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刺史的这个提议,林隽倒是没有想到。

    其实这里面,包藏了一些祸心:

    要是吹得过头,难免被人耻笑;要是写得不够劲,却又显得林隽名不副实了。

    林远是个猛人不假,但是要怎么吹,用诗词怎么写,也是个很考技术的活。

    全场饶目光,都投向了林隽。

    宁州府的官员们,多数都是怀着半信半疑的想法。

    林隽之前作出的那些《水调歌头》、《满江红》什么的,无一不是可以千古流传的佳篇。

    这很难让人相信,居然是出自于一个常年不学无术的纨绔少年之手。

    龙宗的诸人,包括陈德在内,都是见识过林隽“七步成诗”的才华的。

    对林隽的才华和能力,毫不怀疑,只是在期待和好奇——

    这个家伙,此次又会作出一首什么样不得聊诗词,来震惊全场?

    林隽却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兄长。

    林远已经饮了很多酒,眼中却并无半分醉意。

    他平静而镇定地看着弟弟,目光中充满了信任和鼓励。

    林远其实也不过二十多岁,却自经常跟随父母到边关经历血与火的锤炼。

    这次更是去了北境军中就职,更为操劳忙碌。

    林隽更是发现,大哥的鬓边,居然有了几丝白发。

    他心中感慨,于是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了出来。

    在空地的位置上,已经摆放好了一张桌子。

    桌上铺平了纸,研好了墨,笔也洗净架好,只等林隽动作。

    众人皆知,林隽影七步成诗”之才。

    虽然宁州府官员,无人方便催林隽七步之内做出诗词,但见他如此干脆就来到桌前,时间并不比七步为多,众人心下也是叹服,同时也就有了更大的期待。

    林隽提起笔来,吸饱墨汁之后,笔走龙蛇,在纸上一挥而就。

    写完之后,他却并未立即诵读或者给众人观看,而是提起一张纸,来到一名弹琵琶的歌姬面前。

    琵琶歌姬不知所措,放下琵琶,便即跪倒请安。

    林隽笑笑道:“免礼,你起身看看。”

    着把手中纸张递给了歌姬:“识得这谱子么?”

    歌姬双手接过,细细看了一遍,点头道:“妾身识得。”

    “既然识得,那就是能弹了?”林隽又问道。

    琵琶歌姬倒是不慌张,手中作势拨动,心中默默过了一遍,向林隽道:“大人,这谱子倒也并不难,妾身能弹。”

    “好!”林隽一挥手:“即刻弹奏此曲。”

    众人都不知道,林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此见燕王最大,他都默不作声,而是任由林隽作为,其他人就更是不好话,只是沉默等待。

    林隽背负双手,就站在琵琶歌姬的身侧。

    歌姬怀抱琵琶,双手纤纤十指连动,一连串的激昂高亢的弦声响起。

    应着琵琶声,林隽高声吟道: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枪作绿沉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何惧白发生!

    一曲终了,场中先是一片寂静,鸦雀无声,之后火烛燃烧的毕剥之声。() ()

    然后先是燕王带头鼓掌,

    接下来场中人都是由衷地鼓掌起来。

    这首词,在林隽的前世可谓是传诵千古,脍炙人口。

    这首词中,本来是回忆戎马倥偬的军旅生涯,抒发了对报国无门的愤懑和遗憾。

    但是稍稍做了一点改动,将“可怜”改做“何惧”,整首词之间一下就充满了慷慨豪迈的气度。

    而且放到林远这位紫金龙骑军大统领身上,任谁也不会觉得,“了却君王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是空发感慨,而是切实可行的。

    这样一首词,并没有吹嘘林远的武功、治军、地位,而是以军中情景切入,抒发了报国忠君的情怀,又表达了自己纵横下的雄心,简直是贴合无比。

    燕王拊掌而笑,端杯而起,向林远道:“林大统领,有词佳篇,当为浮一大白。本王虽不胜酒力,也要敬将军一杯。”

    “多谢燕王。”

    林远于是也端杯而起,还向林隽道:“文商,你我兄弟二人一起,与燕王共饮一杯。”

    林隽乖巧得很,见机也是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站起身来,朗声道:“弟敬大哥,敬燕王,先干为敬。”

    着将酒杯举到口边,仰头一饮而尽。

    宁州府毗邻西域,多有外番来的美酒。

    今晚上夜宴中所饮的,正是来自西域的葡萄酒。

    众人所用的酒杯,则是白玉夜光杯,酒在杯中,宛若鲜血,让人观之,豪情满怀。

    燕王和林远也是一饮而尽。

    众人轰然喝彩叫好。

    等三人饮过酒,宁州府范刺史又将酒杯中倒满酒,举杯站起,向林远道:“大统领神威赫赫,乃我大随帝国柱石,我等虽是文人,也是敬佩不已。”

    他看了林隽一眼,又道:“林副使果然是才情横溢,盛名之下无虚士,今夜这首词,必传唱千古。”

    范刺史高举酒杯:“愿为林大统领贺!愿为林副使贺!”

    林远见范刺史又找借口来敬酒,眉间的不悦之色,一闪而过。

    他脸上不动声色:“范大人且慢。”

    “哦?”范刺史脸上显出疑惑之色:“这又是何故?莫非大统领看不起我这个文人?”

    这尼玛就太上纲上线了。

    林隽心中暗暗咒骂:

    我大哥已经被你们灌了多少酒了?

    你们这些地方官员,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么?

    他脑中一个激灵:

    这些人拼命找大哥敬酒,到底有什么企图?

    林隽再看了一眼大哥林远——林远脸上始终很平静,似乎对劝酒,根本就不以为意。

    听到范刺史话,林远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向宁州府这边的官员们道:“在军帐之中,本不宜饮酒,然诸位大人拳拳盛意,让本将军难以拒却。”

    他环视众人,目光从这些官员们脸上逐一扫过,缓缓道:“本将军不胜酒力,就以此杯,敬各位大人。此杯以后,就不能再饮了。”

    着举起酒杯,将杯中酒饮下。

    听林远如此这样话,宁州府的官员们于是也纷纷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将里面的酒喝了下去。

    范刺史又转头向林隽道:“林二公子,下官还有个建议,不知当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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