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在即。

    各科的老师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体育课能占的占,美术课能占的占,空堂课能占的占。语文老师走了,数学老师又来了……有时为了抢一节课,老师们之间也弄得挺尴尬。甚至粗脖子红脸。

    林忘初终于知道了文屏中学能与县一中抗衡的原因了。那些老师考试前不把学生榨干,他们决不罢休。你方唱罢我登场,成堆的作业,一张张卷子。林忘初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忘初有时忙不过来的时候,便把同桌张月美的卷子或是作业拿来直接抄。最后发现,自己的同桌除了历史课强一点,其他的都不如自己。她依旧每天戴着耳机,听着他的MP3,沉浸在情歌王子的世界里。对于即将到来的考试,似乎漠不关心。

    而最让他失望的是,好基友韩羽也对他忽冷忽热,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听他的指挥。林忘初知道,那是因为赵依娜的缘故。瞎子都能看出来,他喜欢她。而赵依娜始终对他不冷不热,需要他的时候,便借他的肩膀用用,不需要的时候,立马又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而韩羽则认为这一切罪过都是林忘初造成的,即便是好基友又怎样,该翻脸时还翻脸。

    这天放学的时候,林忘初整理桌子上的书。突然一张窄窄的纸条从书中滑落,掉到了地上。还好没有人看见,大家都在收拾回家。他赶紧弯腰捡了起来。一行隽秀的字迹映入眼中。

    “放学后我在学校南边小树林等你,有事。”

    这很明显是一个女孩子的字迹,但肯定不是白雪的字迹。他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字,也不像赵依娜的呀。一个女孩子找他会有什么事呢?问题?借东西?那也用不着这么藏着掖着吧,干嘛给自己偷偷夹纸条,他有些懵了。

    于是他找了个理由让白雪先回去,自己便背着书包往那片小树林走去。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站在一棵高高的白杨树下,痩瘦的背影。太阳的余晖把她的长长的马尾染成了橙红色,像一团火焰在风中飘荡。

    林忘初走到近前:“是你找我?”那女孩转过身来,对他莞尔一笑。这时林忘初才看清楚,原来是李采薇。

    “是你……是你留的纸条?”

    “是啊……”李采薇微微低下头。“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啥烦心事?”

    林忘初怎么也想不到,李采薇竟然会注意到自己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也没啥啊,这不最近快考试了,心里急吗。一到考试我就头痛。每个老师都像疯了一样,每天不是作业,就是卷子。你也看到了,我这几天还经常借你的作业抄呢。”

    李采薇漫不经心地一只手摸着身旁的白杨树干,慢悠悠地说:“你本可以更优秀的。”

    林忘初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女孩约他到小树林里,难道是为了给他上政治课吗?

    “你不该这样抄作业的,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做得很好……”

    林忘初有些不耐烦了:“你的意思是我不够优秀,我做的很差。”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其实……哎”

    李采薇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信封,递给林忘初:“这个,是我写的……你看看。”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忘初看着雪白的信封,上面只有两个字——采薇。

    他收到过很多女孩子的情书,包括外班的一些粉丝。都是叠得很精致的那种,上面或是折一朵纸花什么的。也有用信封装的,都是些花花绿绿的信封包起来的。像这样的素纸还是第一次收到。

    林忘初没有立即打开信封,他准备回家再看。他一路上揣测着,这难道又是一封情书?会不会又是那些肉麻的话语?李采薇难道喜欢自己?自己怎么平时里没有看出来呢。也难怪,女孩的心思怎么会让你轻易看穿?

    吃完晚饭,林忘初到卧室反锁了门,借着灯光打开了信封。

    “忘初,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我知道,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阳光帅气,又充满了艺术细胞,是许多女生心里的白马王子。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我没有赵依娜漂亮的脸蛋,也没有萧楚瑶傲人的身材。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白雪。当然白雪也很漂亮,可能各有所爱吧,我坚信她身上某种特别的东西深深吸引着你。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情感,我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情感的女生。即便现在给你写信,也显得拙笨无比。还记得上次表演时白雪丢了那套汉服吗?其实我何尝不是喜欢自己的那套,你会相信一个女孩子有那么慷慨吗?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送给别的女生。

    都是因为你的出現,因为她是你女朋友,而你,是她男朋友!我这么说你应该能体会到我所想对你表达的情感了吧。

    我知道赵依娜很喜欢你,她像疯了一样喜欢你,而你却对她冷若冰霜。我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故事,可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稍微对她好些。

    爱一个人并不是意味着非要去伤害另一个人,不是吗?

