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牙关却痛得紧咬不敢松懈半分;

    忽从,鹅毛白雪从天而降,愈发纷扬,无止无休;

    不多时却闻见急速而来的马蹄声,鹤松面上的笑容越发显得诡异,痛苦与喜意交织在一处,原本俊逸的面容变得有几分扭曲;

    ……

    这头,流云策马先行之后,闻连无奈,只能命众人驾马跟了上去;

    众人都感觉到,愈是深入,气氛愈是凝滞,不禁同时面露严色。

    闻连突道:“很浓重的血腥气。”他的意思是,比起方才野彘群那头,这股子腥气更甚。

    闻连道:“号角为号,分头行动。”

    几名甲兵应是,规矩是见人便要带出密林去,无论是活人亦或是尸身,否则都会被野兽啃食殆尽。

    闻连继续跟着流云的马匹继续前行,许久之后,也感受到了远处的较量气息隐隐传来;

    方才祁宥泽独身先入了来,此等强大的气息,定然是有他一份,是何等对手需要他完全展现出自己的功力?

    几乎是显而易见了,闻连长眉紧蹙,

    “流云姑娘,万事小心为上。”

    流云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半晌才应声;

    ……

    与此同时,毋澍迎着飘雪,赶到了作战之所,一眼便瞧见了与巨物缠斗在一起的人;

    祁韫几乎是孤注一掷般不断挑逗着那庞然大物,身形极其灵巧地来回往返;

    她完全看清那巨物后,心下一惊,居然是大野熊!

    这个时日,野熊应当是在冬眠才对!

    且面前这熊双眼发红,似乎是饿急,扶桑的人鬼鬼祟祟是否与之有关?

    思虑间她掏出了一支箭矢,越到了树木高处,蓄势待发;

    祁韫本来面色难看至极,方才寻到这野熊之时,只见他满嘴血腥,正在啃食什么尸体,忽而一阵狂躁地丢出一物,他看清了那是一只人的半臂;

    那残肢虽鲜血淋漓但仍旧看得出肤白且纤细,盛怒之下未作他想,只想夺过剩余的残尸证明那并不是毋澍。

    然而却十分难以接近,于是乎一心想将这发狂的巨物拖累而死,奈何对方竟然像是有无穷无尽的力气一般,拖延到了此刻依旧活力十足;

    才将喘了口气的间隙,见了来人,喜出望外,她还活着!

    可为了不引起野熊的注意,二人心照不宣地都选择了闭嘴。

    祁韫在看见她平安无事的那一刻,从忧心如焚变得游刃有余,不断袭扰着这笨重的东西,又急速掠走;

    他在给她制造袭击的机会;

    毋澍会意,瞄准时机,箭矢冲出;

    然而这野熊皮糙肉厚,方才这箭的威力不足以深入,堪堪只停留在了其后肩之上;

    且对方就好似无事一般,依旧是不断朝着祁韫进攻;

    她调整气息再来,这次灌进了数不尽的内力。

    野熊好似厌倦了这场游戏,忽然狂躁不止,大掌肆意挥舞着,动作极快,还发出了阵阵怒吼之声,先前并未如此,显然是未吃饱喝足又遭人侵扰不断,真正发了怒。

    祁韫与这物纠缠了许久,现下也有些疲乏了,正喘气的瞬间,巨物便一掌拍来;

    此时,野熊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他深知这是个大好时机,不能动……

    毋澍见势不妙,侧身腾空,用尽全力射出又一箭,这一箭瞬间便穿透了野熊的左眼,直直通到了脑后。

    可它那巨掌却未停下一瞬,仍旧是朝着目标拍去,祁韫见其已然中招,极速退让,却还是被利爪划伤了皮肉,重重摔倒在地;

    这变故仅发生在几个瞬间;

    野熊后知后觉,捂着左眼大叫出声,声声怒号直冲山林,久久盘旋在密林深处。

    毋澍一个翻滚,掠到了祁韫身旁将他扶起,心有余悸道:

    “你疯了!”

    只见他右臂之上皮肉深深泛起,鲜血不断涌出,不断飘下的白雪也覆盖不住汩汩的鲜红。

    他却只是欣慰望着她,静静笑着:“还活着,就好。”

    不待她再说些什么,野熊又痛苦嘶吼着朝着二人飞扑过来;

    正当此时,有人骑马奔来,喝道:

    “接着!”

    闻连抛过来两把长剑,二人纷纷接过;

    可巨物发狂,一时间,谁也不敢轻易靠近。

    “澍儿!”

    毋澍一惊,这是流云的声音,暗恼对方不应再回来涉险;

    闻连强行拽过流云,让她后退至安全范围;又从战马上掏出了铁锁链等许多用具。

    毋澍看懂了他的意图,准备要用那些东西辖制巨物;

    于是她不断挥剑攻击吸引野熊的注意力;

    本就烦躁无比的巨物不断跟着面前嚣张的长剑,接连挥着一双巨掌,不顾剑身锋利无比;

    周围无辜被袭的树木被那双巨掌触碰,几乎是瞬间便完全裂开了来。

    闻连示意祁韫与自己站到相对的位置,祁韫会意,将长剑插入地面;

    两人站定,闻连飞身而起将锁链另一头用力掷了过去;

    锁链从野熊身前经过,祁韫方才接住一头,它便改了策略,不管不顾便朝着毋澍扑去;

    祁韫急切,不顾伤势,奋力抢先一步带着锁链飞身而起,以周围树干为踏点,飞快便绕出了一个包围势,闻连也反方向同时操作着立时加固了这道锁圈。

    毋澍极速左右前后退着掠开,但是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调转了一圈,双腿灌力,奋力便朝野熊踢去;

    野熊受到巨大内力的冲击,身躯顿了瞬间;

    祁韫与闻连趁此大好时机拼尽全力将铁索两边同时收紧,铁锁圈禁锢住巨物脖颈处的瞬间,两人立时朝后疾速奔去。

    野熊朝后重重倒去,

    “嘭!”

