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保小姐,感觉像大原小姐的妈妈一样呢。”

    电台主持人这么说道。

    起因是大原惠世说到自己最近新手司机上路、开车需要赤保内紬在旁边看着才安心。

    赤保内紬不往下接话。她转头看向搭档,以近日在ins上走红的搞笑视频*中的对白为应对:“大原,别把脚放在我们正在吃饭的桌上!”

    她的语气夸张、音调变高。这是电台广播需要出演人做到的,否则听众会昏昏欲睡。

    大原惠世光速接梗:“哎?可蜜瓜就是要臭一点才好吃啊!”

    “突然模仿Shakariki!而且谁会吃臭掉了的蜜瓜啊!!”

    主持人立马分辨出这一段从何而来,点出了扮演母子、凭借日常搞笑系列视频在半年内狂揽粉55万的组合「しゃかりき(Shakariki)」的名字。

    赤保内紬和大原惠世改编的对白,原型是这样的——

    母子中的母亲“光妈妈”,一位熊本县出身、兴趣爱好是打排球、经常身着排球服的家庭主妇,呵斥儿子“小宏”道:“别把脚放在我们正在吃饭的桌子上!”末了,别扭地道歉:“小宏,奶奶送了一个蜜瓜来,一起吃吧。”

    笑过后,主持人又说:“可惜看不到赤保小姐穿排球服的样子。”

    闻言,大原惠世偷偷瞄了眼自家搭档。

    “要是能和熊本熊一起表演,别说排球服,橄榄球服我也穿啊~”

    赤保内紬这是在说,「しゃかりき」爆火、被邀请与熊本县的宣传大使熊本熊合作表演后,在其发布的视频里,“光妈妈”得意地表示自己(与熊本熊表演后)的收入甚至超过了丈夫。

    赤保内紬谈笑自如。她面对过的骚扰不知凡几,这种甚至没把意图表露得太明显的调笑,着实小儿科。

    “哎咦,赤保小姐的脸要是被头盔遮住,那可就太浪费了~”

    大原·非常清楚自己搭档是故意挑了赛服的暴露程度跟排球服相比是另一个极端的橄榄球来说的·惠世,及时止住话题进一步往恶劣的方向发展:“这么热的天,再怎么说为了工作,全副武装也太不人道了吧!”

    主持人:“所以说穿排球服就好了嘛!”

    这个话题到此告一段落,言语骚扰的苗头就此被掐灭。

    行动上的搭讪却在电台节目结束后也无法避免。

    “每次加了这种人,都会变得完全不想登陆工作号。”赤保内紬望着车窗外,心情算不得好。

    结束电台行程后,是经纪人开车,赤保内紬和大原惠世坐在后排。

    经纪人从中央后视镜观察了一下赤保内紬的脸色:“再建一个line号当工作号吧,准备两种名片。”

    “哪来那么多手机号。”赤保内紬叹气。她现有一个工作号、一个私人号。再建就是第三个了。

    大原惠世附和:“电话月费也很贵的啦。一年加起来都能定制一套很不错的正装了。”

    惠世,还在惦记着她的第一套西服啊。因为瘦太多,现在已经穿不下了的那套。

    也对。第一次总是不可磨灭的回忆。

    那一点控制不住从心里冒出来的疲惫感,在大原惠世的嘀咕下得到消解。赤保内紬决定面对现实、快刀斩乱麻。她按亮手机屏幕,准备看看那位主持人发来了什么消息。

    大概是因为第一套西服令她回忆起高中毕业的那场演出,此前又讨论过“妈妈”“排球”的话题,滑动消息列表时,赤保内紬想到了某个人给她发的第一条消息。

    “福永君也说了类似的话。”

    “嗯?什么?”

    “说我像惠世的妈妈。”大概。

    “你们什么时候交换了联系方式?”

    “给了名片,你不记得了吗。”

    “哦,是哦!福永也加了我……不对,你们怎么会突然聊起来!他都没主动找过我、全是我问他答!难不成、紬你……?”

