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鸟
休息室内的桌椅设备在剧烈的颠簸中被甩飞。在冲击过后，巨大的吸力几乎要将星露吸出飞艇。
克里克和格蕾丝各自拽住星露的一边手臂，艰难地把她拖进了驾驶室。
门迅速被反锁上。
“呼——”
星露擦了把冷汗，后背紧紧抵住门。后背传来的颤动告诉她，外面的情况相当糟糕，气压差几乎能摧毁一切。
滚滚浓烟飘到侧窗，三个人齐刷刷转头看着窗外，安静下来。
格蕾丝皱着眉，在红色的显示屏上调出飞艇损伤数据：“能源还剩下一点，救援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我们得坚持到救援来。”
她懊恼且困惑：“该死，为什么人面鸟会主动袭击飞艇?”
克里克喘了几下，打破了沉默：“怎么坚持?在这等救援，救援还没到，我们就该进它肚子了。”
“驾驶室很安全，它一时半会进不来。”
话音未落。
咣当！
驾驶室窗户被一道黑影重重击打。玻璃和窗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数次击打下，玻璃上隐隐出现了裂缝。
星露冷幽幽地说：“看样子他很会开罐头。”
可惜没人懂她的幽默。
爱丽丝对这个冷笑话保持沉默。
而格蕾丝和克里克压根没听到她在说话，二人死死盯着窗户。
玻璃坚持不了多久，或许就是下一次撞击，他们三个人就得沦为人面鸟的晚餐。
可飞艇上根本没有能抗衡高危异化的武器。
这只是个垃圾运输艇啊！
而且这条航线至今从未被袭击过，也根本不会有人预想到，它某一天会遭到高危异化的袭击。
起码袭击一点有难度有收益的东西吧！袭击垃圾艇算什么?
垃圾回收都变成高危职业，世界迟早要完蛋。
格蕾丝强忍住尖叫，咬牙踢开驾驶台的隐藏武器箱，抽出两把能源枪。
她握紧一把，另一把塞进星露手里。
“拿好，这些普通的能源枪恐怕没法伤到人面鸟。”
“我们得想办法先破开它体表的能量覆膜。”
“首先，得让人面鸟现身。”
她凝重地看着星露。
一直到现在，人面鸟都从未真正出现在三人眼前。
用投影干扰航向，炸毁能源室，破坏飞艇，还在驾驶室外敲玻璃威胁，它做了这么多事，但是星露连它的羽毛都没见到一根。
该如何引诱人面鸟出现?
她在意识里哐哐敲击爱丽丝：“人面鸟是什么?呼叫爱丽丝！”
爱丽丝：“你把我们导航员当什么了！好用的百科全书搜索栏吗？”
“算了……看在游戏系统紊乱，没接应到你的份上，勉为其难解答一下吧。”
“总之，人面鸟是一种特殊的异化怪物，通常不会主动袭击人类。它们以人类为食物，吃的人越多，头就越像人。”
“它们的物理攻击伤害很低，也很脆皮，不过前提是你能碰得到它们。”
“战斗时别看它们的眼睛，很容易让人陷入混乱，精神越高的人越容易受到影响啦。”
“咦，我怎么没办法查看你的精神值?又出bug了吗？”
爱丽丝也看不到她那一堆乱码下面隐藏的数据内容。星露猜，这和她进入游戏的方式有关。
她摔进了培养皿，误打误撞才进入游戏。也正是因此，在她离开新月环后，游戏组没有任何接应。
她真的算是玩家吗？
起码绝对不是什么正规玩家。
星露后背绷紧了一瞬间，又放松开，故作轻松地回应：“我的精神值不高，普通水平，不过制作组真的该优化一下了，喜欢在bug里面做游戏?”
