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松月悄无声息的揉了揉跪久的膝盖,愁眉苦脸的辩解:“我真没偷你们的东西。”

    话语刚落,一块不同于周边人穿着灰扑扑的料子,此织物柔软无比。

    可便是这样一块布料,反而成了宣松月偷军营物件儿的罪证。

    她真想喊一声冤枉。

    毕竟宣松月穿越而来,只想继承原主记忆,可不想继承她偷东西的衣钵啊。

    可所谓别人穿越而来就是王侯将相,而她一睁眼就是下令被通缉的女贼。偷别得也就罢了,原主仅仅偷了一块硬如磐石的大饼,吃了磕牙,不吃肚皮空空。

    结果长久奔波的身子孱弱,底子虚空已然受不住天寒地冻,在逃亡的路中香消玉损。

    等再醒来,便是来自异世的宣松月。

    她一人用系统给的棉鞋织一下小物件,换了写银两,勉强和一路跟着她颠沛流离的妹妹饱腹。

    结果偏偏被兵卒逮住。

    “你这小贼,此物一看并非俗物,若不是你从将军营帐中窃取,难不成还是你自个的东西?”

    “来人!偷军中物资者,杀无赦——”

    宣松月叫苦不迭:“等等!大人此物确实是我的,请大人明察!”

    随后宣松月在脑海中紧急呼叫系统:“系统劳烦给我钩针和棉线。”

    为了不引人注意,系统出品的东西一律出现在宣松月背着的布袋子中。她火急火燎的取出所需东西,三下五除二就钩好了一个小物件。

    宣松月放在手上,给审问她的兵卒瞧。

    在性命危机关头,手掌心冷汗浸出,可那精致的一把缩小版长矛历历在目。

    宣松月在兵卒的惊诧下,讨好又小心翼翼地询问:“大人,您觉得如何?”

    兵卒一看,刀疤脸竟然一沉。

    ……

    “报!将军,此人身份存疑!”

    “捉她进来便是。”

    宣松月才向士兵证明了她确实有本事钩织,毕竟两个物件的织纹都一模一样。

    但兵卒还是满肚子狐疑,抓着她的胳膊,带到了主将的帐篷离。

    常年在外打斗的兵卒手臂力道十足,宣松月整个在地面上狠狠地摔了一跤,鼻口吸入扬起来的尘埃,呛得宣松月满口都是一股子土腥味。

    宣松月无瑕顾及兵卒的粗暴,堪堪抬眼望了望坐在高位上的主将。

    “如今战事吃紧,寻常商人物资紧缺,你一个无名小贼,怎会有如此特殊的料块?”

    宣松月一听,心中一沉。

    若说先前只是怀疑她是个偷军资的小贼,那此刻,定然是认定她为私闯军营的细作。

    宣松月所穿越的王朝名为大翼,史上无从记载有这么一个重兵甲机械,而忽视轻工的朝代。

    在原主的记忆中,四处都是冷冰冰的重甲,百姓丝布衣葛麻毫无保暖御寒,士卒则常年重甲或兽皮,虽种有棉花等织业原料,可却仅仅并不加工为所用。

    如此看来,宣松月若模糊应付,一出破绽便会带出百出破绽。

    “哼……你回答不上来么?”

    时间有限,一声冷哼如同催命符一样督促宣松月,紧绷她的心弦。

    “回大人——”声音正在打颤,宣松月咽了咽唾沫,事关是否会被扣上一个细作的帽子,她格外斟酌着开口,“小女子虽穷困,但家中世代农桑,自幼认识有种植在地的木棉。把木棉取籽,晾晒,可揉搓成一根根棉线,以钩针编织,尚可成大人手中的织物。”

    一旁副将眼睛鼓溜溜的转,似乎露出一丝紧张,但只是转瞬即逝,说罢便转向主位上的少年将军:“此人胡说八道,木棉是何物我怎会闻所闻未。恐怕是敌军派来的细作,请梁将军严加惩戒,以示军威!”

    他此话刚好说到主将梁绍卓的心坎上。

    梁绍卓微微眯着眼,看向宣松月时杀意浓浓。如今他们正与外邦交战,军饷动则军心动,自然要小惩大诫。

    但他在犹豫。

    宣松月看得清清楚楚。

    帐篷内的桌盘上,主将的菜饭只有几个小菜和一碗白粥。

    磕掺到这样地步,证明军中的军粮剩余不多。她又是为动了军粮的小贼,引起愤怒在正常不过了。

    但大战刚落,给着寒河之外的外族仍虎视眈眈,士兵褴褛筚路,衣薄不能扛过严冬。

    如今有能供给士兵的布料,宣松月在赌这位将军会心动,更会放过她一码。

    于是宣松月斗胆一试:“将军若将我就地问斩,可小女子尚有法子能将军饷翻一倍不止的法子未说。”

    此话一处,满堂哗然。

    副将神色一变。

    宣松月暗暗安心,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她的话正对梁绍卓心坎上。多日军饷紧缺,莫说粮食,饷钱空缺也令梁绍卓烦忧。

    平常心高气傲的少年将军,此刻也不由半信半疑道:“你说的话有几成把握?”

    宣松月已知他有几分动容,反问道:“若无十成把握,我又怎么会提出?”

