也下令加快进程,这些世家子弟离京外出实战的日子更加近了。

    种种情况之下,何禹舟分身乏术,无暇顾及那对兄妹。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何在竹能有此番表现,似乎还猜到了很多其中关要。

    就说嘛,褚州何氏大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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