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琛,我看在你老爸的份儿上,就暂时不动你,不过那个十皇一族的小鬼,还有那个谢家小子手里的铜钱,今天我非要带走不可。”邪祟手中的铁锤已经被紧紧握住,似乎蓄势待发。

    “刚从客栈里看到这面镜子的时候我就在纳闷,它的阴气如此之重,想必是镇压了已经死去许久的怨鬼,没想到是你,看来你还真是一点儿记性都没有长啊。”于琛浅浅一笑,居然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瞄准了那个邪祟的头部。

    “哼,你少在这儿装和事佬了于琛,那谢家小子应该还不知道你的过去吧?得了,我也懒得和你废话,说来客栈那个家伙也是个废物,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亏我还和他下了血契。”

    果然,客栈老板所说的那个家伙就是我眼前这个已经死了一千多年的怨鬼。

    邪祟没再多说,而是抡起手中的那把铁锤就朝我们跑了过来,于琛见状立即开枪,但是手枪射出的子弹只是在他的身体上闪现了一霎的火光,便消散不见,而这个邪祟居然不痛不痒。

    “你是驱邪太多,脑袋糊涂了吗?”邪祟看见于琛朝他射击,不怒反笑道:“你忘了我是鬼幕门,还想用这些无聊的玩具来对付我?”说罢,那只沾满了血腥味的铁锤便已经到了我的面前。

    好在这玩意儿离我还有十几厘米的时候,于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到我的面前,在他的左右手里还各握着一张黄纸符,双手死死地扣住了铁锤的两侧,硬生生地将它按到了地上。

    四两拨千斤啊,于琛还会这个?我正暗自庆幸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对我喊道:“还愣着干嘛?带十皇廉风走啊!”于琛的面部表情已经近乎扭曲,额头青筋暴起。我连忙把躺在地上的十皇廉风背起来,搀着大猿朝那群英国人那里走去。虽然我现在身体状况还不算太好,但这要命的关头,就算是断胳膊断腿也得跑了。

    那群英国人看我们踉跄地跑了过来,连忙接应,除了那个领头的之外,其他人好像都不会说中文。那个领头看了看我们三个,问道:“你们先往我们来的地方跑,那里有一个不大的洞口,可以通到古城里面去,这里交给我们,之后去和你们汇合。”我点了点头,虽然这时候跑路有点不地道,但是凭我们三个老病残弱不跑也是拖后腿。

    邪祟好像没想到于琛会挡下来这一锤,厉声道:“既然你们不知死活,那就都别想活着出去,和那群基里密里人一起陪葬吧。”说罢,他把铁锤又往地上狠狠一砸,整个祭坛周围好像都在震动,那群原来跪在祭坛旁边的干尸居然站了起来,而且看向了我们这边。

    “这个大家伙我来处理,那些活死人就交给你了,罗伯特。”于琛朝着我们的方向喊道,看来,他是在对那个领头的英国人说话。

    那个叫罗伯特的英国人马上示意自己的手下散到两边,也就是这时我才发现,这群人个个手里居然都有枪,而且估计于琛手里的那把也是他们给的,看来这个叫BOX的公司还真是不简单。

    但是我很清楚,子弹对这些东西来说作用只是微乎其微,它们既然已经死了还能站在我们面前,就说明已经超出用所谓的物理手段可以驱赶的程度了,只能减缓它们的行动,就好像是僵尸片里的脏东西一样,这事还得让于琛来,但是现在他自身难保,已经没办法再顾及我们这边了。

    “于琛,看来你的小伙伴儿们有点麻烦了,你说你们乖乖地配合我多好,非要让我亲自动手,何苦呢?”邪祟又朝于琛挥了一锤,不过这次于琛没再硬接,而是迅速躲开了,我注意到他好像不停地大口喘着粗气,看来刚刚那下硬碰硬是用了老办法应付的。

    “你的脸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还要继续吗?”邪祟看了看于琛手中已经散落到地上的黄色纸符,它们开始迅速地燃烧起来,慢慢地变成一滩灰烬。“那种东西还能再用几次,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况且就这种小把戏你知道是对付不了我的。”

    “我对付不了你,不代表别人也对付不了你。”于琛勉强地挤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左手袖口划出一个白色的小纸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贴到了那个邪祟的盔甲上。于琛见到白纸人已经被贴了上去,马上一溜烟朝我们的方向跑了过来,说来也怪,纸人刚一贴上去,邪祟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步都迈不动。

    “纸......尸......”邪祟的声音既微弱又沙哑,好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一般,能感受到他被于琛的这个行为激怒了,但是却移动不了分毫。

    “看你了,只有你才能镇住他。”于琛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好像果肉中密密麻麻的纤维一样,似乎正预兆着他那已经要到达极限的躯体马上支离破碎一般。

    “我?开什么玩笑,我可不会驱鬼啊。”于琛摇了摇头,指了指身后一个英国雇佣兵背上的东西。

    我奇怪地走过去看了看,差点吓得下巴掉下来,问道:“这不是我老爹的古铜大葬刀吗?怎么在这儿啊?”