应付着爱丽丝，星露快速思考着对策。
人面鸟吃人，但是脆皮，那它们通常不应该袭击飞艇，这对它们来说太危险了，除非它们实在是饿急了。
而它们的攻击方式是精神攻击。再加上精神值越高越容易受到影响，很克制她，还是挺危险的。
不能看人面鸟，又得想办法把它们引出来。
在星露垂着眼睛沉默的两秒钟内，格蕾丝也在思考。
倘若真像星露自述那样，她来自死亡地带，成功穿越荒漠到达垃圾场，那她最起码有自保的力量。
格蕾丝没有选择。
克里克是个废物，这是格蕾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针对他的个人物理属性做出的评价。
靠文唐市的贫困居民优待政策，这个该死的酒鬼窃贼才勉强拿到了垃圾运输工的工作，指望他反击人面鸟，还不如指望星露这个来源不明的人。
她看了一眼克里克，果然，他抱着脑袋蹲着角落里。
格蕾丝转头看向星露，目光中充满恳切和期待，难以启齿地看着她，希望在这种危难关头，星露能自觉地说出那句话。
如果不能，就让她来挑明。
但星露没读懂格蕾丝的眼神。
她短促地“啊”了一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握紧枪柄，条件反射般开保险上膛。
格蕾丝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以为星露接受了她的言下之意。
格蕾丝抽出安全绳就要往星露腰上绑：“你放心，我一定会击败人面鸟的。你只需要坚持到它现身。”
爱丽丝说：“笨蛋，她要你去做诱饵。”
星露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手太快了，动作太麻利了，麻利到让格蕾丝误会。
她本人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
但是拿到枪就做准备是她的行为习惯，改不掉的。
她怀抱着侥幸问：“不不不，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做诱饵?真的假的?”
卡拉卡拉的声音不断从头顶传来。
格蕾丝的目光射向上方，又收回，直直地迎上星露的眼睛：“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人面鸟应该在驾驶室上面，你得从换气口爬到飞艇上面去。”
“之后，你需要尽可能地把人面鸟引到窗户前。”
她摸着枪，神色凛然：“我一定会解决掉它，也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我发誓。”
星露面露挣扎，她没干过这种活啊。
爱丽丝：“你就算不想做也没办法，引导任务已经开始，要么和她们一起死在飞艇上，要么就做个诱饵，先死一步。”
“不过你最好别临阵脱逃哦。”
一旦逃跑，人气肯定会一降再降，谁喜欢看卑劣的怂货啊？就算现在能活下来，也躲不过淘汰机制的追杀。
哐当！
又是一次撞击。
这次力量更大，也或许是飞艇的平衡系统终于也要崩溃了。
三人在驾驶室里踉踉跄跄，扶墙的扶墙，趴着的趴着，总算度过了这次震荡。
星露降低重心，半蹲着稳定身体，在黑影扫过窗外时，她扑到窗前，仔细观察。
这次她看清了，一条肥大的尾巴高速甩击玻璃，下方更粗，上方逐渐收窄，末端带着羽毛。
尾巴很长，足够缠绕飞艇半圈。
“所以，现在是一起被异化怪物吃掉和坠毁二选一。”
“总之就是让我选择自己喜欢的死法?”
