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
“快跑，李程！”
“唰——”李程猛然惊醒，睁开眼来想转头脖子却僵住了，丝毫不能动弹，想喊出声来却发现嘴巴张不开，只能用鼻腔急促地呼吸。
余光看见窗户开着，白色窗纱被风吹着起起伏伏，窗扇摇晃，发出唰唰的声响，今晚的月光很好，照进来落在她的床上。
墙上蒙娜丽莎的画框，凌乱的书桌，床尾占据一整面墙的书架，李程逐渐放轻呼吸，是她的家没错。
是梦，梦到了宋声。
李程僵硬的身体得到了放松，闭上眼睛，将头埋进枕头里。她有点想她了。
***
下雨了，李程收拾整齐桌面，将电脑文件进行交接，签下辞职报告。
环顾一下四周，同事们都在忙手头的工作，新来的同事顶替她的位置，抓紧最后的机会问了一些问题。
“所有内容我都放在了文件夹里，后面有什么不会的就多看一看。”李程微微一笑。
“好的好的，谢谢程姐...不过能问一下程姐你为什么辞职吗？是不是这个岗位有什么坑啊？”
新人似乎有些忐忑不安。
一个赫赫有名的公司，是什么让近乎完美的工作岗位，高额的劳动报酬，怎么都不该是眼前这个人该辞职的原因。
“没有。”
李程莞尔，看着眼前这个还很稚嫩的姑娘：“我三十了，人生的意义不应该只用来进行重复的工作，我想回归到一种平静的没有人打扰的生活中去。你还年轻，好好努力。”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李程听得出来这是经理的脚步，扭头看去，干练的属于白领女人的身姿，标准的无一出错。
“葛经理。”
“李程，你是个非常努力负责的人，可能是你的生活出现了一些问题，让你现在看起来非常疲惫，我希望如果你能调整好你的状态，还能继续回来工作，我们随时欢迎你。”
葛经理上前抱了抱她。李程不太喜欢她身上的香水味，对她说的客套话不置可否，一番太极下来对方离开。
只有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的状态居然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离开公司，李程从这些天的压抑中得到了一丝喘息机会，可是层层叠叠的窒息感又缠了上来。
雨里掺杂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她撑伞到车上拨通了电话。
“妈，公主街的那套房子给你了，你以后不要再去找我爸了，他有了新家，你以后孤独了再找个人一起过吧。”
李程深吸一口气，雨天发霉的气味吸进了肺里，让她的喉咙发痒。
不出所料，充斥了整个童年的熟悉的哭喊声又响了起来。
就这样吧，李程挂断电话，开车回家。
李程十几岁就从家里逃出来了，安安稳稳读完高中上了大学，后来遇到落魄的宋声，俩人一块租了房子扎根在上海，像河里一片浮萍上的两只蚂蚁，她俩人互相抱着生存在河里。
俩人说以后老了买房子也一块住，爱情就是坨狗屎，谁先谈谁傻逼。
去年宋声创业赚了点钱，搬了出去，说陪男朋友一起住。
十年的友谊说散就散，李程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宋声还有个男朋友，她们大吵了一架。
李程觉得她那男朋友不靠谱，但也许是狗屎糊住了恋爱女人的眼睛，俩人又大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事后李程道歉，她始终觉得朋友不该因为这种小事吵架，即使是宋声先背叛了革命友谊，成为傻逼，但李程觉得宋声已经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谁会跟自己过不去呢？
一次聚会中，李程昧着良心说面前俩人郎才女貌，内心里其实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宋声笑得灿烂极了，李程半醉半醒的想这女人真的是沦陷了。
“葛成阳其实和我们是一个高中的呢，原来以前理科班里说的理科状元就是他。”宋声笑的很甜蜜。
姓葛？怎么讨厌的人都姓葛啊，这辈子我都跟姓葛的不共戴天。
李程趴倒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瓶酒，断断续续的听宋声说他们俩的甜蜜往事。
关于李程和宋声一个高中的事就要扯到俩人初遇了。
