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陆忱礼貌地同宋羽告别，回到自己的车上。
他点开置顶那个小兔子，随便发了个表情过去，果然收获了一个红色叹号。
陆忱：“……”
他沉默了片刻，倏地勾了勾唇。
得，本来还担心她万一喝醉会断片，不记得了怎么办。
这下小姑娘直接是……
不打自招了。
他打开购票软件，买下最近的一架前往韩国的航班。
四个小时后起飞。
浦东机场在上海的另一头，留给他的时间并不算充裕。
不过好在之前为了去比赛办的签证还没到期。
陆忱先回了一趟基地，拿上必要的证件就匆匆下了楼。
迎面撞上了昨晚喝醉了在基地留宿、此时刚醒不久还顶着个鸡窝头的欧阳。
“诶，大清早的陆忱你干嘛去？”
欧阳揉着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在他面前，扬起一个阴恻恻的笑，“解释下，怎么回事？”
他今早醒来，看到微信里多了十几二十个一看就是年轻女孩子的好友申请，直接傻了眼。
幸好昨天是在基地住的，要是回家让他老婆发现了……
欧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看着陆忱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幽怨。
整个俱乐部里敢拿他手机干出这种事的，除了陆忱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陆忱倒是坦然，“你自己说的，我不想加就让你来解决。”
欧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我当时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干他们这行的，也逃不了和粉丝打交道，再加上圈内越来越娱乐化，选手的商业价值也渐渐和粉丝经济挂上了钩，所以选手给一些大粉游戏好友位，甚至是私人微信号，其实也不算罕见。
之前IFN有次福利活动是安排粉丝来基地参观，其中一个粉丝是陆忱直播间当时的榜一。
那个女孩子临走前鼓起勇气想问问陆忱能不能加一下微信，结果被陆忱一个眼神差点吓哭。
其实陆忱也没怎么样，淡淡说了句“抱歉”，只是同时还微皱了下眉，再加上他那本就带着攻击性的长相，掀起眼皮看人时极具压迫感。
他性子本就冷，平时没什么情绪时只让人觉得冷漠疏离，这会儿难得带了点情绪，看着就显得凶。
欧阳费了好大劲才安抚好粉丝，回来后无奈地和陆忱嘱咐了这么句。
“行了，我没时间和你多说，”陆忱看了眼手机，淡淡道，“请个假，明天回。”
“知道了。”
欧阳敷衍地点了点头。
IFN向来在队员请假上比较宽松，只要能保证足够的训练量，偶尔请几次假也没事。何况还是向来训练最拼命的陆忱，欧阳巴不得他能多让自己休息休息。
“不过，”欧阳新奇地凑近了点，眉毛扬起，“你耳朵上怎么回事？”
“你这是倒退回叛逆期了？”
陆忱：“……你少管我。”
“行吧行吧，”欧阳遗憾耸肩，侧身给他让路，“不耽误你赶时间了。”
“不过你去哪儿倒是说一声？”
片刻安静后，淡淡的嗓音响起。
“……韩国。”
-
宋清沅坐在公司宿舍的床上时，刚过十二点。
心还在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仿佛就要蹦出胸口，在她眼前跳一曲恰恰。
越是想快点忘掉，脑海中越是循环播放着她昨天干的好事。
宋清沅缓缓闭上眼，双手捂住脸，倒在被子上，几下翻滚，便把自己裹成了个不愿见人的粽子。
真的是……太丢脸了！
她认命般地缩在被子里，任由大脑再一次复盘着昨天最后那个，宛若梦境般不真实，她却笃定真真切切存在的，一触即分的，轻吻。
是她的初吻。
应该也是陆忱的。
她记得陆忱身上惯有的清爽柚子香，在那一刻浓郁得让她恍惚。
她记得，陆忱的唇，是和陆忱本人完全不一样的软，带着微凉。
……
宋清沅从被子里探出头，小脸闷得通红，感觉烫得都快要冒出热气。
一定是因为地暖温度太高了。
她抿着唇下床，去厕所用冷水扑了把脸，试图降降温。
无济于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宋清沅的手指不自觉地轻点上自己的唇，感受到温热的触感时，又突然反应过来慌忙收回。
