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izhim.”
姜灿星在黑板上写下这个名字，转头看向老师，眼里有犹豫又期待的光。
“姜灿星，老师为你起名为Naizhim，因为这是星星的意思。”刘望看到了她的踯躅，但没理解那种光。
大家大声念出Naizhim，按照流程这时候姜灿星应该可以下去换下一个同学了，但她却迟迟没有离开。
“刘老师……”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灿星放下粉笔，有些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换一个名字吗？”Naizhim是又好又贴她，但是她没有很想要。
刘望是有些诧异，但表现出来依然是为人师表的稳重。班里每个人的阿语名字都是她在拿到学生名单后就取好的，以往每一届都是如此，这是第一次有学生在课堂上当场想要换名字。
她将黑板上的Naizhim擦掉了，转身道：“你想叫什么，是否已经想好？”
“我想叫Sailema.”
“姜同学给大家解释一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姜灿星浑身发烫，用那时主持毕业典礼的勇气来面对所有人，她即将开始说一些不太落地却很真心的大话空话，但又很害怕大家觉得她只是为了装腔作势。
她最终还是说了。
“Sailema有和平，安宁的意思，是一种很好的寓意。比起天上的星星，我更喜欢地上的安宁，我觉得这才是我近在眼前的东西，关乎着我和我爱的人，也关乎着这里和远方的每一个人。”如果这个世界可以永远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和平是如此的珍贵。
姜灿星不知道叶薇然的阿语名字，但在她心里，叶薇然才是真正的Naizhim，那个写出《地底星空》的人，她已经真的成了天上的星星。而她只是因为《地底星空》而渴望世界和平的Sailema。
二十三张年轻的脸庞果然没劲地鼓了鼓掌，稀稀拉拉的不太热情。只有顾含芝和陈巧玲在友情为她竖大拇指。“星星，你课前预习做的太好了，都可以提前给自己起阿语名字了！”
刘望却在掌声中彻底记住了姜灿星。她并不是对她的发言另眼相待，只是这个姑娘从开始到最后的改变实在太令人记忆犹新。
直到很多年后，刘望还会在后届学生的课堂上提起这个总喜欢低着头的女孩：“F卫视那个国际记者姜灿星你们知道吗？”
“知道！”
“她叫Sailema，是你们的学姐，一个原本胆子特别小的女孩。但是后来她一个人在国际冲突前线待了三年，连个一起的摄像记者都没有，连写带拍，做出了许多第一线的报道。再加上另外三年驻外时间，她一共在西亚北非和南亚一个人走了六年。说真的，我很佩服她的勇气。因为当一个人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这个决定的伟大之处并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这个人经历了怎样的自我克服，才能在那个胆小的自己心中种下勇敢的种子，又在经年之后浇灌出鲜艳的花。”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美的成长轨迹，但并不适合所有人，我相信每一个人都会对自己的未来有所考量。她有她的故事，你们也会有你们的故事。也很期待未来某一天，你们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每一个人都可以获得真正的，来自内心的salam（安宁）。”
*
姜灿星今天陪顾含芝来了T大。事情还要从一周前说起。
上周三，姜灿星和顾含芝在通宵教室里写词组翻译作业，其中有一个词组是“爱情故事”。
