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治第二天醒来的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了越倾的背影,他们的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

    退治不喜欢她背对着自己,他长臂一伸手,揽住了越倾的腰,手臂一用力,将越倾面对着自己,她睡的依然很沉,侧卧着,几丝略微凌乱的发沾在她的唇上,长长的睫毛曲卷着,盖住了那双动人的眼。

    退治不由想起昨夜,这双眼睛看着他时是何等的风情百媚,加上她的如火热情,竟让他把持不住,早早的丢盔弃甲。

    退治发誓,这是他打过最狼狈的战,比他新婚之夜更狼狈,幸好他最后重整旗鼓,一夜攻城略地得到的最后胜利。

    越倾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些腰酸背痛,退治精力实在是过剩得厉害,估计是憋得太久了原因,昨天一开始就像不知餍足的饿狼,还好最后是她把握了节奏,不然估计有阴影了。

    退治见越倾也醒了,就叫外面的侍女进来伺候洗漱,退治挥手让伺候他更衣的侍女退下,手脚麻利的穿戴整齐,看越倾那里,侍女正在给她梳头,退治对女人的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不凑上前,又找了本书看了起来。

    越倾见退治过来了,也没说什么“梳个简单的便是,莫让夫君久等。”等传闻贤惠的妻子要说的话,恰好越倾是个不知道连温婉为何物的女人,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女人就这点爱好,她没想要委屈自己。不过还是要表个态的。

    “夫君稍坐,我这边很快就好了。”

    退治淡淡“唔”的一声,头都不抬。

    越倾心中暗想,退治虽说是个妖怪,不过这脾性和古代封建男人没什么两样,照样是大男人主义,闺房之乐再不要脸也做得出,人前倒是人模狗样。

    虽然退治就是这种大路俗货。

    但作为一个贪图美色的人,越倾很吃退治那颜,退治这种大妖怪,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新妇相处也是应当,表示可以理解后越倾也不往心里去,不就是名正言顺的炮友加长期饭票吗,给吃喝就行,谁还耿耿于怀他爱不爱谁呢。

    少顷,越倾配好一条络子,穿戴整齐后,见在退治闲坐,越倾走过去,手肘支在案桌上双手捧腮,娇憨道:“夫君何以不看我,却盯着一本书看得入神。”

    退治扫了她一眼,却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乳名秀秀?”

    越倾一愣,点了点头。

    退治又问:“之前怎么不说?”

    越倾:“........你没问.......”

    退治沉默。

    耳边娇软的声音道:“夫君新婚不久便去了博林,妾怎会有机会见到夫君的面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丫的新婚不久自己就去打战了,明明有那么好的玄水镜可以用,却一句话也没传回来,老娘想和你说话都难比登天。

    退治面色一僵,默默放下手中的书,起身道:“恩,时辰不早了,该摆膳了。待会去给祖母请安。”

    当下就要吩咐摆膳,被越倾扯住袖子阻止:“夫君不在这段时间,我常去祖母那儿蹭饭吃,夫君有所不知,祖母那儿的饭菜格外好吃,我很喜欢。”

    退治默然良久,半晌蹦出一句:“身为女君,莫太看重口腹之欲。”

    退治说句话其实也是有道理的,传闻之前麻雀族长很喜欢美味佳肴,结果被仇家潜入厨房多年,最后被人在饭菜被毒害而死,加之,身在高位,不可轻易暴露自己的饮食爱好,以免被人下毒加害。

    看中口服之欲,并且不打算改的越倾,只能娇娇冲他笑了笑。

    退治心里清楚明白越倾的小心思,有心再规劝两句,又想到祖母之前说夫妻之间要相互包容、又想起她这大半年确实尽心尽力履行女君义务、又照顾祖母辛苦,最后心里憋着,倒憋得有些难受。

    退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当心日后吃了亏。你若......罢了,时辰也不早了,去拜见祖母吧。”便起身朝外走。