那年李程刚从一所垃圾大学毕业，找工作连连碰壁,HR只是温柔笑着说您的简历与我们公司不合适，就足以让李程溃不成军。
正捏着简历不知从何而去的时候宋声就出现了。
俩人同样是末流学院，一块坐在应聘区的垃圾堆里互相抱头痛哭。
并进行了“你也没通过面试啊，我也是——你也是垃圾大学啊，我也是——你也是云阳一中啊，我也是……”诸如此类的交流。
就这样，俩校友同等的悲惨遭遇，便开始了抱团取暖的生涯。
所有人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李程就一个朋友，窄窄的一条小路，还要跟一个男人抢，真是悲惨到极点。
宋声男朋友是真的不熟，见过几面的交情，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对拐走自己朋友的男人和颜悦色，李程也不例外。
不知道宋声因为抑郁跳楼的时候她男朋友有没有在身边。
八年了，自己这个朋友真的不靠谱，朋友有抑郁症自己都不知道。
但宋声好像也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去，晚上聊天聊到深处才有寥寥几句，李程一直吐槽她如果在战争年代绝对适合当间谍，嘴太紧了。
这几年工作生活真的太紧张了，宋声还和自己一个高中呢，可她却一点印象没有，还有她男朋友那个所谓的理科状元……
她要是能回到学生时代就好了，没有工作压力，那时候她肯定要找到宋声，要跟她从高中开始就做好朋友，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看着墙上宋声送自己的蒙娜丽莎一比一的复刻画，李程躺在床上沉沉睡去，打算做一个再也醒不过来的美梦。
“李程！”
李程猛然惊醒，以为自己又在做梦，抬起头来看到一个有着厚厚刘海的刘海妹杵自己面前，她瞬间愣住。
“大姐你谁啊？”李程诧异的问，自己也没睡大街上啊，怎么在自己家还能出现陌生人，被入室抢劫了不成。
“要死啊你，好心叫你你什么态度，我是你大爷！”刘海妹给了李程一巴掌气愤离场。
被打骂一通李程才终于回过神来，刘海妹穿着校服，再一看周围都是学生，最前面是黑板，而她趴在桌子上，腰酸背痛，浑身僵硬。
“草！”
李程惊呼，这踏马哪啊，她温暖的两米的大床呢？
这怎么是教室，她只是嘴炮说回到学生时代，谁想真的梦到啊！
她这些年只要梦回学校就会潜意识强迫自己醒来换梦，毕竟没人想做梦都要做卷子。
要不要这么灵啊，睡回去！李程倒头继续趴桌子。
过了一分钟，周围依旧沸腾，独属于学生的课间十分钟的放纵。
李程从臂弯里露出眼睛来，没进入下一个梦，刘海妹在她斜前方气呼呼的瞪她，李程立起僵硬的身子向她发送了一个苦笑。
刘海妹似乎收到了惊吓，转回了身，李程有自知之明，想必这个笑容难看的紧。
前面黑板上还有字母和数字的排列组合，看来上节课是数学课，想必这就是与她分别数十载的方程式了。
李程大脑放空，不明白这是梦到哪一节数学内容了，上学时候不爱听课，看来是刻在脑子里了，做梦能梦这么清晰，早知道高考时候睡一觉了，中国的应试教育真恐怖。
李程的呆滞丝毫不能影响周围同学的发挥，同桌歪着身子和隔了一个过道的好朋友分享今日话题 。
“
听我奶奶说我们小区有个人突发疾病死在家里了，邻居闻到她家有臭味，敲门不开就报警了。警察进到屋里发现那个人死在床上，尸体上都有蛆虫了，一动一动的在蠕动，还有黑色的尸水，一直流到客厅呢。"
朋友，你都可以去写恐怖小说了，描述的真细致，李程翻白眼吐槽。好朋友听到如此话题果然捂住了嘴，眼神惊恐。
同桌继续营造恐怖氛围：“我奶奶说是个独居的单身女生，手和脸都冲着门，面容扭曲，估计临死前想打开门求救呢。应该是死了一个星期了，而且房间里超级臭，比我们女厕所还要臭上十倍！”
“说的好像你在现场一样。”果不其然好朋友也吐槽了她：“不要这么说她，她也很可怜，死了那么多天才被发现，她都没有亲人朋友找的吗……”
后面的话李程就没认真听了，她想起了自己，没想到死家里是这么恐怖一件事，
要是没人发现，自己也会变成一堆蛆虫聚集的尸体吧，最后流着尸水，尸水浸透她最喜欢的一米八大床，身体腐烂，脸腐烂……
真是恶心，就是不好意思让那栋楼变成凶宅了，房价跌了肯定有人骂她死的不是地方。
不过也无所谓了，死都死了，又不可能复活。
就是这个梦什么时候能做完啊，她真的不想在自己三十岁生日这天和一群小屁孩在这上枯燥无聊的课程。
