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着望了厅中一眼,才继续道:

    “阿姐不受控,身下总时不时沾满污秽之物,要知道,我阿姐是那样爱洁净的一个人,她连绣鞋都总要保持一尘不染。”

    “我知晓她的想法,我总是在她耳边安慰她,她的手指有时候还会动,有一次,有一次,我与小环在替她清理的时候,远远便传来了老爷的声音,我察觉到阿姐抖动得厉害;我不断安慰着她无事,无事,很快便好了,可她着急得留下了眼泪。”

    “老爷在最后一刻入了内来,他只随口问了一句:‘是何异味’,我便感受到了阿姐指尖的异样。”

    “日复一日,阿姐失控的日子愈发频繁;后来有一日,我终于还是答应让阿姐不再这般痛苦了。”妙仁仰起头,长长出了口气,可眼泪并未因此而止住;

    她又埋下头去,不断颤抖着唇:

    “我买通了一位老府医,告知老爷,阿姐这回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中去,只要保持住肉身,有朝一日便能醒过来。”

    祁韫听到这里,心下已经了然。

    “你们老爷不仅不知你这位阿姐早已不在人世,如今,还企图用邪法子将她复活。”

    妙仁抹了抹眼泪,诧异地望向他:“邪法?”

    “大夫人,还请快些说出你阿姐的尸身置于何处。”

    妙仁摇头:“我也不知,自那以后,我再也不曾见过阿姐。”但她与元琮都清楚,当日低调下葬的只是衣冠之冢。

    祁韫并不感到意外:“夫人,还得劳烦你们随我一齐回一趟元府了。”说罢起身朝院外走去。

    妙仁还有疑虑:“佟公子,我们……”

    祁韫止步回眸,深邃的眼眸令人望而生畏:

    “她无事,你们便无事;元府的生死,如今只在你一念之间。”他能助元琮夺回这个位置,也能助其他人。

    妙仁抿唇,再三迟疑之下,还是道:

    “偌大元府,老爷的禁地只有一处……书房!”

    祁韫加快了步伐,他面色又沉了几分,难怪元琮一直都未有大动作;

    可元府他早已了若指掌,所有密室的位置他早都派人全部探查了一遍;

    书房中的乾坤——元琮只怕是从那年起便对他早有防备。

    祁鸿与祁鹄两人一人带着元承策马而去,另一人坐在了妙仁的马车之上,车夫不敢多言,朝着来时路疾驰。

    小蝶看着自家夫人,虽眼眶红肿,但似乎不像之前那般心事重重了。

    妙仁心中清楚,该是时候面对一切了,元琮也是,她也是。

    妙仁带着元承开路,虽紧赶慢赶,一行人顺利回到元府家院之时也已是一片漆黑了。

    ……

    两刻钟前,元琮站在书房前,看着漆黑的夜空中硕大的圆月,眸光微动,转身带着两人入了书房;

    其中一人身穿黑袍,整个人隐藏在黑色兜帽之下,完全看不清面容;

    元琮背对着黑袍人,将密道入口打开了来,三人陆续入内。

    元琮温声道:“黎叔,太暗了,她怕黑。”他的阿茵怕黑极了。

    黎管事默默颔首,取出火折子将石室两边所有的烛火都点燃了,一瞬间,仿似白昼。

    石室中的毋澍闻见了不小的动静,即刻便从昏昏欲睡中清醒过来了;

    还不止元琮自己一人,看来,他要对自己动手了;

    她心下一凛,双手蓄力朝虚空比划了几番,虽两日多未进食了,还好身子底子好,没有太大的影响,只是不知元琮的实力究竟如何……

    三人一步步迈近了石室中来,黎管事率先上前照亮了石室内的光景。

    元琮却是忽地变了面色,黑袍人始终埋着头,看不清神情。

    黎管事看见地面上融化到一半的冰渣,瞬间眉头紧紧拧起:

    “这,这……”

    毋澍从角落里轻盈袭来,蓄力一掌朝向为首之人;

    元琮十分准确地接下这一掌,两人都各自踉跄后退了几步;

    毋澍并未使出全力,只一招便试探出了元琮本事在她之下,赤手空拳对方还是三人,胜算不算小但也不大;

    然而她根本来不及思考打与不打的问题了;

    黑袍人身影如鬼魅,她来不及躲只能以掌化拳,径直接下对方一拳,可这一拳力道之强劲,她只觉半边身躯都在重重地颤抖着。

    毫无预兆地,她呕出了一大口鲜血,心口火辣辣地刺痛;

    暗道不好,这人究竟是何来历?

