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凌霄穿着便服,坐在桌案前批阅奏折,听完堂下几位臣子的轮流控诉之后,剑眉动了动。然后,他抬起眼眸看向众人,冷冽的眸光让众人不寒而栗。

    “凌掣,你刚才说东南王轻薄了你?”皇帝明显不太相信。因为论武功的话,凌掣明显比姜曜之要高出好几个层次。这就好比老虎说自己被小白兔欺负了。

    凌掣:“父皇,东南王色胆包天,觊觎儿臣的美貌久矣,屡次以下犯上。方才他当着众人的面,趁儿臣不备,突然对儿臣行龌龊之事。还望父皇责罚他,替儿臣挽回体面。”

    “东南王,你有什么要说的?”皇帝又看向姜曜之。

    姜曜之刚才下跪行礼之后就没有起来。他左边站着楚丞相和凌掣,右边站着三法司的那三位高官。他一个人要对五张嘴,这官司能打得赢吗?

    “回禀陛下,微臣突然抱住晋王殿下并亲了他两口,实在是迫不得已。若非行如此胆大妄为之举,不把事情闹大,微臣恐怕,恐怕就见不到陛下了,呜呜呜……”姜曜之眨眨眼睛,眼泪就掉下来了,先装可怜再说。

    皇帝皱皱眉头:“东南王,你把话说清楚。”

    姜曜之:“他们不肯听微臣的解释,要把微臣先投进大理寺监狱,然后严刑拷问……可微臣做那些事情,看似胡作非为,实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大理寺卿上前:“回禀陛下,东南王他说谎。微臣等人奉命问他那些胡作非为的事,他非但不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还一通胡言乱语和狡辩,最后更是当众轻薄了晋王殿下。”

    廷尉也上前说:“是啊,东南王这是在胡搅蛮缠,他不想交代自己所犯的罪行,他想逃脱惩罚。臣等没有陛下的旨意,怎么敢私自做主将他东南王投入大牢里?”

    楚丞相:“是啊,陛下,东南王欺君罔上、亏空钱粮、强抢民间财富,作恶事实清楚,实在是大逆不道,国法所难容。”

    皇帝看向楚丞相:“朕记得朕只是让三法司的人去替朕问问东南王,他派兵抢劫民间商铺的事是怎么回事,让他解释一下此事。并未让丞相去过问此事,丞相为什么会出现在大理寺?”

    楚丞相:“东南王坐镇一方,他若是作恶多端之徒……兹事体大,微臣不放心,所以过去看看。”

    “哦,丞相事无巨细地关心国事,实乃是众臣的表率。但朕不希望你这么辛苦,以后丞相不必事事都插手,朕也不会责怪你。那么,凌掣你近来在兵部熟悉军务,你为何要去大理寺?”皇帝又将目光投到儿子的脸上,他不喜欢看到自己的儿子像丞相身边的跟班。

    凌掣低着头,说:“儿臣是碰巧路过那里,听说东南王在里面接受询问。一时心生好奇,就进去看看几位大人是怎么问话的。没想到这个姜曜之对儿臣做出那样的事……儿臣已经屡次忍让他了。还望父皇替儿臣做主。”

    姜曜之向上拜了拜,说:“陛下,微臣虽然是断袖,也欣赏晋王殿下的英姿,但是微臣绝不敢对晋王殿下有任何非分之想啊。刚才微臣已经说过了,微臣冒死亲晋王殿下两口,实在是迫不得已。微臣年纪还小,身子骨也弱,实在是经受不住酷刑和牢狱之苦啊。”

    楚丞相:“陛下,微臣可以作证,大理寺卿、都察御史和廷尉他们对东南王只是寻常问话。并没有说要给他用刑,或者是将他投入监牢里。”

    姜曜之:“楚丞相,你身为当朝丞相,却想欺负一个身子骨弱、年纪又小的外臣,你于心何忍?连我殷地的百姓都知道你楚丞相只在陛下面前时毕恭毕敬,私下里却作威作福、狂妄多端,与在陛下面前判若两人。你身居高位,不全心全意为陛下分忧,却整天想着如何做生意敛财,乃是失职。听说,你还把生意都做到海夷国去了。楚丞相,你敛那么多财,让自己富可敌国,想要作甚呐?”

    楚丞相被姜曜之的话吓得连忙跪下了:“陛下,东南王他这是污蔑抹黑微臣,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微臣的确让家里人在外面做了些生意,以补贴家用,但绝没有将生意做到海夷国去啊。”

    姜曜之:“陛下,楚丞相家的秋源钱庄里的人欺行霸市、杀戮无辜、残害良民,实乃是一家不法黑店。微臣下令查抄了这家钱庄乃是为了维护正义,并非是嫉妒楚丞相有钱。”

    楚丞相:“陛下,微臣一心忙于朝堂政事,对手下人疏于管教了,东南王查抄秋源钱庄一事做的好。可他东南王为了弥补府中钱财亏空,派兵抢了十家店铺……此事影响恶劣,导致民间商贾们人人自危,都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抢劫的目标。”