既然没办法手动切梦，李程就呆呆坐着等待梦境做完然后放自己下地狱，不过人死了真的还会有意识吗？
可是没有意识的话自己这算什么呢？难道没死成？没死成就赶紧醒来吧，她重新找个自杀法子，这个梦做的怪让人厌烦的。
“李程！你在干什么呢？站起来！”又有人喊她。
“快跑，李程！”
“唰——”李程猛然惊醒，睁开眼来想转头脖子却僵住了，丝毫不能动弹，想喊出声来却发现嘴巴张不开，只能用鼻腔急促地呼吸。
余光看见窗户开着，白色窗纱被风吹着起起伏伏，窗扇摇晃，发出唰唰的声响，今晚的月光很好，照进来落在她的床上。
墙上蒙娜丽莎的画框，凌乱的书桌，床尾占据一整面墙的书架，李程逐渐放轻呼吸，是她的家没错。
是梦，梦到了宋声。
李程僵硬的身体得到了放松，闭上眼睛，将头埋进枕头里。她有点想她了。
***
下雨了，李程收拾整齐桌面，将电脑文件进行交接，签下辞职报告。
环顾一下四周，同事们都在忙手头的工作，新来的同事顶替她的位置，抓紧最后的机会问了一些问题。
“所有内容我都放在了文件夹里，后面有什么不会的就多看一看。”李程微微一笑。
“好的好的，谢谢程姐...不过能问一下程姐你为什么辞职吗？是不是这个岗位有什么坑啊？”
新人似乎有些忐忑不安。
一个赫赫有名的公司，是什么让近乎完美的工作岗位，高额的劳动报酬，怎么都不该是眼前这个人该辞职的原因。
“没有。”
李程莞尔，看着眼前这个还很稚嫩的姑娘：“我三十了，人生的意义不应该只用来进行重复的工作，我想回归到一种平静的没有人打扰的生活中去。你还年轻，好好努力。”
哒哒哒——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李程听得出来这是经理的脚步，扭头看去，干练的属于白领女人的身姿，标准的无一出错。
“葛经理。”
“李程，你是个非常努力负责的人，可能是你的生活出现了一些问题，让你现在看起来非常疲惫，我希望如果你能调整好你的状态，还能继续回来工作，我们随时欢迎你。”
葛经理上前抱了抱她。李程不太喜欢她身上的香水味，对她说的客套话不置可否，一番太极下来对方离开。
只有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的状态居然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离开公司，李程从这些天的压抑中得到了一丝喘息机会，可是层层叠叠的窒息感又缠了上来。
雨里掺杂着一股发霉的味道，她撑伞到车上拨通了电话。
“妈，公主街的那套房子给你了，你以后不要再去找我爸了，他有了新家，你以后孤独了再找个人一起过吧。”
李程深吸一口气，雨天发霉的气味吸进了肺里，让她的喉咙发痒。
不出所料，充斥了整个童年的熟悉的哭喊声又响了起来。
就这样吧，李程挂断电话，开车回家。
李程十几岁就从家里逃出来了，安安稳稳读完高中上了大学，后来遇到落魄的宋声，俩人一块租了房子扎根在上海，像河里一片浮萍上的两只蚂蚁，她俩人互相抱着生存在河里。
俩人说以后老了买房子也一块住，爱情就是坨狗屎，谁先谈谁傻逼。
去年宋声创业赚了点钱，搬了出去，说陪男朋友一起住。
十年的友谊说散就散，李程在此之前完全不知道宋声还有个男朋友，她们大吵了一架。
李程觉得她那男朋友不靠谱，但也许是狗屎糊住了恋爱女人的眼睛，俩人又大吵了一架，最后不欢而散。
事后李程道歉，她始终觉得朋友不该因为这种小事吵架，即使是宋声先背叛了革命友谊，成为傻逼，但李程觉得宋声已经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谁会跟自己过不去呢？
一次聚会中，李程昧着良心说面前俩人郎才女貌，内心里其实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宋声笑得灿烂极了，李程半醉半醒的想这女人真的是沦陷了。
“葛成阳其实和我们是一个高中的呢，原来以前理科班里说的理科状元就是他。”宋声笑的很甜蜜。
姓葛？怎么讨厌的人都姓葛啊，这辈子我都跟姓葛的不共戴天。
李程趴倒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瓶酒，断断续续的听宋声说他们俩的甜蜜往事。
关于李程和宋声一个高中的事就要扯到俩人初遇了。
那年李程刚从一所垃圾大学毕业，找工作连连碰壁,HR只是温柔笑着说您的简历与我们公司不合适，就足以让李程溃不成军。