面颊上的绯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她轻咬住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急促地吐出，最后抽出一张洗脸巾接住滑落到下巴就要滴落的水珠。
没事，不就……亲了一下吗？
哼，大不了，大不了下次让他亲回去就好了！
把脸颊和手指上的水仔细擦干，宋清沅走到房间角落的电钢琴边坐下。
手指轻搭在琴键上，唇线抿起，她放由思绪飘散，一幕幕回忆袭来。
是盛夏的蝉鸣，是秋深的落叶，是初见的惊慕，是初吻的悸动。
指尖抬起，稍稍一滞，随后在灵动的跳跃中，音随心动，一串充斥着所有情绪的音符流畅奏出，轻快盈满房间。
就好像曾经吃过的柚子糖，微酸却不涩，清甜而不腻，回想起时仿佛仍有淡淡的柚子清香萦绕在舌尖。
是年少的心动啊。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宋清沅垂着眸思考了一会儿，拉出旁边工作台放着MIDI键盘的那格抽屉，戴上耳机。
指尖重新在黑白键上跳起这段全新的舞，电脑屏幕中随着琴键按下跳出了一个个高低起伏的音符块。
弹奏完主旋律，宋清沅神情专注，小脸微绷着，握着鼠标点击播放键反复听了几遍，对其中的个别音符做出了细微的调整。
总算满意后，她站起身，从旁边的防尘琴盒中取出一把把吉他，重新在架子上摆好，撑着下巴犹豫了几秒，选择了一把木吉他，抱着坐上窗边的高脚凳，倚着墙，视线散漫地落在楼下那棵高大笔直的银杏，看着被风悠悠吹落的金色叶片，随意地轻轻拨动琴弦，思考着接下来的编曲。
-
完成大致的编曲后，宋清沅直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窗外暗下的天色和自己开始抗议的胃。
首尔的天气要比上海低很多，宋清沅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厚一点的大衣套上，准备去公司食堂随便搞点吃的。
拉开房门，刚好碰见住在她隔壁的两个练习生正打打闹闹地走出门。
两个女孩子在看到宋清沅后慌忙站定，疏离地喊了声“Faye前辈”。
宋清沅弯起眉眼，礼貌地回了个“你们好”，轻轻颔首示意她们先走。
两个女孩子忙躬了躬身，挽着手离开，走了没几步又开始说起话。
“快点啦，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初雪天我要去吃炸鸡配啤酒！”
“好好好，我陪你去。”
……
宋清沅握着门把的手微微一滞，瞬间改变了主意，又重新回房间戴上了暖和的羊绒围巾和口罩，拿上了雨伞，还有几个暖宝宝。
下雪天，突然很想吃公司楼下那家中餐馆的鸡汤小馄饨。
刚走出公寓楼的大门，宋清沅就被扑面而来的寒风激得颤了一颤，又将围巾裹紧了些。
天空中飘落着细细密密的小雪花，逐渐给整个世界穿上纯白的新装。
宋清沅伸出手接住一片晶莹的雪花，很小，落在掌心的瞬间就化成了水痕。
她低着头静静看着，之前心里的那点小别扭就如这雪花一样，转眼间消融，剩下的只有——
想念。
明明是她自己逃走的，明明才分开了不到一天，就已经开始想念。
明明经历了四年多独自摸索生活的时光，她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独立的大人了。但一回到过他身边，回到过他们身边，她又好像变回了那个被娇惯得无法无天、可以随便任性的小女孩。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陪她一起看初雪了啊。
宋清沅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压下心头的伤感，努力牵起嘴角，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从小黑屋里放出那个黑色头像。
将屏幕摁灭握在手心，她拢了拢围巾，撑起伞，朝公司大门走去。
和保安大叔打了声招呼，宋清沅出了门，刚走了没几步，身形突然滞住。
不远处，路灯下，站着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生。
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冲锋衣，耳尖被冻得通红，却在凛冽寒风中站得笔直。右手插着兜，左手正拿着手机打着字，泛着红的指节在冷白的肤色衬托下格外明显。
她不可能认不出。