    “打扰一下,”在脑内过了一遍经手的工作中有所接触的人里是否有姓福永的人,接过一无所获,经纪人插嘴道,“‘福永君’是谁?”

    大原惠世:“餐厅的服务员。”

    赤保内紬:“惠世的高中后辈。”

    经纪人:???

    “你们不是同一所高中的吗?”

    费了一点口舌向经纪人解释清楚,大原惠世再往身侧望去,自家搭档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

    心底的疑问实在无法简单被压下。被经纪人送回家以后,大原惠世旧事重提:“紬,你主动发消息给福永了吗?”

    “没有。”赤保内紬不紧不慢地解开衣扣,“是因为福永君对我比较好奇吧。毕竟以前已经认识惠世了。会好奇惠世的搭档是什么样的人,很正常。”

    天气较热,穿西服套装能闷到人直冒额汗。反正不可视电台节目不是那么正式的场合,赤保内紬穿的是从头到脚扣到尾的衬衫式连衣长裙。

    她从领口开始一个一个地解开,长长一段话话音落地完衣服都才只脱掉一半。大原惠世看着就累,弯腰伸出手去帮她,狐疑道:“我觉得不是这样…?”

    “谁知道呢。”最后一个扣子挣脱人为制造的缝眼的束缚,赤保内紬的身体之上只剩关键部位仍有所遮蔽,“我先去洗了。”

    由于分开睡才是少数情况,没有特地提出当天想单独睡的话,就是默认“今晚一起睡”的意思。

    彼此最舒服的睡眠方式当然是单独睡。但有时候,特别是碰到烦心事的时候,人总会控制不住让自己与处在相同空间的人距离更近一些,总需要一些搂抱才能抚慰受影响的心情。

    搂抱,像赤保内紬肚脐眼下的纹身、女性腹中的子宫和卵巢那样紧紧相拥。

    在大原惠世看来,曾经没有预告地出现在身体上的纹身可佐证赤保内紬的电波特质。而她并不知道,在关于福永招平的事上,赤保内紬同样没有事无巨细地知会她。

    在给出名片的当天就申请添加line好友的福永招平,在说出“chu”的那天,才给赤保内紬发了第一条消息。

    应该说,排除掉唯一一条问好对话,第一条有意义的消息。

    福永招平:[赤保内桑,不是大原桑的妈妈。]

    「赤保内さん、大原さんのお母さんじゃない。」

    用的是否定句。赤保内紬不知道他从她和惠世的互动中看到了什么。

    福永招平不说敬语,于是赤保内紬也没有。

    赤保内紬:[因为是搭档。]

    「相棒だから。」

    漫才里的搭档,通常用的词汇是“相手”。

    相手,是指“除了你自己以外,对于某件特定事情来说必要的人”,意味着某人做某事除了自己之外还需要别人的帮助。

    相棒,意思是志同道合、共同行动的人,指为了实现特定目标而共同努力的伙伴。

    福永招平:[在炫耀吗?]

    「自慢でもしてるのか。」

    有「相棒」,当然是件值得炫耀的事了。

    赤保内紬:[嗯。]

    福永招平:[是这样吗?]

    赤保内紬:[是这样。]

    突然发起的对话,到这里为止,又突然地断掉了。

    然后,在赤保内紬因电台主持人的言语调笑而想起他之后,又没头没脑地接续起来了。

    福永招平:[赤保内桑,不讨厌辣。]

    福永招平:[没错吧?]

