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廿一年十月,晋安帝邀请众世家一齐参加皇室的围猎,还邀请了众多国的使者。

    毋澍本就不想掺和,但又怕之前的提醒被桾宁抛去九霄云外,于是派人给桾宁公主带了封信;

    可这信不送还好,桾宁本就有些懊恼毋澍这段时日总是有要事推脱了三两次的入宫,于是请戚皇后身边的内侍官汪兴亲自带着人去明珠峰下了懿旨;

    大意是桾宁公主需要陪同狩猎的女侍,然身边并无可用之人。

    这旨意一宣,连流云也都必须得一同北上了,宜铭恭恭敬敬替她二人接下;

    宜铭看得风轻云淡,只负手转身留下一句:

    “此去也好历练一番,况桾宁公主年幼,确是需要人陪护,再说也不好拂了娘娘面子,还是早去早回吧。”

    “对了,阿易,她二人走了,你将张谚与宋显唤来做帮手吧!”

    江易拱手应是,回头眼神示意二人:祝好运。

    流云实在是有心无力:“澍儿啊,我这点子功夫,哪敢上什么狩猎场啊?”

    “师姐放心,皇室几乎是倾巢出动,只怕马匹和猎物早已经严格控制过了,倒是不必多虑。”

    晋安帝只是想展示一下大兖皇室之力,倒是不会真让自己的皇子皇孙陷入险境,上一世,桾宁险些被马匹所伤,怎么看都是一场出其不意的精心设计。

    “话虽如此,我总觉着不可掉以轻心,澍儿,直觉……”

    “好啦,师姐,届时我们只需随在公主左右,其余的不要掺和进去,可好?”

    流云嘟囔着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

    从建邺出发至上林苑,来去共需月余;

    是日天明,全部人马在皇城集结,时辰一到便要准时出发北上;

    又是击鼓又是鸣号,排场比几年前的大醮并未小多少;

    还好毋澍早已耳濡目染,上林苑她前世也随着晋安帝去过不少次,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不用体会伴君如伴虎的惶恐。

    毋澍大致扫了一眼随行官员,除了一些要留在朝堂当值的老文官,其余的大多都选择了一道前去;

    这之中,有多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自不必多说了。

    二人此番作女官打扮,倒是终于不显眼了,也没有众多贵妇女眷前来寒暄,落得轻松不少。

    她出发前向祁韫那头递了口信,也不知他收到与否;

    祁成说前些日子存下来的许多业务,都够祁韫忙活一阵子了;她自知不该多问,也便没有多问。

    扶光院

    “公子,这里还有许多是之前想要与我们合作的各商户的推荐信。”

    祁成递上了一个木盒:“对了,忠将军那头在此次销毁的次品中留下了一副。”

    祁韫翻看信件的手一顿,接过了那木盒,有些沉,且个头不小;

    他打开了来,举在了手中,细细检查了片刻:

    “还是不太灵活,不够。”

    “泰西国那头答应与我们交易,只是要密集运送至都城还需些时日,总之两头均要抓好。”

    泰西国的火铳,能够单个兵士操作,虽然对于使用者的要求极较高,但大大增强了两军对阵时的获胜几率;

    毕竟只要发射得准,攻击力远远强于任何弓箭与长枪。

    “神机营还在不断改进,一旦收到泰西国的那批货物,两相融合,必定还会更进一步。”祁成补充道,似乎信心十足。

    “且再看看吧,只要能够做出单个兵卒亦可操作的也算是成了,届时再配合上忠将军的阵法布置,只是光磨合就需不少时日。”祁韫神色依旧淡淡的;

    两军对战,若是能先发制敌且不需靠近敌营,那么也会大大减少兵将的伤亡。

    他又翻阅了一遍兵部给出的采购明细;

    这皇帝花着佟家的银钱,在拨款方面,一丝吝啬也无;

    “神机营那头得尽快出成绩。”

    上次前往黔中谈妥的矿石一项,最终定下的价格要比谈下的高出了一些,汪全林代表矿主特意送来了些“心意”,暗示三年后的继续合作。

    祁成一一应是,却奇怪公子是否忘了件事?

    “公子,你昨日没有看见我放置在你桌前的信吗?”

    祁韫白了他一眼,桌上全是信,他哪知道指的是哪一封,半字都不想回。

    祁成见他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摸了摸鼻子,忽而硬气了些,道:

    “毋姑娘差暗卫送来的。”

    又补充道:“我们也未敢擅自拆……”

    他话还没说完,书案前的人眸中霎时“凶光毕露”,随即开始急速四处翻找起来;

    祁成讪讪一笑,便开始帮着四处翻找;

    “对了,公子,上林苑狩猎……”

    “不去。”

    他意料之中,一早便擅自拒了;大将军不在,那个院里的人如今急得焦头烂额,祁家人都不去也是在情理之中。

    看着四处趴着找信的公子,他憋笑憋得十分难受;最终,他自地毯的一处缝隙,找到了那封“祁韫亲启”的信;

    “有了公子!”