    看着你最近有些魂不守舍,又是逃课又是抄作业,我真的很耽心你。请你不要误会,这种耽心不是爱情,不是狭隘的男女私情。怎么说呢,或许只是一种对同学的关心,而你,做为我的一个异性同学,又似乎比其它同学特别,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我希望你能坚强一些,好好学习。你的天资不错,如果肯努力,肯定会有个光明的前途。

    你就把我当作你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吧!就像基友或闺蜜那种。我这个人不善言辞,我觉得还是以文字的方式更容易表达!

    努力,加油。你是最棒的!

    采薇”

    林忘初看完信更加懵了。这既不是一封□□的情书,也似乎不是普通朋友的书信往来。

    他眼中浮现出那个有着长长的马尾辫而清瘦的女孩。桃花眼,双眼皮,高高的鼻梁,笑起来嘴角微微上扬,整齐的牙齿,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修长的纤纤玉手,那是一双最适合弹钢琴的手…

    难道这个女孩子真的喜欢自己?自己为什么没有丝毫察觉?但为什么信的后面又以朋友相称呼,又是什么特别的朋友,基友闺蜜之类的话语。

    林忘初感到一头雾水。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孩子到底对自己是一种怎样的情感?是喜欢还是爱,又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林忘初感到有些头疼,他把信小心翼翼放进抽屉,又上好了锁。便沉沉睡去。

    期末考试如约而至。林忘初坐在后排,望着卷子上xy发呆。他环顾四周,每个人都在安静答题,他急得抓耳挠腮,左顾右盼。

    监考老师是二班的班主任,她玉树临风,站在讲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数学江老师坐在后排正在看着手机,他咳嗽了几声,又到前面给哪位美女监考说了几句什么,便匆匆离开了教室。教室里面一阵轻微的喧闹。

    美女监考咳嗽了一声:“大家安静,认真答卷。后排有几个同学注意了,认真答自己的卷子。再左顾右盼直接做零分处理!”林忘初感觉她就是再说自己,因为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忽然手机铃声响了,那美女监考便拿着手机去门口接电话。教室里几个不安分的开始骚动。王伟将一个纸条迅速塞给萧楚瑶,张月美接过韩羽递过的纸条。一时间纸团在教室里乱飞。

    林忘初用脚踹了下前面张月美的凳子:“把第二道大题的答案传过来!”张月美从腋下递给他一个纸团。

    前排的李采薇扭过头来看了看他。

    林忘初迅速展开纸团,准备开始抄答案。

    美女监考进来了,径直向他走来。

    林忘初赶紧把那纸又揉作一团,还没来得及销赃,美女监考已经站在他面前。

    “拿出来吧!”那美女声色俱厉。林忘初捏着纸团的手开始哆嗦,他佯装镇定:“什么呀,老师。”

    “你手里的东西!”

    林忘初只好乖乖交了出来。

    美女监考展开拿纸团看了半天:“谁给你的夹带?”

    “不是,老师,这夹带是我自己弄的……”

    那美女看着他:“我刚才的警告就是说你呢!从开始考试你就东张西望,平时没学好,这会急了吧!你想让我撕了你的卷子吧!”

    林忘初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他瞥见白雪正扭过头看着自己,眼睛里一片失望和茫然。

    美女监考撕掉那纸条:“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次被我抓住,卷子直接作废,各科成绩零分计算!”

    林忘初长舒了口气,还好。

    接下来各门考试林忘初只得老老实实答题,因为他已经成为监考老师重点照顾的对象。

    成绩下来,除了自己擅长的语文,历史和政治,其他各门课考的一团糟。成绩在班里接近垫底。

    白雪也考的不是很理想。理科类成绩也都在中间,英语成绩名列班级第二,总分排下来,竟然从期中考试的全班第六名滑落到第十六名,整整下滑了十个名次。

    李采薇竟然考到了全班第三名,章木木也破天荒考进了全班前二十名。张月美依旧垫底,比林忘初还惨。

    高中的第一个寒假在一场大雪中悄然而至。

    林方朔躺在卧室的竹椅上,看窗外鹅毛般的大雪纷飞。他轻轻抿了口茶,淡淡的西湖龙井的香味沁入心脾,他感到舒坦很多。

    一学期的忙碌终于结束,虽然有几个学生期末成绩不是很理想,但他带的高三语文平均成绩全年级排名第一,这多少给他一些慰藉,这一学期总算是没有白忙活。他带高三毕业班已经好几年了,可以说是游刃有余,每次考试总是年级名列前茅。升学率非常高,许多老师都向他取经。

