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张廷珍乡卫生所的病床上醒来。身边守着他的是学校里的一位后勤工作人员,他是当地人,所以被安排守在这里,以防有什么沟通需求。

    张廷珍迷迷糊糊问:“我这是在哪里?”

    后勤张师傅欣喜地看着他,连道:“张老师你醒了啊,你可把大家担心坏了。咱们现在在乡卫生所呢。医生说你没有大碍,就是最近累狠了,给你吊了营养针。”他指了指床边的吊瓶说道。

    张廷珍看了眼吊瓶,默默消化了一会儿他的话:“我怎么在这里?还有我睡了多久?”

    “你呀就睡了一天一夜,我背你回去的时候可把学校的老师们吓坏了。”后勤笑着扶他坐了起来。

    “是你送我来这的?”不对啊,那小蛮呢。他甩甩头,连忙掀开被子一角看了一眼自己被蛇咬的小腿,可那里除了两个浅浅的牙印,就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张师傅说:“我看你那么晚还没回学校,担心你又跟上次一样迷路,就顺着山路去迎你。没想到啊,在半路上看见你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背着下来。当时可把我吓了一跳。”

    “是小蛮。”张廷珍念出迟玉蛮的名字。

    张师傅:“她叫小蛮吗?真是个好孩子。她那么小的个头,力气是真不小,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把你背下来的。”张廷珍一米八三的大高个可不是假的。

    张廷珍追问:“那她当时有说什么吗?比如我为什么晕过去?”

    张师傅低头笑了下:“她也没说什么,就说你被河边的水蛇吓晕过去了。”

    这家伙,这是个调皮鬼。张廷珍微微脸红,“你刚刚说,是她背着我下山的?”

    “可不是嘛,要不是亲眼看见,我也不相信。我们山里的娃娃真是个顶个的好样的。”张师傅又问:“她是你从山里弄下来的学生吗?”

    “不是,我都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张廷珍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样啊。”张师傅:“这孩子要是也能来我们学校就好了。”

    张廷珍只能撇开这个话题:“对了,医生怎么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张师傅:“医生说挂完水就可以回去了,不过要好好休息才行。对了,张医生,虽然我已经让医生帮你体检了一下,不过还是得再问一句你应该没被蛇或者毒虫咬吧?”

    张廷珍下意识摇头,然后立马愣住了,那条三角形脑袋的绿蛇身影飞快地闪过脑海。“对了张叔,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竹叶青的毒是无解的,对吗?”

    “你怎么问这个?你遇见了?”

    张廷珍:“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张师傅想了想,还是连连摆手道:“绝对不可能是竹叶青,没人被咬了以后还能好端端坐在这里,那东西毒得狠,就算立刻送到县城也未必能救回来。”

    张廷珍点头:“那麻烦师傅帮我去办一下出院吧,我看这吊瓶马上就能打完。”

    张师傅点头出去。张廷珍却陷入沉思,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让他有点应接不暇。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都有,一会儿是那条咬了他的毒蛇,一会儿是背着他下山的迟玉蛮。

    刚重新躺下他竟然想起了三番两次梦到的那个姑娘,而且这次跟她在梦里更加破格。光是一想到那些耳鬓厮磨他就面红耳赤。

    他这是怎么了?从来也不是那种重欲的人啊。怎么最近总是这样?难不成他脑子……张廷珍的面色冷凝下来,一下子把脑子里的那些旖旎抛开。

    学校里还有那么多事等着我呢,我不能再这样了。他下定决心。

    一转眼,到了学校开学的日子。这些天张廷珍忙得团团转,可就算这样,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后来没再出现的迟玉蛮。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现在过的好不好?

    其实迟玉蛮虽然没有现身,但却一直在暗中观察学校和张廷珍。她甚至躲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上观看了开学典礼的全程。

    看着学校里越来越多的女孩子们,还有她们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她心里突然有点酸酸疼疼的。不得不说一句,上学真好啊。

    她还发现女孩子的方队里站在最前面那个矮小瘦弱的人,不就是那个对讨人厌的人家的女儿吗?

    此时,迟玉蛮想起了张廷珍说过的话,他说:“会有人在乎的。”

    良久才叹了口气:“好吧,你赢了。确实会有人在乎你为她们争取的那一点点小小的机会。”

    今天张廷珍又在办公室里加班到将近12点才打着手电筒回宿舍。一开门,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窗子怎么打开了。

    走到桌边,竟然发现桌上放着一小捆钱,有零有整的。张廷珍拿起来看了一眼绑在钱上的青草绳,立即心领神会,走到左右大开的窗边,对着黑色夜幕大声喊:“小蛮,小蛮是你吗?”

    没有回音,他又试着喊了好几声,依旧没有回音。张廷珍嘀咕着走了回来:“已经走了吗?”

    “大半夜的嚷嚷什么呢。”迟玉蛮像条飞鱼扒着窗棂一个翻身落在他的单身宿舍里。

    张廷珍惊讶地张大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蛮,你从哪里过来的?”她的头发上似乎还沾着露水。

    迟玉蛮拍拍手上的灰尘:“山里喽。”

    “这钱是是你的吗?”