    尚还在跪地翻找的祁韫闻言,飞身一把夺过,他坐回了原处,此时才想起理了理衣襟与长发;

    起初,祁成默默看着自家公子不断露出满意的微笑,其次便是有些沉思的模样,直至最后,面色渐冷;

    “如何了?公子?毋姑娘出事了?”

    祁韫额角跳了几跳,几乎是咬牙道:

    “帖子呢?”

    “哪里的帖子?狩猎?”

    “已经回了,本来你就才……”

    他阖眼,几乎是齿缝间挤出了几字,硬生生打断了祁成的解释:

    “找一个能正当跟上去的身份,给你半个时辰!”

    祁成马上想通了关节,只怕毋姑娘亦是参加上林苑狩猎去了,公子心急是为当然,于是灵光一闪!

    “啊!对了,大伯那头,说不定也接到了帖子……”他这是猜测,皇帝一般都会给佟正吾几分薄面。

    祁韫眯了眯眼,祁成知道他定然是同意了,毕竟佟文榕的身份公子用起来应该挺顺的;

    他将玉箫解下放好,几步便跨出了书房;

    祁成松了口气,方要拿起那信;

    又见对方返了回来,一把夺走,警告道:

    “以后,她的信,照旧。”

    祁成无奈耸耸肩应是,话说……他也没敢窥探。

    ……

    另一头,狩猎队伍浩浩荡荡即将要出了城去,城门口许多百姓迎在街道两侧凑热闹;有识得哪家公子小姐的妇人,连忙向身旁之人开始大谈特谈;

    “哟,快看那远处,那不是首富佟家的马车吗?怎的今年破天荒也去参与狩猎了?”

    “是啊是啊,我听说佟家子嗣单薄,几代单传且如今佟家唯一一个公子不是不擅武艺?”

    “就是就是,且我听说佟大公子在乡下早已配了正妻,并未在都城大办,这啊,还是我从经商的过客那头道听途说而来。”

    一人四下看看,放低声音说道:“无妨,佟家富可敌国,说不准啊……一些不受宠的公主也愿下嫁。”

    那堆人说这话之时,恰好便有一辆华丽的马车驶过;

    若是寻常人,只会隐隐觉着外头过于嘈杂,而在毋澍耳中,却是有些过于清晰了。

    她心道:百姓将这种大型活动与联姻联想起来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首富佟家?佟大公子?佟文榕?当真有此人?还是说祁韫那厮也跟了来?

    昨日自己并未等到他的回信,可转念一想,若是他,又何必隐藏身份前来,多此一举。

    马车十分宽大,可是流云还是觉得十分拘束;

    本来桾宁应当与菀清同乘一辆车马,但菀清突发风疹,为了及时医治以免落下疤痕只得无缘此次围猎会了。

    桾宁只带了霜华与冰凝两名女官,毋澍与流云也作为女官身份前来。

    为避免麻烦,二人着的是二等女官的服饰,桾宁对外便说这是皇后专门拨来护桾宁周全的两名女官。

    二人还专门做了梳妆,可怜了桾宁的两位宫婢,本是伺候一人,如今几乎要伺候三人;

    还好毋澍与流云除了梳妆外并未使唤她们。

    霜华冰凝是识得两人的,但也并未如何交谈过,等到桾宁缓缓憩去时,车马内就变得无比静默了。

    四人几乎是大眼瞪小眼,霜华与冰凝总是把二人当做主子相待,这让流云显得更加拘谨。

    她们再三强调,四人如今都是宫婢,可霜华仍然十分坚持;

    此番行进,一路畅通无阻,更无风雨耽搁;

    十月初十,一行人便抵达了咸阳,晋安帝率领众卿住进了咸阳城的行宫,准备好生修整几日;

    这还是大庆开国皇帝留下的宫殿,只是大兖开国后又重新进行了修缮与维护;

    内官们早已做好了分配,偏殿都差不多,虽看上去古朴了许多;

    毋澍几人入住的“遂心院”,内里的布置与用具至少都是当朝二品大员以上才有的规格;

    更不用提帝后住进的主殿;

    皇后与四妃,似乎总是好与皇帝形影不离,不过,她们不用上场,甘愿只作为皇帝的陪衬,即使是戚皇后;

    流云夏日里观戚皇后面相与筋骨,总结了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为避免被弹劾外戚干政或是拥兵自重,戚家在晋安帝继位后不久便主动被释了兵权;

    如今的戚大人,不过空有太师之名;

    戚家急流勇退,保下了全族,毋澍很是佩服,多少人有挤破头赢功勋封赏的勇气,却难得有甘愿弃一人之下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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