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林轻诺颓然地坐下。
二妞的姐姐不明不白的死，以及二妞才十岁就要嫁人这两件事都让她觉得可悲。
她除了表达愤怒，并不能改变什么又让她有些无力。
“那旺儿姐，你刚刚是在为什么哭？”
既然觉得二妞要嫁给自己的姐夫也不错，那为什么哭呢。
林旺儿愣了愣，对林轻诺这个问题十分不理解，“因为二妞的姐姐死了啊，大丫，难道你不难过吗？”
林轻诺当然难过。
只是，她毕竟不是原主，跟二妞的姐姐也没见过，哪怕有那么一段记忆，也始终是隔了一层，难过的情绪也就占据不大。
比起二妞的姐姐身死，她会更在意二妞嫁人的事，也不是因为原主和二妞关系更好，只是单纯的，以旁观角度看待，所以会更关注还活着的人。
她回答道:“难过的。旺儿姐，我也很难过。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二妞就这么嫁人了，所以比起难过，我更害怕。”
林轻诺将林旺儿拉到身旁，等她坐下后，垂眸，轻声道:“旺儿姐，二妞的姐姐是在夫家死的，她为什么死了，我们都不知道。可是，二妞要嫁过去，嫁到她姐姐不知道怎么死掉的地方去。”
最恐怖的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桩还不错的婚事，包括新娘本人。
林旺儿还是头回听到这样的说法，且乍一听还很有道理。
她眨了眨眼，一时有些茫然，“大丫，你的意思是说二妞嫁过去，会死掉吗？”
“不是这个意思……”林轻诺默了一下，“只是有这种可能性。”
这话在林旺儿听来，就是林轻诺认为二妞嫁给她姐夫当老婆，也会像二妞的姐姐一样年纪轻轻死掉。
她目露惊恐，忍不住探身，双手搭上林轻诺胳膊，“大丫，你不要吓人，这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林轻诺说道，“二妞的姐姐不就死了嘛。”
林旺儿紧咬下唇，皱着眉沉默许久后，有些犹豫地说道，“大丫，我们去隔壁村打听打听二妞的姐姐为啥死了，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林轻诺点头道。
见她点头，林旺儿便拉着她要起身往外跑。
林轻诺忙将人拽住，匆匆忙忙地把地上的笋都扒拉进屋，将屋门锁上，才跟着林旺儿一起跑出去。
*
二妞的姐姐嫁得不远，就在隔壁村。
从三塘村往土地庙的方向走去，待过了土地庙，再往前走个一炷香就到地方了。
林轻诺和林旺儿到了之后，才发现她们来得凑巧。
二妞姐姐的婆家此时正热闹着。
林轻诺和林旺儿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上前，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路旁蹲下不作声旁观。
只听一个头发半白的媪妪声嘶力竭地指着院中一年轻男人骂道:“那是你明媒正娶的婆娘，她才嫁给你多久，平时待公婆没有不孝顺，对你更不用说的顺从，更何况她还给你们老刘家生了儿子！不说别的，光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但凡你家有一点良心，也不该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她才十四啊，你们怎么能狠心的任她流干了血，折磨这么久的死掉。”
那媪妪捶着胸口，那双包含风霜的眸中淌着泪水，带着悔恨及怒气，“新媳生产，不说请稳婆，难道你家连一副止红药汤都抓不起？”
那年轻男子垂着头，并不敢作声。
他身后的一大家子亦是如此。
除开年轻男子，一家子的男人皆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大妞的婆婆，也是那年轻男子的娘亲，许是不忿的，在那媪妪的指责中，皱了眉，“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过一道鬼门关。我说大妞她奶，你也讲讲道理，大妞生完那日可没什么事，过了这么几天突然出血不止，谁也料不到。”
大妞的婆婆说罢，顿了顿，撇开脸去，“也只能说大妞这娃命不好，偏偏是大晚上的出血不止，大伙都睡下了。”
“你这老禽婆，说的哪句是人话！”那媪妪气得直发抖，一下瘫坐在地，拍着地面，仰头朝天哭嚎，“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怎么偏偏收了我的妞妞，不收这该死的老禽婆！”
这话落地，大妞的婆婆瞬间脸色一变，“呸，要收也该先收你这个老不死的，大妞那是她命不好，我还没嫌她死得晦气，让我好好的孙子背了克母的命！”
说到这，妇人更加理直气壮了，声音也越来越大。