星露果断接过安全绳，快速地缠了两圈，收进防护服上的安全扣里，把自己绑好，护住脑袋向玻璃冲去。
格蕾丝动作慢了一拍，没能拦住她。
“等会！你怎么往下跳了！”
因为人面鸟在下面，星露想，今天她就要做一把鱼饵！
咔嚓。
多亏了人面鸟的击打，玻璃上遍布碎裂的蛛网纹，星露顺利地跳了出去。
安全绳绷紧，把星露吊在半空中。
脚下是宽博的大地，高耸的城市建筑已经尽在眼底，小如沙盘。
微妙的眩晕感袭来，她抬头，一只古怪的大鸟紧紧贴着飞艇底部倒立，四只利爪已经嵌进了钢铁里。
而它的尾巴，绕过驾驶室的六扇窗户，钻进了飞艇气球和船艇之间，正有规律地敲击着驾驶室上方。
咔塔咔塔。
咔塔咔塔咔塔。
如果星露真的爬了上去，恐怕一露头就要被尾巴扫落。
光滑的飞艇外身没有一处能让她抓住，而人面鸟只需要张大嘴巴，等着她从天而降就足够。
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大鸟迟钝地转过头。
它的脖子长得像是一条蛇，身体丝毫不动，长脖子弯曲，脖颈上的头颅从身体一侧转过来，又上下180°大转弯，正面对着星露。
一人一鸟面面相觑。
它有一张美丽的脸庞，皮肤光滑，鼻梁高挺，狰狞的伤疤竖着切过左眼。看到星露，它高兴地张开嘴巴，直直撕裂到耳根，露出洁白的尖牙。
人面鸟能够影响精神。
星露恍惚了一下，立刻闭上眼睛，避免与它直视。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人面鸟带着欣喜的腥气，向它饥渴已久的食物扑来。
星露大喊，腰间瞬间传来紧绷的拉力，安全绳被格蕾丝和克里克合力向上拽。
人面鸟扑了个空。
视野一片黑暗，脚下空无一物，无处可落。
星露努力竖起耳朵，用力呼吸，试图从声音和味道来判断人面鸟的动向。
她距离人面鸟已经很近了，腥臭味紧紧包裹着她，让她闻不到其他任何气味，不能靠味道来辨别距离。
安全绳不断摩擦，她向上移动了多少米？
在半空中，她的感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限制。
不能用眼睛看，就用别的来弥补。
星露立刻转变思路，朝着正前方和斜下方分别射击，努力从呼啸的风声、爪牙刮擦声和头上的飞艇动力系统喷气声中捕捉子弹射中、或者是擦过人面鸟时的声音。
子弹被弹飞的声音和人面鸟不满的低吼声同时响起。
能量覆膜抵挡了子弹的伤害，却无法完全消除击打的疼痛。
出乎意料的近，就在比她略低的前方，仅仅有一米距离。
好近！
它只需要伸个脖子就可以咬掉星露的一块肉！
仓皇之间，星露的思维中快速跳出一个疑问：人面鸟会怎么攻击她？
来不及细想对策，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长期作战培养出的直觉催促她向上伸出手，拽住头顶的安全绳，腰腹用力，蜷缩起双腿。
爱丽丝：“噢噢噢噢！危险！”
尖利的牙齿擦过小腿，划破安全服的裤脚。
险险躲过袭击，差一秒她就要被咬掉双腿了。
但人面鸟的主动攻击也彻底暴露了它的位置。
星露猛地放手，借助重力狠狠一脚踩在人面鸟的脖颈上，毫不犹豫凭借脚感开枪。
砰——
不出意料，子弹依旧被弹开。
但星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做合格的鱼饵。
三天的钓鱼练习让她意识到一件事，鱼儿更喜欢有活力的，会扭动的饵食，例如活虫子永远比肉泥更受欢迎。
生物永远渴望捕食最鲜活的生命，这是天性，鸟也一样。
她继续开枪，趁着它还没有起飞，千方百计进攻人面鸟，保持活蹦乱跳，直至能源用尽。
人面鸟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被人踩着脖子射击，钝痛一次次袭来，它彻底被激怒。
四爪放开飞艇，人面鸟长鸣，甩开星露的桎梏，旋身飞上天际。
一阵小规模的狂风掀起，星露睁开眼，头顶传来克里克的惊呼。
“我靠！人头，不，人面鸟！”
“你个傻蛋！别看！”绳子往下坠了一坠，是格蕾丝放手了，“你把星露拉上来！我来打它！”
下坠的势头止住了，星露继续被往上拉，只不过速度慢了很多。
格蕾丝持枪射击，艰难地应对人面鸟一次次的袭击，顺脚踢掉窗口的碎玻璃，方便星露攀入。
“枪没用。”星露登艇，退掉耗尽的能源舱，看向天空中不断转旋躲避子弹的人面鸟。
太阳让她睁不开眼睛。
“还有什么武器吗？威力更大的。”
她想了想：“例如火箭炮。”
“但凡这里有，我们就不至于这么狼狈，这两把枪都是我偷偷藏的。”
好吧，现在他们只有一架飞艇，两把枪和三个人。
克里克和格蕾丝各自拽住星露的一边手臂，艰难地把她拖进了驾驶室。
门迅速被反锁上。
“呼——”
星露擦了把冷汗，后背紧紧抵住门。后背传来的颤动告诉她，外面的情况相当糟糕，气压差几乎能摧毁一切。
滚滚浓烟飘到侧窗，三个人齐刷刷转头看着窗外，安静下来。
格蕾丝皱着眉，在红色的显示屏上调出飞艇损伤数据：“能源还剩下一点，救援最快也要二十分钟。”
“我们得坚持到救援来。”
她懊恼且困惑：“该死，为什么人面鸟会主动袭击飞艇?”