    「赤保内さん、からいのがきらいじゃない」

    「でしょ。」

    赤保内紬大拇指指腹在后一条消息那里停留片刻。她没理由地觉得,福永招平在说她不是惠世的妈妈时,其实也曾想过问一句“没错吧”。

    这人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说话神神秘秘的,又不像在故意卖关子。

    即便是令人生厌的后者,按理来说,赤保内紬也可以做到状若不知、错开话题,抑或是敷衍地配合一下、提出几个疑问表示好奇。

    但那是社交技巧。

    由于福永招平一早被她打上了“惠世认识的人”的标签,前两次见面都和大原惠世同行的赤保内紬,并不想多花精力违心地去运用这类技巧。

    既然是帮助过惠世的人,那就不至于因为她的冷淡态度而给她们的风评抹黑。

    福永招平确实没有“由粉转黑”。他甚至推销起了打工的餐厅上新的正餐前小菜——

    烤青椒。

    [感兴趣的话,请一定来品尝。]

    这种事该由店员来做吗?

    兴趣,指的又是对什么的兴趣?

    轻率的男人约她出去的手段总是如此——比如那位执着于排球服的主持人——“有兴趣的话下次一起去吧”。

    成年人的脸皮比自尊心易受挫的青少年人要厚得多。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运用社交礼貌说“下次一定”,会被理解成“我对你这个人有兴趣,只是你的邀约内容不太合我意”。

    要说“没兴趣”。若被纠缠则再说“对和你一起去这件事没兴趣”。

    ……嘴里说的是「小红帽破腹而出」的粉丝,为什么行动上挑选的对象不是大原惠世,而是赤保内紬?

    起初赤保内紬还是会问的。

    得到的答案要么是,理所当然的、把自己接下来的话当成对她的夸奖的:“因为赤保小姐很可爱/漂亮/有气质啊。”

    再离谱一点,还有“因为视线对上了”“因为赤保小姐对我眨眼/笑了吧”“因为我更中意赤保小姐啊,这还用问吗”,附上一个自以为深情的眼神。

    最讨厌的是,表现出了对惠世的嫌恶的部分人,仿佛被和大原惠世放在一起讨论是莫大的贬低的人。以瘦为美的演艺圈美人如云,长相水平平均较低的搞笑艺人的眼光也随之变高,于是已经减重到接近普通人体型的惠世仍会受此侮辱。

    不外乎以上三种。

    无一例外。

    渐渐地,赤保内紬就不问了。

    福永招平,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吗?

    这个人的表现奇怪,在莫名其妙的节点会流露出期待,却不急切,也不渴求。

    这唤醒了赤保内紬心里的那么一点,不抱希望的希望。

    ——赤保内紬如此解释自己答应品尝烤青椒的理由。

    不是不想和惠世一起,而是不能。在福永招平提出邀请的时候,惠世正在和近期的约会对象出游,不在东京。

    ——明明可以回答“改天就去”“下次一定”的赤保内紬,如此解释自己独自在福永招平工作时间前往店里的原因。

    她独享了大原惠世没享受过的待遇,福永招平提供的特殊福利。

    “特别赠送。”

    杯装的白色饮料和烤青椒一同被呈上来。赤保内紬不愿去辨认它到底是牛奶还是可尔必思还是椰奶还是别的什么整蛊道具、外国特色饮品。她正要拒绝,表示不需要、让对方撤走,福永招平又说:

    “解辣用的。牛奶。赤保内桑,有吸管。”

    都说了,一介店员为何如此有主人意识?

    给吸管本该是饮食店理所应当之举。

    福永招平这话说得像“我特意为你准备了吸管”。

    这也是特别赠送、特意关怀吗?

    某次不愉快的经历浮上心头,赤保内紬长时间凝视眼前的青年。这回他是没打算逗留的,然而她没轻易放他走。

    在镜头前,她应该没露过馅。

    福永招平,他注意到了?

    他竟然能注意到?

    他竟然,能看到与自己不同的生物正在因…不,会因为与自己相同的生物而痛苦吗?

    “大家都叫我‘赤保’。”

    因为赤保内紬从来都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名片上是真名没错。但如果在所有和「小红帽破腹而出」相关的场合都以“赤保”的身份而存在的话,业内几乎没人会用真名称呼她。尤其在想拉近距离的情况下。

    如果是所谓的“粉丝”的话。

    “福永君的叫法,为什么是‘赤保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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