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
阿比盖尔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真的是，阿比和恺撒的婚约确实到死才能解除。虽然听起来还有几分浪漫，不过阿比确信博尔吉亚家的那群疯子没有这样罗曼蒂克的艺术细胞。
那群疯子是真的抱着没事随机刀死一个加图索家少主的心态，才把阿比盖尔这种易燃易爆炸的核武器半成品投放到这座小岛上的，在加图索家明面上尚且还是博尔吉亚家的盟友的情况下。
很显然，加图索家的长老们没想到这群疯子的上限远超他们的想象。
他们在乎恺撒在乎得恨不得每个人都跪下来给他舔鞋，把恺撒名贵的手工定制皮鞋舔得油光锃亮，能够映射出他雕塑般英俊的面庞。
介于加图索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边穿着芭蕾舞裙跳小天鹅圆舞曲，一边拿双枪挨个撬开仇敌家门血洗的神经病之家。
这恶心的行为最终没有付诸实践，洗白的加图索长老们只能委婉地用[恺撒]，这个罗马史上最伟大的君王的名字来寄托他们对这个家族期盼了数百年的继承人的深切期望。
阿比盖尔·博尔吉亚拥有出色的血统，门当户对的家世以及最重要的，看起来活不太长的身体。就连名字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阿比盖尔，史诗里贤者大卫王之妻。
在把家族继承人之妻只看作是行走的子宫的那群老不死的眼里，还能有谁比阿比盖尔更适合作为恺撒未婚妻的人选？
如果不是没到最佳生育年龄影响胚胎质量，恺撒·加图索毫不怀疑那群老不死的会强制他和阿比配种。
像他那个种马老爹一样。
真是令人作呕。
*
那女孩的命运是那样直白的悲惨，躯壳只是一副玻璃罐子，纵然拥有古老的血脉，但那力量若释放只会先毁了她自己。
阿比盖尔有时会让恺撒产生怜悯与同情。她自从入住这座小岛以来就很少出门，除却陪同古尔薇格的时候。
仆人们总说少主未婚妻的身体比需要在这座岛上静养的古尔薇格还要差，说不定活不到成婚的年纪，就先被送回了博尔吉亚。
不过这话在阿比第一次出现在古尔薇格的茶话会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提起。侍从们用恐惧缝好了自己的嘴巴。
阿比盖尔只比他小两岁，身体却远不如恺撒健硕。她的脸颊因常年不见光而白得透明，眼尾总是下垂，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带着几分懵懵懂懂的水雾，点缀着那蓝宝石一般的眼睛。
阳光下宽大的帽檐垂下的阴影，总将女孩笼罩在与旁人不同的世界里。她对旁人的世界毫无兴趣。恺撒偶尔大发善心地引起话题也只会得到阿比盖尔的嗤之以鼻。
惟有在古尔薇格身边的时候，阿比会很安静。一开始恺撒总是担心这条幼龙的突然失控伤害到自己的母亲，于是他寸步不离地监视着每一次母亲与阿比的聚会。
但当母亲坐在壁炉前的软椅上，厚厚的苏格兰刺绣毯将她和阿比围在一起，母亲纤细瘦弱的十指合在一起，蹁跹灵动得像一只蝴蝶，蝴蝶的影子落在女孩的脸上，阿比皱了皱鼻子。
那时候阿比盖尔还没能完全学会手语。噼里啪啦燃烧的壁火把她的眼睛照得亮亮的，蝶影就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重复停留在阿比盖尔的鼻尖，连一旁看书的恺撒都忍不住放轻了呼吸声。
这场景温柔得他看皱鼻子的笨蛋阿比都像伸出爪子去抓住蝴蝶的小猫，也有几分可爱。恺撒的嘴角挂着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微笑。
这样的印象多了就会冲淡恺撒最早关于阿比盖尔的记忆。恺撒·加图索身为意大利男人无师自通的骚包又开始起作用，他虽然混世魔王无恶不作，但对着任何具有女性人类外表的生物都表现出了无比的尊重。
这滤镜能模糊到让他觉得阿比盖尔最开始对他放的那些狠话都可以算得上是流浪小猫对陌生人张牙舞爪的虚张声势了。
很快他就意识到他的滤镜是何等的多余。
*
阿比盖尔从小到大没别的什么优点。
就是在表达情绪这一点上是真的很诚实。林引商都夸过她的诚实。阿比说恺撒得死她手上，就是很认真的想让他死。