宋清沅眼眶瞬间红了，用力咬了下唇才没让眼泪掉下，声音染上一丝明显的微颤。
“陆忱。”
男生下意识抬眼看过来，与她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弯了眉眼。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又飞快地融化，头发和肩膀早已半湿，明亮的路灯光落在他左边耳骨的两颗小小的银灰色钢珠上，反射出眩目的冷白的光。
宋清沅几乎是迈出了最大的步子，三两步走到他的身边，踮起脚尖将雨伞盖过他的头顶。
然后是带着哭腔的一声。
“笨蛋。”
陆忱从她手里接过伞，没说话，任由她抓起自己的手腕往一旁走，眸中笑意温柔。
宋清沅拉着他在僻静无人的阴影下站定，抬手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粉色格子围巾，抿了抿唇，语气有些生硬地命令道：“低一点。”
陆忱配合地微微弯腰，乖乖由着她摆布。
宋清沅绷着小脸没再说话。
她仔细地将围巾在他脖子上缠了两圈，调整了一下松紧，最后打了个不怎么美观的结固定。然后又从大衣口袋里撕下贴着的已经开始发热的暖宝宝，对折后塞进陆忱的手里。
做好一切后，她沉默地低下头，很安静地哭着，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一颗接一颗掉下，融进漫天的飘雪中。
“我错了。”
陆忱抿着唇，想伸手给她拭去泪水，却又想起指腹的冰凉，一时有些无措，只能放轻声音干巴巴地哄着：“别哭了。”
“如果，”宋清沅吸了吸鼻子，稍稍抬高声音，“如果我今天没出门，你打算在这里还要站多久？你傻不傻，就不知道给我发个消息——”
宋清沅突然哑了火。
好像，是她错了。
陆忱看着小姑娘又一点点低下去的脑袋，无奈勾起唇角，从衣兜里拿出手机解锁，将之前聊天框里还没来得及发送的消息发了出去。
嗡——
宋清沅紧握在掌心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一下。
“我不傻的。”
陆忱声音很轻，却很笃定：“我知道这个时候你肯定已经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他轻轻笑了声，“你每次把我拉黑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
他家小姑娘向来心软。
他点开置顶那个小兔子，随便发了个表情过去，果然收获了一个红色叹号。
陆忱：“……”
他沉默了片刻，倏地勾了勾唇。
得，本来还担心她万一喝醉会断片，不记得了怎么办。
这下小姑娘直接是……
不打自招了。
他打开购票软件，买下最近的一架前往韩国的航班。
四个小时后起飞。
浦东机场在上海的另一头，留给他的时间并不算充裕。
不过好在之前为了去比赛办的签证还没到期。
陆忱先回了一趟基地，拿上必要的证件就匆匆下了楼。
迎面撞上了昨晚喝醉了在基地留宿、此时刚醒不久还顶着个鸡窝头的欧阳。
“诶，大清早的陆忱你干嘛去？”
欧阳揉着眼睛，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在他面前，扬起一个阴恻恻的笑，“解释下，怎么回事？”
他今早醒来，看到微信里多了十几二十个一看就是年轻女孩子的好友申请，直接傻了眼。
幸好昨天是在基地住的，要是回家让他老婆发现了……
欧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看着陆忱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幽怨。
整个俱乐部里敢拿他手机干出这种事的，除了陆忱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陆忱倒是坦然，“你自己说的，我不想加就让你来解决。”
欧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我当时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干他们这行的，也逃不了和粉丝打交道，再加上圈内越来越娱乐化，选手的商业价值也渐渐和粉丝经济挂上了钩，所以选手给一些大粉游戏好友位，甚至是私人微信号，其实也不算罕见。
之前IFN有次福利活动是安排粉丝来基地参观，其中一个粉丝是陆忱直播间当时的榜一。