顾含芝忍不住说起了她那个因为太忙而分手的前男友：“他就是耐不住寂寞而已。他要出国的事也从来没和我说过，哪怕我天天和他住在一起，他也只会把我当外人，什么都藏着掖着。他移民的事我是最后知道的那个，时间到了他就走了，把我吊到吊无可吊了才放手，真够狠的。”
姜灿星的恋爱经验很少，对她的两个前男友也并不很熟悉，于是只从道德方面作出简单评价：“他好坏。”
顾含芝嗤笑：“男人就是这样，他们不讲爱情，他们只是自私。”
这话很耳熟。姜灿星开着挖掘机在自己脑子里挖挖挖，终于想起来，陆韵好像也这么评价过叶淮让。再算上林梦对姜建华的类似抱怨，她觉得这事儿可能真是个真理。
“那你还会再谈恋爱吗？”对男人有心理阴影的人，应该已经看破红尘了吧。还不如多出去看看京市的风景。
“会啊，估计快了，下一个已经在路上了。”
姜灿星停下了唰唰写字的笔，转头看向顾含芝：“他在哪条路上？”
原来软红十丈还是难抵男人的吸引力。是因为性还是因为爱，又或者只是因为莫名分泌的多巴胺，这似乎很难说。
“学堂路上。”顾含芝眨眼一笑：“我省今年高考的省状元，现在在T大读大一。”
顾含芝的暧昧对象叫龚昂，是她前男友的一个朋友。她前男友出国后删掉了所有国内朋友的联系方式，龚昂找不到他了就来找顾含芝，说她前男友还欠他一笔钱。而顾含芝那时候正好做作业做到凌晨一点多，火气十足特想找人干仗，一言不合便和他吵了起来。也是在各式各样的嘴炮斗争中，两个人彻底吵熟了。
吵架也能吵出感情？姜灿星目瞪口呆。“那你们见过面吗？”
“没见过。连照片也没发过。也就我发在朋友圈的照片他可能看过吧。不过我马上就要和他见面了，就在这周六，我们约了要在T大食堂吃饭。”
“哦，那祝你们奔现成功。”姜灿星说。然后拒绝了顾含芝要她陪着一起去T大的邀请，因为她这周六需要参加一场校内志愿者活动。
两个人很快结束感情话题，继续对付作业。
姜灿星几乎是在不断抽纸，擤鼻涕和扔纸中写完作业的，因为她感冒了了近一周，吃药也迟迟好不了。但她很懒，总有侥幸心理，到现在都没去医院。
两天后陈巧玲生日，请室友们去吃海鲜大餐，其中也包括另一个和她们不同班的朝鲜语室友。
姜灿星吃的很爽，她本来胃口就不小，几乎包揽了扫尾工作，被大家集体投诉吃那么多还长不胖。姜灿星嘿嘿一笑：“虽然是体质决定的，但听说我这样的人到了三十岁就很容易会胖起来了。这样很公平。”
然后被全寝室“切”了一声，“好好吃你的粉丝扇贝去，少说话！”
不过说实话，姜灿星的身材不是干瘪型，反而很有料。她不怎么爱运动，穿修身型衣服的时候却非常有曲线，比她那张平淡如水的脸要精彩得太多。
为了让最近在发胖的顾含芝心情好一些，姜灿星告诉她明天的志愿者活动被临时取消了。“芝芝，这下我可以陪你去T大了。”
顾含芝马上变了态度，捏她一把脸颊，笑嘻嘻地夸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星吃不胖一定是因为好人有好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也有旦夕祸福。昨天刚被顾含芝夸得飘飘欲仙，今天姜灿星就成了一只死蟹。
“天哪，我的脸好像个烂桃子……”京市的天实在干燥，姜灿星从来后就水土不服到现在，终究还是没逃过过敏。
“那你还陪我去T大不？要不你歇歇吧，我找巧玲儿陪我去。”
姜灿星可不想爽约，她强撑道：“能去能去，我想去的。”
于是她又戴上了口罩。好不容易从晒伤中走出来可以不戴口罩了，现在又开始和口罩形影不离，活像个地下情报分子。
姜灿星开始觉得呼吸有些不怎么顺畅了。但她没在意，以为只是戴了口罩的原因。
周六，京市迎来一场大雪。
从W大到T大，三公里的距离一路银装素裹，风一吹，乱琼碎玉便从光秃秃的树枝上扑扑簌簌落下，堆叠成厚厚的雪地。
姜灿星和顾含芝便是踩着雪来到观海园食堂的。在此之前，他们乘坐了T大的校内公交，两块钱一个人，看到许多人文风景。
午餐时间，观海园食堂一楼二楼人头攒动。姜灿星跟着顾含芝直上三楼，一下子清净了很多，脑子里却还是晕。
顾含芝很快就激动地抱住了姜灿星的手臂：“啊啊啊，他在那边，他就是龚昂！天哪好有型！”