    越倾也起身,拽住了退治宽大的袖子,退治邹了邹眉,也没有拂开袖子,任由越倾拽住。

    当越倾和退治双双出现的时候,府中的下人看在眼里就是:“男君和女君感情就是好,请个安都是手牵手的,真是小别胜新婚啊。”

    白夫人看见退治小两口携袂而来,别提有多高兴了。

    自家孙儿退治看起来英俊挺拔,孙媳妇容貌姝丽无双,看着就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可比一年前刚新婚那会感情好太多了。

    待两人行过礼,各坐在白夫人左右。

    白夫人扭头笑呵呵的:“你们一大早怎么就过来了,可用过早膳了。”

    退治仿佛刚回过神来,摇头,道:“她说想到祖母这儿吃早膳。”

    白夫人更开心了,退治这些年外出打仗,已经很久没和自己吃过早膳了,没想到还是孙媳妇想到来陪自己,当下便嘱咐摆膳。

    退治便看到一大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碧粳粥、莲叶粥、红米粥。豌豆黄、驴打滚,绿豆糕、枣泥酥、藕粉桂花糕、牛乳糕,白玉霜方糕,鱼茸花糕.........

    满满当当足够凡间三四个饿汉饱餐一顿了。更别提还有陆陆续续未上的菜肴。

    退治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偏头看到祖母一脸欣慰的往越倾菜碟里夹吃的,慈祥道:“秀秀,我们厨房还有火肉白菜汤,等会可要多吃些,这些吃完了我们还有好多在厨房呢。”

    越倾道谢:“多谢祖母,这些都挺美味的,白玉霜糕软糯香甜甚合我意,只是这枣泥山药糕略甜了些,有点腻口。下次可少放两成糖便好了。”

    白夫人又笑咪咪点头,伺候白夫人多年的讯娘记了下来,等会就打算转给厨子知晓。

    白夫人将一盘玉蓉糕推到越倾旁边,不动声色的将越倾嫌甜的枣泥撤到旁边,看到退治眼神古怪,便笑着给退治夹了块枣泥山药糕:“孙儿你也多吃点~”

    退治一刹那觉得自己的家庭地位可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退治面色复杂的看了眼吃得香甜越倾,她吃得并没有很快,反倒是细嚼慢咽的,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不断撤下去又添上的盘子,退治下意识估算起自己的财产。

    按照夫人这般吃法,幸好还好嫁的是他,普通家庭肯定是养不起的。‘丹凤老丈人家里是否已被掏空’,退治面无表情想着这个不好问出口的问题。

    终于撤下了餐盘,越倾替白夫人捏着肩。

    白夫人拉着越倾的手坐下。

    退治眼睁睁看着白夫人将茶几上刚端上来的白玉桂花糕推至越倾那边。又拍了拍越倾的手道:“今天刚做的你爱吃的桂花糕,多吃点。”

    越倾端庄笑:“多谢祖母。”便一块块的吃了起来。

    担心越倾干吃不适,白夫人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瓶的橙色果汁样的饮品道:“秀秀干吃不好,喝些果汁儿顺顺。”

    退治表情麻木看着那可促进灵力吸收,加快修为成长,疏通灵脉,在外面当做奇珍异宝的一千年的阳何果,被白夫人当做果汁给越倾解渴的场景,对越倾这样能讨祖母如此宠爱略感意外,看来祖母对越倾倒真的挺满意的。

    白夫人又问起了退治的行程:“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退治道:“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便要去汉中。”

    白夫人叹道:“今天下纷乱,妖族争斗不休,也不知何时才能四海升平,还妖界一个安宁。你这些年一直征战,我总是担心你的安危。今日你们联袂而来,祖母恍惚间竟把你们看做当年你的父母,他们的感情是真正的好,一辈子没有吵过架。”

    退治和越倾默默的听着。

    退治将前线一些事情说给白夫人。讲到了江东一带的玄武族,白夫人道:“玄武族的族长玄时,是个悍勇非常人物,妖力极强大,手下两个儿子也是猛将,他这么多年的庞大势力,怕是极难拿下。”

