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迟玉蛮就领着张廷珍起来赶路。毕竟他们速度不快,只能稍微拉长世界了。

    走了一上午,目测离冰川河越来越近了。理由就是可以看到了顺着河水漂来的冰渣子。

    虽然里面已经换上了薄款羽绒服,但没走多久那寒意就已经越来越刺骨了。好在今天没什么风,只是干冷。不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温度呢。

    越往前,河里的冰层越厚,两岸的绿色植被越稀少。慢慢地,就看见了雪山。一座浮桥直通雪山脚底。

    迟玉蛮在桥下面整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狐狸毛背心,递给张廷珍。“你把这个穿里面。”她自己也换上了张廷珍准备的雪地装备和羽绒服。

    张廷珍趁着修整的时间发问:“这河是从雪山上下来的吗?怎么这里的气候变化这么大?不会还有沙漠雨林什么的吧。”

    “应该有吧。”迟玉蛮浑不在意地吃巧克力。“灵山破碎,蕴含在灵山体内的三千小境界也被一夕炸毁。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奇山异景,其实就是三千小境界的残体附着在灵山碎片上的表现。”

    “三千小境界?”张廷珍继续问:“所以真的还有三千种不同的自然风貌吗?”

    “当然不可能喽,很多都炸毁了,还有就是被黑风暴卷到其他世界去了。我们这个世界大概还剩300多个吧。不过,最近几年一直都有小境界在消失。以至于我们这里的灵气也越来越稀薄,灵气一稀薄,修仙者之间的争斗也越来越残酷。”

    “有些高高在上的人就要忍不住吃下面的人了。”迟玉蛮认真看着他:“任何时候都不要贪心啊,记得保命要紧。我们这个地方,可没有法律,也没有公道啊。”

    张廷珍喃喃点头。

    两个人修整结束,沿着浮桥往另一边走。浮桥真的特别长,而且更可怕的是没头没尾,两边只用锁链垫着木板供人上下,中间简直就像是浮在半空中一样。

    越往前走,湿寒的雾气就越重,几乎要看不到自己脚尖的地步了。张廷珍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穿红色羽绒服的迟玉蛮。咬紧牙努力让自己不拖后腿。

    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迟玉蛮让他穿那件狐狸毛背心。原来这东西可以一直恒温发热,他的羽绒服还真的防不住四面八方的寒雾。

    在迷雾中盲人摸象似的穿行了将近两个小时,即便一直在走动,但张廷珍还是觉得自己的腿脚被冻麻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他们终于下了浮桥。

    张廷珍刚松了口气,就发现面前的迟玉蛮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小男孩。他急忙小跑过去。

    迟玉蛮给他介绍:“他是前面外龙寨的小刀,他妹妹生病了,一直也不好。昨夜葛布听到森林里的虫子说看到我进城,就让他等在这里让我去看一看。”

    葛布是?听到森林里的虫子说话?这又是什么新异能。

    跟着走的张廷珍偷偷问迟玉蛮:“他妹妹生了什么病?”也不知道这次带过来的药物里有没有用得上的。

    迟玉蛮一派理所当然:“这个得你去看啊,我懂制毒下毒解毒,还有一般的跌打损伤武器伤内伤法术伤。小孩子的病我却不太懂的。”

    “那你就敢答应去看啊?”张廷珍有点发懵,搞不清楚她的行医逻辑。

    迟玉蛮摆摆手让他别慌,“葛布肯定也是没有别的办法,才让小刀来找我的。”

    “这里没有别的医生了吗?”张廷珍不敢说他的医术真的就停留在纸面上。让他考试还行,可是让他上场治病,他真的心慌啊。况且他当初放弃当医生,也有承受不了这个责任的原因。

    迟玉蛮伸手一指前面矗立在东山的三层巍峨大寨说:“你看那边的寨子就是我们要去的卖药买药的地方,一共三层,分别是上龙寨,中龙寨,下龙寨。”

    又指了指大寨外面草甸里矮小紧促的房屋群落:“这是外龙寨。你应该可以看出来区别是什么吧?”

    “嗯。”不用问也知道,这里的人有很强的阶级感,上中下外,依次排开。享受的资源也千差万别。建筑从金碧辉煌到质朴简洁,再到紧促窘迫。

    一直怏怏不乐带路的小刀突然开口:“上龙寨有医师,中龙寨有医者,下龙寨有医徒,我们外龙寨只有巫医。如果巫医治不了,那就只能等死了。”

    张廷珍低下头,没再白目地问为什么不请下龙寨的医徒来治病。要么是付不起代价,要么就是人家不稀罕来。

    走进用木头修成的围墙,张廷珍发现这里的环境大概类似印度的那种贫民窟。人们穿着褐色或棕色的麻衣葛布,脸上有着和年纪不相符的疲惫。穿开裆裤的小孩被散养在寨子里,脏兮兮地到处爬。

    但是还好,大家脸上并没有那种麻木不仁的神色。

    寨子正中的位置,是一处明显是寨子最有威严的建筑。木门上雕刻着东山巫女神。张廷珍猜测这里一定住着最有威严的那位。

    小刀一马当先推开门,恭敬地对里面的一个鹤发鸡皮的老者说:“巫女,小蛮和她男人来了。”

    外龙寨巫女葛中坐在大堂正中,屋顶窗户里露下来的阳光照亮了这个摆满各种形态东山巫女神雕像的屋子。

    葛中只虚虚看了张廷珍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小蛮,我刚听到你在路上说,你男人会治小孩的病。”

    张廷珍睁大了眼睛,她怎么听见的?难道,她有山里耳。他正脑子极速转动,就见一只飞虫钻进了她耳朵眼里。张廷珍顿时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迟玉蛮点头:“他以前跟人学过一些。”

    “哦,那就是医徒了。”

    “差不多吧。”

    葛中对小刀说:“你把医徒大人带去看看你妹妹吧。能治好是她的造化,治不好你也别怨谁。”

    小刀带着哭腔:“巫女,我怎么会怨恨呢。”看样子并不怎么相信张廷珍的本事,但还是对张廷珍恭敬道:“医徒大人,请跟我来。”

    张廷珍涨红了脸,有些慌张地看着迟玉蛮。

    迟玉蛮安慰:“你去看看吧,能行就给点药,不能行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是,这会不会太随意了点啊。张廷珍有一肚子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此时又不是发问的时候。

    见他出去了,葛中才问:“你师傅还活着吗?”