克里克喘了几下，打破了沉默：“怎么坚持?在这等救援，救援还没到，我们就该进它肚子了。”
“驾驶室很安全，它一时半会进不来。”
话音未落。
咣当！
驾驶室窗户被一道黑影重重击打。玻璃和窗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数次击打下，玻璃上隐隐出现了裂缝。
星露冷幽幽地说：“看样子他很会开罐头。”
可惜没人懂她的幽默。
爱丽丝对这个冷笑话保持沉默。
而格蕾丝和克里克压根没听到她在说话，二人死死盯着窗户。
玻璃坚持不了多久，或许就是下一次撞击，他们三个人就得沦为人面鸟的晚餐。
可飞艇上根本没有能抗衡高危异化的武器。
这只是个垃圾运输艇啊！
而且这条航线至今从未被袭击过，也根本不会有人预想到，它某一天会遭到高危异化的袭击。
起码袭击一点有难度有收益的东西吧！袭击垃圾艇算什么?
垃圾回收都变成高危职业，世界迟早要完蛋。
格蕾丝强忍住尖叫，咬牙踢开驾驶台的隐藏武器箱，抽出两把能源枪。
她握紧一把，另一把塞进星露手里。
“拿好，这些普通的能源枪恐怕没法伤到人面鸟。”
“我们得想办法先破开它体表的能量覆膜。”
“首先，得让人面鸟现身。”
她凝重地看着星露。
一直到现在，人面鸟都从未真正出现在三人眼前。
用投影干扰航向，炸毁能源室，破坏飞艇，还在驾驶室外敲玻璃威胁，它做了这么多事，但是星露连它的羽毛都没见到一根。
该如何引诱人面鸟出现?
她在意识里哐哐敲击爱丽丝：“人面鸟是什么?呼叫爱丽丝！”
爱丽丝：“你把我们导航员当什么了！好用的百科全书搜索栏吗？”
“算了……看在游戏系统紊乱，没接应到你的份上，勉为其难解答一下吧。”
“总之，人面鸟是一种特殊的异化怪物，通常不会主动袭击人类。它们以人类为食物，吃的人越多，头就越像人。”
“它们的物理攻击伤害很低，也很脆皮，不过前提是你能碰得到它们。”
“战斗时别看它们的眼睛，很容易让人陷入混乱，精神越高的人越容易受到影响啦。”
“咦，我怎么没办法查看你的精神值?又出bug了吗？”
爱丽丝也看不到她那一堆乱码下面隐藏的数据内容。星露猜，这和她进入游戏的方式有关。
她摔进了培养皿，误打误撞才进入游戏。也正是因此，在她离开新月环后，游戏组没有任何接应。
她真的算是玩家吗？
起码绝对不是什么正规玩家。
星露后背绷紧了一瞬间，又放松开，故作轻松地回应：“我的精神值不高，普通水平，不过制作组真的该优化一下了，喜欢在bug里面做游戏?”