    “治儿,祖母不求你建立不世功业,只求你平安归来。当年你父战死,为保住我洛复的基业,你的母亲接过你父亲的责任,带领洛复的儿郎征战四方,最后死于青狮族手下大将黄图手中,那时你才多大?换成人类的年龄还不过十二岁,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祖母很欣慰你能成长到如今这般模样,想必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只是治儿,刀枪无眼,你妖力虽然精粹,可是你的对手都是比你年长了一倍的大妖呀,妖力是何等的深厚,祖母怎么能不担心不害怕。说到底,祖母只求你平安归来罢了。”

    白夫人说完眼睛都红了,似要落泪。

    吓得越倾和退治忙跪在白夫人塌下。

    退治哽咽道:“孙儿不孝,竟让祖母担心至此。”

    越倾眼角微红,却也强打精神安慰道:“祖母放心,夫君吉人自有天相,公公婆婆他们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夫君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退治和越倾双双安慰,白夫人才从退治父母一家子的死去的悲伤走出来,白夫人当年的性格是出了名的坚韧,能在一群虎狼之口护住退治父亲的基业,还把退治教养得骁勇善战,不得不说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可是这个了不起的女人也会老去,今日也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以往,心性一下子跟个孩子一样。

    越倾和退治安慰了许久,待白夫人情绪稳定了,两人才回到东屋,一路上越倾都低着头,情绪看起来很低落,退治拉着她进了内室。

    退治挥手屏退了左右,低头看着越倾,问:“夫人何以都不发一言?”

    越倾抬头,眼不错的直直的盯着退治,那双眸似乎盛满了山光湖色,熠熠生辉,此时专注的盯着一人看,似乎眼里心里只有眼前这么一个人。

    退治感受到越倾目光中蕴含的情感,仿佛是涓涓细流,温柔而不可抗拒。在她专注的注视下,君侯退治的心底开始泛起了涟漪,一种柔软而温暖的感觉渐渐弥漫开来。

    退治莫名,揽住她的腰,低声道:“夫人自北屋祖母那回来,一直情绪不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越倾眼睛一眨,已经落下了泪,终于绷不住情绪那样,失控的抱住退治的腰,头靠在他的胸前。

    退治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听到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哀婉悲伤,她说:“祖母所言皆是我的心声,平时我与祖母在家,半点不敢提起夫君你在外征战的风险,就怕自己胡思乱想成了真。秀秀知道夫君雄略冠时,智谋出世,不过小心点是没有错的。平时夫君军务繁重,我也不敢多打扰你,总之知道夫君平安,我的心里就有了着落,你可知,我......”

    她哭得哽咽了,抽噎着透不上气,话也说不出来了。

    越倾也想明白了,万一退治一不小心归了西,洛地的基业就是一大块肥肉,退治这一脉虽然骁勇,青鸾族以退治家为首,可是架不住退治家人丁不旺啊,到时候接手的这基业守不守得住还得考虑,若是守住了还好过一点,要是守不住,她们这些人又有什么好日子过?不管怎么说,越倾都希望退治好好的活着。

    退治平时最厌恶女子哭泣,但如今嚎啕大哭,极其伤心像个孩子似的女子却是他的结发妻,一向铁石心肠的洛候竟然也起了一丝柔情,往常家中惦记他的,不过祖母一人。

    如今他娶回来的妻,虽然之前劣迹斑斑,她骄奢成性,刻薄暴躁,却也视他如命。

    思及此,退治那冷硬的线条出奇的有些柔化了,他不习惯伸出垂在两侧的手,瓮声瓮气道:“哪来的这么多胡思乱想,莫杞人忧天。”

    见她正伤心,将她抱起,抚摸她的背,天知道退治哪里会安慰人,比杀敌难多了,但也不能让她这样哭下去,僵硬地拍着她的背道:“莫哭了,莫哭了......”

    退治笨拙的安慰却莫名戳中了越倾的笑点,她噗嗤笑了起来,眼里含泪水汪汪的,让退治想起了年少时在东海之畔桃花林里看到的的潭水似的,温柔地泛着涟漪,极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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