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毋澍用完早饭就出发了,从林家的宅子出门,往左一直走,直到尽头处的路口,再往右手边走一盏茶时间,便看到了一个不小的山门入口;

    山门是石柱搭建而成,上书“见霄山”,那三字似是用朱砂染过。

    此时就她一人,她待了片刻,仍是未看见有一同上山的,索性便决定自己独自上山了,原本打算寻个好相与的互相照应。

    深秋的见霄山,满山遍野红黄交映,山上多是些银杏与枫树,枫叶火红,银杏金黄,中间露出许多苍色的巨石。

    这样的景色她在岩城不曾见过,在都城更是没有,流放路上她却是记不清了;

    道路上也铺满了厚厚一层落叶。

    她边上山边盘算着,见霄山高四百余丈,有多条山路可行上山,其中,这条较宽阔些的正路,成年男子三个时辰左右可到达山顶。

    但毋澍如今这小身板,再怎么努力都是只多不少,她无奈地摇摇头继续行着,这山路还算宽敞,都用石块填铺上了,但还是不好走;

    道路蜿蜒而上的,爬了半个时辰,她看着在高大林木笼罩下依旧看到头的路,预计时辰估计还要多上个一二成。

    一开始她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野兽之类的放出来考验他们,却是半点野兽踪迹都无,倒是爬高些了以后偶尔看见三两只猴子,不知品种,倒是十分乖顺;

    她此时正坐下休息,吃干饼时又看见那猴儿,索性撇了两块丢了过去,那猴儿还像人一样拾起吃了起来,她不由便笑出了声来。

    山上定然是留了考验,但肯定不是只考验体力。

    继续行进了不知多久,再往山下看去,放眼的金辉与赤红更是强烈了,半山上的气息似乎要比山脚下的清新上许多。

    她闭眼尽情感受这份宁静与舒畅,瞬间忽觉这见霄山与自身的灵魂似乎有什么十分契合之处存在;

    冥想结束继续向前,半个时辰以后,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之后她再走了半炷香通过仔细辨认,她确定了她的猜想。

    她左侧身旁这棵不起眼的银杏树,漫山都是,但就单单这棵让她起了疑心;

    银杏树都生得极为修长,特别是这山上的树都是有了不少年岁了的;

    这棵银杏,其树干自下而上三分之二处缀了散出叶子,那叶子也是金黄的,其他树也有相似的,这一点并不特殊。

    之所以这棵引起她的注意,是它因的树身直且饱满,没有弯折和疤痕,起先她只是觉得它有些特殊于是多看了两眼;

    但目光所及这片区域,放眼整座山,相似的何其多,相同的却无;

    早在半时辰前,她就走近查看过那树干上最上方的一处,那处只一片叶子,金黄色,叶子是完整的,叶尖右侧处有一个像墨点一样晕染开的黑点;

    现在这棵树再次出现了,这在短时间内很难让人察觉到,特别是前面近一半的路程毫无障碍,使人在正常情况下很容易忽视这点异样。

    经过再三试探,她已经确定,这处被人利用了环山而上的路势,再加上看似寻常的树木、大石等布置了一个阵法;

    初步判断这是一个基础的五行八卦阵,此阵法若是运用得出神入化,在两军对阵时可以一抵万;

    很多富贵人家也会设来保护一些隐秘场所,而一些世外桃源之境大多也会在入口处用上此阵法,然而并不是所有地势都能配合适合此阵法,这也解答了她之前一路为何没有遇到这“鬼打墙”的疑惑。

    她一直推算着时辰在走,此时距离她出发大概已有了四个时辰,她卯时末出发,则此时应为未时前后;

    见未时则日昳,日方偏西,阴阳相对、内外相生,天有八门,以通八风也;地有八卦,以应八卦之,纲纪四时主于万物者也。

    休门值坎,生门值艮,伤门值震,杜门值巽,景门值离,死门值坤,惊门值兑,开门值乾;

    她分别确定了乾门位、坤门位,继而是震、巽、坎、离、艮、兑门位;又拿出了指南针,同时快速对照出各个方位,记忆下来。

    她嘴中嗫嚅着:“假若布阵者未变化各门,则应是从此入,此处出!”

    但结果是回到了原地,她不气馁,继续试探;

    如此几番,终于在再第九次从休门出时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那片重复的树林!

    “呼!”她拍了拍手,还好还好这阵法没有太为难人,只是考验考验耐心罢了,但作为纳新的一关来说未免太过了些;

    若是完全不懂还好,原路返回倒是可安全下山,要是有倒霉蛋一知半解,又在此迷了路,那估计得等人来支援了。

    如此一番,日头又向西偏了许多,她必须继续尽快赶路,边走边思虑想着前头还会有什么考验。

    这一路太静了,静得出奇,即使是一些名气很小的观也该时不时有信众访至,何况这大名鼎鼎的太虚观。

    就算之前山脚下有不同的路向山上而来,但往高之后便只一条径,众人早都该汇聚在一处了,为何她此时都过了那阵法还是未见得其他人?