每天在热那亚的小岛上醒了吃、吃了睡，有心情出门时候还有古尔薇格陪她玩。小日子过得她身心健康发展，连身高都长高了3mm。
美好的生活只有一处败笔，那就是恺撒·加图索。
她讨厌恺撒。讨厌她和古尔薇格相处的时候，恺撒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讨厌古尔薇格总会为恺撒分神，讨厌恺撒看向她时的眼神总带着不自觉的怜悯。
阿比盖尔知道自己是怪物，狼披上了羊皮躲藏在羊群里也依旧是狼，怪物也一样。怪物没有的东西，别人不可以有。怪物有的东西，别人也不可以分享。怪物不能理解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怪物只知道愤怒和痛苦。
让她感到愤怒和痛苦的人就该死。
恺撒应该死。
阿比盖尔决定在一个满是星星的夜晚动手。这样多的星星，第二天的天气一定是艳阳高照。古尔薇格还可以和她像往常一样野餐，这一次她会乖乖地听古尔薇格的话，多喝一点加了蜂蜜的牛奶，希望这样古尔薇格不用为恺撒的死伤心。
*
阿比盖尔动手了，恺撒没有死，但古尔薇格还是很伤心，伤心得无法呼吸，好像快要替恺撒死过去一样。
为什么？
阿比不明白。
*
她茫然地坐在恺撒房间的地板上，恺撒贴身的秘书珀西替他挡了一爪，害得她原定的致命一击偏离了轨迹。
珀西的血涓涓汇聚在身下，汇聚成一个小池塘。他血的味道跟恺撒有一点像。但阿比知道恺撒的血闻起来会更好吃一点。
恺撒的腹部已经被阿比划开，向来风度翩翩的男孩裸露着胸膛，灿烂的金色长发被血打湿，纠结成一缕一缕，冰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他的不可置信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在生死关头恺撒出奇的冷静。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我。”恺撒的手静静地按在身后改良版的□□上。
一击不中，阿比脆弱的身体已经有点累了。她讨厌这装不满水的玻璃罐子。心里的烦躁无法抑制，只恨不得亲手打碎它。
阿比盖尔的肚子里有个声音越喊越大。
祂在大笑：“杀了他！吃了他！我们将迎来新生！”
那就有点恶心了。阿比厌烦地想。她决定速战速决：“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
“你太碍眼了。”阿比盖尔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这身体的皮肤已出现密密麻麻的血痕，像破碎的瓷器，锋利又美丽。
恺撒知道那是阿比皮下的血管无法承受龙血的沸腾而暴起皲裂。
“不许看我。”阿比扑了过去，像头恶兽一样低声嘶吼道：“我讨厌你的眼睛！自以为是的眼睛！”
“带着你那该死的英雄主义和怜悯去死吧！”
女孩海藻般的黑发垂了下来，像阴影一般笼罩了恺撒的脸。她的手指如此锋利，狠狠地扎向了恺撒的胸腔，只差一点就能捏爆恺撒·加图索的心脏。
只差一点。
恺撒冷冷地笑了。这是阿比盖尔第一次瞪大了双眼看他。
那柄□□，被抵在了阿比盖尔的腹部，里面原本应该有三颗炼金子弹，此刻全部被射入了阿比的身体。巨大的痛苦下，阿比的眼睛无法再维持住龙瞳，锋利的爪牙又变回了柔软无力的手指。灵压在此刻溃散。
巨大的后坐力和冲击力让这对年轻的未婚夫妻短暂分开了一刻。
阿比盖尔的瞳孔急速放大又缩小，她没有受过什么战斗技巧的培训，此刻身体难以支撑龙血，就只能采取最原始朴素的攻击方式。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和恺撒扭打在一起，她体内的龙血顺着伤口落在地上，发出嗞嗞的腐蚀声。又因为她和恺撒动作沾染到彼此的皮肤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
最后恺撒没死，阿比盖尔也没死。
这场玩命的闹剧结束在古尔薇格颤抖着推开了大门的那一刻。
女人的巴掌平等地扇在了恺撒和阿比盖尔两张脸上。
失活的龙血腐蚀着这个脆弱女人的肌肤。女人崩溃惨白的脸让恺撒和阿比盖尔同时收了手，奄奄一息地从扭打的姿态分开。