偌大的食堂里属他最显眼。那个高挑的男生正弯腰看电脑，手肘里松松垮垮夹着一束粉色满天星，那是她和龚昂的见面暗号。京市的阳光是干燥的，但站在窗边天光里的他却像高山上落下来的水，润物细无声。
顾含芝是高兴了，但姜灿星却差点一口冷气厥过去。
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似乎是一种奇怪的生理反应，看见叶淮让的脸，然后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想起很多事，再然后撒丫子就要跑。后来她将这一切都归结于资本家欠了工人血汗钱后的心虚感。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尊荣欠佳，可以见陌生人，但不宜见熟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跑路就是跑酷，跑酷就是她现在就要脚底抹油滚出T大。
于是她转身就跑。顾含芝敏捷地将她一把拉回：“你干嘛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古时候逃兵都是要被杀头的！”
“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姜灿星疯狂摇头：“我不吃饭。我不去了！”
这话怎么听都有股神神叨叨的味儿，顾含芝再次把她拎回来，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支个摊算命呢，还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跟你说，不许走，你要是跑了，下周你就别想让我带你去酒吧。”
不行啊，我要去酒吧，但我不想一个人去！姜灿星瞬间被拿捏命门，乖乖停止挣扎。然后就被顾含芝跟警察拷着犯罪嫌疑人一样抓走了。
“但他真的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顾含芝冲过去就开门见山：“龚昂，我是芝芝，我来了！”
叶淮让，天黑了你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别看我别看我。姜灿星扯了扯口罩，像是企图用这点布料裹住全身，甚至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偏过了头。
叶淮让合上电脑，把满天星递给顾含芝，正眼都没瞧姜灿星，用一种十分商务的口吻和她虚握了一下手：“你好顾含芝，我是龚昂的同学。他有点事要晚些过来，让我帮忙先带你们去三号包间。”
“……”顾含芝霎时笑不出来了。这世上最让人难过的事就是帅哥站你面前但你却发现他是你嘴贱暧昧对象的同学，而不是他本人。
去往包厢的路上，顾含芝咬着牙说：“姜灿星你要不真去支个摊吧，指不定能赚个金山银山回来呢？多一条路是一条，我替你买墨镜和幡旗，你自备桌椅凳子，怎么样？”
姜灿星盯着叶淮让的背影，越看越恍惚。“不好，会被城管抓的。这钱我没命赚。”所以我要逃。
姜灿星在黑板上写下这个名字，转头看向老师，眼里有犹豫又期待的光。
“姜灿星，老师为你起名为Naizhim，因为这是星星的意思。”刘望看到了她的踯躅，但没理解那种光。
大家大声念出Naizhim，按照流程这时候姜灿星应该可以下去换下一个同学了，但她却迟迟没有离开。
“刘老师……”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灿星放下粉笔，有些不好意思：“请问我可以换一个名字吗？”Naizhim是又好又贴她，但是她没有很想要。
刘望是有些诧异，但表现出来依然是为人师表的稳重。班里每个人的阿语名字都是她在拿到学生名单后就取好的，以往每一届都是如此，这是第一次有学生在课堂上当场想要换名字。
她将黑板上的Naizhim擦掉了，转身道：“你想叫什么，是否已经想好？”
“我想叫Sailema.”