应付着爱丽丝，星露快速思考着对策。
人面鸟吃人，但是脆皮，那它们通常不应该袭击飞艇，这对它们来说太危险了，除非它们实在是饿急了。
而它们的攻击方式是精神攻击。再加上精神值越高越容易受到影响，很克制她，还是挺危险的。
不能看人面鸟，又得想办法把它们引出来。
在星露垂着眼睛沉默的两秒钟内，格蕾丝也在思考。
倘若真像星露自述那样，她来自死亡地带，成功穿越荒漠到达垃圾场，那她最起码有自保的力量。
格蕾丝没有选择。
克里克是个废物，这是格蕾丝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针对他的个人物理属性做出的评价。
靠文唐市的贫困居民优待政策，这个该死的酒鬼窃贼才勉强拿到了垃圾运输工的工作，指望他反击人面鸟，还不如指望星露这个来源不明的人。
她看了一眼克里克，果然，他抱着脑袋蹲着角落里。
格蕾丝转头看向星露，目光中充满恳切和期待，难以启齿地看着她，希望在这种危难关头，星露能自觉地说出那句话。
如果不能，就让她来挑明。
但星露没读懂格蕾丝的眼神。
她短促地“啊”了一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握紧枪柄，条件反射般开保险上膛。
格蕾丝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她以为星露接受了她的言下之意。
格蕾丝抽出安全绳就要往星露腰上绑：“你放心，我一定会击败人面鸟的。你只需要坚持到它现身。”
爱丽丝说：“笨蛋，她要你去做诱饵。”
星露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手太快了，动作太麻利了，麻利到让格蕾丝误会。
她本人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
但是拿到枪就做准备是她的行为习惯，改不掉的。
她怀抱着侥幸问：“不不不，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做诱饵?真的假的?”
卡拉卡拉的声音不断从头顶传来。
格蕾丝的目光射向上方，又收回，直直地迎上星露的眼睛：“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人面鸟应该在驾驶室上面，你得从换气口爬到飞艇上面去。”
“之后，你需要尽可能地把人面鸟引到窗户前。”
她摸着枪，神色凛然：“我一定会解决掉它，也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我发誓。”
星露面露挣扎，她没干过这种活啊。
爱丽丝：“你就算不想做也没办法，引导任务已经开始，要么和她们一起死在飞艇上，要么就做个诱饵，先死一步。”
“不过你最好别临阵脱逃哦。”
一旦逃跑，人气肯定会一降再降，谁喜欢看卑劣的怂货啊？就算现在能活下来，也躲不过淘汰机制的追杀。
哐当！
又是一次撞击。
这次力量更大，也或许是飞艇的平衡系统终于也要崩溃了。
三人在驾驶室里踉踉跄跄，扶墙的扶墙，趴着的趴着，总算度过了这次震荡。
星露降低重心，半蹲着稳定身体，在黑影扫过窗外时，她扑到窗前，仔细观察。
这次她看清了，一条肥大的尾巴高速甩击玻璃，下方更粗，上方逐渐收窄，末端带着羽毛。
尾巴很长，足够缠绕飞艇半圈。
“所以，现在是一起被异化怪物吃掉和坠毁二选一。”
“总之就是让我选择自己喜欢的死法?”