古尔薇格没有流泪，母亲的坚韧超乎了他们的预料。她颤抖着站起来，强撑着叫来了医疗队，救助了倒在血泊里的三个孩子。
可是明明没有人死，为什么，为什么古尔薇格的眼神是那么的悲伤？
*
博尔吉亚和加图索的战争打响了。两个传承了千年的屠龙家族，彼此撕咬，血流成河。
或许早该开始，只是有时候缺了一个借口。
本来只是古尔薇格短暂养病的小岛，现在成了加图索家的圣城，铜墙铁壁，严加看守，绝不允许第二个博尔吉亚人出现在岛上，将家族的未来扼杀于摇篮。
加图索家的少主本该每年的这个时候悠闲地出现在阿尔卑斯山麓下的瑞士小镇度假，此时此刻只能躺在房间里养伤。
恺撒伤得比阿比要轻，皮肉撕裂得再恐怖，对于混血种来说也比不上实打实地挨了三颗炼金子弹致命。
但阿比盖尔恢复得速度比恺撒要快得多。加图索家的少主还在昏迷的时候，没什么医疗团队照顾的她已经能够照常行走。
古尔薇格不愿意见她，阿比盖尔就一个人待在古尔薇格的房门外发呆。没人管她，没人敢管她。于是太阳从窗前升起又落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
加图索家的老头们每天吵来吵去，为了阿比盖尔的死活。长老们一致认为该把阿比的头颅割下来，装满西西里的美酒，送还给博尔吉亚。
有争议的地方只在于什么时候处死这个该死的小博尔吉亚。
激进派认为事不宜迟，现在就该斩首示众，以慰少主在病房养伤之苦。学术派认为，阿比盖尔的血统和恢复能力很值得研究，应该先送进家族的实验室进行切片，榨干她的学术价值后，再跟博尔吉亚家的那群疯子葬在一起。
阿比盖尔觉得可笑。她不动用龙血的力量时，连博尔吉亚家那群研究了她十年的疯子都没有头绪，更何况是加图索家这群白痴？
阿比嘲笑加图索家的时候，阿比的影子也在替她高兴。这是她最近的新发现。
她坐在古尔薇格的房门外，看着阳光下的影子，像一滩沸腾的黑水，扭曲成千奇百怪的样子。又像是无尽的深渊，低声诱惑着她踏入这片黑暗。
阿比盖尔不笑了。她面无表情地用鞋跟狠狠踩踏她的影子，踢踢踏踏地发出了好大响声。
古尔薇格打开了房门，阿比顿时停止了动作，站得笔直，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
阿比盖尔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真的是，阿比和恺撒的婚约确实到死才能解除。虽然听起来还有几分浪漫，不过阿比确信博尔吉亚家的那群疯子没有这样罗曼蒂克的艺术细胞。
那群疯子是真的抱着没事随机刀死一个加图索家少主的心态，才把阿比盖尔这种易燃易爆炸的核武器半成品投放到这座小岛上的，在加图索家明面上尚且还是博尔吉亚家的盟友的情况下。
很显然，加图索家的长老们没想到这群疯子的上限远超他们的想象。
他们在乎恺撒在乎得恨不得每个人都跪下来给他舔鞋，把恺撒名贵的手工定制皮鞋舔得油光锃亮，能够映射出他雕塑般英俊的面庞。
介于加图索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边穿着芭蕾舞裙跳小天鹅圆舞曲，一边拿双枪挨个撬开仇敌家门血洗的神经病之家。
这恶心的行为最终没有付诸实践，洗白的加图索长老们只能委婉地用[恺撒]，这个罗马史上最伟大的君王的名字来寄托他们对这个家族期盼了数百年的继承人的深切期望。
阿比盖尔·博尔吉亚拥有出色的血统，门当户对的家世以及最重要的，看起来活不太长的身体。就连名字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阿比盖尔，史诗里贤者大卫王之妻。
在把家族继承人之妻只看作是行走的子宫的那群老不死的眼里，还能有谁比阿比盖尔更适合作为恺撒未婚妻的人选？
如果不是没到最佳生育年龄影响胚胎质量，恺撒·加图索毫不怀疑那群老不死的会强制他和阿比配种。
像他那个种马老爹一样。
真是令人作呕。
*
那女孩的命运是那样直白的悲惨，躯壳只是一副玻璃罐子，纵然拥有古老的血脉，但那力量若释放只会先毁了她自己。
阿比盖尔有时会让恺撒产生怜悯与同情。她自从入住这座小岛以来就很少出门，除却陪同古尔薇格的时候。
仆人们总说少主未婚妻的身体比需要在这座岛上静养的古尔薇格还要差，说不定活不到成婚的年纪，就先被送回了博尔吉亚。