    “以后再和你解释,但是自从唐五爷退出纸尸井之后,这把刀就只有他唯一的儿子你谢观一能镇得住了,只要他人起鞘,阳气会衰弱得很厉害,没人用得了。”

    “你确定吗?我老爹可没和我提过这档子事。”

    “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唯一的手段,罗伯特那边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把那家伙制止住,那些干尸才能停止活动。”我看向剩下英国人的方向,干尸已经把他们逼得步步后退,这样迟早会弹尽粮绝。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从那个英国雇佣兵背上将那把刀拿下来,把刀鞘拿掉,明晃晃的刀身立刻显现在我的眼前,顿时心生一股寒意,这把刀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老爹用过了,没想到多年过去,还是如此锋利。

    邪祟身上的纸人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他转过头来看着我和已经跑掉的于琛,将铁锤拎起来就冲了过来。我示意于琛和大猿他们后退,看准时机,在锤子落下来的时候用刀抵住那个铁疙瘩的冲击力,一阵强烈的疼痛感直接向我的五脏六腑袭来,虽然挡下来这一击,但是也让我旧伤复发,又往地上吐了好几口血。

    那个邪祟似乎也没好受,被这阵冲击力反推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但是这次他好像很是惊讶,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手里的这把刀,说道:“原来是它......不过,谢观一,你只是个半吊子,即便这把刀还在,你也奈何不了我。别说是你,就算是当年的谢政唐,我也照样收拾得了。”

    “那就来试试。”我咬紧牙关,主动向他冲了过去,看准了他的胸脯顺势就是一刀,但是这邪祟好像很害怕被这把刀砍中,居然没有正面接下来,而是慌忙躲了过去。在我的记忆里,我从来没有见过老爹真正用过这把刀,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是他在书房里一个人静静地将它拿出来,用布子仔细擦拭。

    那个时候,我很是享受老爹书房里淡淡的茶香味,清幽而淡雅,是被岁月酝酿和发酵出来的味道,配上锦鲤图案的白布绢与刀身之间的摩擦声,和那只放在梨花木书桌上的鹅毛笔,就是我难得的一段惬意而怀念的蔓延着稚嫩气息的快乐时光。不过,那时的我也根本不会想到,就是那把老爹视若珍宝的刀,渗透了跨越百年的恩怨情仇。() ()

    “所以,我才必须要结束这一切。”想着,那把大葬刀伴随着破空之声在古城压抑的空间中撕开一道缺口。

    又是清脆的一声,那是他的盔甲和刀身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如果希望的甘霖一样,终于从天而降,让我在干尸的低吼和摆动的铃声中听到了胜利的号角。

    邪祟右肩被劈开了一个缺口,流下的却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细小的砂砾,但却是黑色的。我可以从被劈开的缺口处看到里面的东西,那些裹满他皮肤表面的麻布下,是涌动的一片漆黑。我敢肯定的是,这家伙的躯体肯定也已经成为了干尸,但只不过这具干尸的体内,似乎被塞进了什么可以让他行动的东西,就在它的这副活死人躯体里,也存在着像我们的心脏一样支撑他们存在的东西吗?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不过我玩儿够了。”邪祟将两臂的护甲紧紧合拢在一起,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撞击,良久,就在祭坛的另一侧,好像传来了那个我特别熟悉的吼声。

    “坏了,好像是那只肥虫子,原来是他养的。”大猿说道。

    “我拿那玩意可没什么办法,我们见过那东西,很是难缠,还是先跑吧,之后再做打算。”我说道。

    “好,那就这样吧,那个家伙中了你一刀,暂时是动弹不了了。”我看了看那个邪祟,果然除了他之外,刚刚纠缠我们的干尸现在也都倒了下去,真没想到这把刀居然如此厉害。

    我们一行人趁着巨虫还没追过来,连忙朝着罗伯特说的那个洞口跑去,等我们到那里的时候才发现,这压根就不算什么洞口,而是被他们硬生生用子弹打出来的。于琛心也是真大,让这群人在这里这么折腾,这要是破坏了古城的基础结构,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好在洞口内是一个还算宽敞的青石砖房,看来这里的构造已经和当时纪阡谣所来过的房间十分相像了,也就是说,起码有机关的可能性会降低一点。

    但是没等我话说完,洞口外就穿来了特别强烈的震动,还没等我们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洞口已经被不知道哪里落下来的碎石堵住了,八成是那个大虫子追了过来,但是因为它体型太大了所以钻不进来,误打误撞帮了我们。

    “喂,你们看,这中间有个石雕。”大猿对众人说道。

    于琛则摆了摆手,说:“不用大惊小怪,我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和铜马不一样,放心,机关已经都被我破解了。秦离尘那边估计也有一个石雕,他应该可以搞定。”

    “什么意思,这石雕是干什么的?”