“你老人家也是那孩子的亲人，难道就不心疼心疼那没了娘的苦命孩子。二妞嫁过来是为了孩子，这事她爹娘点头应了，她自己也愿意的。你现在跑过来骂我们，说我们糟践你家女儿，这算什么事？”
妇人冷哼了一声，“大妞嫁给我儿时，身上除了那身红布，一个子都没带来。你家收了我儿十两聘礼，到现在才多久，粮食可没少吃我的，如今命不好死了，要不是看在生了个儿子的份上，我还得找你家赔钱！”
二妞的奶奶被她这话气得险些撅过去，捂着胸口不住喘着大气，好半响才颤声道:“我绝不会让我家二妞嫁来，你们休想！休想！”
“呵，若不是为了孩子，你当我还想让我家儿娶二妞，别像她姐姐一样的短命，娶回家白费钱。”
妇人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屋去了。
刘家的男人们早在妇人出声与二妞的奶奶对峙前，就避进屋里了。
此时妇人也进了屋，一时间，刘家的院里，就只剩被气到喘大气的二妞奶奶。
林轻诺瞧着不对，生怕这位老人家出事，连忙喊林旺儿一道上前，将人扶至路旁，又跑去其他人家施一碗水，给二妞奶奶喂下。
老人家小口小口的抿着水，平复着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手拉住一人，泪眼婆娑地看向二人，“好妹仔，你们是为了二妞来的，是不是？”
林旺儿点了点头。
“都是好妹仔，刚刚……你们都听到了？”
林旺儿迟疑地扭头望了林轻诺一眼，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林轻诺没有理会林旺儿投来的目光，反手握住老人家的手，蹲坐下，抬头看向人，轻声问道:“婆婆，二妞真的是自己愿意嫁过来吗？”
“大丫，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旺儿对她的问题有些不解。
二妞的奶奶却是再次泪流满面，“是我这个做奶奶的没用，人老了，连我的两个妞妞都护不住。”
她说罢，又谢过了两人的水，“好妹仔，你们快回家去吧，这是趟浑水，你们还小，别被波及了。”
“婆婆，我们跟二妞是好姐妹，我们想帮二妞。”林旺儿挡在了二妞的奶奶跟前，认真地说道。
“好妹仔，你们有这份心就够了，回去吧。”
二妞的奶奶摸了摸两人的脑袋，“你们放心，婆婆一定不会让二妞嫁过去的。”
说罢，她和两人道别，起身离开了。
那佝偻的背影那么的萧条。
“大丫，婆婆真的有办法吗？”
“我不知道。”林轻诺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二妞的姐姐不明不白的死，以及二妞才十岁就要嫁人这两件事都让她觉得可悲。
她除了表达愤怒，并不能改变什么又让她有些无力。
“那旺儿姐，你刚刚是在为什么哭？”
既然觉得二妞要嫁给自己的姐夫也不错，那为什么哭呢。
林旺儿愣了愣，对林轻诺这个问题十分不理解，“因为二妞的姐姐死了啊，大丫，难道你不难过吗？”
林轻诺当然难过。
只是，她毕竟不是原主，跟二妞的姐姐也没见过，哪怕有那么一段记忆，也始终是隔了一层，难过的情绪也就占据不大。
比起二妞的姐姐身死，她会更在意二妞嫁人的事，也不是因为原主和二妞关系更好，只是单纯的，以旁观角度看待，所以会更关注还活着的人。
她回答道:“难过的。旺儿姐，我也很难过。我只是有些接受不了二妞就这么嫁人了，所以比起难过，我更害怕。”
林轻诺将林旺儿拉到身旁，等她坐下后，垂眸，轻声道:“旺儿姐，二妞的姐姐是在夫家死的，她为什么死了，我们都不知道。可是，二妞要嫁过去，嫁到她姐姐不知道怎么死掉的地方去。”
最恐怖的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桩还不错的婚事，包括新娘本人。
林旺儿还是头回听到这样的说法，且乍一听还很有道理。
她眨了眨眼，一时有些茫然，“大丫，你的意思是说二妞嫁过去，会死掉吗？”
“不是这个意思……”林轻诺默了一下，“只是有这种可能性。”
这话在林旺儿听来，就是林轻诺认为二妞嫁给她姐夫当老婆，也会像二妞的姐姐一样年纪轻轻死掉。
她目露惊恐，忍不住探身，双手搭上林轻诺胳膊，“大丫，你不要吓人，这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呢？”林轻诺说道，“二妞的姐姐不就死了嘛。”
林旺儿紧咬下唇，皱着眉沉默许久后，有些犹豫地说道，“大丫，我们去隔壁村打听打听二妞的姐姐为啥死了，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林轻诺点头道。
见她点头，林旺儿便拉着她要起身往外跑。
林轻诺忙将人拽住，匆匆忙忙地把地上的笋都扒拉进屋，将屋门锁上，才跟着林旺儿一起跑出去。
*
二妞的姐姐嫁得不远，就在隔壁村。
从三塘村往土地庙的方向走去，待过了土地庙，再往前走个一炷香就到地方了。
林轻诺和林旺儿到了之后，才发现她们来得凑巧。