    “嗯。”迟玉蛮傲娇地应了一声。

    张廷珍见她这样,知道如果拒绝会伤了她的自尊心。于是问:“你为什么把钱放在我桌子上?”

    “是给你学校里的女学生花的。”

    张廷珍心里软软的,“你哪里来的钱?”

    “我在山上挖到一颗人参,拿到集市上卖掉了。”迟玉蛮脸上作出稀疏平常的表情,但那一双狡黠的大眼睛却一瞬不瞬盯着张廷珍。

    “人参啊,你还能挖到人参。小蛮你太厉害了。”张廷珍真诚地夸奖。

    “哼,还行吧。”

    张廷珍:“不过,我希望你也可以到学校里来上学,这些钱是你自己赚到的,理所应当要花在你自己的身上。”

    “怎么又说这个?”一听这个,迟玉蛮马上小脸一垮,她一屁股坐到张廷珍的床边。

    没想到张廷珍见她坐到自己的床上,立马跟被烫着了似的,一个飞跳起身,把宿舍门打开,又把宿舍里唯一的椅子搬过来,让迟玉蛮坐到椅子上。

    “我为什么不可以坐这里?”迟玉蛮莫名其妙地看着一系列动作的张廷珍。

    张廷珍把她推到椅子上,说:“因为你是个大孩子了,我也是成年人,所以要注意的。”

    “注意什么?”迟玉蛮不懂。

    张廷珍一时语塞:“这样吧,我去叫个女老师来。让她给你科普一下。”

    “不是,你直接说不行吗?”迟玉蛮拉住他。

    张廷珍把她的手拉开,又把她推到椅子上坐好。“小蛮,你听好。你是女孩子,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要对人有戒心。”

    “我有戒心的。”迟玉蛮见他不信,“我只是相信你罢了。”

    张廷珍认真地说:“谢谢你的信任,但是即便是对我,你也要有戒心。”

    迟玉蛮眯着眼睛问:“为什么?”难道他记起梦里的事儿了?

    “因为我是一个成年男人。”正当张廷珍以为迟玉蛮还会继续追问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你倒是很诚实。”迟玉蛮上下打量了张廷珍后说:“这话我师傅跟我说过,她说你们男人都很坏。”

    张廷珍不打算跟她讨论这个话题,反而问:“你来都来了,干脆留下来孩子们一起上学吧。”

    迟玉蛮摇摇头:“我师傅让我尽快回去呢。”最近灵镜又响了好几次,迟白凤的语气也越来越不耐烦了。她这次特地过来看他,也是想离开前多看看他。

    “去哪儿?”

    “……一个很远的地方。”

    迟玉蛮这几次跟他梦中相会,说实话她正上头呢,要走还真的挺舍不得他的。可是没办法,光看她入梦的时间越来越短,就知道她的身体排斥反应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她必须早做抉择。

    没想到张廷珍立马说:“我陪你一起回去。”

    “啊?”迟玉蛮听到这话直接愣住了,然后是掩藏不住的惊喜:“你跟我回去?”

    张廷珍正色:“对,我去做你师傅的工作。让她同意你来上学。”

    迟玉蛮的惊喜呱嗒一声落地,她没好气道:“我师傅很凶的,她尤其讨厌男人。要是看见你,说不定会揍你。”

    张廷珍听到这个,反而问她:“你师傅经常打你吗?”

    迟玉蛮突然哽住,好像是第一次有除了叶小流以外的人问她这个问题。鼻子有点酸酸的是怎么回事,她使劲瞪了一眼张廷珍。真是的,问什么问啊,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张廷珍手忙脚乱给她递纸巾:“你,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凶巴巴地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幼兽。

    “对对对,你没哭。肯定是今晚的露水太重,把你的脸打湿了。”

    “噗嗤!”啊呀,这人真是的。

    “好啦好啦,笑了就好。”张廷珍试探:“要不然你今晚就先就在学校吧,等明天我陪你回去见你师傅,保管叫她不再打你。”

    “没用的。”擦干眼泪的迟玉蛮瞅了一眼张廷珍虽然修长但没啥力气的四肢。

    张廷珍不放弃:“先不要管其他的,你先告诉我,你自己想不想上学?”

    “不想。”眼见着张廷珍的眉毛竖起来了,迟玉蛮只好掏心掏肺地对他解释:“我不想是因为我年纪大了。”

    “别胡说!”

    “是真的。”迟玉蛮到底还是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了。“我虽然表面看着只有十多岁,但是实际上已经十八了。”

    “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侏儒!”

    “是因为练功,不是生病。”迟玉蛮有些纠结地解释,到底要不要说。

    “什么功?”

    “……玉女心经。”

    张廷珍忍住笑意,认真地看向迟玉蛮。

    迟玉蛮被他这么看着,心里不由紧张起来。“干嘛?”

    思忖半晌,张廷珍才问:“小蛮,你很喜欢武侠吗?”

    迟玉蛮:“……”我就知道会这样!

    真是气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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