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游（二）
毋澍十分吃惊，这人不是元琮是谁？
祁韫那时便知晓她腕间印记？还似乎一直在找寻着她？
她思绪万千，不知不觉间抬眸望去——咸阳城；
她震惊之余，眨眼间便置身于遥远记忆中的那处别院；
暗夜无星月，山茶花树还似那年那般绽放得如火如荼；
她难以置信地走近，抬手将要触及那渊清玉洁的花儿之时，所有的花儿几乎在瞬间便枯萎凋零，整棵花树变得死气沉沉，摇摇欲坠；
这一幕令人觉得诡异至极，她被惊地退开了两步去；
一青衣人影出现在山茶花树下，他的身形十分瘦削，站了许久许久后迈着有些不稳的步伐重重推开了书房的门。
她也怀着好奇也跟了上去；
那人进到书房，开始拼命翻找着什么，但一无所获，只得颓然地坐在了靠椅上，目光中满是迷茫与无措；
忽然，他好似又记起了什么，疯魔似地笑着将满书案一扫而空，继而无力地仰头靠坐了回去；
她这才认出了那颓废的人，玄煦从未露出过如此的神情，也从未作出过这等不理智来的行为过；
她想，这人应当是遇见了何不顺心的事，几十年了，竟是在第二世才看见了对方这副也食人间烟火的活人模样。
毋澍眨了一眨眼，椅上之人变成了只着中衣，似乎瘦弱苍老了许多；
他发间的花白难藏，怕是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岁了；
未几，外头风雨飘摇；
玄煦抬眸，拖着沉重的步子上前轻掩上了房门，转身朝书阁走去；
他掂起脚，小心翼翼地取下了至高处的一册书籍，一手极其缓慢地拂去了上头厚厚的尘；
他翻开某一页，取出了一页早已泛着深黄的宣纸；
他嘴中嗫嚅着什么，摩挲着上头的字迹，好似经久不衰，过去的记忆又不断涌现在他脑海；
下一刻，狂风起，将房门重重又吹开了来，风中还夹杂着不少雨丝；
她不由眯起了眼眸；
烛火被吹得明明灭灭；
玄煦忽然瘫倒在地，目光变得十分空洞，他两手松松垮垮地搁在身旁；
那页泛黄的纸从他指尖被狂风卷起，他只能无助地看着，突然，那纸毫无预兆地停留在了半空；
宣纸翻飞到了毋澍的近处，她略略一伸手便捉住了，上头写满了：
思清君，玄煦，玄子温；
这歪歪扭扭的字迹，她一眼便知是出自谁人之手；
最后一行写了注：老师说练字要从记忆最深刻的开始写起；
这行字已然是工整了许多。
那八个字，她少说写了成千上万遍；她下意识想笑，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望向那靠在书阁一角略显苍老的人，玄煦何时变得这般老了啊……
十岁那年初见玄煦，他是二十五岁，可当时看着分明仍是一翩翩少年郎。
蓦地，玄煦冲着空荡荡的那处弯起了唇角，他道：
“是你？”
“我大限到了啊……”
她眼眶发红，鼻尖有些酸，她拿着那页宣纸，缓缓靠近后蹲了下来，地面上那书册翻开的一页，是玄煦的字迹：
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下一页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眸中热泪涌出，一滴泪被吹落在了书册上，“忆”字被晕开来；
她手心颤抖间那宣纸被大风卷到了门口，雨水渐渐模糊了其上的字迹；
玄煦挣扎着爬去拾捡，可早已来不及了，这风雨对这页泛着深黄的宣纸来说，犹如摧枯拉朽，他只来得及拾起一页角。
他紧紧攥着，好似要将这纸彻底融入掌心。
这场景便蓦地消失了，毋澍茫然无措地蹲在了原地；
好像关于对玄煦的一切复杂心绪都有了出口，她掩面，泣不成声，泪水簌簌流个不停；
忽然，好似听见了有人在极其温柔地唤她，
“澍儿。”
下一瞬，她便被这声音指引着来到了极空旷的一处，一人单膝跪在一块墓碑前，他轻声道：
“你与我母亲，便一同长眠于此吧。”
“抱歉，太晚了，还有，我还是不能擅自将你留在今生，你快些去来世吧；期望那里会有属于你自己的一片坦途。”
“可不知……我欠你的，何时能还了。”
“……”
他轻抚着墓碑上的字，她仔细瞧去，上头篆刻着的是：“毋漱之墓”。
难道上一世她死后，祁韫竟是替她查明了身世，寻回了名字？
……
建邺，勤王府；
玄煦在半夜被惊醒，醒来后，他只觉眼睛有些发涩，惊出一身冷汗；