“姜同学给大家解释一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姜灿星浑身发烫，用那时主持毕业典礼的勇气来面对所有人，她即将开始说一些不太落地却很真心的大话空话，但又很害怕大家觉得她只是为了装腔作势。
她最终还是说了。
“Sailema有和平，安宁的意思，是一种很好的寓意。比起天上的星星，我更喜欢地上的安宁，我觉得这才是我近在眼前的东西，关乎着我和我爱的人，也关乎着这里和远方的每一个人。”如果这个世界可以永远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和平是如此的珍贵。
姜灿星不知道叶薇然的阿语名字，但在她心里，叶薇然才是真正的Naizhim，那个写出《地底星空》的人，她已经真的成了天上的星星。而她只是因为《地底星空》而渴望世界和平的Sailema。
二十三张年轻的脸庞果然没劲地鼓了鼓掌，稀稀拉拉的不太热情。只有顾含芝和陈巧玲在友情为她竖大拇指。“星星，你课前预习做的太好了，都可以提前给自己起阿语名字了！”
刘望却在掌声中彻底记住了姜灿星。她并不是对她的发言另眼相待，只是这个姑娘从开始到最后的改变实在太令人记忆犹新。
直到很多年后，刘望还会在后届学生的课堂上提起这个总喜欢低着头的女孩：“F卫视那个国际记者姜灿星你们知道吗？”
“知道！”
“她叫Sailema，是你们的学姐，一个原本胆子特别小的女孩。但是后来她一个人在国际冲突前线待了三年，连个一起的摄像记者都没有，连写带拍，做出了许多第一线的报道。再加上另外三年驻外时间，她一共在西亚北非和南亚一个人走了六年。说真的，我很佩服她的勇气。因为当一个人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这个决定的伟大之处并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这个人经历了怎样的自我克服，才能在那个胆小的自己心中种下勇敢的种子，又在经年之后浇灌出鲜艳的花。”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美的成长轨迹，但并不适合所有人，我相信每一个人都会对自己的未来有所考量。她有她的故事，你们也会有你们的故事。也很期待未来某一天，你们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每一个人都可以获得真正的，来自内心的salam（安宁）。”
*
姜灿星今天陪顾含芝来了T大。事情还要从一周前说起。
上周三，姜灿星和顾含芝在通宵教室里写词组翻译作业，其中有一个词组是“爱情故事”。
顾含芝忍不住说起了她那个因为太忙而分手的前男友：“他就是耐不住寂寞而已。他要出国的事也从来没和我说过，哪怕我天天和他住在一起，他也只会把我当外人，什么都藏着掖着。他移民的事我是最后知道的那个，时间到了他就走了，把我吊到吊无可吊了才放手，真够狠的。”
姜灿星的恋爱经验很少，对她的两个前男友也并不很熟悉，于是只从道德方面作出简单评价：“他好坏。”
顾含芝嗤笑：“男人就是这样，他们不讲爱情，他们只是自私。”
这话很耳熟。姜灿星开着挖掘机在自己脑子里挖挖挖，终于想起来，陆韵好像也这么评价过叶淮让。再算上林梦对姜建华的类似抱怨，她觉得这事儿可能真是个真理。
“那你还会再谈恋爱吗？”对男人有心理阴影的人，应该已经看破红尘了吧。还不如多出去看看京市的风景。
“会啊，估计快了，下一个已经在路上了。”
姜灿星停下了唰唰写字的笔，转头看向顾含芝：“他在哪条路上？”
原来软红十丈还是难抵男人的吸引力。是因为性还是因为爱，又或者只是因为莫名分泌的多巴胺，这似乎很难说。
“学堂路上。”顾含芝眨眼一笑：“我省今年高考的省状元，现在在T大读大一。”
顾含芝的暧昧对象叫龚昂，是她前男友的一个朋友。她前男友出国后删掉了所有国内朋友的联系方式，龚昂找不到他了就来找顾含芝，说她前男友还欠他一笔钱。而顾含芝那时候正好做作业做到凌晨一点多，火气十足特想找人干仗，一言不合便和他吵了起来。也是在各式各样的嘴炮斗争中，两个人彻底吵熟了。
吵架也能吵出感情？姜灿星目瞪口呆。“那你们见过面吗？”
“没见过。连照片也没发过。也就我发在朋友圈的照片他可能看过吧。不过我马上就要和他见面了，就在这周六，我们约了要在T大食堂吃饭。”
“哦，那祝你们奔现成功。”姜灿星说。然后拒绝了顾含芝要她陪着一起去T大的邀请，因为她这周六需要参加一场校内志愿者活动。
两个人很快结束感情话题，继续对付作业。
姜灿星几乎是在不断抽纸，擤鼻涕和扔纸中写完作业的，因为她感冒了了近一周，吃药也迟迟好不了。但她很懒，总有侥幸心理，到现在都没去医院。
两天后陈巧玲生日，请室友们去吃海鲜大餐，其中也包括另一个和她们不同班的朝鲜语室友。
姜灿星吃的很爽，她本来胃口就不小，几乎包揽了扫尾工作，被大家集体投诉吃那么多还长不胖。姜灿星嘿嘿一笑：“虽然是体质决定的，但听说我这样的人到了三十岁就很容易会胖起来了。这样很公平。”
