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沁快步走到方才注意到林放的角落,在周围兜了几圈却不见人影。

    角落直通一片花园式的院子,姜沁提着裙摆走出去瞄了一眼,只能看到几个端着托盘的侍应生来回走动。

    就在姜沁满腹疑虑,准备转身的时候,却发现身形酷似林放的人正背对她,站在院子的角落处,低着头,似乎在和谁交谈。

    姜沁想了一会儿,悄悄地朝那边挪了过去。

    贴着墙根艰难地挪动了几步,就在姜沁快要听到他的说话声时,她身后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紧接着就是清脆的耳光声,连带着一连串噼里啪啦东西碎裂的动静。

    姜沁:……

    她是不是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姜沁迅速贴紧墙根半蹲下,整个人恨不得嵌在墙里,尽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

    “祁逸!我累了,我们不可能,求求你别再纠缠我了!”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力,带着浓浓的疲倦。

    “不行,蔓蔓,我说过,你只能是我的,无论你到哪里,都只能是我的!”男人咆哮着、怒吼着,十分歇斯底里。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

    在屋外的角落,脚都蹲麻了的姜沁:……

    没完了是吧。

    “祁逸,我再说一遍,你听好了,我白蔓蔓不是你的玩物,等你哪天学会尊重人,你再来找我吧。”咔擦一声轻响,白蔓蔓拧开了门锁。

    “哐当——”一声,祁逸恼怒地合上了门,把白蔓蔓锁在了自己怀里。

    “白蔓蔓,我给过你机会,你别不识好歹!”

    又是一阵叮铃哐当碰撞门板和墙体的声音,似乎还有平台上的装饰品被扫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开始的时候房间里每响起一次物体碎裂的声音,姜沁的心头就跟着猛跳一下。

    摔的东西太多,最后姜沁感觉自己心跳都快麻木了。

    激动人心的物体碎裂伴奏结束后,房间内安静了好一阵,久到姜沁以为屋内二人已经离开,准备站起身的时候,屋内忽然又传来了男人低哄的声音和女人轻轻的啜泣声。

    然后就是一连串让姜沁不知所措、又面红耳赤的声音。

    姜沁原本已经半起的身子顿住,她木着脸,又重新蹲回角落里当蘑菇。

    正当她调整好自己蹲下的位置,准备打持久战的时候,眼前却忽然浮现出了一连串的文字。

    哟,这年头,音频还主动带字幕的。

    “他,黑.道第一帝少,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微勾的薄唇映衬出嗜血的眸色,眼神睥睨之下,皆是匍匐蝼蚁。

    她,一名娇俏可爱的普通少女,从小在爱与温柔中长大,阳光自信、活泼大方。

    他,是至恶至极的黑;她,是清澈纯净的白。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却在阴差阳错之下产生纠葛,或者说一见钟情,又或者,应当称之为执念。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到了斯文英俊外表下的他,潜藏着的无尽危险。

    是逃离,还是顺从?

    她纠结却心动,挣扎着求救,却终究无法脱离他蓄谋已久织就的网。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酒杯,他的脸色半翳在黑暗中,声音很低,带着浓得渗人的偏执。

    ‘白蔓蔓,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的手掌心。’……”

    ——节选自《霸道帝少心尖宠》文案。

    逐字逐句认真阅读完的姜沁:“……”

    我的母语是无语。

    求一双没看过这段文字的眼睛。

    强行把自己从语言矫揉造作、风格古早到无法评价的文字信息中抽离,姜沁晃了晃神,重新竖起耳朵听周围的动静,寻找自己离开的时机。

    房间内的动静并没有太久,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姜沁听到有人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最后只有男人满面春风的声音悠悠传来:“蔓蔓,乖乖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我说过,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只能属于我。”

    “你、是、我、的。”这句话很轻,很浅,却又无比郑重,随着男人开关门的动作,消散在空气里。

    只留下蹲在角落一脸凌乱的姜沁:……

    造孽啊。

    她到底为什么会听到这种东西?

    就不能有个正常人吗?

    房间内最终归于平静,屋内的女人或许已经熟睡,总之姜沁没再听到过其他声音。

    她扒拉着窗沿,轻手轻脚地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和腿脚,朝旁边看了一眼。

    原本在角落的两个人早已不见。

    她看着空空荡荡、仿佛无人造访过的角落,渐渐眯起了眼。

    -

    姜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回到大厅,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快步追上去,隔着一臂左右的距离,低呼了一声:“林放。”

    正端着托盘往前走的侍者脚步一顿,诧异地回头,笑得客气:“您好女士,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姜沁原本的疑问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面前的人身材和林放很接近,但并不是他。

    皮肤白皙很多,五官也清秀很多,和大厅里众多的侍应生相差无几。

    难道是她认错了?