梦中，他的一切都落空了，他的谋划，以彻底失败告终；
他亲手一步步瓦解了玄氏的江山，想还百姓一个清明盛世，可人一旦大权在握，注定会逐渐迷失；
身居高位已久，终其一生，他竟忘了阶级与身份的阻碍才是他最大的阻碍；
在他满心期待大兖能够完全摒弃罪恶的血债，真正蜕变，然后迎来盛世之时，现实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
变法改革失败，弊端横生，百姓受压榨更甚，民生载道，怨声四起；
新帝身份受到质疑，贪官横行，阳奉阴违，此为内忧；
暹罗与东吁在那人的带领下勾结在一处，西部失守；
扶桑虎视眈眈多此袭扰，东边危急，此为外患；
祁家为首的叛军揭竿而起，带领无路可走的百姓一路杀到了建邺，他在慌乱中被护送着逃回了咸阳。
最后传来的消息是，建邺城破，几路军马为占领金殿，打得不可开交。
一步错步步错，这股令他感到无比后怕的真实感，让他确信这绝不是一场梦；
梦中那个风雨飘摇的雨夜，他最后看见的竟是一人模糊的面庞；
“大人，大人？”
“多谢你啊，多谢你，今日一过，我便长大了，我会好好，好好报答您的！真的……绝不食言！”
“大人是世间最好的人，最好的……”
他耳边不断萦绕着少女灼热的呼吸以及断断续续的话语。
她话还未说完，又猛一下放开了他，用食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嘘……你不要告诉真正的大人，你就待在我的梦里！”
这人到底是谁？他看不清面容，连声音也难以分辨得清；只觉得心口处阵阵不安。
他决定防患于未然，外忧不除，难以安内……
可梦中那女子，始终令他十分在意，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若是他做了一个关于预知的幻梦，这人定然早已出现且与自己十分熟稔，可为何他直觉中就断定并不是如此般？
他素来不喜凭主观臆测推断事项，这次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好似心口缺了一块儿似的，脑海中也似缺少了许多记忆的碎片；
可很快，他眸光渐渐恢复了平静，这些谜团，他会亲自一一揭开；
此刻开始，一些事项不得不提前进行了。
祁韫那时便知晓她腕间印记？还似乎一直在找寻着她？
她思绪万千，不知不觉间抬眸望去——咸阳城；
她震惊之余，眨眼间便置身于遥远记忆中的那处别院；
暗夜无星月，山茶花树还似那年那般绽放得如火如荼；
她难以置信地走近，抬手将要触及那渊清玉洁的花儿之时，所有的花儿几乎在瞬间便枯萎凋零，整棵花树变得死气沉沉，摇摇欲坠；
这一幕令人觉得诡异至极，她被惊地退开了两步去；
一青衣人影出现在山茶花树下，他的身形十分瘦削，站了许久许久后迈着有些不稳的步伐重重推开了书房的门。
她也怀着好奇也跟了上去；
那人进到书房，开始拼命翻找着什么，但一无所获，只得颓然地坐在了靠椅上，目光中满是迷茫与无措；
忽然，他好似又记起了什么，疯魔似地笑着将满书案一扫而空，继而无力地仰头靠坐了回去；
她这才认出了那颓废的人，玄煦从未露出过如此的神情，也从未作出过这等不理智来的行为过；
她想，这人应当是遇见了何不顺心的事，几十年了，竟是在第二世才看见了对方这副也食人间烟火的活人模样。
毋澍眨了一眨眼，椅上之人变成了只着中衣，似乎瘦弱苍老了许多；
他发间的花白难藏，怕是早已过了知天命之年岁了；
未几，外头风雨飘摇；
玄煦抬眸，拖着沉重的步子上前轻掩上了房门，转身朝书阁走去；
他掂起脚，小心翼翼地取下了至高处的一册书籍，一手极其缓慢地拂去了上头厚厚的尘；
他翻开某一页，取出了一页早已泛着深黄的宣纸；
他嘴中嗫嚅着什么，摩挲着上头的字迹，好似经久不衰，过去的记忆又不断涌现在他脑海；
下一刻，狂风起，将房门重重又吹开了来，风中还夹杂着不少雨丝；
她不由眯起了眼眸；
烛火被吹得明明灭灭；
玄煦忽然瘫倒在地，目光变得十分空洞，他两手松松垮垮地搁在身旁；
那页泛黄的纸从他指尖被狂风卷起，他只能无助地看着，突然，那纸毫无预兆地停留在了半空；
宣纸翻飞到了毋澍的近处，她略略一伸手便捉住了，上头写满了：
思清君，玄煦，玄子温；
这歪歪扭扭的字迹，她一眼便知是出自谁人之手；