那个女孩子临走前鼓起勇气想问问陆忱能不能加一下微信，结果被陆忱一个眼神差点吓哭。
其实陆忱也没怎么样，淡淡说了句“抱歉”，只是同时还微皱了下眉，再加上他那本就带着攻击性的长相，掀起眼皮看人时极具压迫感。
他性子本就冷，平时没什么情绪时只让人觉得冷漠疏离，这会儿难得带了点情绪，看着就显得凶。
欧阳费了好大劲才安抚好粉丝，回来后无奈地和陆忱嘱咐了这么句。
“行了，我没时间和你多说，”陆忱看了眼手机，淡淡道，“请个假，明天回。”
“知道了。”
欧阳敷衍地点了点头。
IFN向来在队员请假上比较宽松，只要能保证足够的训练量，偶尔请几次假也没事。何况还是向来训练最拼命的陆忱，欧阳巴不得他能多让自己休息休息。
“不过，”欧阳新奇地凑近了点，眉毛扬起，“你耳朵上怎么回事？”
“你这是倒退回叛逆期了？”
陆忱：“……你少管我。”
“行吧行吧，”欧阳遗憾耸肩，侧身给他让路，“不耽误你赶时间了。”
“不过你去哪儿倒是说一声？”
片刻安静后，淡淡的嗓音响起。
“……韩国。”
-
宋清沅坐在公司宿舍的床上时，刚过十二点。
心还在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仿佛就要蹦出胸口，在她眼前跳一曲恰恰。
越是想快点忘掉，脑海中越是循环播放着她昨天干的好事。
宋清沅缓缓闭上眼，双手捂住脸，倒在被子上，几下翻滚，便把自己裹成了个不愿见人的粽子。
真的是……太丢脸了！
她认命般地缩在被子里，任由大脑再一次复盘着昨天最后那个，宛若梦境般不真实，她却笃定真真切切存在的，一触即分的，轻吻。
是她的初吻。
应该也是陆忱的。
她记得陆忱身上惯有的清爽柚子香，在那一刻浓郁得让她恍惚。
她记得，陆忱的唇，是和陆忱本人完全不一样的软，带着微凉。
……
宋清沅从被子里探出头，小脸闷得通红，感觉烫得都快要冒出热气。
一定是因为地暖温度太高了。
她抿着唇下床，去厕所用冷水扑了把脸，试图降降温。
无济于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宋清沅的手指不自觉地轻点上自己的唇，感受到温热的触感时，又突然反应过来慌忙收回。
面颊上的绯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根。
她轻咬住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急促地吐出，最后抽出一张洗脸巾接住滑落到下巴就要滴落的水珠。
没事，不就……亲了一下吗？
哼，大不了，大不了下次让他亲回去就好了！
把脸颊和手指上的水仔细擦干，宋清沅走到房间角落的电钢琴边坐下。
手指轻搭在琴键上，唇线抿起，她放由思绪飘散，一幕幕回忆袭来。
是盛夏的蝉鸣，是秋深的落叶，是初见的惊慕，是初吻的悸动。
指尖抬起，稍稍一滞，随后在灵动的跳跃中，音随心动，一串充斥着所有情绪的音符流畅奏出，轻快盈满房间。
就好像曾经吃过的柚子糖，微酸却不涩，清甜而不腻，回想起时仿佛仍有淡淡的柚子清香萦绕在舌尖。
是年少的心动啊。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宋清沅垂着眸思考了一会儿，拉出旁边工作台放着MIDI键盘的那格抽屉，戴上耳机。
指尖重新在黑白键上跳起这段全新的舞，电脑屏幕中随着琴键按下跳出了一个个高低起伏的音符块。
弹奏完主旋律，宋清沅神情专注，小脸微绷着，握着鼠标点击播放键反复听了几遍，对其中的个别音符做出了细微的调整。
总算满意后，她站起身，从旁边的防尘琴盒中取出一把把吉他，重新在架子上摆好，撑着下巴犹豫了几秒，选择了一把木吉他，抱着坐上窗边的高脚凳，倚着墙，视线散漫地落在楼下那棵高大笔直的银杏，看着被风悠悠吹落的金色叶片，随意地轻轻拨动琴弦，思考着接下来的编曲。
-
完成大致的编曲后，宋清沅直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窗外暗下的天色和自己开始抗议的胃。
首尔的天气要比上海低很多，宋清沅从衣柜里随手拿了件厚一点的大衣套上，准备去公司食堂随便搞点吃的。
拉开房门，刚好碰见住在她隔壁的两个练习生正打打闹闹地走出门。
两个女孩子在看到宋清沅后慌忙站定，疏离地喊了声“Faye前辈”。
宋清沅弯起眉眼，礼貌地回了个“你们好”，轻轻颔首示意她们先走。
两个女孩子忙躬了躬身，挽着手离开，走了没几步又开始说起话。