不过这话在阿比第一次出现在古尔薇格的茶话会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提起。侍从们用恐惧缝好了自己的嘴巴。
阿比盖尔只比他小两岁，身体却远不如恺撒健硕。她的脸颊因常年不见光而白得透明，眼尾总是下垂，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带着几分懵懵懂懂的水雾，点缀着那蓝宝石一般的眼睛。
阳光下宽大的帽檐垂下的阴影，总将女孩笼罩在与旁人不同的世界里。她对旁人的世界毫无兴趣。恺撒偶尔大发善心地引起话题也只会得到阿比盖尔的嗤之以鼻。
惟有在古尔薇格身边的时候，阿比会很安静。一开始恺撒总是担心这条幼龙的突然失控伤害到自己的母亲，于是他寸步不离地监视着每一次母亲与阿比的聚会。
但当母亲坐在壁炉前的软椅上，厚厚的苏格兰刺绣毯将她和阿比围在一起，母亲纤细瘦弱的十指合在一起，蹁跹灵动得像一只蝴蝶，蝴蝶的影子落在女孩的脸上，阿比皱了皱鼻子。
那时候阿比盖尔还没能完全学会手语。噼里啪啦燃烧的壁火把她的眼睛照得亮亮的，蝶影就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重复停留在阿比盖尔的鼻尖，连一旁看书的恺撒都忍不住放轻了呼吸声。
这场景温柔得他看皱鼻子的笨蛋阿比都像伸出爪子去抓住蝴蝶的小猫，也有几分可爱。恺撒的嘴角挂着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微笑。
这样的印象多了就会冲淡恺撒最早关于阿比盖尔的记忆。恺撒·加图索身为意大利男人无师自通的骚包又开始起作用，他虽然混世魔王无恶不作，但对着任何具有女性人类外表的生物都表现出了无比的尊重。
这滤镜能模糊到让他觉得阿比盖尔最开始对他放的那些狠话都可以算得上是流浪小猫对陌生人张牙舞爪的虚张声势了。
很快他就意识到他的滤镜是何等的多余。
*
阿比盖尔从小到大没别的什么优点。
就是在表达情绪这一点上是真的很诚实。林引商都夸过她的诚实。阿比说恺撒得死她手上，就是很认真的想让他死。
每天在热那亚的小岛上醒了吃、吃了睡，有心情出门时候还有古尔薇格陪她玩。小日子过得她身心健康发展，连身高都长高了3mm。
美好的生活只有一处败笔，那就是恺撒·加图索。
她讨厌恺撒。讨厌她和古尔薇格相处的时候，恺撒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讨厌古尔薇格总会为恺撒分神，讨厌恺撒看向她时的眼神总带着不自觉的怜悯。
阿比盖尔知道自己是怪物，狼披上了羊皮躲藏在羊群里也依旧是狼，怪物也一样。怪物没有的东西，别人不可以有。怪物有的东西，别人也不可以分享。怪物不能理解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怪物只知道愤怒和痛苦。
让她感到愤怒和痛苦的人就该死。
恺撒应该死。
阿比盖尔决定在一个满是星星的夜晚动手。这样多的星星，第二天的天气一定是艳阳高照。古尔薇格还可以和她像往常一样野餐，这一次她会乖乖地听古尔薇格的话，多喝一点加了蜂蜜的牛奶，希望这样古尔薇格不用为恺撒的死伤心。
*
阿比盖尔动手了，恺撒没有死，但古尔薇格还是很伤心，伤心得无法呼吸，好像快要替恺撒死过去一样。
为什么？
阿比不明白。
*
她茫然地坐在恺撒房间的地板上，恺撒贴身的秘书珀西替他挡了一爪，害得她原定的致命一击偏离了轨迹。
珀西的血涓涓汇聚在身下，汇聚成一个小池塘。他血的味道跟恺撒有一点像。但阿比知道恺撒的血闻起来会更好吃一点。
恺撒的腹部已经被阿比划开，向来风度翩翩的男孩裸露着胸膛，灿烂的金色长发被血打湿，纠结成一缕一缕，冰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他的不可置信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在生死关头恺撒出奇的冷静。
“看来你真的很讨厌我。”恺撒的手静静地按在身后改良版的□□上。
一击不中，阿比脆弱的身体已经有点累了。她讨厌这装不满水的玻璃罐子。心里的烦躁无法抑制，只恨不得亲手打碎它。