    “比起这个,还是先注意一下其他的事吧。”我回头看了看十皇廉风,几个英国人正在给他消毒包扎伤口,倒是于琛,他双手的手心表皮皮肤好像都已经溃烂,血哗哗留个不停,看得人触目惊心。”

    “平常没看出来,你这家伙关键时刻还算有点用。”于琛问他们要了点纱布,自顾自地开始包扎起来。

    “你老人家也不赖啊,居然能硬接那个大家伙一招。”

    “这都是迫不得已,那黄纸符只能镇压普通的小鬼,我本想应付一下,没想到还是被他的阴气所侵,这个家伙太厉害了,我如果不用那个纸人难以对付。”

    “那纸人......”

    “咳咳......”于琛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告诉你也没用,你也用不上,看好你那把刀就行了,只要有它在,那邪祟动不了你。”

    “你堂堂于家长子,还治不了一个邪祟?是不是故意留一手啊?”我笑着拍了拍他说道。

    “嘁,我可没心情和你耍嘴皮子,你那把刀是专门杀鬼用的,而且杀的还不是无名无姓的小鬼,我可没你那种东西,单靠我自己,得用命和他争,不过我还想多活两年,而不是现在就在这古城里面安个家。”

    “对了,他到底是谁,你和他以前是有仇吗?”

    “这家伙以前我接触过而已,但已经有些年头了,那时候纸尸井的残余人员还比较活跃,说白了,鬼幕门是去清理门户的,纸尸井只要还在一天,他们的威胁就一天不会解除,当有一天纸尸井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治得了他们了。你爸留给你的这把刀,就是当年纸尸井的遗物,你把它理解成法器也可以。”

    “原来我老爹年轻时这么风光过,可惜我的记忆被纪阡谣抹除了,好多事情都需要慢慢才能想起来。”

    “他曾经也是纸尸井的一员......刚刚和你交手的那个邪祟,是鬼幕门第七门,生前是兰斯特因族的大族长,叫阿渥努修,鬼名‘砂纹’。说来我也觉得奇怪,这家伙已经被封在棺材里很多年了,按理说哪怕青铜镜碎掉,只要有獬豸金纹印在,他也不可能出来,况且这青铜镜为什么会被带出古城,也是一个谜。”

    “你是觉得,有人专门放出了鬼幕门的人?”

    “有这个可能。鬼幕门向来不做没有道理的事情,既然那个人把它们放出来,一定是因为他们需要这个人的某种东西,可能是能改变很多人的东西。”

    “改变很多人的东西?是‘咲傩’吗?”

    “‘咲傩’只是他们的交易物品而已,就和我们用的货币一样,他们需要的是足以改变这场灾难的事情。”罗伯特走了过来,向我伸出了一只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原BOX第十三席,罗伯特,代号‘Thief’。”

    “你已经退出BOX了吗?”

    “这件事情比较复杂,我会和你详细讲清楚,但是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彼岸计划已经启动了,BOX的‘先驱者’们很快会找到我,我没办法和你们待在一起太久。”

    “先驱者是什么?”

    “就是BOX的十五个执行人,这些人被Slave冠以‘先驱者’的名号,进行秘密行动。”于琛说道。

    罗伯特点了点头,说:“我已经和于先生说过了,BOX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咲傩’,虽然他们需要‘咲傩’的力量,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只是个幌子,据我所知道的一点消息,他们很可能在寻找五个下落不明的启动这个装置的东西。”

    “装置?什么装置?我怎么听得迷迷糊糊的。”

    “就是彼岸计划,至于为什么这么说,那是因为曾经没有人知道这五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可能是一个物件,一个生命体,一个意象,甚至可能是一次模糊的事件。但我偶然在在一次整理机密资料的时候,看到过一些关于你们口中的纸尸井的事情。据说,在纸尸井还存在的时候,可能是几十年前,有过对这五个东西的记载,是五具遗失的纸偶。”

    “什么?”我和大猿同时问道。

    “不过,只是传说。因为纸尸井现在已经不复存在,没人知道那是真是假,也没有人找到过那所谓的五具纸偶,甚至对它们的一点描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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