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回门那日王爷抱着王妃下了马车,也没改变府里头王爷王妃新婚不合的传言。

    原先应该来教王妃王府管理事宜的嬷嬷,突然因病告假,一时无人顶替。

    姜绾乐得清闲,毕竟离死期还有两个多月,她吃吃喝喝过了十几天,待在她的凝碧阁里,逗逗鱼,赏赏花,毫无危机感。

    就这么,面色也红润了起来。

    当咸鱼真好,姜绾想。

    直到姜绾无聊到贿赂看门的去抓只猫来给她玩玩,麦儿终于忍不下去了:

    “王妃,你可知我今天看到了谁?”

    姜绾正抱着刚洗完澡的狸猫,随口应付到:“谁啊?”

    “王爷的情人!”麦儿用一种鬼鬼祟祟又十分气愤的声音在她耳边叫到,“王妃,你这都成婚一月了,王爷还没与你同房,如今王爷都把外面的女人带到府里来了,说不定已经在准备纳她入门……”

    “你着急你去。”

    此刻的王妃好整以暇地顺着狸子的毛,而麦儿却羞红了脸,跑一边哭去了。

    “古代人真厉害,说哭就哭。”姜绾吐槽着,早就忘记了成婚那天自己堪称影后的演技。

    麦儿确实是来监视她的,只不过并不是给姜府传消息的,而是来督促姜绾生子的,必要的时候,作为陪嫁丫鬟,可以上位。

    原著里麦儿撺掇姜绾对入府疗伤的雪歌耍了不少手段,也加重了男主对姜绾的杀心。

    “差不多,都是害我。”姜绾想。

    ……

    姜绾在府上的这个月到是什么都学了一点,插花,点茶,弹琴……都快成大家闺秀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起自己在原本的世界,每天摸爬滚打演一些侍候着小姐公主陶冶性情的角色,也不禁觉得好笑。

    现代世界会觉得一直这样活着是浑浑噩噩吧,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心安理得的当个咸鱼,虽然还是得建立在生活富裕的基础上。

    这里的日子过的很快又很慢。

    没事做的时候,各种死法绕着姜绾的脑子折磨她,有事做的时候,又总是天黑的很快,昏暗的烛火下做什么事都眼睛疼。

    这种安逸的生活过了几天,起初姜绾还很高兴,觉得自己也是富起来了,都培养起闲情逸致了。没多久姜绾又在想,拼命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不如待满几个月就被礼王杀了,落得轻松。反正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另一个世界,都没有人会想起她。

    又到某一刻,姜绾突然想到自己每天都要念一遍的精神寄托已经很久没被她想起了。

    ……

    这天姜绾又坐在院子里发呆了。

    “王妃又在等王爷了”

    “王妃真可怜”

    两个小丫鬟在那咬耳朵。

    像是剧情不得不往前发展一般,晏归时的随身侍卫出现了。

    “王妃,王爷吩咐准备一下待会去宫里参加生辰宴。”

    姜绾还愣着,随舟又说了一遍。

    “生辰宴?今日是宫中哪位贵人的生辰?”

    “是虞贵妃的生辰。”

    姜绾才想起来,今天本来是她第一次落水的日子。

    原著里姜绾在宫宴上出了丑,往外跑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湖里,落了毛病,没过多久又在冬日里落了水,死了。

    姜绾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蹊跷在,毕竟她只是个女N配,也许纯纯是作者为了塑造男主心狠手辣的形象,又衬托出女主在男主心里地位之高的手段罢了。

    “能不能……不去,呵呵”姜绾尬笑。

    随舟可没有一点主动要说“王妃可要小的去回了殿下”的样子。

    “罢了,歇了那么多天,该来的躲不过,死了就死了,说不定就回去了。”某人的内心独白已经走上了自我安慰的不归路。

    ……

    这宫里来过一次,第二次心态就不一样了。

    姜绾就是一个能活活,不能活就死的心态,而且现在某人好像比她更怕她会死。

    “待会宴席上别贪嘴。”

    “知道了”

    “少和别人搭话”