二妞姐姐的婆家此时正热闹着。
林轻诺和林旺儿对视了一眼，默契地上前，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路旁蹲下不作声旁观。
只听一个头发半白的媪妪声嘶力竭地指着院中一年轻男人骂道:“那是你明媒正娶的婆娘，她才嫁给你多久，平时待公婆没有不孝顺，对你更不用说的顺从，更何况她还给你们老刘家生了儿子！不说别的，光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但凡你家有一点良心，也不该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她才十四啊，你们怎么能狠心的任她流干了血，折磨这么久的死掉。”
那媪妪捶着胸口，那双包含风霜的眸中淌着泪水，带着悔恨及怒气，“新媳生产，不说请稳婆，难道你家连一副止红药汤都抓不起？”
那年轻男子垂着头，并不敢作声。
他身后的一大家子亦是如此。
除开年轻男子，一家子的男人皆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大妞的婆婆，也是那年轻男子的娘亲，许是不忿的，在那媪妪的指责中，皱了眉，“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是过一道鬼门关。我说大妞她奶，你也讲讲道理，大妞生完那日可没什么事，过了这么几天突然出血不止，谁也料不到。”
大妞的婆婆说罢，顿了顿，撇开脸去，“也只能说大妞这娃命不好，偏偏是大晚上的出血不止，大伙都睡下了。”
“你这老禽婆，说的哪句是人话！”那媪妪气得直发抖，一下瘫坐在地，拍着地面，仰头朝天哭嚎，“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怎么偏偏收了我的妞妞，不收这该死的老禽婆！”
这话落地，大妞的婆婆瞬间脸色一变，“呸，要收也该先收你这个老不死的，大妞那是她命不好，我还没嫌她死得晦气，让我好好的孙子背了克母的命！”
说到这，妇人更加理直气壮了，声音也越来越大。
“你老人家也是那孩子的亲人，难道就不心疼心疼那没了娘的苦命孩子。二妞嫁过来是为了孩子，这事她爹娘点头应了，她自己也愿意的。你现在跑过来骂我们，说我们糟践你家女儿，这算什么事？”
妇人冷哼了一声，“大妞嫁给我儿时，身上除了那身红布，一个子都没带来。你家收了我儿十两聘礼，到现在才多久，粮食可没少吃我的，如今命不好死了，要不是看在生了个儿子的份上，我还得找你家赔钱！”
二妞的奶奶被她这话气得险些撅过去，捂着胸口不住喘着大气，好半响才颤声道:“我绝不会让我家二妞嫁来，你们休想！休想！”
“呵，若不是为了孩子，你当我还想让我家儿娶二妞，别像她姐姐一样的短命，娶回家白费钱。”
妇人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屋去了。
刘家的男人们早在妇人出声与二妞的奶奶对峙前，就避进屋里了。
此时妇人也进了屋，一时间，刘家的院里，就只剩被气到喘大气的二妞奶奶。
林轻诺瞧着不对，生怕这位老人家出事，连忙喊林旺儿一道上前，将人扶至路旁，又跑去其他人家施一碗水，给二妞奶奶喂下。
老人家小口小口的抿着水，平复着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手拉住一人，泪眼婆娑地看向二人，“好妹仔，你们是为了二妞来的，是不是？”
林旺儿点了点头。
“都是好妹仔，刚刚……你们都听到了？”
林旺儿迟疑地扭头望了林轻诺一眼，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林轻诺没有理会林旺儿投来的目光，反手握住老人家的手，蹲坐下，抬头看向人，轻声问道:“婆婆，二妞真的是自己愿意嫁过来吗？”
“大丫，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旺儿对她的问题有些不解。
二妞的奶奶却是再次泪流满面，“是我这个做奶奶的没用，人老了，连我的两个妞妞都护不住。”
她说罢，又谢过了两人的水，“好妹仔，你们快回家去吧，这是趟浑水，你们还小，别被波及了。”
“婆婆，我们跟二妞是好姐妹，我们想帮二妞。”林旺儿挡在了二妞的奶奶跟前，认真地说道。
“好妹仔，你们有这份心就够了，回去吧。”
二妞的奶奶摸了摸两人的脑袋，“你们放心，婆婆一定不会让二妞嫁过去的。”
说罢，她和两人道别，起身离开了。
那佝偻的背影那么的萧条。
“大丫，婆婆真的有办法吗？”
“我不知道。”林轻诺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微微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