星露果断接过安全绳，快速地缠了两圈，收进防护服上的安全扣里，把自己绑好，护住脑袋向玻璃冲去。
格蕾丝动作慢了一拍，没能拦住她。
“等会！你怎么往下跳了！”
因为人面鸟在下面，星露想，今天她就要做一把鱼饵！
咔嚓。
多亏了人面鸟的击打，玻璃上遍布碎裂的蛛网纹，星露顺利地跳了出去。
安全绳绷紧，把星露吊在半空中。
脚下是宽博的大地，高耸的城市建筑已经尽在眼底，小如沙盘。
微妙的眩晕感袭来，她抬头，一只古怪的大鸟紧紧贴着飞艇底部倒立，四只利爪已经嵌进了钢铁里。
而它的尾巴，绕过驾驶室的六扇窗户，钻进了飞艇气球和船艇之间，正有规律地敲击着驾驶室上方。
咔塔咔塔。
咔塔咔塔咔塔。
如果星露真的爬了上去，恐怕一露头就要被尾巴扫落。
光滑的飞艇外身没有一处能让她抓住，而人面鸟只需要张大嘴巴，等着她从天而降就足够。
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大鸟迟钝地转过头。
它的脖子长得像是一条蛇，身体丝毫不动，长脖子弯曲，脖颈上的头颅从身体一侧转过来，又上下180°大转弯，正面对着星露。
一人一鸟面面相觑。
它有一张美丽的脸庞，皮肤光滑，鼻梁高挺，狰狞的伤疤竖着切过左眼。看到星露，它高兴地张开嘴巴，直直撕裂到耳根，露出洁白的尖牙。
人面鸟能够影响精神。
星露恍惚了一下，立刻闭上眼睛，避免与它直视。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人面鸟带着欣喜的腥气，向它饥渴已久的食物扑来。
星露大喊，腰间瞬间传来紧绷的拉力，安全绳被格蕾丝和克里克合力向上拽。
人面鸟扑了个空。
视野一片黑暗，脚下空无一物，无处可落。
星露努力竖起耳朵，用力呼吸，试图从声音和味道来判断人面鸟的动向。
她距离人面鸟已经很近了，腥臭味紧紧包裹着她，让她闻不到其他任何气味，不能靠味道来辨别距离。
安全绳不断摩擦，她向上移动了多少米？
在半空中，她的感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限制。
不能用眼睛看，就用别的来弥补。
星露立刻转变思路，朝着正前方和斜下方分别射击，努力从呼啸的风声、爪牙刮擦声和头上的飞艇动力系统喷气声中捕捉子弹射中、或者是擦过人面鸟时的声音。
子弹被弹飞的声音和人面鸟不满的低吼声同时响起。
能量覆膜抵挡了子弹的伤害，却无法完全消除击打的疼痛。
出乎意料的近，就在比她略低的前方，仅仅有一米距离。
好近！
它只需要伸个脖子就可以咬掉星露的一块肉！
仓皇之间，星露的思维中快速跳出一个疑问：人面鸟会怎么攻击她？
来不及细想对策，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长期作战培养出的直觉催促她向上伸出手，拽住头顶的安全绳，腰腹用力，蜷缩起双腿。
爱丽丝：“噢噢噢噢！危险！”
尖利的牙齿擦过小腿，划破安全服的裤脚。
险险躲过袭击，差一秒她就要被咬掉双腿了。
但人面鸟的主动攻击也彻底暴露了它的位置。
星露猛地放手，借助重力狠狠一脚踩在人面鸟的脖颈上，毫不犹豫凭借脚感开枪。
砰——
不出意料，子弹依旧被弹开。
但星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做合格的鱼饵。
三天的钓鱼练习让她意识到一件事，鱼儿更喜欢有活力的，会扭动的饵食，例如活虫子永远比肉泥更受欢迎。
生物永远渴望捕食最鲜活的生命，这是天性，鸟也一样。
她继续开枪，趁着它还没有起飞，千方百计进攻人面鸟，保持活蹦乱跳，直至能源用尽。
人面鸟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被人踩着脖子射击，钝痛一次次袭来，它彻底被激怒。
四爪放开飞艇，人面鸟长鸣，甩开星露的桎梏，旋身飞上天际。
一阵小规模的狂风掀起，星露睁开眼，头顶传来克里克的惊呼。
“我靠！人头，不，人面鸟！”
“你个傻蛋！别看！”绳子往下坠了一坠，是格蕾丝放手了，“你把星露拉上来！我来打它！”
下坠的势头止住了，星露继续被往上拉，只不过速度慢了很多。
格蕾丝持枪射击，艰难地应对人面鸟一次次的袭击，顺脚踢掉窗口的碎玻璃，方便星露攀入。
“枪没用。”星露登艇，退掉耗尽的能源舱，看向天空中不断转旋躲避子弹的人面鸟。
太阳让她睁不开眼睛。
“还有什么武器吗？威力更大的。”
她想了想：“例如火箭炮。”
“但凡这里有，我们就不至于这么狼狈，这两把枪都是我偷偷藏的。”
好吧，现在他们只有一架飞艇，两把枪和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