    皇帝看着这一老一少在自己这里互相告状,只觉得这个“小的”有点意思。满朝文武百官,敢和楚丞相这么说话的人还没有,他一个外臣倒是一点也不惧。

    姜曜之依然跪在地上,又向上磕头:“请陛下明鉴,微臣所做的事不是抢劫,是借用!陛下,微臣借用楚丞相铺子里的钱,实在是无奈之举。我那死鬼爹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遗产,只给我留下了一座偌大的军营和王府。军营里有十万多张嘴,还有上千匹马,这些人嘴、马嘴每天都得吃饭和吃草料啊。微臣府上财政亏空、入不敷出是事实,近日被债主们堵门要账,实在没辙,这才出此下策。如果陛下给微臣机会,让微臣继续做这个东南王。微臣回去一定好好反思,整顿政务,开源节流,争取早日扭转东南王府入不敷出的局面。”

    皇帝起身离座,上前弯腰把姜曜之搀扶了起来:“东南王,朕竟然不知你府上活的如此艰难。”

    皇帝凌霄彻底改变了自己之前对姜曜之的印象,当小纨绔变的能言善辩、胆大心细、不畏强权……难得的是他能把几位老臣说的哑口无言,真是生了一张好嘴啊。

    楚丞相真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多路出击,杀了这个姜曜之。现在,他这位权臣多年来第一次遇到的挫折竟然是这个外臣给的。

    都察御史:“陛下,东南王巧舌如簧地为自己辩解,微臣说不过他。但是他派兵抢劫民间店铺一事,影响恶劣,此风气万不能纵容啊。”

    “楚丞相是庙堂重臣,他开的买卖怎么能算是民间的呢?丞相大人的产业遍布全国,仅我殷地那几家铺子每年都可以赚上百万两银子。想必他家的下人在外经商也没少借用楚丞相的影响力吧?我当然愿意相信丞相大人是忠于国家的,他的身家性命全是陛下的。陛下,我殷地的军队可全是您的呀,微臣只是替您代管而已。微臣缺钱又不好意思跟您要,就借用了楚丞相的钱。而楚丞相的钱就是您的钱,您不会让微臣归还吧?”姜曜之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皇帝,祈祷自己能逃过这一劫。

    皇帝那张严肃的脸露出了笑容,转脸问楚丞相:“丞相,请起来回话。你觉得东南王说的对吗?”

    楚丞相站起,流汗了:“微臣的荣华富贵全来自陛下的恩典,微臣的身家性命和家产自然也全是陛下您的。只是姜王爷今日敢派兵抢劫,明日他依然敢做同样的事,岂知他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陛下,微臣年幼,又一身缺点,恐担当不起这守卫疆土的重任。微臣愿将兵权交出,也甘愿被削去王爵。”姜曜之又跪下了。

    皇帝沉下脸:“东南王,令尊生前英武一世,你难道不能像他一样吗?”

    “呜呜呜,我爹死的太惨了,他用热血为陛下封疆多年,最后却死在了江湖刺客的手里。我娘虽然整日垂泪,但也不忘叮嘱微臣要随身带着皇家御赐之物,要时刻感念陛下的恩情,不能有片刻的懈怠。”姜曜之说完,突然嚎啕大哭。他这不单是演技好,还确有伤心事,只要想想那些伤痛的记忆,眼泪又怎么会隐匿不出呢?也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念及旧情,不管了,先哭会儿再说。

    皇帝再次上前拉起姜曜之,递给他手帕擦泪,皱皱眉头:“东南王,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毕竟是个男人,怎么能哭的像个女人一样?”

    姜曜之这待遇……令旁边的几个人羡慕坏了,也懊恼坏了。

    凌掣彻底没话说了,他看了看自己的舅舅一眼,心想这一回好像让这个小断袖倒打一耙了。不过,身为受害者,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

    皇帝:“东南王,你做这些事虽然有苦衷,但是影响不好。念你年幼,朕就不惩罚你了。但朕得替你娘好好管教管教你。现在天下无战事,你暂时就留在宫中,朕会派人专门教你读书、练武艺、学骑射。你得好好学,你若还像从前那样不上进,朕必不饶你。”

    姜曜之:“陛下,微臣还在守孝期间,能否放微臣回家自学?”

    皇帝沉下脸:“不行!朕想你爹也不会怪你,他也希望你能学好了。”

    姜曜之看楚丞相在那边瞪自己,又有了新想法:“陛下,微臣府上实在是缺钱,又没有生钱的路子。我看丞相大人就很有生意头脑,不如让他将他在殷地的产业全部上缴给朝廷,他自己重新再开些铺子。上缴的铺子由我东南王府接管,赚了钱也好补贴军营的开销和家用。这样,我娘在家也就不必节衣缩食了,微臣留在宫中也能安心学习。”

    皇帝看向楚丞相:“你觉得东南王的建议如何?”

    楚丞相心里像吃了一只活苍蝇,脸上却很恭顺:“陛下,微臣愿意将殷地的铺子都上缴给朝廷,微臣这就回去取房产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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