“快点啦，外面已经开始下雪了！初雪天我要去吃炸鸡配啤酒！”
“好好好，我陪你去。”
……
宋清沅握着门把的手微微一滞，瞬间改变了主意，又重新回房间戴上了暖和的羊绒围巾和口罩，拿上了雨伞，还有几个暖宝宝。
下雪天，突然很想吃公司楼下那家中餐馆的鸡汤小馄饨。
刚走出公寓楼的大门，宋清沅就被扑面而来的寒风激得颤了一颤，又将围巾裹紧了些。
天空中飘落着细细密密的小雪花，逐渐给整个世界穿上纯白的新装。
宋清沅伸出手接住一片晶莹的雪花，很小，落在掌心的瞬间就化成了水痕。
她低着头静静看着，之前心里的那点小别扭就如这雪花一样，转眼间消融，剩下的只有——
想念。
明明是她自己逃走的，明明才分开了不到一天，就已经开始想念。
明明经历了四年多独自摸索生活的时光，她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独立的大人了。但一回到过他身边，回到过他们身边，她又好像变回了那个被娇惯得无法无天、可以随便任性的小女孩。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陪她一起看初雪了啊。
宋清沅突然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压下心头的伤感，努力牵起嘴角，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从小黑屋里放出那个黑色头像。
将屏幕摁灭握在手心，她拢了拢围巾，撑起伞，朝公司大门走去。
和保安大叔打了声招呼，宋清沅出了门，刚走了没几步，身形突然滞住。
不远处，路灯下，站着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生。
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冲锋衣，耳尖被冻得通红，却在凛冽寒风中站得笔直。右手插着兜，左手正拿着手机打着字，泛着红的指节在冷白的肤色衬托下格外明显。
她不可能认不出。
宋清沅眼眶瞬间红了，用力咬了下唇才没让眼泪掉下，声音染上一丝明显的微颤。
“陆忱。”
男生下意识抬眼看过来，与她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弯了眉眼。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又飞快地融化，头发和肩膀早已半湿，明亮的路灯光落在他左边耳骨的两颗小小的银灰色钢珠上，反射出眩目的冷白的光。
宋清沅几乎是迈出了最大的步子，三两步走到他的身边，踮起脚尖将雨伞盖过他的头顶。
然后是带着哭腔的一声。
“笨蛋。”
陆忱从她手里接过伞，没说话，任由她抓起自己的手腕往一旁走，眸中笑意温柔。
宋清沅拉着他在僻静无人的阴影下站定，抬手解下自己脖子上的粉色格子围巾，抿了抿唇，语气有些生硬地命令道：“低一点。”
陆忱配合地微微弯腰，乖乖由着她摆布。
宋清沅绷着小脸没再说话。
她仔细地将围巾在他脖子上缠了两圈，调整了一下松紧，最后打了个不怎么美观的结固定。然后又从大衣口袋里撕下贴着的已经开始发热的暖宝宝，对折后塞进陆忱的手里。
做好一切后，她沉默地低下头，很安静地哭着，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一颗接一颗掉下，融进漫天的飘雪中。
“我错了。”
陆忱抿着唇，想伸手给她拭去泪水，却又想起指腹的冰凉，一时有些无措，只能放轻声音干巴巴地哄着：“别哭了。”
“如果，”宋清沅吸了吸鼻子，稍稍抬高声音，“如果我今天没出门，你打算在这里还要站多久？你傻不傻，就不知道给我发个消息——”
宋清沅突然哑了火。
好像，是她错了。
陆忱看着小姑娘又一点点低下去的脑袋，无奈勾起唇角，从衣兜里拿出手机解锁，将之前聊天框里还没来得及发送的消息发了出去。
嗡——
宋清沅紧握在掌心的手机轻轻振动了一下。
“我不傻的。”
陆忱声音很轻，却很笃定：“我知道这个时候你肯定已经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他轻轻笑了声，“你每次把我拉黑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
他家小姑娘向来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