    这几年带毕业班给他带来了不少荣誉,县级奖励拿到手软,市级,省级奖励都不缺。同事仰慕,领导器重。在事业上他如日中天。

    他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他好像记起了什么,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一瓶珍藏了好几年的五粮液。是啊,这样的日子怎能没有酒呢?他斟满一杯独酌起来。不禁低吟上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就这样接连喝了四五杯酒,感觉面红耳热。一抬头看见了墙上的那幅油画,画中女子安静地站在一片草地上,长发披肩,衣裙飘飘。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取下那幅画,画框上面已经落满了尘土。他轻轻地用手拭去了上面的灰尘,看着那画面上的女子发呆。

    “玉兰……”他嘴里喃喃着,突然感觉心口有些发痛。他慢慢地挣扎着起身,将那幅画又挂回墙上。

    他感到很闷,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赶紧打开窗户,一阵冷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瞬间酒气散去一半。他感觉清醒了些。

    “艳艳,艳艳……”

    一个烫着大波浪卷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瞧你,又喝酒了!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还是……”那女人叹了口气,便坐在椅子上。林方朔踉踉跄跄坐在床上:“你就是啰嗦,这么多年还是这样……”

    那女人名叫温艳艳,是他的妻子。虽然已经四十几岁,但收拾的干净时髦。脸上打了许多粉,但依旧遮不住深嵌在眼角的两道深深的鱼尾纹。

    “怎么,嫌弃我了!我知道你早就嫌弃我了。我终是比不上她好!”温艳艳紧蹙双眉,撅起小嘴。

    “别再提她……”林方朔又感觉心口一阵剧痛,不禁躺在床上。

    温艳艳急忙起身:“你怎么了?喝多了吗?你以前喝酒不是这样啊!”

    他挥挥手:“没事,没事,你去给我倒杯水……”

    喝了些开水,渐渐觉得舒服了些。“忘初这小子干什么去了,下这么大雪。怎么没有见到!”

    “他吃了几口早餐,就躲进房间打电脑游戏去了。”

    林方朔缓缓地坐在竹椅上,抿了口茶:“这熊孩子,总是没个正型。看看他期末的成绩,都全班垫底了。就是美术生将来高考还是要文化课不是。这孩子,就让你惯坏了!”

    温艳艳瞪了他一眼:“别啥事就往我身上推。教育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好像没事人一样。刚刚放假,就让他放松放松呗。你把他电脑没收了一学期,现在不上学就让他玩玩呗。”

    “你们娘俩我真是无话可说。就知道惯着他,将来你养活他一辈子啊!”

    温艳艳叶眉倒竖:“喝了两杯酒就教训起我来了!这家里哪一样不是我操心!孩子的早餐你做过吗?衣服你洗过吗?作业你管过吗?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有本事就去找你的玉兰啊!把那破画天天挂在墙上,看我哪天不扔进垃圾桶!”

    “你敢!”林方朔突然勃然大怒,借着酒劲踉跄站了起来。

    温艳艳吓得一句话也不说,每次提到这幅画,他们总要吵架,她总是要哭。这么多年了,他终究是忘不了她!她心里一酸,抹着眼泪。

    林方朔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咱们不提这事了。忘初这孩子自由散漫惯了,我们平时都忙,确实疏于对孩子的教育。这样吧,明天给他报个美术班,让他把专业再好好练练!我知道有个叫青鸟的培训中心不错,明天就把他送去,省的他天天打游戏,你看咋样?”

    温艳艳抹着眼泪站起身:“你看着办吧!”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林忘初心里很是憋屈,本以为放寒假可以好好玩玩。可是父亲又给他报了美术培训班,他甚至怀疑父亲是不是自己的亲身父亲,哪有亲身父亲这样压榨自己儿子的。无奈归无奈,第二天他还是跟着母亲来到离家不远的那家培训机构。

    这是一家比较大规模的艺术培训机构,除了美术,还有音乐,舞蹈,跆拳道等等。林忘初报的是素描班,由美院毕业的专业老师进行培训,师资力量那是没的说。

    这里学生也很多,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看来家长都差不多,像资本家一样,恨不能榨干学生的“剩余价值”。

    叮嘱了几句母亲便离开了,林忘初坐在画架前,摆好了架势,拿起铅笔在纸上刷刷涂了起来。

    休息的时候,林忘初去外面接水,上楼的时候,差点和一个女孩子撞了满怀,幸好他机敏地躲开了。

    “忘初,原来你也在这里!”

    林忘初定睛一看,没错,正是赵依娜。“怎么……你也在这培训?”

    赵依娜捋捋额前的头发:“是啊,母亲嫌弃我在家里闲得慌,就给我报了个钢琴培训班。”

    林忘初笑笑:“看来我们真的同命相连,苦命的人!”

    赵依娜眼睛里放出光芒:“忘初,上完课中午咱们去吃麦当劳吧,就十字路口那家新开的店,听说很好吃,我请你!”

    林忘初看着她:“好……那行吧,反正我也不想回家。”

    “嗯,我等你,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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