    “已经死了半年了。”

    “我一共给她卜过三卦,每次都是大凶,但她每次都要做。”葛中脸上每一处皱纹都流淌着回忆。

    迟玉蛮听了百感交集,迟白凤这人确实拧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股子不屈。

    葛中从回忆里醒来:“不过,我懂她。”

    迟玉蛮不解。

    “她师傅要把她胡乱许配给别人换资源,她不愿,就不远万里从南疆跑来东山重起炉灶,她成功了。她师傅诅咒她无子女送葬,她就领养了你,你帮她收了尸,也算破了诅咒。她看上的男人没看上她,她就硬把人掳走,硬是让他陪了她十几年。她呀,一辈子只做想做的事情,也算活够本了。”

    “虽然辛苦,但这世上的女人哪个不辛苦,又有哪个能像她这样的呢。”

    “也算是没白过啊。”

    迟玉蛮听入神了,原来迟白凤的事情竟然可以这么看。

    “不过,小蛮,你别学她对男人的手法。真的太苦啦。”

    迟玉蛮听出来葛中在指点她。“我知道的,我不会勉强的。”

    葛中点点头,“不过,你怎么找了个病秧子?”

    听到这话,迟玉蛮赶紧请教:“哦,对了,巫女大人,你有没有方法可以帮他把脑子里的瘤子取出来?”

    葛中无奈一笑:“我老了,眼睛已经看不见了。现在连小孩都治不好,寨子里的大病小病现在都只能指望葛布一个人。”

    也对哦,迟玉蛮失望地叹口气。

    “不过嘛,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你现在用蛛毒控制他的病情,等到蛛毒失效,你可以试试其他的毒。不过一定要记住,蛛毒对他无害是因为他是你的伴侣,但其他的毒很有可能要了他的命。如果要用,你就需要把那毒给炼化。”

    “炼化?怎么炼化?”

    葛中施施然:“我不知道喽,要你自己去弄明白。”

    正说着,张廷珍面色古怪地跟着小刀走了进来。迟玉蛮赶紧上去问:“知道是什么病吗?”

    “好像是疟疾。”

    “什么疟疾?”迟玉蛮没听说过这个病。

    “也有人叫打摆子。”

    “竟然是这个病,你治不好也正常,连我也没有药方。”迟玉蛮安慰道。

    张廷珍脸色更奇怪了,他还记得刚刚葛中说她能听到他们路上说的话。只好偷摸给迟玉蛮使眼色,但迟玉蛮这个呆子没接受到。

    张廷珍只好说:“我有一个药方,可以让她试试,至于效果嘛,我也不能保证。”

    “嗯?”屋子里的三双眼睛同时看过来。

    小刀急忙问:“医徒大人,请先给我妹妹用药,至于药钱我会慢慢还的。”

    张廷珍摆摆手:“不是这个问题。”

    迟玉蛮这才明白过来,那个药应该在她空间。“小刀,你别急。我和我男人先去配药,等晚一点你去小流家里拿。”

    葛中会意:“小刀,先送客人去小流家。”

    “小流是谁?”

    “我的好朋友。”

    迟玉蛮去市场里找摆摊卖肉的叶小流,她正挥舞着一对杀猪刀哐哐哐剁肉呢。看见迟玉蛮别提有多开心了。

    只瞄了张廷珍一眼,就知道他是谁了。很为自己好友开心,两个人说说笑笑回了家。

    叶小流家是典型的上人下畜的房型。不过下面养的是妖兽巨齿豪猪,那是她祖上传下来的护家兽。几乎就是叶小流现在唯一家人。

    迟玉蛮对睡在阴影里已经白发苍苍的巨齿豪猪打招呼。“叶二哥,最近吃好喝好睡好啊。”

    “哼唧哼唧哼唧。”

    “还是这么精神嘛。”

    张廷珍听着迟玉蛮跟一头比她大十倍的猪妖说话,默默地侧过头。

    关上客房的门,张廷珍很快在空间里找到了青蒿素衍生药,氯喹,这药生效快疗效高,应该很适用小刀的妹妹。再一次感激他那年轻时经常去非洲做医疗援助的爸妈,他们确实比他想的周全多了。

    “就是这个?”

    “嗯。”

    迟玉蛮连声问:“这个真的能治打摆子?”

    “对,这是特效药。”

    “这是谁炼出来的药,他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一位了不起的女科学家。”

    “她也是女人啊。”迟玉蛮眼睛冒星星:“我能做她徒弟吗?”

    “如果你努力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拜见她。”张廷珍一如既往鼓励。“不过,现在我们先去把药给小刀吧。”

    “等一下。”迟玉蛮找了一张油纸,把今天要吃的份量抠出来放进油纸里包好。“这样给他,明天的让他明天来拿。”

    张廷珍没问为什么,只是默默记住了她的动作。这里毕竟不是他那个法制社会,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他再次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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