阿比盖尔的肚子里有个声音越喊越大。
祂在大笑：“杀了他！吃了他！我们将迎来新生！”
那就有点恶心了。阿比厌烦地想。她决定速战速决：“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
“你太碍眼了。”阿比盖尔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这身体的皮肤已出现密密麻麻的血痕，像破碎的瓷器，锋利又美丽。
恺撒知道那是阿比皮下的血管无法承受龙血的沸腾而暴起皲裂。
“不许看我。”阿比扑了过去，像头恶兽一样低声嘶吼道：“我讨厌你的眼睛！自以为是的眼睛！”
“带着你那该死的英雄主义和怜悯去死吧！”
女孩海藻般的黑发垂了下来，像阴影一般笼罩了恺撒的脸。她的手指如此锋利，狠狠地扎向了恺撒的胸腔，只差一点就能捏爆恺撒·加图索的心脏。
只差一点。
恺撒冷冷地笑了。这是阿比盖尔第一次瞪大了双眼看他。
那柄□□，被抵在了阿比盖尔的腹部，里面原本应该有三颗炼金子弹，此刻全部被射入了阿比的身体。巨大的痛苦下，阿比的眼睛无法再维持住龙瞳，锋利的爪牙又变回了柔软无力的手指。灵压在此刻溃散。
巨大的后坐力和冲击力让这对年轻的未婚夫妻短暂分开了一刻。
阿比盖尔的瞳孔急速放大又缩小，她没有受过什么战斗技巧的培训，此刻身体难以支撑龙血，就只能采取最原始朴素的攻击方式。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她和恺撒扭打在一起，她体内的龙血顺着伤口落在地上，发出嗞嗞的腐蚀声。又因为她和恺撒动作沾染到彼此的皮肤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
最后恺撒没死，阿比盖尔也没死。
这场玩命的闹剧结束在古尔薇格颤抖着推开了大门的那一刻。
女人的巴掌平等地扇在了恺撒和阿比盖尔两张脸上。
失活的龙血腐蚀着这个脆弱女人的肌肤。女人崩溃惨白的脸让恺撒和阿比盖尔同时收了手，奄奄一息地从扭打的姿态分开。
古尔薇格没有流泪，母亲的坚韧超乎了他们的预料。她颤抖着站起来，强撑着叫来了医疗队，救助了倒在血泊里的三个孩子。
可是明明没有人死，为什么，为什么古尔薇格的眼神是那么的悲伤？
*
博尔吉亚和加图索的战争打响了。两个传承了千年的屠龙家族，彼此撕咬，血流成河。
或许早该开始，只是有时候缺了一个借口。
本来只是古尔薇格短暂养病的小岛，现在成了加图索家的圣城，铜墙铁壁，严加看守，绝不允许第二个博尔吉亚人出现在岛上，将家族的未来扼杀于摇篮。
加图索家的少主本该每年的这个时候悠闲地出现在阿尔卑斯山麓下的瑞士小镇度假，此时此刻只能躺在房间里养伤。
恺撒伤得比阿比要轻，皮肉撕裂得再恐怖，对于混血种来说也比不上实打实地挨了三颗炼金子弹致命。
但阿比盖尔恢复得速度比恺撒要快得多。加图索家的少主还在昏迷的时候，没什么医疗团队照顾的她已经能够照常行走。
古尔薇格不愿意见她，阿比盖尔就一个人待在古尔薇格的房门外发呆。没人管她，没人敢管她。于是太阳从窗前升起又落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
加图索家的老头们每天吵来吵去，为了阿比盖尔的死活。长老们一致认为该把阿比的头颅割下来，装满西西里的美酒，送还给博尔吉亚。
有争议的地方只在于什么时候处死这个该死的小博尔吉亚。
激进派认为事不宜迟，现在就该斩首示众，以慰少主在病房养伤之苦。学术派认为，阿比盖尔的血统和恢复能力很值得研究，应该先送进家族的实验室进行切片，榨干她的学术价值后，再跟博尔吉亚家的那群疯子葬在一起。
阿比盖尔觉得可笑。她不动用龙血的力量时，连博尔吉亚家那群研究了她十年的疯子都没有头绪，更何况是加图索家这群白痴？
阿比嘲笑加图索家的时候，阿比的影子也在替她高兴。这是她最近的新发现。
她坐在古尔薇格的房门外，看着阳光下的影子，像一滩沸腾的黑水，扭曲成千奇百怪的样子。又像是无尽的深渊，低声诱惑着她踏入这片黑暗。
阿比盖尔不笑了。她面无表情地用鞋跟狠狠踩踏她的影子，踢踢踏踏地发出了好大响声。
古尔薇格打开了房门，阿比顿时停止了动作，站得笔直，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