然后被全寝室“切”了一声，“好好吃你的粉丝扇贝去，少说话！”
不过说实话，姜灿星的身材不是干瘪型，反而很有料。她不怎么爱运动，穿修身型衣服的时候却非常有曲线，比她那张平淡如水的脸要精彩得太多。
为了让最近在发胖的顾含芝心情好一些，姜灿星告诉她明天的志愿者活动被临时取消了。“芝芝，这下我可以陪你去T大了。”
顾含芝马上变了态度，捏她一把脸颊，笑嘻嘻地夸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星吃不胖一定是因为好人有好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也有旦夕祸福。昨天刚被顾含芝夸得飘飘欲仙，今天姜灿星就成了一只死蟹。
“天哪，我的脸好像个烂桃子……”京市的天实在干燥，姜灿星从来后就水土不服到现在，终究还是没逃过过敏。
“那你还陪我去T大不？要不你歇歇吧，我找巧玲儿陪我去。”
姜灿星可不想爽约，她强撑道：“能去能去，我想去的。”
于是她又戴上了口罩。好不容易从晒伤中走出来可以不戴口罩了，现在又开始和口罩形影不离，活像个地下情报分子。
姜灿星开始觉得呼吸有些不怎么顺畅了。但她没在意，以为只是戴了口罩的原因。
周六，京市迎来一场大雪。
从W大到T大，三公里的距离一路银装素裹，风一吹，乱琼碎玉便从光秃秃的树枝上扑扑簌簌落下，堆叠成厚厚的雪地。
姜灿星和顾含芝便是踩着雪来到观海园食堂的。在此之前，他们乘坐了T大的校内公交，两块钱一个人，看到许多人文风景。
午餐时间，观海园食堂一楼二楼人头攒动。姜灿星跟着顾含芝直上三楼，一下子清净了很多，脑子里却还是晕。
顾含芝很快就激动地抱住了姜灿星的手臂：“啊啊啊，他在那边，他就是龚昂！天哪好有型！”
偌大的食堂里属他最显眼。那个高挑的男生正弯腰看电脑，手肘里松松垮垮夹着一束粉色满天星，那是她和龚昂的见面暗号。京市的阳光是干燥的，但站在窗边天光里的他却像高山上落下来的水，润物细无声。
顾含芝是高兴了，但姜灿星却差点一口冷气厥过去。
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似乎是一种奇怪的生理反应，看见叶淮让的脸，然后倒吸一口冷气，然后想起很多事，再然后撒丫子就要跑。后来她将这一切都归结于资本家欠了工人血汗钱后的心虚感。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尊荣欠佳，可以见陌生人，但不宜见熟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跑路就是跑酷，跑酷就是她现在就要脚底抹油滚出T大。
于是她转身就跑。顾含芝敏捷地将她一把拉回：“你干嘛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古时候逃兵都是要被杀头的！”
“他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姜灿星疯狂摇头：“我不吃饭。我不去了！”
这话怎么听都有股神神叨叨的味儿，顾含芝再次把她拎回来，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支个摊算命呢，还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跟你说，不许走，你要是跑了，下周你就别想让我带你去酒吧。”
不行啊，我要去酒吧，但我不想一个人去！姜灿星瞬间被拿捏命门，乖乖停止挣扎。然后就被顾含芝跟警察拷着犯罪嫌疑人一样抓走了。
“但他真的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顾含芝冲过去就开门见山：“龚昂，我是芝芝，我来了！”
叶淮让，天黑了你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别看我别看我。姜灿星扯了扯口罩，像是企图用这点布料裹住全身，甚至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偏过了头。
叶淮让合上电脑，把满天星递给顾含芝，正眼都没瞧姜灿星，用一种十分商务的口吻和她虚握了一下手：“你好顾含芝，我是龚昂的同学。他有点事要晚些过来，让我帮忙先带你们去三号包间。”
“……”顾含芝霎时笑不出来了。这世上最让人难过的事就是帅哥站你面前但你却发现他是你嘴贱暧昧对象的同学，而不是他本人。
去往包厢的路上，顾含芝咬着牙说：“姜灿星你要不真去支个摊吧，指不定能赚个金山银山回来呢？多一条路是一条，我替你买墨镜和幡旗，你自备桌椅凳子，怎么样？”
姜灿星盯着叶淮让的背影，越看越恍惚。“不好，会被城管抓的。这钱我没命赚。”所以我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