    巨大响声突起,它左眼处的箭矢被这重重一摔往前松动了些,鲜血顿时喷洒而出溅向四处。

    野熊死命用双掌去拍击脖颈间的锁链,身躯不断奋力扭动着;

    流云几乎看呆了,这一幕幕太过于震撼了。

    毋澍越到了流云不远处,喊道:“师姐!箭!”

    流云慌忙点头,忙卸下了马儿身上的箭筒,朝毋澍掷去;

    毋澍翻身接过,张弓搭箭,三只箭矢齐上,越至半空,对准野熊;

    三箭直冲而去,正中野熊心口,深深没入其中。

    野熊受此大痛,嘶吼声更甚;

    此时,纷扬白雪早已渐渐覆盖住了整片密林。

    祁韫与闻连咬牙坚持,不敢松懈半分;

    毋澍接连三矢三矢齐发,很快,野熊身上像是豪猪般扎满了根根箭矢。

    她最后一箭,孤注一掷,朝它右眼极速奔去,箭尾在一瞬间几乎消失在了眼眶处,深深钉入了地下;

    野熊的嘶吼声由刺耳转变成了呜咽,很快,便彻底停下了动作。

    闻连与祁韫见状,缓缓松去了几乎要陷入手掌中去的铁索;

    两人掌间早已渗出血来,鹅毛雪落入两人掌间时急速融化,与血丝一齐成了血水顺着铁链滑下。

    他们几乎是同时瘫坐在了地上,相视一笑,劫后余生之感疾速传至全身;

    闻连抚了抚早已有些僵硬的嘴角。

    祁韫仿似才感受到右臂上伤口被血水浸透后的刺痛感,笑中夹着丝丝苦涩;

    毋澍长舒口气,单膝跪倒在地;

    她的发间,长睫之上,也都覆上了丝丝白雪;

    流云踉跄着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去。

    “澍儿……”

    她疲累极了,只微微笑道:“师姐,大家都平安了。”

    “嗯!”流云应了,热泪盈眶,一把死死抱住了对方,她的小师妹总是能让人感到安心。

    闻连见状,无奈地笑了笑;

    祁韫纳闷地转过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连更觉好笑了。

    四人就这般在地上坐了许久,这场景很是有几分诡异,因为他们围绕着一具野熊壮硕巨大的尸身;

    当护卫军中的几名甲兵寻到了此处之时,见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几人也被这场景震惊住了,半晌才行礼问询指挥使大人下一步该如何。

    闻连命几人将这巨熊尸身一同拖走;

    很快,几人便用巨大的铁网将巨熊尸身捆裹住,用三匹马同时拖起往前行去。

    如此一来,很明显,马匹不够用;

    流云揩了揩泪水,扶起了毋澍:“澍儿,走,我们同乘一骑!”

    毋澍方要起身,余光见祁韫一手扶着伤了的右臂踉跄起了身,又无力般后退了两步,重重地靠在了一旁的树干之上。

    白雪漱漱,显出几分落寞;

    她转头望了他一眼,陌生的面皮上看不出神色,她回头,踟蹰看着流云;

    “师姐,我……”

    流云嘟着嘴打断她:“我当先前是什么人听说你尚未出林子,不要命似地冲了进来,原来是他!”

    虽是有些不悦的语气,紧紧拉着她的手却是松了松。

    她抿嘴感激地望了望流云,流云转眸不看她,又极低声道:

    “快些去看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当场倒地了。”

    闻连分明看见了流云眼中满是嫌弃,

    毋澍几步走去,扶住了祁韫,他嘴角几次难抑上扬,但为了保持“虚弱”,只得无力随着她动作。

    二人走到了流云的那匹马前面,毋澍又充满感激地望了流云一眼。

    流云轻哼一声环抱双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小声嘟囔着:“这下好了,你们二人占了我的马儿,我……”

    话未毕,便被打断了;

    “流云姑娘,只能委屈你了!”

    闻连含笑俯身朝她伸出手;

    她有些发怔,却不由自主地抬起了手,回过神后想急速将手收回;

    闻连却一把紧紧握住了那只细手,一把将她带到了马上,稳稳坐在了自己身后。

    “什么嘛!”话本子里头不都是女子坐在前头?怎么这会儿却是将自己扔到了后头!

    闻连难掩笑意道:“抓稳了流云姑娘!”

    流云发愣之际,马儿扬起前蹄,流云惊讶:抓哪里?索性死死环抱住了前头之人的腰腹;

    她却不知,前头的人唇角高高扬起,策马的力气更大了些;

    众人一道急速向着林子外奔去。

    毋澍也让祁韫坐在了她后头,因着怕他牵动伤口;

    祁韫倒是有些佩服闻连,偏偏自己怀中的人不似寻常女子;

    不过,他现在,好似有些贪恋这种感觉了;

    “出发了,祁韫。”

    祁韫看着她的后脑勺,分明从简短的几个字中听出了意气风发。

    他左手缓缓环住她的细腰;对方似乎有一刻僵硬住了,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于是他又悄悄用了些力,内心充满了窃喜,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却不知前头的人在暗想:这人是伤口疼得厉害?怎生这般用力?

    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但急于出猎场去,也并未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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