正捏着简历不知从何而去的时候宋声就出现了。
俩人同样是末流学院，一块坐在应聘区的垃圾堆里互相抱头痛哭。
并进行了“你也没通过面试啊，我也是——你也是垃圾大学啊，我也是——你也是云阳一中啊，我也是……”诸如此类的交流。
就这样，俩校友同等的悲惨遭遇，便开始了抱团取暖的生涯。
所有人都说多个朋友多条路，李程就一个朋友，窄窄的一条小路，还要跟一个男人抢，真是悲惨到极点。
宋声男朋友是真的不熟，见过几面的交情，毕竟没有哪个女人会对拐走自己朋友的男人和颜悦色，李程也不例外。
不知道宋声因为抑郁跳楼的时候她男朋友有没有在身边。
八年了，自己这个朋友真的不靠谱，朋友有抑郁症自己都不知道。
但宋声好像也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去，晚上聊天聊到深处才有寥寥几句，李程一直吐槽她如果在战争年代绝对适合当间谍，嘴太紧了。
这几年工作生活真的太紧张了，宋声还和自己一个高中呢，可她却一点印象没有，还有她男朋友那个所谓的理科状元……
她要是能回到学生时代就好了，没有工作压力，那时候她肯定要找到宋声，要跟她从高中开始就做好朋友，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看着墙上宋声送自己的蒙娜丽莎一比一的复刻画，李程躺在床上沉沉睡去，打算做一个再也醒不过来的美梦。
“李程！”
李程猛然惊醒，以为自己又在做梦，抬起头来看到一个有着厚厚刘海的刘海妹杵自己面前，她瞬间愣住。
“大姐你谁啊？”李程诧异的问，自己也没睡大街上啊，怎么在自己家还能出现陌生人，被入室抢劫了不成。
“要死啊你，好心叫你你什么态度，我是你大爷！”刘海妹给了李程一巴掌气愤离场。
被打骂一通李程才终于回过神来，刘海妹穿着校服，再一看周围都是学生，最前面是黑板，而她趴在桌子上，腰酸背痛，浑身僵硬。
“草！”
李程惊呼，这踏马哪啊，她温暖的两米的大床呢？
这怎么是教室，她只是嘴炮说回到学生时代，谁想真的梦到啊！
她这些年只要梦回学校就会潜意识强迫自己醒来换梦，毕竟没人想做梦都要做卷子。
要不要这么灵啊，睡回去！李程倒头继续趴桌子。
过了一分钟，周围依旧沸腾，独属于学生的课间十分钟的放纵。
李程从臂弯里露出眼睛来，没进入下一个梦，刘海妹在她斜前方气呼呼的瞪她，李程立起僵硬的身子向她发送了一个苦笑。
刘海妹似乎收到了惊吓，转回了身，李程有自知之明，想必这个笑容难看的紧。
前面黑板上还有字母和数字的排列组合，看来上节课是数学课，想必这就是与她分别数十载的方程式了。
李程大脑放空，不明白这是梦到哪一节数学内容了，上学时候不爱听课，看来是刻在脑子里了，做梦能梦这么清晰，早知道高考时候睡一觉了，中国的应试教育真恐怖。
李程的呆滞丝毫不能影响周围同学的发挥，同桌歪着身子和隔了一个过道的好朋友分享今日话题 。
“
听我奶奶说我们小区有个人突发疾病死在家里了，邻居闻到她家有臭味，敲门不开就报警了。警察进到屋里发现那个人死在床上，尸体上都有蛆虫了，一动一动的在蠕动，还有黑色的尸水，一直流到客厅呢。"
朋友，你都可以去写恐怖小说了，描述的真细致，李程翻白眼吐槽。好朋友听到如此话题果然捂住了嘴，眼神惊恐。
同桌继续营造恐怖氛围：“我奶奶说是个独居的单身女生，手和脸都冲着门，面容扭曲，估计临死前想打开门求救呢。应该是死了一个星期了，而且房间里超级臭，比我们女厕所还要臭上十倍！”
“说的好像你在现场一样。”果不其然好朋友也吐槽了她：“不要这么说她，她也很可怜，死了那么多天才被发现，她都没有亲人朋友找的吗……”
后面的话李程就没认真听了，她想起了自己，没想到死家里是这么恐怖一件事，
要是没人发现，自己也会变成一堆蛆虫聚集的尸体吧，最后流着尸水，尸水浸透她最喜欢的一米八大床，身体腐烂，脸腐烂……
真是恶心，就是不好意思让那栋楼变成凶宅了，房价跌了肯定有人骂她死的不是地方。
不过也无所谓了，死都死了，又不可能复活。
就是这个梦什么时候能做完啊，她真的不想在自己三十岁生日这天和一群小屁孩在这上枯燥无聊的课程。
既然没办法手动切梦，李程就呆呆坐着等待梦境做完然后放自己下地狱，不过人死了真的还会有意识吗？
可是没有意识的话自己这算什么呢？难道没死成？没死成就赶紧醒来吧，她重新找个自杀法子，这个梦做的怪让人厌烦的。
“李程！你在干什么呢？站起来！”又有人喊她。