    难道一个破阵之人都没有?那些世家公子小姐若有能让太虚观开方便之门的,轻而易举都能过,没资格走后门的估计也提前请了名师指导,绝不可能一个基础的八卦阵都过不了;

    毋澍脑中这般不断设想又自顾地否定着。

    太虚观内,太虚正殿中

    有二人站在庄严的巨大神像之前,

    “师傅是说老祖所指示的那人,今日会到?”说话之人着一身墨色道袍,满发挽混元髻,簪着一只木簪,面容平凡但十分和善,身材适中,声音温和有礼。

    另一人负手背立,半披发,鬓角的长发夹了些花白,身材颀长,着的道袍主色也为墨色,但其两只广袖边绣得有一圈太极图。

    听闻此言,背立之人侧身回过头来,只见那人年纪已然不少,还续上了恰好遮住下颌的胡须,但岁月的洗礼掩不住其眉目间的精致。

    “他老人家只予了个提示,我也尚无法得知全貌,倒是我方才起了一卦,有些意外收获。”这人声音浑厚,浑身气质不凡,竟是已隐隐有些出尘之意。

    “那……”那年轻些的复又想问,

    只见对方抬手示意他不必再多言,又补上一句:

    “且先候着吧,顺其自然。”

    “是,但您让流云今日重设的这阵,是否比之前苛刻了些,之前的上山的,你让明心面相了以后又筛掉了大多,怕是……”

    长者喟叹道:“我观如今,这有道缘之人是愈发少了,许久不纳新,才放入了这许多,你竟是觉少了?宜铭”

    “是,师父!”宜铭连忙作揖应是,只是这点人数与其他大观相比却是不到三成,且那些观最多的每年都会选拔一次;

    腹诽:如今大兖名声最大、香火最旺的非太虚观莫属,何不多收些?

    不过他也有私心,许多王公贵臣也向他暗中递消息,希望能为自己的子女暗中通融通融,不过他也无法做保,毕竟这观里如今一切都还是得由他师傅玉阳子作主,再有那四处云游悟大道的师祖,还何况有那位据传说已经羽化而去的老祖。

    他虽是大师兄,但当初只因师傅觉得他本性良善又在那场灾祸之后孤苦无依,于是将年幼的他收为了徒弟,也是他的第一个弟子,但他实在是天赋有限,近不惑之年,在道法一业上始终无所顿悟。

    于是他只能尽心尽力负责协助自家师傅处理观内的大小事务,安排和监督观内各位执事、接待朝廷内外一些重要的香客善人;

    不过,数年来,他终于是得了一个一展身手的机会,师傅年初竟破天荒接下了举办普天大会的旨意,还交予他全权负责。

    他倍感压力之余又是惊喜不已,待人手安排下去,觉得似乎观中人手缺口不小,便小心翼翼提出了须招新弟子,师傅第二日便允了;

    只是说老祖要将时间推至十月附近,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布置了下去。后来,又得知了老祖让他们等一人——是他老人家的有缘人。

    “再者,今日那人必会无恙而来的,有人已帮他挡下了不少麻烦。”玉阳子又回转头去看神像,辨不出语气和神情;

    宜铭觉得师父今日兴致倒是有些不错,不似平常提及何事都是风轻云淡的。

    都城,抚军大将军府,沁怡轩;

    一名衣着华丽的年轻妇人正在同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说话;

    “你是说,半月余了就没出过那楼?”

    “是,主子!”侍卫开口却是女子声音;

    妇人姣好精致的面容突然变了副神情:

    “废物,小小年纪流连花丛,不过嘛,倒是遂了我的意,继续让人盯着,巴不得死在里面了才好!”

    “还是派人去请一请的好,免得京中有人指摘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是。”妇人笑得惬意,言下之意是闹得人尽皆知才好。

    “属下明白!”女侍卫退了下去;

    “母亲,母亲!”一位打扮精致的稚童边喊着边入了厅来;

    “母亲!”

    “兄长为我画的!你看画得如何?”少女不过六七岁,身量不大却跑得极快,后面的丫鬟婆子一边喊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跟着;

    妇人笑得温和,接过了稚童手中的画,又示意婆子上前看护着少女;

    “不愧是我的儿子,画得真真好,雪儿喜不喜欢?”

    少女连连点头,笑得开怀;

    妇人见少女可爱的笑容,语气便又多了几分柔和:

    “以后啊,可不能去打扰兄长读书,可知晓了?”

    “是,母亲,雪儿知晓了!兄长说他要超过大哥哥,要成为比大哥哥还厉害的人!”

    “嗯,雪儿真懂事,晚上母亲为你做你最喜欢吃的果子可好?”

    少女满心欢喜地随着婆子们出了厅去;妇人整理好衣衫,便去了书房,纸笔开始写着些什么,但是笔下是完全看不懂的异形符号;

    细细看其眉眼,也有些不同于大兖人的异域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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