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慕泠槐和卞良佑各怀心思之时,柴房内骤然响起谢安寥的惨叫声。

    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受摧残最多的,是被谢安寥扯着胳膊站在他身边的慕泠槐。

    那一声惨叫,就响在她耳朵旁边,聒得她脑海白光一片,天灵盖都在发麻。

    恍神中,她扭脸去看,瞧见一名妆容薄淡、风尘仆仆的女子,正拎着扫把满脸怒气地站在门口。

    “谢安寥,你这混球都说说你做了什么好事!”

    谢安寥身躯一颤,松开慕泠槐的胳膊,也不哀嚎了,笑着就冲过去抱住了门口的人,惊喜道:“姐!你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

    谢安宁把他甩到一边,看着柴房里面一男一女、三根绳子、掉地上的馒头,她叹了口气,手抚额头,问谢安寥道:“这又是什么情况?”

    谢安寥眉飞色舞道:“这是——”

    慕泠槐打断他,“谢小姐好,我是安寥师姐,旁边这位,是我朋友。”

    屋外人越来越多,若就这样被谢安寥点明身份,慕泠槐害怕会横生变故。

    谢安宁沉吟片刻,了然道:“既如此,就请小姐先食些茶水吃食,我处理完手头之事再来拜访。”

    说完对身后另一女子吩咐道:“青青,带二位贵客去休息。”

    “是。”齐青是齐然亲姐,自幼跟着谢安宁一同长大,这也是刚陪着谢安宁从外归来。

    谢安宁将事情吩咐下去,就不再管了,拽着谢安寥的耳朵离开了。

    卞良佑和慕泠槐,则跟着齐青走。

    慕泠槐在路上同齐青道:“这位姑娘好,我离家至今,时日已久,想给家里送一封信,烦请姑娘告知,最近的驿站在何处。”

    齐青性子冷,话也少,干脆利落道:“谢家和慕家有专门的联络人,慕小姐若想送信回去,可在写完后拿给我,我让那人一并送回去就好。”

    慕泠槐道了谢,心里埋下疑团。

    耳畔传来轻响,是卞良佑的声音,“她怎么知道你是慕家小姐?”

    齐青能很快确定她身份这点,假若是因为谢安寥在家中总是提及要去慕府学艺,而她刚才又自称是谢安寥师姐,才导致齐青先入为主地这样认为,倒也能自圆其说。

    慕泠槐不纠结这个,她疑惑的,是另外一件事。

    慕家是铸剑世家,却也并非只局限于铸剑,也有与各地的一些家族以及商铺之间的交易往来。

    只是这些事情,以前是慕天罡和柳绵烟在管,后来两人年纪上去,就将这事务交给了慕泠柏和柳家姐弟三人。

    慕泠槐向来不爱管这些事,也很少问,刚才听齐青讲了,才觉出不对之处。

    只是普通的交易往来,需要有专门的联络人吗?

    这事她不能直接问,也没法同卞良佑说,只得按下不表。

    齐青为两人安置好了住处,让人送了纸、笔和火漆过去,对慕泠槐道:“慕小姐放心写,写完拿给我即可。联络人受过专业培训,定会完好无损地为你送到慕家。”

    慕泠槐问:“大约需要多久?”

    齐青:“不眠不休,至少两日。”

    慕泠槐点了头,道了谢,齐青离开房间,慕泠槐伏案动笔。

    窗边轻响,慕泠槐写作不停,语带不耐,道:“陈王殿下能不能改改这动不动就翻窗的毛病?”

    卞良佑已经翻了进来,轻声笑道:“慕小姐不觉得,这样更有一番意味吗?”

    慕泠槐挺笔,将信纸折起塞入信封,用火漆封了口,淡淡道:“不觉得。”

    “不懂情趣。”卞良佑啧了一声,问:“给慕公子的信写好了?”

    慕泠槐将那封信按在桌子上,抬眼无语地看他。

    这不是很明显的吗?

    卞良佑席地坐在慕泠槐桌子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状似不经意问道:“信里都说了什么?只是让他派人送剑过来吗?”

    慕泠槐压着信封的手指微动,唇间露出浅笑,“陈王可知,这封信别名又叫什么?”

    茶水温热,舒盈通畅。

    卞良佑饶有趣味,问:“叫什么?”

    “家书。”慕泠槐收敛笑容,道:“所以,陈王就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卞良佑轻点头,继续饮茶。

    瞥见他握着茶杯的那只手,慕泠槐眸光微动。

    不多思考,她随着自己心中所想动作。

    她站起身,直接翻过桌案,落在卞良佑胸前两寸之处,然后抓起他垂在身下的另一只手,低头观看。

    卞良佑呼吸一滞,忙抽出手,调笑着问道:“慕小姐又要试探我吗?”

    慕泠槐抬头,表情阴沉,低声怒道:“卞良佑!”

    卞良佑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安生闭嘴。

    慕泠槐那一声喊出,才觉出自己心情慌乱,她停顿片刻,待心神稳定后继续问道:“你手上的伤口呢?”