最后一行写了注：老师说练字要从记忆最深刻的开始写起；
这行字已然是工整了许多。
那八个字，她少说写了成千上万遍；她下意识想笑，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望向那靠在书阁一角略显苍老的人，玄煦何时变得这般老了啊……
十岁那年初见玄煦，他是二十五岁，可当时看着分明仍是一翩翩少年郎。
蓦地，玄煦冲着空荡荡的那处弯起了唇角，他道：
“是你？”
“我大限到了啊……”
她眼眶发红，鼻尖有些酸，她拿着那页宣纸，缓缓靠近后蹲了下来，地面上那书册翻开的一页，是玄煦的字迹：
唤起思量，待不思量，怎不思量；
下一页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眸中热泪涌出，一滴泪被吹落在了书册上，“忆”字被晕开来；
她手心颤抖间那宣纸被大风卷到了门口，雨水渐渐模糊了其上的字迹；
玄煦挣扎着爬去拾捡，可早已来不及了，这风雨对这页泛着深黄的宣纸来说，犹如摧枯拉朽，他只来得及拾起一页角。
他紧紧攥着，好似要将这纸彻底融入掌心。
这场景便蓦地消失了，毋澍茫然无措地蹲在了原地；
好像关于对玄煦的一切复杂心绪都有了出口，她掩面，泣不成声，泪水簌簌流个不停；
忽然，好似听见了有人在极其温柔地唤她，
“澍儿。”
下一瞬，她便被这声音指引着来到了极空旷的一处，一人单膝跪在一块墓碑前，他轻声道：
“你与我母亲，便一同长眠于此吧。”
“抱歉，太晚了，还有，我还是不能擅自将你留在今生，你快些去来世吧；期望那里会有属于你自己的一片坦途。”
“可不知……我欠你的，何时能还了。”
“……”
他轻抚着墓碑上的字，她仔细瞧去，上头篆刻着的是：“毋漱之墓”。
难道上一世她死后，祁韫竟是替她查明了身世，寻回了名字？
……
建邺，勤王府；
玄煦在半夜被惊醒，醒来后，他只觉眼睛有些发涩，惊出一身冷汗；
梦中，他的一切都落空了，他的谋划，以彻底失败告终；
他亲手一步步瓦解了玄氏的江山，想还百姓一个清明盛世，可人一旦大权在握，注定会逐渐迷失；
身居高位已久，终其一生，他竟忘了阶级与身份的阻碍才是他最大的阻碍；
在他满心期待大兖能够完全摒弃罪恶的血债，真正蜕变，然后迎来盛世之时，现实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
变法改革失败，弊端横生，百姓受压榨更甚，民生载道，怨声四起；
新帝身份受到质疑，贪官横行，阳奉阴违，此为内忧；
暹罗与东吁在那人的带领下勾结在一处，西部失守；
扶桑虎视眈眈多此袭扰，东边危急，此为外患；
祁家为首的叛军揭竿而起，带领无路可走的百姓一路杀到了建邺，他在慌乱中被护送着逃回了咸阳。
最后传来的消息是，建邺城破，几路军马为占领金殿，打得不可开交。
一步错步步错，这股令他感到无比后怕的真实感，让他确信这绝不是一场梦；
梦中那个风雨飘摇的雨夜，他最后看见的竟是一人模糊的面庞；
“大人，大人？”
“多谢你啊，多谢你，今日一过，我便长大了，我会好好，好好报答您的！真的……绝不食言！”
“大人是世间最好的人，最好的……”
他耳边不断萦绕着少女灼热的呼吸以及断断续续的话语。
她话还未说完，又猛一下放开了他，用食指抵在了他的唇上：
“嘘……你不要告诉真正的大人，你就待在我的梦里！”
这人到底是谁？他看不清面容，连声音也难以分辨得清；只觉得心口处阵阵不安。
他决定防患于未然，外忧不除，难以安内……
可梦中那女子，始终令他十分在意，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若是他做了一个关于预知的幻梦，这人定然早已出现且与自己十分熟稔，可为何他直觉中就断定并不是如此般？
他素来不喜凭主观臆测推断事项，这次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好似心口缺了一块儿似的，脑海中也似缺少了许多记忆的碎片；
可很快，他眸光渐渐恢复了平静，这些谜团，他会亲自一一揭开；
此刻开始，一些事项不得不提前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