    元琮瞳孔不断抖动着,片刻之后迅速朝里跑去,第一时间是打开了石棺,石棺缓缓开启的空隙,他转身怒朝身后的黑袍人吼道:

    “交给你了!”

    可黑袍人未有任何回应;

    毋澍抬手轻轻擦拭去嘴角的腥甜,黑袍人身手不低,可她也不是吃素的,且这一击并未手下留情。

    黑袍人隐隐颤抖着,忽地也呕出了一口鲜血,连连退了好几个碎步;

    黎管事在一旁看着,眉心自方才开始便未放松过。

    石棺已然全开了,元琮急忙靠近里头的人,无比宝贵珍视地捧着对方被冰封住的脸庞,他语气十分之温柔:

    “阿茵,阿茵,没吵到你吧?”

    毋澍在一旁听着,只觉元琮这厮恐怕是疯魔了;

    黑袍人伤得不轻,但是对毋澍虎视眈眈,她丝毫不敢再出招,两人就这般各种盘算着僵持着。

    元琮躬身将妙茵抱在了怀中,丝毫不顾及寒冰的刺骨:

    “很快了阿茵,很快我们便能相聚了,你且再等上一等。”眸中满是憧憬与希冀;

    转而又冷冷道:“黎叔,连你也不听我的了吗?”

    黎管事踌躇着,最终还是抬起了手;

    毋澍见势不妙,倾尽全力也要搏上一搏,她奋力将两掌全部灌满内力,率先快速朝黑袍人与黎管事出击。

    黎管事先接上了她这一掌,只觉整个胳膊都要废了,这股真气继续涌至他身躯的其余地方;

    他震惊不已,这姑娘本事竟真有这般强大;

    可他看了看元琮的方向,将心一横,拼尽最后的力气挡在了黑袍人面前,这些的发生不过在一瞬;

    黑袍人受伤太重根本来不躲让,黎管事这一挡替他挡去了大部分的掌里,余下的小部分只又让他踉跄了几步;只是身上的内伤愈发重了。

    毋澍这两掌下去也是力竭了,她尽量稳住身形,不想露出太大破绽。

    黎管事接连受到两掌重创,狠狠摔在了一旁,口中不断呕出鲜血,断断续续道:

    “大人,我,我尽,尽力了。”总也算是全了先夫人主仆一场的情谊。

    元琮闻声仿似清醒了几分,他急忙跌跌撞撞地跑来扶起了黎管事:

    “黎叔!”

    “黎叔……”他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口中不断嗫嚅着;

    黑袍人早已是又惊又怕,这女子如此了得,那位还是有些轻敌了。

    元琮双手颤抖着:“黎叔,你等我,你等我……”现在的声音又变得十分冷静。

    他将黎管事半身扶起,靠在了石壁上,继而缓缓起身,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出了从所未有的狰狞:

    “你,必须死。”语气冷酷到了极致。

    毋澍袖中的拳头紧紧攥住,若是先前,元琮她可轻松击败,可方才的几番较量已然让她力不从心了。

    黑袍人捂住心口,渐渐挪到了元琮身后。

    元琮眼眸微眯,淡淡道:“要取她的血,死得足够新鲜也可,是与否?”

    黑袍人先是沉默,随后应:“是。”

    毋澍长长出口气,“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元大人似乎太过于狂妄了。”

    元琮一点点抬起了手掌:“你越是装作轻松,我越是不信。”

    她大骇,被识破了,可也必须硬着头皮接下,她可不想死了还被抽干鲜血变干尸。

    她的眸光不经意间扫过了石室的通道,元琮嗤笑:

    “不用看了,即使他们到了,也打不开这道门,这门除了我……谁也无法开启。”

    “受死!”说话的瞬间已然出了手;

    元琮只一手可用,故下手更是重中之重;

    毋澍接下这一掌的瞬间只觉半身经脉都快要被破开了。

    又是一大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同时被击得朝石壁重重砸去,继而快速落到了地下;

    她只觉四肢都已麻木完全要失去知觉了。

    她十指紧紧扣着地面欲起身,可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

    “呃,嗯……”她下半张面上全是鲜血,依旧挣扎着要起身。

    内心一直有一个声音:不能死,不能死,要活下去。

    可她很累,很累了……

    元琮蓄势待发,口中嗫嚅着:

    “都怪你,非要垂死挣扎,怪不得我……”又重重道:

    “动手!”

    黑袍人眸中闪过一丝得意,深呼了口气,大步跨上前去,手自袖中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陈旧的木盒;

    木盒之上布满了符文,看上去十分古老而神秘。

    毋澍的嘴角还在不断溢出鲜血,黑袍人的一举一动她却一瞬不落,难道毒祖雾兰真的掌握了什么起死回生之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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