    卞良佑不解:“嗯?这又是什么试探我的方法?”

    慕泠槐:“别装傻,我问你,你手上那个因为给自己喂毒留下来的掐痕呢?”

    卞良佑缄声不答。

    慕泠槐逼问道:“你知道的。从我一开始抓住你的手,你就猜到了我的目的,所以你才会猛然将手抽出。”

    她靠近他,抬手抚上他右侧脸颊,用指尖自额头向下,触碰他脸部每一片皮肤。

    感受着卞良佑紧绷的身体,不时停止的呼吸,慕泠槐嘴唇凑到他左耳边,轻笑一声,道:“这才是试探,而你面对我的试探时,根本不会躲避。”

    抚摸皮肤的手已经来到卞良佑耳后,喷洒在耳边的呼吸炽热。

    卞良佑忍不住要推开她,却被人扼住了咽喉。

    刚才还贴在他耳边的慕泠槐已经出现在他脸前,脸上笑容也消失,掌着别人命脉的手掌感受着生命的跳跃,沉声道:“卞良佑,你骗不了我。”

    茶杯跌下,两人位置转换。

    慕泠槐后背抵上桌案一边,卞良佑双臂伸直,借助桌案,将慕泠槐困在里面。

    “陈王这是决定反击我了吗?”慕泠槐扼住他咽喉的手仍未放开,微挑眉,眸中闪耀着兴奋的光辉。

    卞良佑低头,感受着脖颈因为自己的动作在慕泠槐手中越缚越紧,呼吸渐渐吃力。

    慕泠槐表情变得严肃。

    卞良佑动作却仍旧没有停下,还是不断向下低头,学着慕泠槐的样子,来到了她的耳边。

    耳边气息粗重,慕泠槐心微微一动,手上力气松动。

    卞良佑轻笑,“原来慕小姐,是舍不得我死啊。”

    话音落下,他喉间再次受制,慕泠槐就着这个动作将他推开,卞良佑脸色被憋地通红,唇间却不受控制地露出笑音。

    慕泠槐道:“卞良佑,因为你身上的毒,你怕是也活不了多久,既然这样,我没必要让自己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至于那毒,你愿不愿意说,和我也没有很大关系,反正会死的也不是我,但是你最好晚点死,给我撑到卞良哲死了之后的三五年。”

    她松开手,大片空气被吸入鼻腔,卞良佑猛地咳嗽起来。

    慕泠槐给他倒了杯茶,拿起刚写好的信出了门。

    她去找了齐青,将那封信交给她,再回来时,卞良佑脸色已经看不出一点异常。

    而那杯茶,也已经一点不剩。

    两人像是都忘记了刚才的针锋相对。慕泠槐一进来,卞良佑就开始笑,勾地慕泠槐忍不住也跟着一起笑。

    笑了半晌,卞良佑率先停下来,他问慕泠槐:“若我真的死了,你会为我殉情吗?”

    慕泠槐仿佛听到了特别好玩的事情,可卞良佑又是一脸认真,她不禁问道:“陈王殿下别是真的爱上我了?”

    卞良佑停顿片刻,呐声道:“我不知道,但每次看着你时,我确实感觉,不太一样。”

    慕泠槐松了一口气,“既然这样,就请陈王殿下放下这些不一样。”

    卞良佑再次问道:“你会为我殉情吗?”

    慕泠槐笑着反问:“我们哪来的情?”

    卞良佑心道果然如此,又问:“若你将来爱上一个人,他却先你而去,你会为他殉情吗?”

    慕泠槐笃定道:“不会有这个人出现,我不会爱上谁的。”

    卞良佑:“倘若呢?”

    慕泠槐笑着说:“这世上,除我家人以外,没有人会让我为他而死,除非,我本就对他亏欠。”

    卞良佑突然就释然了。

    他不知道自己对慕泠槐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只是每次看着她的时候,心中都会觉出一些不同的感受。

    这些感受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明显。

    或许其中也有慕泠槐刻意试探撩拨的原因在,但卞良佑知道,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样。

    刻意引诱他的人,不止慕泠槐一个。他对那些人,都能做到心静如水,不动如山,甚至表面功夫都懒得去做。

    可是到了慕泠槐这里,哪怕他心中明镜一般地清楚,慕泠槐一切行为,都是刻意假装,诱他上钩,他还是像那饥饿的鱼儿一样,愿意一口咬上去。

    可是现在,他觉得这不够了。

    他突然想要一些东西,他渴求得到慕泠槐与他持平的感受。

    但慕泠槐不愿意给。

    既如此,他道:“慕泠槐,以后……你真的不要再刻意引诱我了。”

    他还有事情要做,不能放任自己沉沦在这虚假之中。

    所以他想,换我来。

    他来付出真心,然后……以真心换真心。

    哪怕慕泠槐不同意,但至少,卞良佑知道,这次的所有,全部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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