    副将鼓着铜锣般大的眼睛,一眼剜在宣松月身上,厉声制止:“小妮子说谎话不打草稿,诓骗将军可是死罪。”

    然而一旁把弄着匕首的悠然少年将军,居然收揽起来,一面制止副将,一面示意宣松月:“你且说说来看。”

    宣松月脑海中缓缓出现方才副将不对劲的神色。

    若仅仅是憎恶她是无名小卒就罢了,但一口一个细作,往她身上泼脏水可就不对劲儿了。

    还屡屡将矛头指向她。

    莫非他是……

    宣松月明白了,此人可能就是细作。

    但再怎么说这人都是那少年将军的心腹,冒然指出此人奸佞的心思,绝对吃力不讨好。

    况且她此前偷窃罪名依然扣在头上,硬碰硬又无证据,只会教人对她多加怀疑。

    宣松月并非惧怕与副将对视片刻,心中的计谋渐渐浮现。

    她拿出事先编织好的手套,渐渐上前走进,轻身细语道:“若要赚军饷,必然需做些物品来贩卖。”

    跟在副将背后抱手的梁绍卓闻言往她手中的物件一看——

    是一双五指形状的物件儿。

    闻所未闻此物,眼中纷纷一闪而过的惊奇。

    副将脸色难看,拔剑直至宣松月,粗声吼道:“这与双手模样极其相似,你是如何做到的?”

    上面还有几根细针固定,副将一看更加确信:“你心里就算难以下咽被当贼被抓的火气,也不必行此巫蛊之术吧!”

    面对副将无知又颇为巨大的脑洞,宣松月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权当恶心他道:“没错,便是巫蛊之术,只不过不是害人的巫蛊之术,而是有益他人的巫蛊术。”

    宣松月不多加辩解,眼尖的发现靠近她的兵卒握着武器的手上冻疮横生,便双手递给此人,友好的笑了笑。

    “这位大哥,我手上此物可缓解你的冻疮,若你不信方可戴上一试。”

    宣松月洗干净的脸颊楚楚动人,她便是这一笑,惹得士卒头晕目眩,不顾副将怎的瞪人,接过手套便戴上。

    系统给的毛线柔软厚度适中,戴上柔软,可使冻疮带来的疼痒减缓。

    士卒常年塞外,哪有多这样的奇遇,双手伸展,眼睛倏地睁大,看向梁绍卓惊道:“将军,这东西非常暖和,是个好东西。”

    “是吗?我可不信。”副将脸色铁青,动手硬生生从兵卒手上剥下,一脸嘲讽的想破解当下僵局,没想到自己带了手套之后,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一时到嗓子眼里的话硬生生地堵在喉咙之间。

    半响,才鸡蛋里挑骨头没好气道:“不过就是暖和一些而已,我倒要瞧瞧你如何让军饷翻倍。”

    宣松月微微一笑,顺着他的话朝梁绍卓道:“将军,我正有一件要事相求,此事有关军饷。”

    梁绍卓拿过手套在手中翻看,感受面料柔软,一时动容,遂点头。

    宣松月得寸进尺道:“请将军允我带此物至南舟城变卖,届时,我定会遵守与将军的约定,让军饷翻上一番!”

    盯着宣松月看了看,梁绍卓又细细摩挲着手套,犹豫片刻后遂决定道:“允了,不过我等不了很久,一月只看就要见成效。”

    她已有了策略,得到应允后笑得灵动,自信满满道:“那是自然,请将军放心。”

    ……

    宣松月被重新安排在一件茅草房里。虽然四面依然寒风凛冽,但总比在那肮脏冰冷的牢房里好上一些。

    一进去,一个身影冲入宣松月的怀抱,宣松月正饿着肚子没站稳,和他一起扑倒在了稻草堆中。

    “阿姊,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又为何突然让我们住这件茅草房?莫非是要……”小姑娘格外惶恐,多日的惊惶无措足以让她哭泣不止。

    紧张兮兮的拉着宣松月看东看西,生怕自己的姐姐被那群粗鲁无力的士卒弄伤。

    面对诸多疑问,宣松月只是笑笑,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柔声安慰:“云儿放心,阿姊要带你过好日子了。”

    说着说着,宣松月渐渐心有余悸。

    如果要大量的钩织织物,光凭系统提供给她那几卷棉线,远远不够啊。

    系统察觉到宣松月的烦忧,立马回答道:“宿主请不用担忧,本系统会不离不弃的陪伴宿主至编织品在大翼朝中推广达到百分之七十。”

    “但推广程度达到百分之七十之后,本系统虽一直提供编织基础图解和毛线,但更进一步的创新和量产需宿主自行解决。”

    宣松月听后松了一口气,推广程度达到百分之七十,足以推动当朝的轻工业,到时候已成气候,发家致富自然轻而易举。

    然而系统突然冒出一声:“监测宿主有图解特需,请问现在您需要我提供图解吗?”

    宣松月疑惑系统为什么那么主动给她图解,但下一秒还是不假思索地考虑之后要如何钩织新鲜的物件儿贩卖:“我需要日常可以用到的,比如一些保暖物件的图解。”

    然而系统掉落了两张之前给她过的手套图解。

    丝毫不客气的对宣松月道:“抱歉宿主,介于您未穿越来之前,喜欢钩织一些不太实用的美丽废物,所以我这里并未存档。”

    得嘞……

    宣松月已经能窥探出系统的意思。

    大概是觉得给她开局开得挂太大,现在必需要收回一些。

    真是求人不如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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