    姜绾点点头。

    “尽量待在我身边”

    “哦”

    姜绾有点不耐烦,原著里姜绾的死绝对少不了他的手笔,如今这般嘘寒问暖倒像是临刑前的断头饭。

    晏归时的手在袖子底下蓦得攥紧了,看着她无所谓的态度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上次她和霍玦那般调笑,晏归时这几天明里暗里给霍二公子安排了一些难事折磨了一番,才算稍稍解气。

    好在已经到了宫门口。

    大盛最受宠的贵妃,生辰宴自是铺张无比的。

    今日天气晴朗,宴席便摆在了外面。

    席上已有不少人,肃王带着王妃在招呼着。

    姜绾跟着礼王落座。

    没有晏归时说的有人来搭话,也没有人捧着毒酒来逼着她喝。

    姜绾往嘴里塞了颗葡萄,忍不住揶揄:“王爷多虑了,咱俩在这可不是有人招呼的主。”

    “你如今胆子真是大了”

    晏归时端起酒杯虚掩一口,语气里暗含警告。

    姜绾只觉好笑。

    人果然只有在无心在乎生命威胁的时候才乐的起来。

    场面忽静,众人行礼——皇帝和贵妃到了。

    “今日是家宴,众卿不必拘束”

    皇帝和贵妃落座之后,宴会就算开始了。

    乐曲响起,舞女们鱼贯而入,翩然起舞。

    姜绾看得津津有味。

    古装剧里很难有认认真真排群演舞蹈的导演,而真实的宫宴里的舞蹈却是不容出错的,一个个舞女面容姣好,舞动起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令人赏心悦目。

    一曲罢,众人献礼。

    首当其冲的是肃王,送的是松鹤延年玉砚屏,玉质细腻油润,两只松鹤栩栩如生。虞贵妃跟皇帝夸了好一阵。

    其余皇子也一一送了,到了礼王这里,只借姜绾的名义送了一副百寿图刺绣,中规中矩。

    虞贵妃心里不喜,面上却不得不装装样子:“皇儿有心了。”

    到了百官亲眷这里,除去献礼之外,还有表演的。

    虞贵妃早先为了给肃王选妃,借着自己生辰的名目办了场群芳会,自是选到了满意的儿媳。此后每逢生辰,群芳会的传统就也沿袭了下来。皇帝子嗣中堪担大任的虽少,胜在量多,有不少大臣都想借虞贵妃的生辰宴让自己的女儿觅得皇权富贵。

    左右不过是琴棋书画,世家大族的女子从小便是这么训练着被当做政治利益工具的,饶是再有趣,姜绾到此刻也厌倦了。

    勉强算是酒足饭饱,正当她想着怎么出去透口气的时候,不知谁的亲眷突然开口:

    “皇上,贵妃娘娘,妾早就听闻肃王妃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称,不知今日可有幸亲眼目睹王妃的风采?”

    虞贵妃乐见其成:“含音,你可有准备?”

    姜绾顺着虞贵妃的目光看过去,肃王妃的模样不算出众,面上看起来倒有一种清然的感觉。

    “儿媳献丑了。”

    她吹了一曲箫。

    邈远悠长,让人仿佛在湖面悠游,正要松懈下来,波涛骤起,陡然转向激昂,姜绾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曲罢,意犹未尽。

    又不知道在众人尚且在余音未尽中陶醉之时,是谁说了句:“不愧是贵妃的儿媳,诶,不知礼王妃有何才艺?”

    姜绾正要鼓掌的双手僵住了,“啥”。

    场面一时寂静,晏归时拉着她站起提醒她谢罪:

    “儿媳不才,难登大雅之堂……”

    “妾听闻七弟妹近来苦练古琴,王府每日余音绕梁,引人驻足,妾也想见识一下弟妹的乐技。”

    哪来的便宜亲戚,说话的姜绾根本不认识,古琴也不是她弹的。

    当初姜绾一时兴起想学,试了一会就放弃了,倒是琴师恨铁不成钢,索性自己弹个痛快,既交了差,也不必同朽木置气。

    她倒是常常伴着各种曲子打瞌睡。

    “皇嫂说笑了,礼王府离市偏远,也不曾有什么客人,怎的引人注目至此?”