    姜沁压下心头的疑虑,面上挂起得体的微笑,自然地抬手从托盘中取走一杯酒,“一杯酒,多谢。”

    侍者朝她温和地笑了笑,端着托盘转身,重新穿梭在衣香鬓影之中。

    祁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祁风,一身暗紫色唐装,年过五十却依旧风采不减当年,他站在高台的聚光灯下,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手握话筒简单陈述着开场白,语气沉稳得像在宣读报表:“……总之,在新生力量的领导下,希望祁氏的未来越来越好,”

    说完,他朝台下招招手,声音一瞬间变得和蔼可亲,“逸儿,上来。”

    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一身白色高定西装、长相帅气的祁逸从椅子上起身,体面又优雅地朝着四面鞠躬,春风得意地走到高台上,和祁氏董事长紧紧拥抱。

    然后接过话筒,发表自己的继承感言。

    语气平缓又官方,声音和那张帅脸相得益彰。

    姜沁心不在焉地听着,脑海中循环播放着刚才看到的文字,逐一梳理着当前的可知信息。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祁逸”,应该就是文案里的“他。”

    至于女主白蔓蔓,她还没见过。

    所以她是掺和进了一本新书?

    那她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结局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一切都是未知。

    姜沁不太喜欢这种完全脱离掌控的感觉,却又别无他法。

    就在她的脑海高速运行的时候,周围忽然掀起阵阵惊呼。

    姜沁回神,循声看去,原来是开始往香槟塔上倒酒了。

    不得不说祁家真的排场很大,整个倒酒仪式采用了无人机。正中央的无人机由祁逸操控,顺利将第一瓶酒倒下,琥珀色的酒液顺着玻璃杯层层流淌,如瀑布汗般倾泻而下,在吊灯的映照下,越发显得晶莹剔透,奢极美极。

    第一瓶酒倒完后,之后的倒酒仪式便有专人操控无人机完成,祁逸只需要站在一旁看着就好,祁风并排站在他身侧。

    很快,祁风不知侧头和祁逸说了什么,步履匆匆地离开,只留下祁逸一人站在原地,以标准到挑不出错的仪态,静静等待着仪式结束。

    姜沁隔着玻璃杯塔,打量着聚光灯下的祁逸。

    祁逸长得很帅,五官和身材都是世俗意义上的帅气,宽肩窄腰大长腿,一身白西装干净利落,看上去优雅绅士又无害。

    比较显眼的是,他的左胸口处坠着一枚银色胸针,是藤蔓缠绕宝剑的造型,十分别致。

    这枚胸针看上去很秀气,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朴素,更接近女性礼裙的穿戴需求,或者在比较休闲的场合可以作为随身装饰。

    总之不太适合正式的场合佩戴,尤其这还是祁逸的继任仪式。

    姜沁心里疑惑,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眼。

    下一瞬,银色的胸针上似乎有红色的小点一闪而过。

    很快,仅是刹那。

    那是……!!!

    姜沁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声枪响忽然响起,子弹破空而来,直接击碎了三米高的香槟塔。

    香槟塔从中段直接裂开,似乎是受到酒液的重力影响,在短暂地空白了几秒之后,才一层层逐渐往下倾塌。

    “啊!!!”

    “救命……!!!”

    “砸下来了,砸下来了,啊啊啊!”

    如一枚投入湖面的热铁球,中心的混乱瞬间蔓延到整个大厅,宾客们全都惊慌失措,纷纷往安全出口处推挤。

    姜沁脑中一片空白,变故发生得太突然,只是下意识地跟着人群往外挤。

    脚下纷乱又繁杂,除了无数的碎玻璃和四处流淌的酒液,还有不少宾客不小心踢掉的鞋帽和手套。

    姜沁被人群推过来挤过去,细长的高跟鞋根本无法让她保持平衡,忽然间脚下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往前栽倒的时候,她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先是瞪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随后又条件反射一般,紧紧闭上眼,双手抬起盖住脸和后脑,尽可能保护头部。

    OK,fine。

    果然该来的还得来,化险为夷只是主角标配。

    意料中和地面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到来,就在姜沁的脸堪堪和地面保持一拳距离的时候,腰际忽然传来一股大力,被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紧接着就被人扶起,紧扣在怀里。

    在一片嘈杂声中,声音很低很沉,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别怕,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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