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汪,你脸色不太对,怎么了这是?”

    “没事儿,可能是坐船坐的。”汪淼讪讪一声,“我听说,你那浴池出了点儿事儿,解决了吗?”

    “别提了,本来就是一个意外,被那个宫本生生搞出一个谋杀来,我现在头疼呢。”陆连奎满嘴都是苦涩。

    “小程探呢,他没帮你?”

    “他当然是帮着我了,要不是他,英国人也不会让我恢复混堂区营业了,贵宾区暂时还不关着呢。”

    “这个黄福森还真是害人不浅,好死不死的,偏偏死在你的浴池里。”汪淼说道,“老陆,你约了小程探没有?”

    “约了,人家说今天大姨子一家来家做客,得等人走了,才能过来。”陆连奎说道。

    “老陆,小程的背景你了解多少?”

    “你不都知道吗,怎么还问我?”

    “你知道小程探的姐姐是谁?”

    “知道呀,上次程老弟结婚,我们见过的,三十多岁,气质很好,很漂亮……”

    “以前真没见过吗?”

    “以前,没有。”

    “小程探的姐姐是前上海警备司令杨湖的三姨太,杜老夫子的干妹妹程华,道上称之为‘华妹’的人。”汪淼说道。

    “小程探是杜老板的人?”陆连奎吓了一跳,“他拜的可是曹老爷子!”

    “他是拜的曹老爷子不假,可如果没有杨湖这个姐夫和杜老夫子在背后,他有这个机会吗?”

    陆连奎只知道程默拜的曹友山,进工部局巡捕房也是使了关系的,但他属于黄锦荣那一派的,虽然三大亨也是结义兄弟,但还是会分的。

    陆连奎在淞沪警备司令部关过,那时候杨湖就是警备司令了,但他那个身份,根本见不到,就算见到了,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

    而程华虽然跟随杨湖经常出入一些宴会和活动,他一个工部局巡捕,还有过前科,自然是没有机会,加上他很黄锦荣关系也不好……

    陆连奎虽然在工部局巡捕房地位不低,可很多人都不愿意跟他来往,这家伙体质招黑,搞不好连累自己。

    英国人倒是挺器重他的。

    陆连奎自从上一次得罪了人之后,碰到什么人,都先调查一下,不再像以前那样上来就怼人了。

    程默他自然也调查过了。

    有个姐姐,拜的曹友山,姐夫是前淞沪警备司令部司令杨湖,然后姐姐程华……

    这些他是知道的,但在汪淼面前,他还是故意装出一副我不知道,吃惊的模样。

    汪淼什么身份,配合一下,演个戏,哄对方高兴,不是事儿。

    毕竟之前,他对汪淼隐瞒不少程默的情况,他就没想过对汪淼这种人掏心掏肺。

    “我这一次去香港见杜老板,这才知道这小程总背后的能量惊人,怪不得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名声鹊起。”汪淼感慨一声。

    “我也是才知道,汪兄,看来以后咱们得仰仗程默老弟了。”陆连奎感慨一声。

    “早知道有这尊佛在这里,我就不用去求人了……”

    “汪兄,你突然消失,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咱们想打麻将人都凑不齐了。”陆连奎埋怨道,“你不来,程老弟不是忙,就是借口回家陪媳妇。”() ()

    “人家新婚,当然腻歪了,哪里像你。”汪淼笑道。

    “也是,这程太太确实是人间国色,这哪个男人见了都把持不住,难怪把小程探吃的死死的。”

    ……

    黄浦江中,冷风嗖嗖,装饰一新的乌篷船上。

    程默与高其昌相对而坐。

    一杯热茶。

    “谈完了,什么结果?”程默提起铜炉,又给高其昌添了一点儿热水,发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谈完了?”

    “我也有其他消息来源,不只有你这一条。”

    “军统真是厉害,戴雨浓还真是一位能人,高某佩服。”高其昌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说道。

    “你们应该达成一个初步协议了,内容呢?”程默问道。

    “这是会谈纪要。”高其昌从大衣内口袋中掏出一卷稿纸递给程默,连用个信封装一下都省略了。

    估计是信封使用的话,会被发现,稿纸少一些,就当是废纸了,不会太认真。

    “谈判过程中,他们对纸和笔管理很严格,出了会场严禁带走任何纸和笔,除了他们允许的。”高其昌道,“这只是初稿,今井武夫已经带着他们秘密返回东京了,若是得到日本国内授权的话,才能继续谈下去。”

    “这是想让‘汪先生’出来做和平工作?”

    “是的,日本人认为,眼下只有汪先生能够领导中国,而蒋先生不过是穷兵黩武的军阀,根本不足以成为一国之领袖。”高其昌道。

    “那高先生你呢,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程默反手一个问题问道。

    “蒋先生什么出身,你我都清楚,他的才学和能力都不足以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汪先生追随先总理多年,是孙先生‘三民主义’的践行者,他比蒋先生更有资格成为这个国家的领导者。”高其昌说道。

    “高先生,你这是打算要背弃我们当初的约定了?”程默冷冽一声。

    “不,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日本人这一次的和谈是很有诚意的,蒋先生总是一意孤行,这仗再打下去,那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和平才是唯一的道路。”

    “哀求来的和平不是真正的和平,那只是屈辱,而斗争获得的和平,才是真正的和平,高先生,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还在国外留过学,这个道理难道不明白吗?”

    “斗争不一定非要用流血牺牲的方式!”

    “斗争不流血,你想让人把到手的利益乖乖还给你吗,你是在做春秋大梦吧?”程默怒斥一声。

    “这是一个机会,如果真的能求得和平,未必不是一条路,起码可以获得一丝喘息之机!”高其昌争辩道。

    “日本人为什么要和谈,为什么要诱使汪先生搞什么和平运动,那是继续打下去,他们也难以为继了,现在就是比拼的耐力,谁能撑下去,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这才正确的选择。”

    “路走不走的通,总得试一试,连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下定论呢!”

    “你想试,我不拦着,但如果你们借和谈为名而行卖国求荣之事,那就等着遗臭万年吧!”

    “如果真有人这么做,高某绝不答应!”高其昌道。

    “好,我就信你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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