    晏归时笑着作揖婉拒,话里话外是对方故意刁难。

    二皇妃像是没有想到礼王会开口,一时哑口无言。

    虞贵妃适时开口:“老五媳妇,你别拘束,家宴添些乐趣罢了。”

    晏归时眼神询问姜绾能否应对,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些许担心。

    姜绾点点头,

    “儿媳献丑了,只是众位姊妹珠玉在前,儿媳不通琴棋书画,但以一曲剑舞,以贺盛世。”

    “好,赐剑”皇帝听了恭维的话十分高兴,倒是萧贵妃心里不是滋味。

    “不祝千秋,但贺盛世,这老五媳妇也是个有心眼的。”

    内侍拿来的剑自然只是个花样子,比起周围侍卫的佩剑不堪一击。

    姜绾下去换了舞衣,恭敬地接了剑,却走向了肃王妃:

    “嫂嫂方才一曲令人神往,不知嫂嫂可愿与我共演?”

    瞿含音没想到姜绾会来邀她伴奏。

    今日要在宫宴上表演是肃王特意吩咐的。

    瞿含音是兵部尚书独女,年少时便常常偷看练武,父亲总是说“你要是个男子就好了”,起初她不懂,直到后来几个庶弟出生,她才明白,父亲要的不是她承欢膝下,而是权力。

    直到她在群芳宴上被贵妃看重,父亲才对她有了赞赏,那时她早已知道父亲不是什么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好官,自己也不过是被当做利益捆绑的工具。

    嫁到肃王府之后,更是成了一个夫权社交工具,那些皇子与大臣将军明面上不便来往的,都由女眷互通消息,掩人耳目。

    瞿含音看向肃王,得到允许之后才回礼。

    “荣幸之至。”

    两人并未商量以什么曲子作和,配合起来却天衣无缝。

    姜绾出剑有力,随着曲调变换,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事儿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晏归时看着只觉惊异。

    一舞罢,众人颜色各异。

    “七王妃怎的会这武家之物”,

    “止戈将军之女又怎么会只是藏于深闺”

    知不知情的都只当七王妃娶了个庶女,到此刻才有人恍如隔世般想起失踪的平边将军。

    萧明玉脸色阴沉。

    该说不说能当上皇帝也是有眼力见的,适时开口:

    “两位皇儿都娶了个好媳妇儿,都赏。”

    ……

    奏乐声又响起,姜绾谢过肃王妃之后便去换衣。

    姜绾换完常服刚出来就看见晏归时等在外面。

    已是夜幕降临。

    月伴人独立,姜绾看得有些迷茫,又在瞬间想起自己可能还是逃不过一劫。

    原著里礼王妃第二次落水的时候,礼王下水去救,结果捞上来没救活还把自己落了一身病,此后晏归时趁着“养病”的时间一直在扩张自己势力。

    姜绾总是觉得原主就是被男主害死的。

    虞贵妃的生辰宴是她第一次落水,没死成,此后生了一场病,这之后第二次溺水便有了原先落下了病本就没养好,以致再次落水救不回来的借口。

    原著里姜绾是受了嘲讽自己失足落水的,今日自己算是过了一关,只是不知道剧情改变会不会带来什么变化。

    想着想着,姜绾就想深了,连眼前的人什么时候转过身也没发现。

    晏归时眼里映着灯光明灭下灼灼其华的女子,而姜绾脑子里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能不能活过今天。

    于是月下两人相望,一人不自觉的深情,一人懵懵懂懂。

    “走了”

    晏归时向前拉她的手。

    突来的接触让姜绾瞬间不知作何反应。

    两个影子在月光下越来越长。

    姜绾的步子小,往常几乎要小跑才跟得上,今日倒是走的悠然。

    已然入秋,夜风吹着很是凉爽,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少女心脏怦怦跳动。

    晏归时的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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